五、下山

阳秀兰背靠着洞口的岩石，整个身子都仿佛与那坚硬的石块融为一体，他微微仰起头，抬眼凝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山影重重，在秋日的余晖中显得苍茫而悠远，他深深地吸一口凉爽的秋风，那风掠过他的面庞，却无法平息他心中如波涛般汹涌的思绪。

“我带汉生去吧。”他平静的声音中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昨天汉生他爷的药就没了，一直喘个不停。”阳秀兰的话音刚落，周围仿佛陷入了一片死寂。

这时，一位村民着急地说道：“这太危险了，出去万一碰到鬼子咋办？”

阳秀兰咬了咬嘴唇，回道：“可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老人没药治病啊。”

他的老父亲常年患有哮喘病，那急促的呼吸声，仿佛是一只被困在笼中的野兽在绝望地挣扎。老人不忍拖累躲藏在耀火岩的乡亲们，独自一人藏在了水仙岩下的石岩下，那是他认为不会给村民带来麻烦的地方，一个既能藏身又能相对安宁之地。

“没有药，粮食也快没了，躲下去他爷逃不了一个死字。” 阳秀兰悲伤的声音在风中飘荡，如同一根纤细却坚韧的丝线，紧紧地缠绕在她的心头。他缓缓抬头望向岩石的上端，那里有她的妻子和九岁的女儿。他在想，她们是否也在上层的岩洞里望着同样的风景，可内心却感受着截然不同的心情？

“必须要有人出去看看，哪怕是冒着生命危险。”陈合福的话语打破了短暂的沉寂，在瑟瑟的秋风中更显寒冷刺骨，他是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保长，宽阔的肩膀上一直肩负着保护村民的沉重责任，此刻，他眉头紧锁，面色凝重，才做出这艰难无比的选择。

“你们不去就不去，秀兰，你带上我家九章，还有汉生去吧。”他的语气坚决如铁，不容辩驳，可眼神中却极快地掠过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痛苦。

有村民担忧地喊道：“保长，汉生和九章还是汉子呢？”

陈合福长叹一口气：“总得试一试，不然大家都得死在这。”

“祖荣在家就好了。”去年，他的儿子陈祖荣说要去上海做买卖，之后便一直杳无音信。九章是他的长孙，下个月就满十七岁了，是他捧在手心的心头肉。但作为老街保长，作为陈家的族长，陈合富深知自己必须为老街的乡亲和陈家的父老活下去谋一条路。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情况下，连自己的孙子都不去冒险，还有谁会挺身而出呢？

阳秀兰深深地明白，这趟回程注定充满了未知与极度的危险，但他也清楚地知晓，只有勇敢地去冒险，才有可能为大家改变这令人绝望的现状。为了他病重的父亲，为了他年幼的女儿，更为了整个村子的未来和希望，他必须踏上这条生死边缘之径，他缓缓起身，准备启程。

唐养付也背起儿子：“我回村里看看，秋天的生鲜草药总不见效，孩子的腿疼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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