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高中以后

1976年7月期末考试以后石克庆成绩中等，和其他愿意上高中的同学都拿到了高中录取通知书。回家后父亲问：“你暑假还有其他事情吗？”“学校没布置什么任务。”“那你就先跟我上山去采石头，然后到石材加工厂去加工图案。”“加工什么图案？”“城里扩建长途汽车站要加工一批栏杆柱子在上面刻出浅浮雕，图案由师范学校美术老师设计已经送到村里。”母亲说：“跟你爹去吧，好不容易有个这样的机会别放弃。还有你课外书读得如何？”“咱们家您存的中国和苏联小说我全都看过了，要再看其他书只能去县城图书馆借可惜太远了。”母亲说：“目前开放能看的书太少，县城图书馆太远就不用去了。把家里其他书拿出来看一遍，明天跟我去县城看看你姐的儿子顺便到你大姨家看看。”“明白了，我姐的儿子叫什么名字？他爷爷给起名叫曾凡山。”

上山干了几天采石头体力活之后父亲带石克庆到加工厂，在这里他第一次见到设计者师范学校屠老师，中等身材又黑又瘦身穿灰色中式短袖上衣，深蓝色短裤黑色皮凉鞋。屠老师为长途汽车站建筑物石条地基和走廊栏杆设计了带有不同花卉图案的装饰浮雕，他每天在加工厂车间里巡视检查加工情况。对石克庆表现出格外的关心利用休息时间给他讲了不少美术知识，在接触中石克庆发现屠老师眼光非常敏锐，对加工中细微误差都能发现，站在院子里眺望远山远距离发现目标能力无人能比。村里一位姓孙复员军人对他说：“屠老师你真应该到炮兵部队当军官，这样好的眼力打靶一定能拿第一。”屠老师在村里知青宿舍住了6天就回去了，长途汽车站订单在8月初完工，干完这些活石克庆离开加工厂到山上去整修梯田。8月中旬周爱新从城里回来晚上到家里来串门，她穿了一件自己做的红色短袖上衣，绿色带红色条纹裤子，棕色塑料凉鞋。母亲问：“有了吗？”“有了，我准备到年底再回城生孩子。”“挺好，以后你要多注意，我有时间会去看你。”

上高中以后第一次去学校时村里派新买的绿色卡车送中学生去学校，有个人问司机复员军人周爱德：“大哥这车是从什么地方买的？”“从城里汽车修理厂买来的部队淘汰罗马尼亚喀尔巴阡卡车，过去拉高射炮用的，今天进城送菜顺便把你们送到学校。”车上堆着不少装蔬菜用荆条筐，学生们挤在靠车厢栏杆地方站着，卡车速度很快，到学校门前停下中学生们下车后卡车马上开走。石克庆住的房间里人员没有变动，高一共有4个班石克庆和本村孙朋君都被分到3班，班主任是一位中年女老师卓长缨负责教语文和英语。一班班主任靳则英老师，二班霍震宇老师，4班是教过石克庆小学的乔美屏老师。在校园里第一次遇到乔老师的时候石克庆给她鞠躬行礼：“乔老师好，您也来教高中班。”“我过去教过高中，你选择继续上高中作得对。”在学校还第一次看到乔老师的儿子，一个高个子麻秆式身材的初一新生。卓老师在一次语文课快要下课时对学生们说：“现在一个新时代即将开始，我希望国家能够发生变化向好的方向发展。”晚上在宿舍里聊天时孙朋君问：“卓老师这句话什么意思，不是说要按既定方针办嘛。”彭至真说：“卓老师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肯定比咱们看得远，靳老师和乔老师要不是落实政策也不会让她们来教高中这不就是变化吗。”

