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和为贵

1

2000年的实验中学

从课桌上爬起的陈信彦搓着还未睡醒的双眼，夕阳的余晖照耀着他的脸颊使得陈信彦看起来更加无神。抬起头望向黑板前滔滔不绝的老师，他拿起笔，用盖着笔帽的笔头戳戳前桌。

“几点了？”他小声问。

前桌回头看看陈信彦，然后低头看看左手上的电子表同样小声回应；“四点了，还有二十分钟下课。”

“哦。”得到答复的陈信彦挠挠脸悄悄的开始收拾书包。

将课本和部分卷子收好后，陈信彦托着腮望向窗外的操场，看着那些提前下课的体育生陆陆续续抵达操场然后开始做着热身运动。

十九分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还剩最后一分钟。陈信彦紧紧的拽紧书包背带心里默默的倒数读秒5，4，3，2……他紧盯着挂在黑板右侧的铃声……1！铃声响起的那一刻，陈信彦如听到哨响的莫里斯格林，他的双腿犹如安装在弹弓的橡皮筋，“嗖”的一下弹射出去径直冲出教室后门。

好在他冲出的时间早，走廊里还没什么学生出来，他奔跑一步并三步的跳下楼梯跑出教学楼向着操场摆放篮球架的位置跑去。到达篮球架后他把书包扔在篮球架后的绿色铁台上而后开始喘起粗气。

“阿彦！我去，你跑的这么快，跟耗子似的。”刚从教学楼里出来的李德馨手捧篮球笑着与陈信彦打招呼。

“就是，我刚才出教室门就看到一个黑影跟飞似的窜出来，没想到是你啊。”陈信彦的同班同学蒋非夸张的描述着刚才陈信彦的飞一般的冲刺。

陈信彦朝他俩翻了个白眼，道；“别扯那些没用的，昨晚的奥运会看了没，真可惜啊。”

李德馨把球扔给陈信彦也惋惜的说；“是啊，一开始觉得姚明绝对能干翻加内特，哈达威他们，结果一言难尽呀。”

蒋非搂住李德馨的肩膀安慰说；“害，这有啥，咱中国队也尽力了嘛。”

“嗯，的确。”李德馨说着眼睛瞟向了蒋非脚上的鞋，黑白相间的皮质鞋身，位于鞋后跟侧处绿色“猫眼”以及如黑豹爪子般的鞋底。

“我焯，AJ13！蒋非你发达了？穿这么贵的鞋。”李德馨弯下腰仔细的观察着蒋非脚上的Air Jordan。

陈信彦也同样注意到蒋非脚上那光彩夺目的“战靴”，他同样用非常羡慕的眼神紧盯那双黑白色“熊猫”。

蒋非抬起脚骄傲的向李德馨和陈信彦炫耀着脚上的球鞋；“撒撒水啦，最近老爸去香港出差给我带的。”

“哇，太帅了。”

望着同学羡慕的眼光蒋非心里很是满足，他把校服和书包脱掉扔在铁台上随后开始热身，李德馨也同样将自己身上的东西卸下拍打着手上的篮球。

陈信彦起身问正在拍球的李德馨；“今天就咱仨？”

“那帮体育生被他们班主任叫去干活了，应该很快就会来吧。”与陈信彦谈话间李德馨举起篮球朝篮筐投去，篮球在空中划过弧线，不偏不倚刚刚好落入篮筐内。

望着在水泥地上弹跳的篮球，陈信彦走过去将球捡起。随后带球走到三分线处，瞄准跳跃掷出，篮球慢慢飞向篮筐记忆在这一刻定格。

当把球投出的时候，他注意到在篮球架下的铁台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戴着眼镜，体态有些肥胖的女孩 ……

——

从回忆的梦中清醒，陈信彦从床上坐起身来，望着窗外蒙蒙亮的天空，他也该起床收拾收拾去上班了。

天空还未完全苏醒，太阳渐渐从东方探出头来，坐进车里将一块口香糖塞入口中，启动车辆打开空调放上一首郑钧的《回到拉萨》前往市局。

“回到拉萨，回到了布达拉。回到拉萨，回到了布达拉宫……”随着车载电台里郑钧的声音响起，陈信彦也跟着一起哼唱起来。某一刻仿佛他也置身于想象中的西藏草原，坐在大石头上望着远处的唐古拉山。

