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意料之外

“现在的行程就像师弟一开始提议的计划呢。”

“任务如此，自然不必抱怨的。”

穷冬烈风，五人行至深山裂谷，见天色入夜寻了一处洞窟暂时躲避风雪。幽邃的洞窟深处，一抹火光微微摇曳。几根柴火上面堆着几块灵石，就是那种万仙盟研发的遇火变热的石头，有明火引着就行，这也在飘摇先前大肆采集的物资清单之中。

师祖师叔没有催着两人修神，洛河闲得无聊，有一句没一句调侃葵的计划与现在的情景大相径庭。葵则一脸认真地解析这般处境的原因。

“飘摇，你过来一下。”九州看了一眼在洞口堵风的弟子，扫了眼他藏在怀里的手臂。

“师祖有何吩咐。”

九州又看了看火堆边的两个女弟子，伸手拍了拍墙壁，裂开一个豁口，顺便给了司空无忌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点了点头，顺着豁口进去，取出荧石照亮空间，这里足以容纳三两个人打坐，而后飘摇也跟了进来。

“师祖的意思你知道的。”

“师祖只是小事做大了，没什么的。”

“我不及慕师姐精通医道，不过常伴身侧也耳濡目染。伤口拿来我看看。”

在飘摇印象中司空师叔从来没有这么强势过，只得乖乖地伸出了手臂。“真的无碍。”

“无碍？”司空无忌摇了摇头，将他的衣袖捋上去，一层，两层，然后是从市场上购买的麻布，随意地缠了几圈裹在小臂上，渗出了血色。“你有一个坏习惯，年少血旺，穿的衣服有些薄了，藏不住的。别说我这个师叔了，两个弟子一路上不知道看你多少眼了。”

飘摇不说话了，任由师叔解开小臂上的麻布，层层解开后，一个醒目的咬痕就在小臂上，目见及骨，伤口已经结痂，要痊愈恐怕需要些时日了。“何必如此呢。”

“只是弟子愚钝罢了。”飘摇讪笑几声，“笨拙了些，不小心着了道。”

“理由都编的不像样。”司空无忌终是不会责怪他什么的，取出一只玉壶，“这是疗伤药，会有些疼痛，要忍着些。”

“师叔亲自给弟子上药，这可是对一名弟子莫大的关爱，若是六峰的师兄们知晓了，怕是要背后碎碎念的。嘶～”

“贫嘴。”

浑浊的液体滴落在伤口处，也不知是什么药物炼治的，接触到皮肤瞬间，竟然冒起了一股青烟，同时阵阵蚀骨的剧痛侵入脑中，几欲昏厥，顾不得去观察伤口，稳住心神已经需要极大的气力了。鬓角冷汗涔涔，手臂青筋暴起。一会儿后痛感慢慢消退，但是这并没有结束，紧接着伤口处似有千万只蚂蚁爬动，又有千万蠕虫夹杂其中，瘙痒难耐，就这样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异感再度慢慢退却，后面再无其他变化。最后觉得世间清静了。

“感觉如何？”司空无忌注视着伤口奇迹般的愈合，心中暗叹师姐又研出疗伤奇药，这次要及早去万仙盟公示的。

“好多了，”飘摇应道，“实乃疗伤神药啊。”

“我是说，感觉如何。”

师叔意有所指，飘摇怔了一下，继而说到：“最初，先灼热如烙烫，紧接着伤口如生撕肉骨，这个过程会持续最久，然后就会变得奇痒无比，挠至皮肤尽裂而不得止。熬过这两个阶段，也就无所谓了。”

如此过程说的轻描淡写。“初炽，引极痛，末极痒。常人难耐，建议加入缓痛的药物，至于效果···”司空无忌嘟哝着看了眼伤口，转头记录到，“药效，对炼气期上佳。尚未有其他实验体。”

“师叔，您这是？”

“代你五师叔观察啊。”前后头也不回说道。

理所当然的模样让飘摇心悸了一下，说起来慕师叔和司空师叔关系极好来着。见奋笔疾书的师叔，飘摇忍不住怨道：“师叔，要是药效过激怎么办？”

“你身伴全命诀，自然是不会出事呢。”司空无忌头也不抬，“我也不会让你出事的。”

‘原来这才是您最大的倚仗？’要不是接触过六师叔，放一般弟子对此心怀怨恨也不是不可能。“谢过师叔。”

“也只有你啊。”司空师叔摆摆手，突兀地叹了一句，“也只能是你。”

“师叔，弟子不解。”

“不解便不解吧，”司空无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出去一下，我和你师祖有话说。”话毕，九州师祖便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师祖。”

“一会儿陪我出去。”然后，一股柔和之力将飘摇送了出来。

见到师弟以一种诡异的方式飞了出来，葵和洛河同时伸手接了一下，让他稳稳地落在身前，“呀，师弟安好。”

“额···安好。”思路清奇的脑回路。然后洛河不知怎么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怀好意。

沉思了一下，飘摇转头直勾勾盯向葵，“师姐？”