9月18号星期6下午放学回家，晚上三叔从坡上下来串门问母亲：“二嫂你当这么多年干部也当过先进，上级有新精神传达下来吗？”“你是党员班长工矿企业比农村传达的要快呀。”石克庆说了卓老师的话，三叔问：“你们老师以前是干什么的？”母亲回答：“他们卓老师和乔老师都是落实政策回中学去教高中的，恢复高中缺少教师那三位女老师都是1966年以前师范大学毕业教过中学，这次专区梅专员为保证学校能开课决定属于这种情况但被下放没有给学生上课的人全部回中学教高中。解放前全县只有禹都镇有高中这次也是头一个恢复，克庆你要珍惜这个机会努力学习。”三叔问：“那你说会发生哪些变化？”“这我说不上来，过去我进城开会专区政府大院里乱哄哄的随便进出，大楼里很多地方都没人打扫这还叫一级政府吗？姓汪的平常在省城不回来，专区几位负责人只要一露面就会被上访人员围住，只要他们在家办公室都由军分区派兵把守这样下去还行。我在步兵学校小学当老师的时候有一次6.1苏联顾问来学校慰问师生，私下聊天时郭校长问郭略耶夫上校苏联为什么要给很多人平反？他说苏联肃反扩大化错杀很多人，这些人没有罪即使有罪把人打死也是处罚过度。他活着的时候没人敢给这些人平反，他死后不论谁上台一定要给那些人平反还人家清白。按照他的说法所谓某人死后叛徒弹冠相庆是错误的，错杀和关劳改营一定要平反。1966年67年被打死那些人都有罪吗？我们需要解决的疑难问题太多了。”“二嫂你的水平该去当领导。”“我文化水平不高不能当领导。”“那至少比姓汪的文化水平高。”“但是我不能和他相比，也不是一类人。”外面有人跑进来对母亲说：“冉队长，公路上发生一起车祸请您去处理。”“什么事故？”矿山一辆大卡车撞倒一个骑光屁股自行车（过去农村自己造的自行车，没挡泥板没闸）年轻人不是咱村的，人倒在地上出了不少血。”“为什么不赶紧送他去医院？叫司机周爱德马上开车送人去医院抢救，我去现场看一下。”

10月学校和附近农村几乎没有多少变化，一切和过去相同。一次卓老师在课堂上对学生们说：“我们的国家终于要走上正轨了，我希望同学们努力学习以后能有机会考上大学。”下课后有几个女同学在楼道里围住卓老师，崔旭芳问：“卓老师什么叫走上正轨？”“你们想一想为什么城里总有那么多上访人员，总有人煽动停工停产，我们这里火车总晚点不能正常通车。多少年了这是正常现象吗？我希望你们能有机会上大学这不是假话，你们比我的孩子小说实话我拿你们和我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希望你们能走出农村到外面去闯一闯，以后能有更富裕的生活。我们这所学校从第一届高中毕业生开始就有人考上外面的大学，这是学校的光荣传统你们要把它发扬光大。”有个女生问：“现在是推荐上大学，我们怎么考大学？”“推荐是胡闹，小学文化不会普通话都能进大学。而且你们也看到了普通人家孩子能被推荐吗？都被一些干部给垄断了把他们自己孩子送进大学这不公平，只有考试才能体现公平让普通人家孩子也能上大学。”上了几个月课以后石克庆感觉卓老师确实课讲得好，上英语课时经常抽出时间给学生念英文小说练习听力，对很多问题有她的独到见解但从不提她个人私事。

1977年元旦上午二姨老两口一起借一辆北京吉普来村里接周爱新顺便到家里探望，和母亲聊天时二姨说：“爱新这孩子不错，没给我们添什么麻烦。”“老二媳妇呢？”“暂时没要孩子，说要推迟两年，也好，真要一起生我还忙不过来。”母亲让石克庆和她一起去周家，和周家人闲聊了一会儿才回家。春节大年三十下午刮大风到姥姥家时小舅母蓝源华又怀孕了，母亲问：“村里同意吗？”“我们向村里保证不会要第三胎，他们也没理由非要我去打胎。”“这就好，你家正飞看着挺结实的。”“这孩子太淘气特别不好管教，他爹还不让打他屁股。”“预产期几月份？”“应该在6月20号前后。”初一早晨到大舅家时二表姐的丈夫戚则民也来了，他是中等个头发有点稀衣着很普通。舅母问：“为什么承华和孩子没过来？”“儿子最近几天一直咳嗽，我娘说先不让他出来等春暖花开的时候我送他们母子过来。”石克庆与戚则民聊了半个小时感觉他很能吹牛，似乎没有几句实话。吃过午饭下午2点到二姨家时二表哥崇武夫妻也在，二姨说：“爱新昨天晚上在医院生个男孩儿，重6斤还没起名字。”父亲说：“二姐祝贺你们有了孙子。”母亲问：“爱新什么时候去部队宿舍？”“她户口和其他手续老大来信说已经办好了，准备10月小孩儿大一点去福建过冬。”“佳美你怀上没有？”“还没有准备明年再要，我现在太忙。”“你整天忙什么？”二表哥崇武说：“她现在是村支书兼公社党委委员。”“你是党员吗？”“那当然老党员要不她也不会嫁给我。”二姨父问：“老弟晚上你们怎么回去？”“和大姐商量好了，我们4点出去坐长途汽车到她家帮她做饭，晚上克锦一家三口过去看我们，住一夜明天早晨回村。”“姐夫他们没回来？”“父子两个又革命化了，说是春天回来探亲。”下午5点多一家三口到大姨家时那里已经做好包饺子准备，那个小男孩儿有宁对客人倒不认生可是说话还不太清楚，母亲把他抱起来仔细看了看：“这孩子挺好的，叫我奶奶。”孩子扭过头不看母亲：“嘿还不叫我，去找你娘吧。”晚上7点姐姐和姐夫来了，父亲说：“今天风太大明天早晨我们过去看亲家和凡山，克锦工作累吗？”姐姐说完工作情况母亲说：“挺好的，努力工作争取今年入党。”初二上午到姐姐家看过之后一家三口坐长途汽车回村，到家后石克庆去后院只有大嫂带着孩子在家：“我大娘呐？”“她娘家老父亲病重，那边来人把她接过去住几天，你来了别走帮我看孩子我好做饭。”