随着一首曲子的时间，陈信彦也抵达了市局，办公室里郑磊趴在桌子上睡回笼觉，而徐嘉翼则翻弄着手里的《藏獒》小说。

“哟呵，你俩来得挺早。”陈信彦打招呼道。

徐嘉翼并没有抬头看陈信彦而是翻过小说一页说；“嗯，昨晚我孩子没哭也没闹，我睡得挺好的。”

郑磊则抬起头他两个黑色的眼圈加上满脸的疲惫，他苦笑道；“昨晚我女朋友心血来潮……”

“你打住吧，我们明白，等你结婚了你试试。”徐嘉翼有些同病相怜的打断郑磊。

这时，杜郑波拿着U盘走了进来。他看见办公室里已经来了三个人，于是他说道；“你仨正好，枪击案现在有线索了，我拿着U盘，来咱仨先看看。”

听到和案件有关系的事情，三人也没再打岔而是和支队长一起聚到电脑前看起录制的监控视频。

经过操作和加载电脑里的画面出现，不过画质并不清晰只能模糊看清大体车辆。拍摄的位置是潍昌市市中心华顿大街附近，拍摄时间显示是昨天下午一点十分，路上的车流量不算特别多。四人仔细的观察着路口处有没有可疑车辆，就在这时陈信彦发现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旁边的路口行驶出来。

“我看到了。”陈信彦说着按下暂停键并指向画面里的黑色车辆他继续说道；“就是这辆，虽然画质有点糊但是还是隐约可以看清车前脸。”其他三人都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三菱Evolution 9代，这车全潍昌只有两辆。一辆是曹小国的蓝色，另一辆是我同学蒋非的白色。而且你们看，这两车的后备箱盖上明显是拆除了原厂尾翼，没猜错的话车辆应该是被改装喷漆了，而且那个被拆除的尾翼多半就在车里。这是为了等走私的过程中不被发现，等到了目的地再安装上原厂的东西，而且外观被喷成黑色也主要是不引人注意。可是这个车型还是太容易暴露了，不像之前几代最起码可以改的像菱帅。”陈信彦分析道。

杜郑波若有所思他看着监控视频问；“车辆里的驾驶员能看清吗？”

徐嘉翼眯起眼看着画面内的车辆回答；“看不太清，只能看清个轮廓而且还把遮阳板拉下来了。”

“既然是昨天拍到的，说明这辆车还在潍昌市。我现在联系交警队，看看还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等其他同事来了就把这事跟他们说说，到时一起互相帮衬帮衬抓紧早日破案。”说完，杜郑波便起身离开办公室去联系交警那边了。

时间如流水般飞逝来到下午，经过交警那边的调查成功锁定车辆位置，现在涉案车辆正在一所宾馆后的胡同内停着。而且犯人所使用的枪械型号也已确定，是一把史密斯威森M10手枪。不过唯一还未确定的是嫌疑人身份，但这些暂时抛掷脑后首先抓到驾驶车辆的人才是重中之重。事不宜迟，所有负责此案的刑警们全部就位，因得知嫌疑人手里有枪，上级也同意了调遣特警协助。此刻，潍昌市将在暗地里掀起一阵没有硝烟的战争。

2

安长恒坐在自己的宾利飞驰后座上喝着上好的金骏眉思考着某些事物，司机则开着车按部就班的将他送往目的地。

“小张，你等会把我送到门口你走就行，不用等我，有什么事我再给你打电话。”安长恒吩咐道，而司机小张则应下老板的要求。

车辆行驶到一处茶馆前停了下来，安长恒走下车进入茶馆。茶馆内部很朴素，没有什么琳琅满目的装饰也没有五颜六色的彩绘装修，他如往常般进入0695包间内。

包间内，一名老者和两个青年早已落席已久，老者慈眉善目看见安长恒进来他连忙倒上一杯茶说道；“呀，小安来了？快落座，尝尝我这存了十年的生普洱。”

安长恒笑着回应；“那多谢高叔了，能喝着高叔的生普我也是赶上时候了哈哈。”

“嗨，你要想喝随时都过来找我嘛，陪我聊聊天说说话。你也知道我老伴走得早，闺女还远嫁，我这一天天都没啥事光耍。”

“唉，高叔这不业务繁忙嘛。一天天公司里的人净给我找些事干，我啊等再干个十来年我也退休，等着过来陪您老玩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坐在安长恒旁边的两个年轻人则鄙夷的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的喝着茶。

高叔为三人再次斟满茶他清清嗓子，道；“小安啊，今天叫你来不为别的事。就是来和你商量商量。”