葵怔了怔，脸上浮现一抹羞涩，忍不住那火辣辣的眼神偏侧着头，“师弟，别怪师姐嘴不牢，只怪洛河太狡猾。”

“乖乖拿出来吧。”洛河把手一摊，一副已经尽在掌握的模样。

火光摇曳，飘摇顺手丢了几根柴火进去，“葵师姐背后说什么胡话了，洛河师姐信了？”

眼皮微动，“师弟又在说什么胡话呢，师姐怎地听不懂。”洛河笑的狡黠，身子左右摇晃着，脑后的步摇也随主人的心情随之摆动。

“哦，师姐是要我那个小司南啊，那种小玩意儿，今后有机会去万仙聚，定给师姐寻个更好的，那种粗劣的师弟留着就是了。”

“是，是嘛。”洛河愣了一下，糟，忘了师弟还拿捏着小把柄，步摇上的珠饰像主人的心情，忐忑不安。“可师姐就想要你那个小玩意儿呢。”完，顺坡下了，洛河一时间语塞。

但葵有些懵了，聊天的内容不止差的一星半点啊。

“那物件等师弟蕴养一段时日可好？”飘摇见洛河心不在焉的模样，向着葵扬了扬下巴。

见两者的一席话，与之前套自己的完全驴唇不对马嘴，葵不禁心生疑惑，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张口欲言，脑海中想了想直接作罢了，这本来就是她藏不住话引发的，若是擅自开口又把自己卷进去了，而且可能成为旋涡的中心，冒这么大的风险的话，大可不必。

尴尬的氛围一直持续到师祖师叔出来。见师祖向外走去，飘摇赶忙跟上。

漫长的夜还在继续，风雪未停。黑色的山林静谧无比，至少表象如此。

“可知为何唤你出来？”九州悬浮在雪层表面，身后是小腿没入雪中，个头矮了近半个身的飘摇，走来一步深一步浅。

“不知。”后者老实回答。

九州挥手指向静默的山林，“你可能看出？用你的眼，用你的神，用你引以为傲的嗅觉。”

飘摇的眼里映着山林，目光如炬。胸口微微起伏着，可惜只有寒冷的味道。“师祖，弟子什么都看不到。”很干脆利落的放弃了。

“你要是看到了才奇怪。”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九州一把将飘摇从雪中拉出来，紧接着纵身一跃，直接带着他飞到了裂谷上方，“再看。”

在扑面而来的风雪中勉强睁开了眼，然而入眼的是纷飞的雪晶，遮挡了视线。“师祖，弟子实力低微，抵不住风雪，被迷了眼。”

“也是，为师疏忽了，那暂时借你，明察秋毫。”然后一团灵力糊在了脸上。再睁开，视觉已经和方才不同了。飘雪并非一张纸般覆盖，是一张网，他竟能透过那些网眼，看清脚下的连绵的山林。

“师祖，这是？”声音里能听得出惊喜和激动，就像幼鸟羽翼尚未张开时，见到了天空开始渴望飞翔的啾鸣。

九州轻笑着，“小手段罢了，以后有的是时间教你。现在看清了吗？”

“看清了，看清了！”飘摇狠命地点着头，虽然颜色有些异样，但能清晰的看到视线里的景物。狂风怒雪的夜里，丛林里的狩猎者也只能窝藏在洞穴中，乍一看，丛林寂静的可怕，不过既然师祖授意，那定然有所不同，瞳孔不断扫视着丛林，试图找出不一样的东西。

“眼界放大些。”师祖提示到。

“放大？”飘摇的瞳孔微微缩放，将这一片区域全部纳入视界中，在凝视了一会儿后，终于发现了端倪。

“师祖？这是？”微薄的灵力在体表浮动，点点血色环绕在周身，他已经进入了戒备状态。原因无他，在刚才的注视下，飘摇竟然发现正片区域的丛林在慢慢的蠕动，范围太过宽广了，以至于他专注于一点时候竟然没有察觉。

“它们是来找我的。”九州则一副天塌不惊的表情。“无论在哪里。”

“敌？”

“是，也不是。”

“此话怎讲？”

“看能不能讲通。”九州耸了耸肩。“它们很麻烦的。”

在黑夜里，丛林如一个生命涌动，慢慢汇聚成一个有形的模样，从上方俯瞰下去，延伸扭曲的树木构成一张简单的脸。作为‘口’的部位，缓缓张开，隐约混杂着爆裂的噼啪声，一股无形的波纹，以飘摇尚未知晓的方式扩散开来。

九州此时取出了那枚群山之心的碎片，压在额首，微弱的光芒由内向外逸散，点点渗入了她的眉心。见她张开口，发出怪异的声音，虽说怪异，但不难听，底气雄浑并不尖锐，犹如来自远古的回响，有种异样的平和。

回应她的，是宛如烈风的吹过山谷的空响，回荡许久。

“好了，可以交流。”九州露出轻松的模样，“你兽化带我去那个山头，交流的时候也许有用。”

飘摇顺着师祖所指，一株参天巨木突兀的出现在前方，似乎自从亘古便在那里。怎么可能？明明，之前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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