1977年暑假父母挑了一个星期天带石克庆去县城看姐姐和大姨，上午9点到姐姐家，姐姐的儿子曾凡山已经1岁多。石克庆抱起小家伙仔细看看，孩子个子不小但是很瘦对这位舅舅也不认生。母亲问姐姐的公公：“快一年了县城里有什么变化？”“最大变化是姓汪的倒台进监狱和他有关的人也一起被撤职，有9个人一起进监狱，原来的老领导陆续恢复工作工厂都恢复正常生产。”“姓汪的进了监狱？”“虽然他是我姐夫可你想1967年他拉着邹县长游街，现在回想起来人家那是有胆识看得远，那时候能冒着不执行上级决定被撤职风险抵制大炼钢铁真是不容易，要不怎么现在能调到省里工作。”母亲说：“坚决执行上级决定饿死人多的那两个县，事后1962年县里领导不都被撤职了吗，他还是眼光比别人看得远。”父亲说：“姓汪的解放初期组织合作社实现农业增产应该说他有功，可他忘记了自己只是个农民不是当国家领导的材料，最或只落得害人又害己。庆南你什么时候毕业？”“现在上级决定延长一年改成学制4年，到1979年毕业。”姐姐说：“我们厂这一年变化很大产量已经超过设计能力，我第一次拿到奖金，小舅家添个什么？”母亲说：“又添个男孩子起名叫正云，你三班倒累吗？”“比起在村里干活不累，而且我也习惯了。大姨父和他儿子回来了请你们去看看，前天他们过来说要搬走还要请你们吃饭。”“那我们就不在你家吃饭，中午到她家去看看。”

