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记忆篡改线

张厌的指尖刚触到林祈肩膀，巷口就传来脉冲步枪的尖啸。

黑影从他袖口窜出，在地面织成蛛网般的防护结界，子弹打在黑影上溅起荧光蓝的火星——正是林祈布鞋渗出的液体颜色。

"他们改造了子弹！"林祈通过骨传导器震动发声，她的喉结异常平滑，显然做过声带切除手术，"是针对非遗能力的......"

话未说完，张厌突然抓住她手腕旋身。影偶丝线在两人之间织出幕布，追兵的身影在幕布上扭曲成皮影戏的剪影。

林祈看见自己的影子变成舞狮少女，而张厌的影子分裂成三个武将，正是昨夜她在倒影中见过的《三英战吕布》。

"捂住耳朵。"张厌的声音像是从幕布后传来，带着双重的回音。

林祈本能地照做。下一秒，所有追兵的步枪同时炸膛。那些穿着防化服的特工愣在原地，看着自己的武器变成一堆废铁。

张厌的影子突然从幕布中探出，丝线精准刺入每个特工的后颈穴位。

"睡吧。"张厌抬手收线，特工们如同提线木偶般整齐跪倒。

林祈放下手，发现自己指甲缝里渗出蓝色液体，与张厌影子接触过的皮肤正在发烫。

她注意到张厌袖口露出的皮影胎记正在蠕动，黑色丝线顺着手臂爬向心脏，而他手中攥着的半片皮影——正是她交易的硬盘内容载体——正在皲裂。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林祈打着手语，同时用脚尖在地上画出问号。

"篡改了最近三分钟的记忆。"张厌喘息着回答，额角渗出的汗水竟是黑色的，"但冀东皮影戏的操纵口诀......正在从我脑子里消失。"

远处传来脑芯集团特有的警笛声。

张厌踉跄着扶住墙，看着手中的皮影碎片裂成两半。裂缝中掉出些金色粉末，林祈认出那是皮影戏常用的矿物颜料，现在却带着电子元件的焦糊味。

"他们来了。"林祈拽住张厌的手腕，她的掌心有层薄茧，虎口处有舞狮特有的磨痕，"匠墟的入口在......"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震动。三个脑芯特工从废墟中跃出，他们的义眼发出红光，身上的战术背心印着"记忆清除部队"的标志。

为首者举起的不是武器，而是个闪烁着幽蓝光芒的金属笼。

"活捉目标！总部要完整的基因样本！"

张厌将林祈推向旁边的废墟缺口，自己迎向特工。黑影再次从他体内涌出，却不再是完整的影偶，而是破碎的兵器残影。

他勉强操控着这些碎片组成盾牌，却眼睁睁看着碎片边缘开始氧化，变成暗红色的铁锈。

"怎么会......"张厌想起昏迷前听到的机械音，「冀东皮影戏数据库损毁19%」，难道每次使用能力，都会永久性地销毁对应的技艺记忆？

林祈在废墟后打出手势，示意自己可以绕后攻击。

张厌摇头，他能感觉到体内的黑影正在失控，那些丝线不再听从指挥，反而顺着血管向心脏蔓延。

当第一个特工的电磁网罩住他肩膀时，黑影突然自行发动，丝线刺入特工的视神经。

"啊——！我的眼睛！"特工惨叫着扯下义眼，却发现眼窝里爬满了黑色丝线，"它们在吃我的记忆！"

另外两名特工惊恐后退，却被自己的影子绊倒。

张厌的影子在地面上生长，变成吞噬记忆的怪物，凡是被影子触碰到的皮肤，都迅速浮现出二进制代码的纹路。

"求你......杀了我！"第二个特工举起步枪抵住下巴，却在扣动扳机前被张厌操控的丝线夺走了武器。

"我不会杀你。"张厌的声音变得沙哑，带着皮影戏里老生的腔调，"但你会忘记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黑影化作无数细小的针，刺入特工们的太阳穴。

林祈在暗处看见，那些针其实是浓缩的记忆碎片，每个碎片都刻着冀东皮影戏的唱词。

当碎片没入皮肤时，特工们的瞳孔里闪过走马灯般的画面：童年的庙会、祖父的皮影箱、被烧毁的戏服......

"完成篡改。"张厌跪倒在地，看着特工们茫然地爬起来，互相询问为何会出现在废墟里。

他手中的皮影碎片已经碎成粉末，黑色丝线缩回皮肤下，在后颈形成新的纹路——那是《哪吒闹海》里龙王的剪影。

林祈小心翼翼地靠近，注意到张厌后颈的胎记正在扩大，从武将变成完整的皮影戏幕布。

她伸出手指，指尖刚触到那些纹路，张厌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别碰。"他的虹膜里闪过无数记忆碎片，林祈看见自己的倒影在那些碎片里支离破碎，"每次使用能力，对应的技艺就会从现实中消失......刚才的操纵术，是我最后记得的《三英战吕布》片段。"

远处的警笛声突然变调，换成了脑芯集团的特级追捕信号。林祈拽起张厌，指向废墟深处的排水口："从那里走，青铜门的机关......"

