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流民潮涌，耳纳八方音

冰冷的晨风如同裹着沙砾的鞭子，抽打在李昭裸露的皮肤上，带来刺骨的疼痛和清醒。他踉跄地奔跑在荒凉的乱葬岗边缘，脚下是冻硬的、硌脚的荒草和碎石。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腹间的剧痛，喉咙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身后，塌陷窑洞的方向，那非人的嘶吼声似乎被坍塌的土石阻隔，变得模糊遥远，但李昭不敢有丝毫停顿。

【极限任务：【逃离魔窟】完成！】

【奖励发放：生存点数+150】

【技能：【圣气微光】（Lv0）已永久固化！】

【技能描述：被动生效。微弱驱散/压制自身所受的低级邪秽能量侵蚀（效果微弱）。可随宿主阶位提升或特定机缘增强。】

一股微弱却真实的暖流在体内诞生，如同寒冬里点燃的一粒火星，虽然无法驱散重伤的寒冷和疲惫，却顽固地盘踞在丹田位置，持续地散发着微弱的热力，对抗着体内残留的“绿母”污染带来的阴冷不适感。同时，150点生存点数入账，让李昭心头稍安，这是活下去的资本。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直到双腿如同灌了铅般再也抬不起来，眼前阵阵发黑，才一头栽倒在一片枯黄的芦苇丛中。冰冷的泥水浸透了他破烂的衣衫，带来刺骨的寒意，却也让他滚烫的额头和混乱的神经稍微冷却。

他挣扎着翻过身，仰面躺在泥水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天空是铅灰色的，看不到一丝阳光。环顾四周，是无边无际的荒原，枯黄的芦苇在寒风中起伏，发出呜咽般的声响。长安城那巍峨的轮廓，早已消失在视野尽头。

活下来了…暂时。但接下来呢？重伤，饥饿，寒冷，身无分文，前有荒原绝地，后有邪魔追杀。绝望的情绪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试图将他淹没。

“嘶…” 腹部的剧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他艰难地解开破烂的短褐，只见左侧肋骨下方，被碎石划开了一道足有半尺长的口子，皮肉翻卷，虽然因为寒冷和之前的剧烈运动，流血不算太多，但伤口边缘已经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紫色，隐隐散发着微弱的甜腥气——是“绿母”残留污染和普通细菌感染的双重作用！

【警告：检测到开放性创伤并发邪秽能量残留感染！】

【建议：立即进行清创、消毒、包扎！否则将引发高热、败血症及邪秽深度侵蚀风险！】

【可用点数：150。推荐兑换：基础急救包（含金疮药、绷带、消毒散）——需生存点数50。】

50点！李昭看着脑海中系统光幕弹出的兑换选项，咬了咬牙。点数珍贵，但命更重要！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兑换。

【兑换成功：获得【基础急救包】*1】

【剩余生存点数：100】

一个巴掌大小、用厚实油布缝制的粗糙小包凭空出现在他手中。李昭顾不得惊奇，立刻打开。里面有几小包用油纸包着的药粉（标注着金疮药和消毒散），几卷干净的麻布绷带，还有一小块锋利的燧石（用于点火）和一小包干燥的引火绒。

没有干净的水。李昭只能用冰冷的、混着污泥的雪水，简单冲洗了一下伤口边缘的污垢，那刺骨的寒冷和摩擦伤口的剧痛让他浑身颤抖。然后，他颤抖着手指，将消毒散（一种刺鼻的黄色药粉）均匀撒在狰狞的伤口上！

“呃啊——！”钻心蚀骨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仿佛无数烧红的钢针在伤口里搅动！李昭死死咬住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如雨般滚落，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痛苦呜咽。消毒散刺激着被邪秽轻微侵蚀的组织，那种痛苦远超寻常伤口处理！

剧痛过后，是一种麻木的灼热感。李昭强忍着眩晕，又将金疮药（一种褐色药粉）厚厚地敷在伤口上，最后用麻布绷带一层层紧紧包扎起来。做完这一切，他几乎虚脱，躺在冰冷的泥水里，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但体内那股微弱的【圣气微光】似乎本能地朝着伤口处流转，带来一丝清凉的抚慰，对抗着感染和邪秽侵蚀的灼痛。

他必须补充体力。翻出怀里仅剩的那点“轻微”霉粮，看着那灰扑扑的米粒，李昭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还是抓起一小把，用雪水简单淘洗掉表面的霉灰（心理安慰大于实际作用），干嚼着艰难咽下。霉味和粗糙感依旧，但这一次，【初级毒理抗性】和【圣气微光】的双重作用，让那点微量的污染残留几乎没有引起不适。生存点数和技能，在这一刻显露出了最实际的价值。

休息了约莫半个时辰，感觉恢复了一丝力气，李昭挣扎着爬起身。他必须离开这里，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等待伤口恢复，并弄清楚自己的位置和方向。长安是绝对不能回去了，西边是连绵的秦岭大山，北边是边关…或许，可以跟着流民走？

他艰难地在荒原上跋涉。午后的天色依旧阴沉，寒风凛冽。走了不知多久，前方荒原的地平线上，终于出现了一条蜿蜒的、如同灰色长龙般的队伍！人！很多很多人！

李昭精神一振，加快脚步（尽管每一步都牵扯着伤口疼痛）靠近。离得近了，才看清这支队伍的景象。这是一支庞大的流民队伍，人数恐怕有数百上千！男女老少，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神麻木或充满绝望。他们推着破旧的独轮车，挑着破烂的担子，背着瘦弱的孩子，在寒风中沉默而艰难地前行。队伍中弥漫着绝望、疾病和死亡的气息。