在姐姐家坐了一个多小时，出来到大姨家他们一家人在正忙着收拾东西，大姨的女儿菊闵一家四口也来了。见到客人大姨非常高兴：“三妹我们马上要搬到兰州去了，老宗调到甘肃省地质局上班已经在兰州分了房子，我们收拾完了过几天搬走，搬不走的东西家具你们想要就都送给你。”“还是给你闺女吧。”进屋坐下后表哥给端来酸梅汤，父亲喝了几口问：“大哥你到那边任什么职务？”“科技处长主管科技工作，我还有6年也该退休现在能调到新单位安排工作算是给我落政策。她搬过来时我让她少买家具，只有儿子用的双人床是新的，其他都是从单位库房租来的旧家具。我们这一走双人床送给你们其他旧家具给单位送回去，小件东西碗筷之类也没法带去我们收拾起来走之前让菊闵拿走，过几天你们找个车到克锦家去把双人床拉回你们自己家，双人床就给克庆结婚用吧。”母亲问：“你们什么时候走？”大姨说：“还没去买车票，今天下午儿子进城去买车票，然后他回地质队我们四个人去兰州，走中午出去还到上次去的那家饭庄吃顿饭，以后再见面就不容易了。”去饭庄的路上石克庆问大姨父：“您换了一副眼镜，这种样子的我以前还真没见过。”“这是50多年前我爷爷在上海买的天然水晶镜片老花镜，现在我眼睛也花了就把它拿出来戴上。”吃饭的时候大姨父说：“三妹以后你们村的石材肯定会比现在销路好，也会有人来定做新石雕像。”“为什么？”“你们想解放后农村和你家一样两个孩子的多吗？”“真是很少。”“在实行计划生育之前不论农村还是城市多数人家都是4、5个孩子，现在这些孩子们都到了该上班结婚的时候，村里有那么多地吗？还有这些年城市没盖过新房可人口急剧增长住房紧张已经是尽人皆知的事实。过去让大家读马列著作我读了列宁《俄国资本主义的发展》之后就感觉这知青下乡不对头，随着社会的发展应当是农业人口减少城市居民比重增加你怎么能让社会开倒车，所以知青肯定要回城。回去干什么到哪里找工作找房子住？肯定要建很多新企业和新房子，水泥不够就要用石料代替，而且石材一定会涨价你们村收入会增加。”菊闵姐问：“爹不是说物价稳定吗？”“那只是说给没脑子傻瓜听，你想想困难时期物价涨了多少倍，以后进口产品会逐年增多国外价格上涨国内哪能总是补贴倒挂价格，迟早要涨价的。要总是几十年不涨工资那还不如资本主义，所以物价是要涨但工资和收入增长一定要高于它，要从低工资低效率恶性循环转到高工资高效率的良性循环上去。”父亲说：“大哥您真不愧是当领导的，读过马列著作想的长远，但愿孩子们能赶上高工资的好日子。”三天后姐夫找了一辆小卡车把大姨家双人床和煤球炉子送过来，石克庆和他一起卸完车姐夫说：“这车是借得我还要马上赶回去，爹娘回来你和他们说一声。”中午父亲回来仔细看了看双人床：“这东西不错，克庆就给你用把你那屋土炕拆了地面抹上水泥，西边两个房间之间砌个火墙。”母亲说：“那你们父子赶紧去买水泥、白灰、河滩筛沙子争取早点完工，再把墙刷一遍。”买回水泥、白灰之后石克庆自己去河滩筛沙子，用两天时间拆了土炕抹好水泥地面粉刷完墙壁，暑假结束前搬回西屋睡在了双人床上。

1977年11月6号星期天上午父母都没出工，石克庆感觉很奇怪也没多问。上午9点多小姨一家三口来了，客人一进门母亲问：“你们什么时候走？”小姨回答：“下星期二有汽车把我们两家的东西送到省城，我们已经收拾完了。”石克庆问：“小姨你们去什么地方？”“我们搬家去省城，你姨父到公安学校当老师我工作还没定，等待领导安排。”客人在东屋坐下后石克庆给他们倒好茶水，端上核桃仁和雪花梨，父亲问：“正荣领导为什么选你去当老师？”“省公安学校从1966年起停止招生，最近上级决定恢复招生缺少教师。省厅决定公安干警中凡是1966年前毕业于政法学院或大学法律系，还有曾在中央政法干校（今天公安大学）进修学习过的调去当老师。我是1959年省公安学校毕业，1963年去北京进修65年中央政法干校进修毕业符合条件。市局还有一个姓楚的1963年政法学院毕业，我和他一起去省城当老师。这一去以后见面就不那么容易了，克庆以后有机会去省城到我们新家去看看。”母亲问：“你们今天中午还吃饭吗？”小姨说：“你们不用忙了，我们11点以前走去看爹娘中午在甲景村吃饭。”“你们等一下我送你们一件礼物。”母亲走进里屋时间不长拿来一颗蓝宝石：“金美这是克庆从河滩掏来的质量最好一颗蓝宝石，村里老人说过去这样一颗宝石能卖上百块钱。咱们这小地方没有加工戒指和打磨宝石的，你带它去省城以后要是能找到合适的地方做个戒指把它镶上，这也是我们全家的一片心意。”“大姐我一定保管好用它做个戒指，太谢谢了。”表弟好奇要拿过去看，姨父说：“小心点，这不是拿着玩儿的东西，看完给你妈收好。”小姨一家三口走后父亲说：“不错，一家人搬到省城去比在咱们这小地方要好。”母亲说：“以后回来看我娘就要坐火车，要是我爹娘以后能去省城住就好了。”父亲说：“他们刚去房子大不了恐怕没有老人住的地方。”10天后小姨来信说他们住在公安学校宿舍一个平房院里，和过去一样两间平房。学校是一座过去的大庙，宿舍是过去庙的东路和尚们住的房子，她被安排到公安厅物证鉴定中心。因为是新工作要马上开始补课学习每天都很忙，目前住的房子太小接父母过来住暂时做不到。儿子安排到一所重点学校离家也不远，她很满意，希望大姐一家有时间去省城的时候到她家去串门。