安长恒点点头看了看旁边的两个年轻人，自然心知肚明。

“高叔，有事您直说，我处理的了一句话摆平，处理不了咱再好好商议。”

见安长恒这么爽快高叔也看了看那两个一直不说话的年轻人道；“小衷，小华。你俩也快说说吧，有什么事咱好商议好解决。”

曹次华扶了扶眼镜说；“安叔，小国的车被偷了这事您知道吧？”

安长恒掏出一盒黄鹤楼1916拆开包装递给高叔一根又取出两根递给曹家兄弟，问；“什么时候的事？”

曹次华接过两根烟塞给大哥而后继续说；“这要看你什么时候有空了。”

此话一出包间内的气氛陡然下降，安长恒为高叔将烟点上，自己也把烟点燃问；“那你是在怀疑我干的了？”

“那先不说小国车被偷的事情，我们家工地上的命案你总听说了吧？”

“嗯，听说了。最后咋定的，谋杀还是自杀？”

曹次华深知这个老狐狸的油腻之道，他并没有直接点明这一系列事情都是安长恒干的，而是一点一点的透露出让高叔明白其中的深意。

此时坐在一旁的曹初衷开口了；“高叔，最近闹的满城风雨的枪击案你知道不，据说那个警察直接被打死了。”

高叔将嘴上的烟取下朝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这事我知道，闹的很凶。可是这和咱今天说得事有什么关系吗？”

“哈哈哈，当然没关系。我啊就是在提醒，现在社会这么动荡别那天被人用枪指着都不知道。”曹初衷话里话外都在讽刺安长恒，高叔当然也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安长恒意味深长的笑笑，他并没有继续话题而是接着问；“曹翰林最近怎么样？这好多天都没他消息了，我这个兄弟啊挺想他的。”

“我爹现在在家养老，别的不说我爹就是儿子多。”曹次华暗讽安长恒没有儿子，很难有人接他的班。

高叔眼看三人的战况愈演愈烈他将抽了只有半根的烟掐灭喝口茶，打圆场道；“我听明白什么事了，小安啊你身为长辈应该多照顾照顾小辈，好歹你和曹翰林的交情也在这摆着是吧。再者，小衷，小华。年轻人气盛是好事，但是社会上的些事你们也是刚开始接触。今天咱聚在这不就是把事说好了以后化干戈为玉帛，以后好做事吗？我说得对不对？”他望着面前的三人。

“高叔说得没错，化干戈为玉帛。”安长恒附和。

曹次华没做声，而曹初衷点点头回答；“是啊，高爷爷说得对。现在这个社会熟人之间都要互相照应，搭把手好吃饭嘛。”

高叔听到满意的答复再次将三人的茶斟满；“我啊，也老了。很多事都说不算了，你们都还年轻有得是时间闯荡，小安以后咱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就行。小衷，小华你俩也得和你们安叔学一学。毕竟都是商人，商人商人，可以商量的人嘛。凡事都要以和为贵，和气生财。从今天起，我不想再听到你们这种话，好不好？”他举起手中的茶杯朝向安长恒以及曹家兄弟。

安长恒很爽快他站起身微微躬下腰两手驮着自己的小茶碗与高叔的茶碗相碰，在即将碰杯的同时他也刻意将杯口压低。

曹初衷也同样起身做出累死的动作，但曹次华却犹豫了下，但最后还是妥协了高叔的话语。

离开茶馆，曹次华坐在大哥的辉腾里与他商议；“大哥，你没听出来高桐伟那老东西纯偏向安长恒那个老王八蛋？”

曹次华开着车，回答；“我怎么可能没听出来，我跟你说高桐伟他始终都是想制衡曹家和安家。这次他偏向高桐伟他是知道咱俩人的做事风格，不敢把话说得太直白。也好在安长恒没做得太过分，我那工地也只是暂时停工整顿。”

“那你就咽下这口恶气了？”

“以和为贵，和气生财，咱现在没什么实力。只能先忍着，什么时候咱度过这段时期咱再干他。对了，把你从东北叫的人送回去吧，最近别搞得太张扬，公安局那边正查枪击案呢。”

枪击案，曹次华听到这三个字他心中萌生出一个计划。

“对啊，大哥，咱可以从枪击案做文章啊。这种事无论如何咱都占理，还能为民除害。”

曹初衷瞟了眼副驾上的曹次华，他默许了弟弟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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