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直面

张兆东身姿挺拔，面色坦荡，就这么的站在人前，毫不露怯。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现场竟短暂的沉默了几秒，接着又爆出更大的喧哗！

“大家不要上当，最开始咱们就是信了这小子的鬼话，才答应重新分地的。”

“没错，嘴上没毛办事儿不牢，这么大点岁数就能干上乡长，肯定一肚子坏水。”

“咱们要记住，今天过来，就是想把地要回来，他说什么都不要管。”

“对，没错，还我土地。”

“还我土地！”

“......还我土地。”

逐渐化一的呼喊声，在这个宁静的雨夜里，传得很远很远。

“兆东。”站在治保会几人身后的纪严冬，走到张兆东旁边，“这伙人，简直油盐不进，明显有组织，有预谋，不好办。”

张兆东侧头，轻声说：“来的路上，我已经把情况跟老刘书记汇报过了，过会儿他就能带着派出所的同志过来。纪哥，麻烦你盯着，方才喊话最多的那几个。”

“明白，他们肯定就是挑头的，跑不了他们。”

看纪严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张兆东重新面对人群，“大家安静，我已经明白大家的诉求是什么了。”

他刻意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在这，我也有问题，想问问各位！当初分发补偿款，同意重新分配耕地的时候，我们乡政府，或者二道岗村委会，是否有人诱导大家？又有没有人，用不正当的手段强迫？”

不等人群中回答，二道岗村委会书记王抗美站了出来。

“老少爷们儿们，当初我挨家挨户做工作的时候，你们可都是自愿的，我让你们仔细想想，你们还不愿意！陈老蔫儿，不用看别人，就说你呢，当时你老小子，是不是挣着抢着要签字，还说这好事儿上哪找去？”

被王抗美点到名字的人，立马否认：“姓王的，你别放屁，老子才没说过这些话。”

“王抗美有你说话的份儿吗？要不是你妈是我们老陈家出去的姑娘，你这个外姓人，能当上村长？怎么，现在成书记了，不认大家伙当年对你的扶持了？”

王抗美有些无奈看着开口的老人：“三叔，您这么大岁数，跟着掺和啥！”

“我可不想看着老陈家攒下的土地，被你小子联合外人，给祸祸了。”被王抗美称呼三叔的老年人，虽拄着拐杖，走路也有些颤颤巍巍，但声音中气十足。

他主动站在人群最前，看着张兆东，“小张乡长，我认识你，前段时间你帮老陈我干过活，我承认你是个好干部。”

“陈爷爷，谢谢您的认同。”张兆东表现出足够的耐心与尊重。

“我们聚在一起，不是为了闹事儿，真那样的话，现在你们这些早就躺地上了。”

这位老人家，神色倨傲，“二道岗，建国以先，还叫陈家村，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土匪村，村里祖祖辈辈农耕时节种地，其它时候上山，一个小小的村委会，可拦不住我们，你信不？”

这就是张兆东担心的症结所在。

农村里的宗族势力，古来有之，是基层政府工作推进中，最不能忽略的问题所在，血脉的裹挟，可比政策管用得多。

“陈爷爷，二道岗的祖辈，在抗日年间，可没少杀鬼子，他们做过的贡献，县志实实在在的记着，我们后辈，不能忘，更不敢忘。”

“嘿，你个娃娃确实会说话。”

老人家脸色稍缓，“我本来不想参与这些事情，岁数大了，懒得动，但是三阳家的小子，告诉我说，我们几辈人攒下的立命根本，让你们这些人，给随便划分掉了，我想问问你，他说的对吗？”

“陈爷爷，他可能误解了。”

张兆东温声解释：“这是我们乡政府，推进农村改革工作里的一项，我们这么做的目的，也是为了让大家伙过上更好的日子，这个出发点，不管在哪里，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不可能变。”

“咱们远的不提，就说您自己家，这段时间的改变，这些东西可骗不了您吧？”

见老人目露思索，张兆东趁机提议：“陈爷爷，既然您认为我这个小年轻还不错，那您看这样成不，您作为德高望重的老人家，找几个代表出来，我挨个给他们解释问题，肯定给大家个交代。”

“都这么晚了，大家围在村委会，好不好看另说，但肯定耽误大家伙休息，您想想，今天解决不了问题，明天你们还可以来，左右都邻里邻居的住着，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儿？”

“我可看了，这里面上岁数的人不少，但没几个有您这身子骨，您得为大家考虑不是？”

“哈哈哈。”老人被张兆东捧得大笑，“是这个理儿。”

这年轻人，跟他老陈头接触过的干部不一样。

说话好听，不让人膈应，而且对他们老陈家这个家族的历史足够了解，尊重。

亲自帮他搭房子干过活，从他到这以后，更没拿政府压过人，自己说什么，他都能听得进去，可比王抗美那个白眼狼强得多。

这么想着，老人家转过身子，“三阳家的小子，老二家的......”

他一连点了五人后，对张兆东说：“小张乡长，这几个，足够代表我们老陈家的意见，你给他们解释就行。”

随后，他又对身后的三十余人吩咐：“散了，散了，各回各家，等着就行。”

“三叔公，啥意思啊？”刚才与王抗美顶牛的陈老蔫，不解问道：“叫我们出来，不是给这小子送菜吗？咱下午的时候咋说的，不是共同进退吗，你们这一走，他再给我们几个关起来咋整？”

“陈叔。”张兆东温和笑道：“我们政府不是土匪，哪有无缘无故关人的？陈爷爷叫你们出来，只是为了更快，更方便的解决问题，我要敢随便把你们关起来，陈爷爷不拿他拐棍抽我才怪。”

“小张乡长说的对，让你们干啥，你们就干啥。”老人不急不缓的说：“要真有人随便把你关起来，二道岗三百户姓陈的，肯定要讨个说法出来。”

是安慰，更是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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