这正是李昭最熟悉的群体——挣扎在生死线上的流民。他如同水滴汇入大海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队伍的最末尾。没有人注意他，也没有人关心他。在这种朝不保夕的队伍里，多一个少一个濒死的流民，太寻常了。

他默默跟着队伍走着，尽量节省体力，同时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和队伍里的人。他发现这支流民队伍似乎有着模糊的目的地——队伍最前方，偶尔会传来一些带着浓厚关西口音的呼喊，指引着方向，似乎是去往某个据说有赈济的州县。

“听说了吗？长安西市那边…闹邪祟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前方的流民队伍里传来，带着压抑不住的恐惧。

李昭心头猛地一跳！他下意识地竖起耳朵，同时，脑海中那熟悉的“嗡鸣”感再次出现——【市井耳报】被动触发！这一次，声音异常清晰，仿佛就在耳边低语，范围似乎比之前更广了？

“…可不是！俺家隔壁二狗子他舅在万年县衙当差，昨儿个偷跑回来说的！说是西市北墙根那边，半夜火光冲天，还有鬼哭狼嚎的动静！后来…后来抬出来好几具尸体，都烂得不成样子了，青黑青黑的，还冒着绿气！仵作房那个冷面女菩萨（指苏绾）亲自验的，据说…是中了什么邪门的剧毒！”

“…俺还听说啊，波斯邸那个胡商巴库尔，仓库都被烧塌了！人好像也跑了！他手下那个杂胡管事安禄山，正疯了一样到处抓人呢！悬赏…十个胡饼！要一个叫李昭的流民小子的脑袋！”

“十个胡饼？！嘶…这得是多大的仇啊？那小子干啥了？”

“谁知道呢！说是偷了巴库尔老爷要命的东西…反正啊，长安城现在是越来越不太平了！咱们逃出来，算是捡了条命…”

信息如同碎片般涌入李昭的脑海。苏绾验尸了…她果然介入了！安禄山在悬赏追杀自己！十个胡饼…他的脑袋倒是涨价了。同时，【市井耳报】似乎真的范围扩大了，能清晰听到十几丈外流民的窃窃私语？

【系统提示：【市井耳报】Lv1 熟练度提升！】

【触发几率小幅增加，感知范围提升至十五丈内。】

是因为身处更大的“市井”（流民潮）环境？还是因为…圣气的微弱提升？李昭来不及细想。他更关心的是苏绾的发现。她验出了尸体中的“邪门剧毒”，这和自己怀里的《验骨毒理秘录》以及“绿母”样本分析结果必然吻合！她会不会顺着线索查到更多？

就在这时，另一个方向的谈话碎片飘了过来：

“…唉，这往东都（洛阳）去的路，也不好走啊…潼关那边，听说盘查得紧，没有过所（通行证），根本不让过…”

“…可不是！俺们村的王秀才，就是没路引，被卡在关外三天了，差点冻死饿死！最后…最后把身上唯一值钱的老婆的银簪子贿赂了守关的军爷，才放过去的…”

潼关？东都？过所？路引？李昭心中一动。这支流民队伍似乎是往东走的？潼关是通往关东的要隘，没有官方发放的路引或过所，根本不可能通过！这对于想逃离长安、隐姓埋名的他来说，是个巨大的障碍！

他默默记下这些信息。同时，运用【市井耳报】的能力，如同一个无形的雷达，持续接收着流民队伍中散碎的信息流。从哪条小路能绕过关卡，到哪个破庙能暂时栖身，再到附近哪里可能有野菜充饥…纷杂的信息汇聚而来，虽然杂乱，却为他在这片荒野中艰难求存提供了宝贵的情报支撑。

傍晚时分，流民队伍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里停下歇息。人们点燃了微弱的篝火，围坐在一起取暖，分享着可怜的食物——大多是挖来的草根、剥下的树皮，偶尔有人拿出半块硬得像石头的杂粮饼，便是无上的美味。

李瑟缩在一个避风的土坎下，小心翼翼地解开一点绷带查看伤口。金疮药似乎起了作用，伤口红肿稍退，青紫色也淡了一些，但依旧狰狞。他忍着痛，重新换了药，包扎好。怀里的霉粮只剩下最后一小撮，他不敢多吃，只嚼了几粒，便强迫自己闭目休息，恢复体力。

【圣气微光】在体内缓缓流转，微弱地滋养着受损的身体，驱散着寒气和邪秽残留。虽然效果缓慢，但却是黑暗中唯一的光。

深夜，寒风呼啸。流民们蜷缩在一起，靠着彼此的体温和微弱的篝火余烬取暖。李昭却突然睁开了眼睛！【市井耳报】被动触发！一个刻意压低的、带着浓重关西口音的声音，在十几丈外一堆熄灭的篝火旁响起：

“…疤爷那边传话了…安禄山的赏格是十个胡饼…疤爷再加五个…要那小子的确切消息…死的活的都行…重点是…他碰过的…绿色的东西…一粒灰都不能少…”

“…西边…秦岭…北边…边关…东边潼关…几条路都派人盯着了…他重伤…跑不远…肯定混在流民堆里…”

“…眼睛放亮点…找到线索…飞鸽传回长安…少不了咱们的好处…”

李昭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安禄山和疤脸联手了！悬赏翻倍！而且他们的眼线，已经渗透进了流民队伍！他们的目标不仅是自己，还有“绿色的东西”——显然是指“绿母”残留或相关物品！他们甚至判断出自己重伤，可能混在流民中，几条出路都被盯上了！

一股巨大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他！这流民潮，也并非安全之地！他必须更加小心，尽快离开队伍，或者…找到一条他们意想不到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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