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重夺柳州归故里，物是人非未安心

第三十三章 重夺柳州归故里，物是人非未安心

红眠来到他的屋外，柳扶风才刚刚煮沸那一盏新茶的茶水。

“门主的见面礼，公子可还满意？”红眠浅笑。

柳扶风自知晓，她说的是语薇，却不承言：“此处再无他人，有什么话，今日要讲清楚了。”

红眠双手环抱，她的容貌，肌如凝脂，颇适合她这一身烈焰红妆：“门主让我问你，当真不考虑加入生死门？”

“我不加入，但可以合作。”

“哦？”对他的回答，红眠倒觉得很是新奇：

“现在，你只是一人，有什么资格谈合作？”

“资格？”柳扶风将茶试好，雍冉起身：“借势起兵，有一个路尘就够了，我便多余。”又将一物递给红眠：“这是我给唐柔的见面礼。”

红眠一眼看到，是宝图质地：“这种图，江湖已经传遍了，人人都以为自己手中的才是真迹，但无人寻得。近日宝图的风声，都已削落。”

柳扶风再是一笑：“你将它给唐柔，她自会明白。不过，你要讲清楚，图既到手，路尘身份也当白于天下。”

说罢归坐，放定茶杯：“我还要你两代傀儡蛊的制作流程。”

“你要给路尘解蛊？若你有十足把握，可让门主下令，我必解蛊，何必多费周折。”

对此，柳扶风只是不予回答。

而果如柳扶风所言，唐柔一眼见到柳扶风的这张，便答应了柳扶风所求：“他还有什么要求？”

“他说，他要您从宫中出来时，带的两个最信任的侍卫。”

唐柔几乎是未曾多想，便应允下来，红眠不解：“藏宝图，本就是门主随意捏造，柳扶风怎么可能有真的藏宝图，还将亲信赠他。”

烛光奕奕，唐柔举起宝图：“这个并非藏宝图，而是宫中密道图。每一个朝代宫中都备有暗道，以供躲避逃生。除天子外，无人知晓，就是当初打造地宫的工匠，都被杀害。当今皇宫，沿用上代天子所筑地势。皇帝夺得天下，唯独参不透这宫中密道。而这一份，恰就是流落出来的，皇宫密道建设图纸。”

“怎么确定，这就是真的呢？如果那柳扶风故意作假，那我们……”

“他家族骤变，与皇室有血海深仇，又怎会造假骗我，何况柳林当年奉命探查过此事，能绘制此图，也在情理之中。”

“咱们这位皇帝，疑心甚重，灭了慕容家的门，又怀疑柳林。甚至利用我去杀宇文重九。柳林替他儿子藏了这一手，宇文重九藏了路尘。他这样的江山，怕是坐不稳了。

只有一件事，唐柔不知，宇文重九知道路尘身世，也是从柳林处得知。在他怀疑莫以名，在柳家养伤期间，柳林告知的。当时的柳林，也是嗅到了欲来之风。而路尘与舒狂年纪相当，唐柔送走舒狂后不久，便在拾骨湾，抱养了死人堆里的路尘。后来创立的生死门。

