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妖宗

三年后

“明师弟别紧张，丙字级任务而已，我们一行两人怎可能应付不了？”

赵温见明亦御剑飞行时几次差点稳不住身形想是对方第一次任务免不得紧张。

哪知是明亦初入“驭气”境界，灵力对灵剑控制火候还不足，即便脚下乃名剑“惊心”，可他自己平衡感还是有欠练习。

“妖宗善驭妖兽，赵师兄还是不要大意。”

赵温一脸不屑。

“哪里的话，我等太清宗亲传弟子，平时向来单独执行丙字任务，也就这次莫名带上你，你若无能也莫要带上我的名讳！”

明亦也不在劝他，动作有点僵硬的拱手回道:“我一定尽力而行。”

“算了算了，你个闷葫芦实在没什么话讲。”

两人都不在开口，专心御剑往洛城去。

毕竟是大城，东西二市热闹非凡，灯火通明。

“今夜先休息，养足精神，要找妖宗之人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两人分别在客栈买一间房住下，明亦身上的盘缠不多，好在赵温师兄出手阔绰，连同他的餐食费用一并出了。

第二日起来，赵温先带他去附近衣店买了身便服，若是一如既往穿着太清宗道袍总是会打草惊蛇。

“师兄，我们该从何处找起。”

“等。”

“好。”明亦点头答应。

据情报，洛城有妖宗之人行凶，特派他二人赶往此地查明情况，缉拿凶手。

赵温的意思很简单，既然要捉凶手，只有对方动手后才有机会，所以一切的一切都要归于等待。

然而，这一刻没有等多久。

当夜西街某处传来虎啸，二人闻声赶去却不见任何异常，祭出觅阴符却毫无动静。

声东击西！

二人一怔，分头行动一人往东一人继续待在西街留守。街上人群逐渐消散，明亦独自走在街上，碰到一个浑身包裹严实看身形是个男子的黑衣人，不由朝他注目。

对方也察觉到他的目光，却没理睬，径直离开。

“先生，你要做什么。”对方走得越来越近，明亦不由紧张，横剑在旁询问道。

然而只听得对方冷笑，眨眼之间闪至身前，还不及他后退就被对方一掌打在腹部，被掌力震飞数米。

明亦吃疼却也马上起身，从腰间抓出一张“传音符”刚想通知赵温，可还未念完咒语就被对方打断。

好快的身手！

面对眨眼睛移到身前的对手他根本无从抗衡，平日修习至精的“十三式太清剑”与“太清入门剑法”完全施展不开，脚下步法凌乱，架势难成。

被动招架数合，只见对方抽出一张卷轴，一边念咒语一边展开，明亦大惊，想来此是妖宗法宝“遁妖卷”，此物念起特殊咒语，可从中唤出妖兽为之所用。

对方出手太快，他刚想祭出“护身符”便被一道虎啸打断，直接将他震倒在地。根本没有机会施展符箓……

紫纹黑虎朝他扑来时，他咬紧牙关催动灵力驭剑飞去。然而他的功力实在相差太多，灵剑直接被虎妖一爪甩开。

恶虎扑来！

紧要关头一声鹰隼声临空而来，一只巨型白鹰纵身而下与虎妖相搏。

明亦身旁左侧落下两人，一男子一身白衣高束长冠，另一女子衣着碧绿，身上还有各种异兽图腾，这副打扮正是妖宗子弟！

还不及他开口，那白衣男子调动灵力将惊心剑吸附在手。

驭物之术？剑身附着的青气好似太清宗“无妄经”功法。

毫无疑问，眼前之人领悟的“驭气”境界远在他之上，周围青光浮动，甚至达到“化劲”的境界。

“借惊心一用。”