1978年3月初村里开始统一修下水道，对原有露天流水沟进行改造埋入地下，石家院子里在北房门前和靠南墙最低处各有一个下水道口。西房外间地上也有一个，母亲说以后夏天在西房屋顶放个旧汽车油箱用太阳晒热水洗澡用。4月底西房屋顶上放上了一个旧汽车油箱，用铁丝石块固定住。石克庆感觉虽然天晴时有热水用，但必须早晨登着梯子上去灌水也挺麻烦。6月9号星期5，卓老师来讲课时穿了一件紫红色带暗花旗袍，棕色皮凉鞋。快下课时她停下课程从讲台桌下面拿出一把小提琴：“孩子们今天这是我在这所学校最后一节课，明天我就要去城区三中任校长了，告别前我给你们拉一段维尼亚夫斯基的曲子。”石克庆从未听过这样好听的曲子，一曲奏完教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同学们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在众人面前演奏过了，事前我特意练习了几天，老不拉琴技术有点退步。好同学们再见，以后有机会可以到市里三中去找我，祝大家高考顺利。”卓老师给学生们鞠躬后走出教室，教室里响起一阵掌声。1978年高考石克庆和孙朋君都没有考上，学校里只有国防工厂来的学生大多数都考上了大学，事后有一次在禹都镇遇上考上师范大学的女生蔡华轩问她：“为什么你们都能考上？”“我们工厂派出技术人员把所有学生集中起来利用休息日上课补习，结果是80%应届毕业生考上大学。”

没有考上大学石克庆和孙朋君回村去干农活，8月5号星期6下午姐夫打来电话说他明天带孩子过来，姐姐怀上第二胎反应太大怕出危险不能回来。6号上午父母都没有出工，中午石克庆回来吃饭外甥曾凡山一个人坐在一把小木头凳子上吃香瓜：“叫我舅舅。”小家伙抬头看看抬起左手打了石克庆一下：“还挺不友好。”母亲在屋里说：“你和他见面次数太少不欢迎你，洗手吃饭。”饭后石克庆问姐夫：“你家那位姓汪的长辈还在监狱里吗？”“放出来了，处理结果是按退休待遇，每月给他100多块钱退休金。承认他过去的贡献但是也不能否认他前些年的错误和问题，你想那些曾经被他打成反革命蹲监狱多年的人都恢复工作，人家没有报复他只让他蹲一年监狱全家搬回农村已经是宽宏大量了。”父亲问：“你那个表姐还在工厂上班吗？”“还在工厂上班但是离婚了，她不能生孩子现在又不能给那个男人带来什么好处离婚是很自然了。”8月底有一天母亲晚上收工回来显得很高兴：“金声来电话他到公社办的工厂去当会计，源华开学后去公社中学当体育代课老师，两个人都有了工作以后不用我们姐妹支援了。”