至于唐柔所编的藏宝图传说其一版本，说藏宝图藏的遗孤一事，其实是皇帝自身怀疑，从他这里流出江湖。

柳林的这幅图，是临终前一日同柳扶风说过的。当时，柳扶风只道是父亲真有了反心。如今看，这是他留给他的用来复仇的遗物。

时局多变，风波诡谲。皇帝的疯症已传入民间，但皇帝拒绝让青墨踏入皇城。甚至亲口说出青墨不是三皇子的话，说青墨现在独踞柳州，有反叛之心，他要御驾亲征。

就在这当口，又有流言四起，将皇帝当年谋害慕容其则之子的秘事传播，说的甚是详细。

此事，实是柳扶风借唐柔的两名亲信所为。他之所以知道，还是借了父亲的“遗言”。

素雪自然也有所听闻，一再探问青墨，那流言是不是事实。

青砚哪里知道，但素雪自责的样子，令他颇为心疼，为了查明，他不仅翻阅了案卷。还请教了当年之事有可能的知情者。

宇文重九在听到挚友柳林的消息后，快马赶往皇城。但皇帝不肯见他，柳州封城，他也被拒于门外。青墨见的这个知情人，就是他，宇文重九。

当知道自己竟是素雪的仇人，他下不了决心告诉她真相，就那么一直瞒着。

直到唐柔借路尘前朝遗孤的身份，汇聚柳州旧部之力，重新夺回柳州。柳扶风重葬父母的消息传出，素雪一定要去见柳扶风时，青墨才告诉她。

他的这张脸，素雪早已厌烦，只因他与三皇子秉性全然不同，这些日子好不容易养起的一丝信任感，当下决堤。

但素雪没有杀他，尽管青墨说他绝不还手。

皇帝彻底疯了，柳州失守之日，青墨正在皇城主持大局。

唐柔特许柳扶风一应需求，吩咐红眠只要不过分，都可应允。

红眠得柳扶风吩咐，给重华送去了一封信，只是收信人不是掌门宇文重九，而是越芙的母亲，越轻眉。而送信之人，是越轻眉的女儿，越芙。

红眠给越芙解了蛊，按柳扶风吩咐将女儿送还。信的内容，是关于莫以名临死之前的一些话。虽没其他什么，却是解了她们母女的心结。

而爆出柳扶风还活着的消息后，柳州乃至皇城听闻了慕容家秘事的这些人，都在说皇帝的残暴，以及是柳扶风在为父亲复仇。

柳扶风回到柳州，闻风而来的柳州旧部纷纷投靠，甚至还有他姑姑的夫婿，何将领。

她姑姑本是已嫁之女，柳州之变，株连九族，也在批捕之列。何将本已带着妻子逃走，但听闻当日母亲死在刑场，气血攻心而亡。

何将从柳扶风处，得柳林生前的符信，与柳扶风的长箫。以此为信物，调动柳州旧部，要进一步攻打皇城。可就在此当口，路尘失踪了。

红眠赠还长箫，并告知柳扶风这个消息，问柳扶风，是否要加快计划。

“柳州生变后，路尘是否在追寻语薇下落？”

红眠点头：“他找到过她，不过未曾现身。”

“你见我的事，可有被他发觉。”

“应该没有。”

柳扶风微做筹思，令她暂缓下一步计划：“刚夺柳州，确实应该休整。”

他要探一探路尘的真实想法。

“你要找他？”

“找他师父。”

红眠点头，她开始钦佩柳扶风，不过她的想法与柳扶风截然不同：“需要带几个人吗？”

柳扶风领会后，一笑摇头。

重华那处竹林，柳扶风特意行过，那是他在重华最喜欢的所在。就好似自己府邸的竹园一样。

子末人酣，翠竹清幽。缓缓行去，竟见一副竹制棋盘，棋子棋篓，以及一道死活残局。

难得这一届弟子，竟也有爱棋之人。

【注：死活题，围棋术语，用于提高算力。】

这局颇有难度，一时吸引了柳扶风视线。

摘下箬笠，侧看一旁茶炉未灭，引爇以炽。等待寅初，燃煮晨露，以沏新茶。

烫杯、洗茶。他如此细致，好似要在此长住一般。

居诸不息，晨光初露。

一子落定，白驹柔和的洒在他身上，风舒缓地行过，吹动杯底那一弯沁心的清茶。

“柳扶风。”

柳扶风放定杯子，他不用抬头，这个人来的比他预期要早。

上重华时，未惊动任何人。来此，左右也不过一个时辰。他竟然就已经发现自己。

原是想先见掌门，也罢，本来迟早也是要见他的。

路尘走到他面前，称全了他的名字，语声虽不含杀气，却明显感觉得到他的愤怒。

“你是否投靠了唐柔。”

柳扶风好整以暇，一如初秋悠然随风的寒叶:“合作而已，我不是你，谈不上投靠。”

“柳家罹难，你心中有恨，我可以理解。但你怎么可以依附唐柔，这个女人是唯恐天下不乱，你帮她是在助纣为虐！”

“说这些话的时候，你是否看清了你自己？”

路尘不语，改口问：“语薇呢？”

柳扶风也按捺下情绪：“记得她便好。你该看清自己的身份，看清楚当下的时局，不要做无谓的蠢事。以免祸及她……和你的孩子。”