他竟能自如运用惊心剑！此是百灵峰掌座信物，除非他是……

还不及他想，那白衣男子身形几息之间瞬至黑衣人身前，相较之前他费力才能面前招架的功夫，眼前人的展露的剑招身法才将十三式太清剑绝学发挥的淋漓尽致。

黑衣人每一次躲闪都显得万分费力，即便想出手格挡却在剑锋下无从下手，那只黑虎也被白鹰牵制无法回援。

虎鹰实力相当，一时间难分难解，直到一股碧绿光芒从他身后传向白鹰，附着绿光的白鹰实力暴涨，力压黑虎。

黑衣人欲施展同样手段，却自顾不暇接连被打断。

两边战况都显得一方压倒性优势，那黑衣人欲逃却被白衣男子以气驭剑，飞刺入身躯。扎在地上无法动弹。

黑虎也被女子与白鹰合力打伤遁回卷轴之中，那女子念动咒语用手指向黑衣人，将其身上卷轴延着绿光隔空取来。

此二人实力至少是他达到化境大成后才能抗衡。

首次交锋，才明白自己引以为傲的剑术不堪一击，在高手面前来施展符箓的机会都没有。

“师父安好。”

恍惚间，明亦听到声音回过神，淡淡回复:“师父一切都好……大师兄……”

这一声大师兄，本不该说出口，眼前人与师门撇清关系，而他表面上是内门弟子，实际只是挂名弟子而已。

“我记得你不是单传吗？”

看着两人都不开口，碧裙女子也不由感到一丝气氛尴尬忙转开口道，“咳咳，时隔七年居然还能遇上惊心剑倒是有缘分。”

“大师兄您不像传闻中那样，请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女子语气冷冷的说道，“所谓传言呢，就是以假乱真的事实，你就算知道真相又能做什么？”

“阿彤。”

女子原本神色凝固的面容在听到对方叫唤后，马上变得灵动可人起来。

彤，谷彤，妖宗少宗主。

在大师兄面前，这位邪教女魔头像个孩子一般。

“抱歉啊枫哥，失态啦～”

他的师父玉睿真人从未详细提及长弟子卓绫枫，可曾经太清第一传人的名号在他还是外门弟子时就如雷贯耳。

这位十七岁突破化境的奇才被誉为百年难遇，很可能成为与太虚祖师及源忆祖师一样千古无二的存在。谁想，与邪派妖宗宗主之女有染，放弃师门走入歧途。

只是歧途二字的含义却让明亦不由感慨，大师兄所行所举毫无疑问除恶辟邪正派作风，可是他也确确实实与邪教女子……勾勾搭搭。

看着眼前两人毫不顾忌，在他面前就搂抱一团，腾身越至白鹰背上临空飞起。根本无需多问两人的关系。

“卓绫枫！你这个叛徒！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明亦回头只见赵温师兄执剑朝大师兄喝到，卓绫枫没有回话，只是他伤感的神情还是被明亦双眼捕捉到。

二人驾飞禽离开，赵温依旧怒气不消，跑来拽起明亦的袍领吼道，“你为何不拦！放任那叛徒与妖女离开！”

“赵师兄，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大师兄与那……妖宗宗主之女一同制服了这次行凶的妖宗之人，他们并非作乱者。”明亦一边说着一边指向远处那黑衣人。

这一剑未伤要害，对方并没有断气。

赵温拽开黑衣人的衣袍，面色大惊。

“小子，你们若是放我，他日留你们全尸也不为过……咳咳……”

此人乃是妖宗左长老麾下第一大将肖扈裴，实力比肩太清宗道人级别修士。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见赵温朝对方狠狠踢去一脚，生怕对方造杀孽忙轻喊一声“赵师兄……”

不过此刻对方应该是消去怒气，并没有在朝他大吼。

拔出惊心剑抛给明亦，待明亦接过归剑入鞘时，赵温已经用“束身符”捆住肖扈裴。

“走吧，事不宜迟把他带回去。”

明亦应声，简单为肖扈裴处理伤口后，两人一道连夜押送往太清山。

然而交任务时，赵温也是性情中人，甩一句“此人乃百灵峰一门所捉与他毫无关系。”便直接离开。

此任务奖励的两枚“玄息丹”也都由明亦收下。

回到百灵峰，简单休息后，第二日明亦便抓紧修炼功法，与妖宗一战才明白自己有多不堪，借由玄息丹辅佐吐纳天气灵气。

初日朦朦胧胧，睡醒随便做了些早点放去主殿，自己简单吃过便提剑扎在十三式太清剑的钻研中。

午膳亦是简单应付，便跑到玄思崖领悟《无妄经》，几次三番都是过了午夜才回神。

好在是师父给他留了些许晚膳，不至于挨饿。

持而久之，两月时间的苦修他真正稳足“驭气”境界小成，比起以前一人练剑，两月来，时不时往紫阳峰跑又去清妙峰找相熟的同门切磋剑招，对符箓催动也更进一步。

路过霜泠殿，这段时日一门心思修炼，日常上起居三餐的打点都有失妥当。

他走上殿前，请安。

“师父。”