她的话被突然响起的爆炸声打断。整座废墟开始倾斜，脑芯集团的悬浮艇从上方投射出强光，照亮了排水口上方的针灸铜人浮雕——那正是匠墟入口的标志。

"他们封死了入口！"林祈比划着手势，眼中闪过焦急。她跺了跺脚，鞋底的荧光蓝液体再次渗出，在地面画出复杂的八卦图，"我来引开他们，你......"

张厌摇头，黑影再次从他体内涌出，这次凝结成的不是影偶，而是个巨大的皮影戏幕布。

幕布上演绎的不是战斗，而是孩童学唱皮影戏的场景：年轻的父亲握着孩子的手操纵影偶，母亲在旁研磨矿物颜料，窗外飘着雪。

"看够了吗？"张厌对着悬浮艇的方向大喊，"来抓我啊！"

悬浮艇的舱门打开，露出里面的记忆审查官。

那是个全身包裹在量子态盔甲里的存在，头部是个旋转的棱镜，不断投射出被销毁的非遗画面。

"张厌，你知道背叛的代价。"审查官的声音由无数电子音合成，"交出你的基因样本，我会让你死得干净些。"

黑影幕布突然分裂成无数飞针，射向悬浮艇的引擎。

林祈趁机抓住张厌，冲向排水口旁的废墟裂缝。她的布鞋在地面留下蓝色轨迹，那些轨迹竟自动组合成逃生路线，与张厌影子画出的路径完全重合。

"等等！"张厌突然停步，看着裂缝里露出的青铜门，"门上的针灸铜人......穴位在发光。"

林祈点头，摸出藏在舞狮头套里的青铜针——那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针尖刻着"足三里"三个字。

她将针插入对应穴位，地面突然震动，青铜门缓缓开启，露出里面昏暗的通道。

但迎接他们的不是安全区，而是冰冷的枪口。

"脑芯间谍，对吧？"通道里走出个戴斗笠的老者，手中提着的不是武器，而是杆京胡，"说说看，你是怎么知道匠墟入口的？"

张厌刚要开口，后颈的黑影突然暴走。丝线缠住老者的京胡，将其变成锋利的影偶兵器。

老者瞳孔骤缩，他认出了这种操纵术——正是三十年前灭绝的冀东皮影戏。

"等等！他是守艺人！"林祈挡在张厌身前，掀开衣袖露出膝盖上的狮爪疤痕，"他的能力和我一样，是天生的！"

老者的京胡突然发出悲鸣般的音色，黑影丝线在接触到疤痕的瞬间退缩。

张厌趁机跪倒在地，从袖口抖落些黑色粉末——那是方才碎裂的皮影残渣，现在已经变成了普通的灰烬。

"冀东皮影......"老者放下京胡，声音里带着颤抖，"我以为这一脉早就断了。"

悬浮艇的攻击再次袭来，这次发射的是凝固***。

火焰照亮了张厌的脸，林祈看见他虹膜里的皮影幕布正在褪色，而那些黑色丝线已经顺着他的手臂爬进了心脏位置。

"快进去！"老者用京胡挑起青铜门的门闩，"里面有能救你的东西......但记住，守艺人的能力从来不是恩赐。"

张厌踉跄着跨过门槛，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血管。低头看去，最后一片皮影残渣正在融入皮肤，丝线在血管里组成新的图案——那是从未见过的皮影戏谱，却让他莫名地想哭。

林祈跟在他身后踏入通道，青铜门在身后轰然关闭。

她注意到张厌的影子在地面上拖出长长的丝线，而那些丝线的末端，似乎连接着某个遥远的、正在燃烧的皮影戏棚。

"你听见了吗？"张厌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不属于他的沧桑，"有人在唱《夜战马超》......但我不记得自己学过这出。"

老者点燃煤油灯，照亮通道两侧的墙壁。

林祈倒吸一口凉气——墙上嵌满了各种非遗道具：断裂的唢呐、褪色的蜀锦、生锈的榫卯构件，还有无数破碎的皮影戏偶。

"每样道具背后，都是一个消失的守艺人。"老者用京胡敲了敲墙面，某个皮影偶人的眼睛突然转动，"欢迎来到匠墟，年轻人。不过在那之前......"

他的目光落在张厌后颈的皮影胎记上，以及正在他血管里游走的黑色丝线。

"你最好祈祷自己能控制住那些影子。"老者吹灭油灯，通道陷入黑暗，"因为上一个被影子吞噬的守艺人......把整个村子的人都做成了皮影偶人。"

张厌想说话，却发现喉咙里卡着半片影偶的碎片。他伸手去摸，触到的却是林祈冰凉的指尖——她正用手语比划出三个字：

活下去。

（第3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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