1979年春节母亲身体不好无法乘车外出，大年三十早晨父子二人先把她送到后院大娘家然后再去石克庆姥姥家。到姥姥家时小舅舅第一次穿上蓝色毛哔叽中山装，舅母是一身运动服，一见面她说：“克庆跟我去练长跑吧。”“我不是飞毛腿，您的学生成绩如何？”“根据目前训练情况春季在地区运动会上有几个人能进入前5名，我把过去教练教给我的方法和自己的体会都用在学生身上，学生成绩好我以后才有可能转正式教师。”下午到大舅家他们老两口都仔细询问了母亲身体情况，父亲说：“她经常感觉发热浑身出汗，头晕耳鸣夜里睡不好觉，到公社卫生院去看过两次。”舅母问：“她不能坐车怎么出门去看病？”“让她躺在手扶拖拉机拖斗里盖好被子我们父子陪着她去看病，远途就不能去了。”舅母说：“等春天我去看看她。”晚上吃过饺子在大舅家住一宿第二天上午去看姐姐，姐夫的弟弟也回来探亲，夫妻二人带着一个两岁小姑娘住在家里。石克庆问姐夫：“你毕业以后去什么地方上班？”“肯定要回来继续在县公安局上班，具体工作等领导分配。”在姐姐家吃过午饭下午回到家里母亲先问了姐姐怀孕情况然后说：“今天米家兄弟和义勇从三弟家过来探听情况，当然说是来看我，估计他们从三弟那里听到一些风声问我在什么地方采玉石？我说在东边山上具体地点我不清楚，到那地方和做贼差不多在山上隐蔽的地方采石不能让村里人发现。建德说义勇确实没有克庆的灵气，不是学雕刻的材料。我说你们买机器没有，他们说没有。我说你们以后不能总靠手工，要添置加工机器和开采石料用机器以减少加工中的损耗。虽说靠山吃山可是你采一块就少一块，减少损耗就能给子孙后代多留一些东西。他们三个走的时候谢谢我的指点，让我身体复原后到他们村去看看。”父亲说：“好掏你点实话让他们也去发财。”

1979年三月挑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父子二人第一次一起去河滩寻找石料，父亲借了大娘家的自行车两个人骑车找了一个远离村庄的地方，还第一次带了一个小筛子。从早晨忙到日落两个人找到10多粒蓝宝石，8块翡翠石料。回到村里天已经完全黑了，母亲坐在西屋灯下听广播：“我去给你们热饭，收获如何。”父亲说：“捡回来10多颗我估计比在队里干一年钱多，还有几块翡翠都不大让克庆去给收好。”母亲说：“既然村里过去只有四叔知道这件事，估计他们家人也会去挖蓝宝石。”石克庆问：“四爷对过去那些事情从来都避而不谈，他怎么知道河滩里有宝石的？”父亲回答：“他年轻时在城里干过十几年，估计是城里他那些师傅传授给他。后来回村他从没谈过这些事情，克庆要不是你自己找到蓝宝石他也不会告诉你。”4月初下了几次春天少有的大雨，母亲身体复原又可以每天出工去队部办事了。5月8号下午收工回家母亲说：“今天亲家来电话克锦生个女孩儿，6斤8两他给起名凡玲，克锦完成任务不能再生了。二姐也来个电话说她家佳美6号生个儿子起名叫尚福，按照约定他们小夫妻就不要第二胎了。”“二嫂有那么忙吗，不要第二胎。”“你表哥说她在公社机关上班每天从早忙到晚，从来没有休息日，家务由男人和老人去做。”7月28号晚上母亲说：“庆南今天来电话从北京毕业回来分配到国防工厂派出所任副所长，我托他们买的电视机明天上午他开车给送过来。”父亲问：“我们父子用不用歇半天？”“不用，我歇半天接待庆南就行了，明天早晨你们父子把挂电视天线的杆子立好。”29号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一台凯歌牌14吋黑白电视机已经放在西屋条案上，母亲说：“庆南和另一位小伙子帮忙把电视机天线连好就走了，今天晚上你们可以看电视了。”父亲问：“怎么没留他们吃饭？”“庆南说车上还有不少送到派出所去的东西不能多停留了，还说小丫头挺好的身体健康。”