玉睿真人坐在殿前上座翻看着不知是哪卷古老丹方，研究得入神。

片刻后才放在一旁，抬眼看着这位“挂名弟子”。

“头回见你修炼这么上心。”

真人一如既往语气平平淡淡，看不出喜怒埋怨。

三年前，他下定决心靠自己修行，没有因为拜师贴而松散，仍旧同往常一般，清晨起，深夜眠，修炼基本功、吐纳灵气，按时食用灵餐。

成为这一批三年内领悟《无妄经》纳气境界的弟子，获得晋级内门的机会。

他本想去紫阳峰，然掌教师尊言百灵峰门下稀疏，此次晋级的十五员弟子，包含明亦在内起初有九名被排入百灵峰。

当然，因为玉睿真人的刁钻，刻意挤兑，拜入百灵峰这三年大多数人还是选择中途离开，另拜真人，最后仅有明亦一人留下。

他在心下也不知此次经历该不该开口。

“这次执行任务遇到了谷彤。”

纠结之下他还是说了出来。

“哦，妖宗宗主之女实力不简单，你能活下来倒是福源不浅。”

“此次降伏肖扈裴也多靠她与大师兄。”

玉睿真人不言，不过明亦看得出来师父并没有生气，他躬身行礼后，准备告退去打点午膳。

“你把惊心剑带着，或许不久能救你性命。”

归山之日，他便将“惊心”上交真人，此是掌峰信物，他自觉轮不到他一个实力不济的二流弟子拿着。

第二次接过灵剑，一时间百感交集。

许是他灵力进了一步，也更能感受到剑内充盈的灵气，或许如今在面对肖扈裴他至少有抵抗之机。

“多谢师父。”

“玄息丹能佐助吐纳之用，不过你尚未真正领悟功法精要，用之无异于拔苗助长，还有一枚待你突破化境之后再服用。”

“多谢师父指点，弟子明白。”

“我曾给过你几枚通灵丹，你可试着与惊心共鸣，以备不时之需。”

“是。”

他被称作挂名弟子的原因便是，玉睿真人坦言不愿收徒授学，三年来他们有师徒之名，却好似没有过深的师徒之实。

剑法武学是他往紫阳峰玉渊真人那练的，修炼《无妄经》遇到的瓶颈也多是清妙峰的几位师姐为他解惑。

他学会的符箓口诀、绘制方法以及丹药之理、名剑法宝知识的古籍还有收到的灵丹都是他每日打点百灵峰杂物苦活得到的报酬。

师父本身没有传过他怎样的绝学，但今日掌中这把惊心剑却莫名的炽热。

回顾这三年的经历，平日里百灵峰上也只有二人的身影，他不可能代替大师兄十余年的师徒情，但至少他是实实在在的明亦，也有着与师父独一无二的师门经历。

许是碰上曾经的太清亲传弟子第一人后让他这位百灵峰第二传人心境大开，再加之师父待他的恩情，为了师门亦为本心，往后的修炼比之前更加努力。

又过了一月。

关于肖扈裴的后续，好像有着一件大事情发生，听说他莫名横死在太清山，但是诸位长老都只字不提，部分可能知情的弟子也噤声不答。

流传出来的唯一传言就是，妖宗宗主五年前暴毙，左右两长老早早分为两派，两派内斗不止，相互猎杀对方高手。

而明亦、赵温也被掌教真人指名前往洛城协同薛盈等清妙峰弟子执行另一场任务。

同是到洛城，明亦不由将两件任务串想起来。看来这件事情背后还有着其他的渊源故事。

大师兄他们也绝不可能是恰好路过，妖宗的事情没完。

与赵温师兄再次来到洛城，只是两月时间，不想变化之大，青天白日行人踪影廖廖，挨家挨户夫妻间摔碎陶碗的声音伴随着吵闹声。

可谓民生不廖。

有一名淡黄服上纹阴阳鱼图绘，头戴方巾的弟子朝他们一行走来，欠礼问候道。

“你二人也是太清弟子？”