“你说什么？”路尘疑是幻听：“孩子？”

柳扶风的轻叹比浮尘还轻：“算算时日，还需要三月，她便要临产了。”

“她在哪里？”路尘迫切的想见她。

柳扶风沉默：“想见她？回到柳州，我可以考虑让你们见一面。”

路尘不可置信：“柳扶风，你忘了你曾爱她吗？”

“爱是什么，我应该从未爱过。”柳扶风漠然，将对语薇的一切动心归之于蛊，当然，情蛊之事，除却几个知情人，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过：“她怀的，可是你的孩子。”

柳扶风越是淡漠，路尘越是愤怒，早知如此，它断然不会把语薇交给他。

“后悔吗？”柳扶风道：“别忘了，是你将她送到我身边的。”

路尘一掌击来，却只是打翻了柳扶风身旁的棋局。

柳扶风躲过他这一招，路尘也没有追击，只是看着棋局蹙眉：“可惜，这棋局的主人，看不到那一子破解之道了。”

“是我错了，竟然会把她交给你。”

柳扶风带上斗笠，头也不回：“可惜，晚了。”

本来路尘的计划，是与青墨青砚一起，与柳林配合，制服唐柔。但从柳家没落，柳扶风加入，这一切就成了徒劳。

如今，他要为了语薇，不得不顺柳扶风意愿而为。

竹林不因秋色而落，还寒乍暖，好如春意。柳扶风静静地，他的眸子，是唯一与这份“春风暖意”不相称的东西，里面饱含了灰冷与落寞之色。

宇文重九暗中看着柳扶风离开，是他先发现的柳扶风，但却是提醒了路尘。而在柳扶风踏出竹林那一刻，会收到他的一份四字留书：

知汝来意。

柳林是他挚友，他不能劝柳扶风放下家恨。只是夺回柳州，再夺皇城，天下真要大乱。

皇帝病入膏肓，时局不稳。宇文重九也不再担心来自皇室的暗杀，他也明知柳扶风来意，是要让他莫助皇城。

再推过往，柳扶风上重华拜师时，宇文重九已与唐柔有约，否则，他也当是他的弟子之一。柳扶风资质不在任何重华门人之下，平日里，也是对他多有点拨，算是以全此憾。

语薇有了他的孩子，路尘负立在柳州城门之上。他现在是柳州的王，是唐柔和柳扶风的傀儡。下一步，他们就是要进攻皇城了。就算能拿下皇城，不除去唐柔与柳扶风，自己怕也未必能将这个皇位坐的稳稳当当，不能好好保护她们母子。

然而，自己还身中蛊毒，因违背命令，已发作一次。重华现身，还是太过冲动，暴露行踪。等到时机，需要偷偷前往雪谷，让医仙设法给他解除。

路尘独自沉思，不防一柄冷剑划过颈旁。若不是红眠及时出现，他就要死在当场。

那人逃走后，红眠也不打算去追：“你现在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

路尘冷眼看她：“这不是有你在吗。”

路尘身边不乏以保护为名而监视他的人。

“我看，你是巴不得你被人刺杀身亡的消息传出去，让天下大乱。好报复唐柔，与柳扶风。”

“你都猜到了。”路尘语气淡然。

“难不成你真这样想？”

“我如何想重要吗？你们答应过我，绝不利用语薇。”

“语薇下落，我与门主确实不知，那柳扶风也从未答应加入生死门。他的行动，我管不了。”

路尘一声冷笑：“真是好借口。”

“其实，你见不到语薇，反而说明她过得很好。倘若她在你身边，也许才是真的对她不利。刚才那青衣刺客，必是皇城派来的，他不刺杀你，刺杀的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娘子了。”

红眠这番话，好似点醒了路尘：“刚才那人我认得，他叫青砚。我可以画像，让城中戒备。”

红眠唇角一弯：“怎么，你这是……想通了？”

“我知道柳扶风一直暗中藏匿，只有你有他的联络方式，我想再见一见柳扶风。”

“这不好办。”红眠道：“怕是，他不愿见你。”

“这是他说的？”

红眠默认：“你有什么话，我可以代为传达，保证一字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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