8月一天晚上后院大娘和大哥一家四口都过来了，大娘说：“克庆如今村里人都说你是年轻人里手艺最好的石匠，只有你从四爷那里继承了过去玉雕手艺。我们想让复升给你当徒弟学手艺怎么样。”“只要他愿意学我一定把自己会的都教给他。”大嫂说：“儿子过去给三叔鞠躬拜师，以后每天晚上来跟三叔学手艺。”拜师完毕父亲问：“你们准备好用具了吗？”大哥说：“买了纸和彩色铅笔，还有刻刀也买了。”父亲说：“那就让复升以后跟克庆学习，让石家手艺多一个传人。”1979年11月一个刮大风的早晨天还没亮有人敲门，石克庆去打开院门三叔家克海跑进来：“三哥奶奶昨天晚上没了，我娘叫你们上去帮忙。”父亲听到后在屋里说：“尼娜你把饭做好，我们去帮忙。”父子二人穿上大衣跑到三叔家，奶奶躺在炕上盖着被子。父亲说：“老三家的你先把娘的衣服拿出来，然后带克美去其他屋里待着，克庆来帮我给你奶奶穿上衣服。”大哥过来后父亲说：“你们兄弟两个把奶奶放到西房棺材里去，克海给你爹打电话了吗？”“打过了。”“那你跟我去西房。”西房里间屋在两个石头墩子上放着给奶奶预备的水泥棺材，父亲和克海打开盖子兄弟二人把奶奶放进去。父亲叫克海：“我们把盖子放上不用盖严，等你爹回来看过后再封上，把门锁好我们都到北房去。”北房里大娘已经过来正和母亲一起收拾奶奶的遗物，大娘说：“克庆骑车去通知你奶奶娘家你那些表叔伯们，27号你奶奶送到祖坟去，他们要过来就早晨8点以前到。”“我还没吃饭呐。”三婶说：“在我家吃点东西你就去吧。”从表叔米建德家回来时父亲和三叔正在给棺材封口，水泥棺材外表刷黑色油漆和木制棺材相同，1970年三家出钱刚买回来时奶奶很高兴说它比木头的好，埋在地下几百年都不会损坏。水泥棺材放进三叔家西房后石克庆再也不愿走进那个他认为阴森可怕的房间，今天要不是有父亲和大哥陪着他也不会进来。

11月27号早晨风停了是个晴天，除石家近亲外表伯父米建声，表叔米建德夫妻和义勇，还有一位常来看奶奶的表姑米建琪也来了。石克庆和大哥、父亲、三叔四个人往外抬棺材时感觉非常吃力两腿发抖，水泥棺材重量远远超出他的预计。往山上走的时候表叔米建德和克海加在后面6个人把棺材抬到山上祖坟爷爷的墓旁边。葬礼结束后米家人到三叔家由母亲和三婶负责做饭接待，午饭后表姑米建琪来到家里，父亲问：“大姐你两个儿子都在干什么？”“还能干什么村里种地受累得命。义勇学艺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大姑活着的时候对我说克庆是村里年轻人中雕刻手艺最好的，义勇学的太晚也没那个灵气只能干粗活细活干不成。我想让孙子左维林寒假来跟克庆学雕刻手艺，侄媳崔芝仙戴的镯子做得真不错，你们放心我不要那东西只想让我孙子来学手艺。”母亲问：“你孙子多大？”“明年9岁，克庆也是这么大学的手艺。”“那就让他来试一试，放寒假过来春节前你们把他接回去吃住不要钱。”表姑走后父亲问：“尼娜娘的东西你们如何处理？”“她没有值钱的东西，一个银镯那是你娘嫁给你爹时的聘礼留给克海，夏天衣服归大嫂，帽子头巾其它季节衣服归我，鞋袜老三愿意留就做个纪念品，不想留他自己处理。“”那些衣服你们穿吗？”“老三家的年轻漂亮自然不要，我们两个既然拿回来肯定要穿的但是不一定现在穿，我想改合身一点再穿。”

1980年一月一天晚上下工后家里来了一个小男孩儿，眉目清秀皮肤白净穿一身蓝色咔叽布旧衣服。吃完饭石克庆问他：“学过美术课程吗？”“我们村学校没有教美术的老师所以我没学过，不过我奶奶让我带来画图画用纸和彩色铅笔，彩色铅笔是我舅舅送的。”“我对学生要求可严格，不过那是为你好让你将来会一门手艺。”“明白。”“今天7点以后先学绘画基本功，以后白天我去干活你练习画雕刻图，我娘不在家的时候你去后院大奶奶家，晚上我教你雕刻基本功。”“用玉石雕刻吗？”“你还没学过哪能用贵重材料，先用其他石头加工后剩下的料头做小件雕刻。”“表叔你还有其他学生吗？”“还有一个在后院叫复升，明天你就能见到了他比你小。”维林学习一个星期后一天晚上石克庆去后院时大娘问：“这孩子你说能学好雕刻吗？”“他对敲敲打打很感兴趣，绘画似乎兴趣不大。”腊月二十九表姑的儿子左思敏来把他儿子带回去，临走时母亲问：“维林暑假还来跟表叔学习吗？”“不来了。”“为什么？”“奶奶我长大后想当个飞行员，不想当石匠。”“好挺有志气的。”暑假时左维林果然没再来学习，石克庆仍然是只有复升一个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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