闻言，赵温上前一步开口。

“太清天云峰亲传弟子赵温，你是何人？”

“在下两仪门弟子周松，洛城太守周全外甥。”

又问起明亦，他简单拱手应答几句便不在多言。

打过照面，看样子对方比他二人早到些许，赵温率先问:“你知道这发生什么事情？”

“在下也是三日前收到舅父书信来此，据闻一月前此地教坊突然兴盛，闹得万家不睦，一拍两散，民怨横生。”

周松叹了口气，如实回答。

“教坊青楼？官府连这事都处理不好？”赵温冷哼一声，语气有些许轻傲。

周松面是有些许不满又很快压制下去，一面正色的解释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些教坊按时缴税，更是在官府规定的营业时间开坊毫无任何不当之事，男客霍心连夜造访与伶人何罪？”

赵温不愿退让，身为商贾之后，自幼听得的官府都是恃强凌弱，四处打压他们走商，毫无道理，暴戾恣睢。

“呵，你一个道门子弟竟对红尘之事这般上心。”

周松心下不悦，明亦看出，赶忙上前打圆场。

好在周松脾气好，也不刁难。对于赵温的冷嘲热讽也不在理会，赵温也不是毫不讲道理的，见周松退让，他也不在咄咄逼人，主动拱手致歉，也算是两方和解。

“二位，想来你我两派来此的目的相差不多。”

“醉梦司。”赵温也不去打哑迷直接说道。

醉梦司乃邪教之一，他们虽不是弑杀冷血的门派却因修习左道“房中术”而霍乱一方。

此邪教分男修派与女修派，据闻十年前两派被玉衡宗挑起内斗，然后被玉衡宗宗主倾全宗之力将两派总舵高手悉数除尽。

“我记得不错的话，妖宗肖扈裴与醉梦司花蝶关系不菲，看来你百灵峰和妖宗是撇不清的关系。”赵温语气戏谑得朝明亦调侃一句。

明亦不做回复，似有其他顾忌，拱手朝周松询问:“周松师兄可是见过我宗其他弟子了？”

“先前在沿途的城镇遇到了不少太清宗女弟子……街上眼杂此事还是与我一同到舅父府邸在聊。”

明亦、赵温点头，和周松往太守府去。沿路上就看到那新开的教坊“长乐坊”见之房门禁闭却透着一股阴气，心下暗道古怪。

来到周府，托着周松面子，上下人都待明亦、赵温相当友善。唯有周全之子周隆举止间充斥着不善，然而可以感觉到他烦躁易怒的表现来源于体内精气衰弱的根本。

不出意外，周隆也是长乐坊的常客。

三人在客房围绕着自己了解到的长乐坊消息与醉梦司传闻和一路上见闻拼凑起来分析，大约谈了一个多时辰，思绪繁多，预测的推论也越来越多，把范围放得太大导致分析结果斐然。

“阳虚之症，如果说仅是去三次便如此，那必是合欢大法。”周松邹眉道。

“今晚去走一遭是免不了的。”

赵温说完便独自离开。

他性格就是雷厉风行，明亦也算是领教了。不过，这位赵师兄也是一位好前辈，初次相处，一路上也对他多有关照，不然凭他当时的本身根本追不上对方御剑飞行的速度，听闻其喜好收养小动物，少时充斥仁心，被云游的玉兆真人相中，收为内门弟子，悉心栽培。

“赵师兄他为人不差，只是……”

只是稍微做事风格不太喜欢和人亲近。

“周师兄也一定能与之好好相处的。”

“理解。”

二人闲谈片刻，忽然周府下人使劲敲门，叫唤着“松少爷”，惊动了二人。

周松听得出是他母亲的贴身侍女，一时间想到肯定娘那边出了事情，慌忙站起身跑过去拉开门。

“张姨娘！是……”

“松少爷！您还是快些动身吧。”

“我马上过去！”

十万火急，也由不得多说几字。

看着对方焦急离开的身影，明亦不由跟过去，想着或多或少能帮上一些。直到一所偏宅。然而偏宅内的景象不由让他心下大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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