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错频呼吸

电梯停在十七楼时，江砚辞闻到了淡淡的松节油气味。他屈指叩响1703室的门，金属门把上残留着未擦净的钴蓝色颜料，在廊灯下泛着幽光。

"谁、谁啊？"

门缝里泄出的声音像受惊的幼兔。江砚辞将画册抵在门框上，瞥见玄关处堆着三个外卖纸箱，最上面的订单备注写着：放门口勿敲门。

"顾小姐，关于《星轨》系列的版权合作..."

门链突然绷直，露出半张苍白的脸。顾锦钦裹着米色珊瑚绒睡袍，发梢还滴着水，脖颈处泛起大片应激性红斑。她攥着门把的手指关节发白，仿佛在对抗某种无形压力。

"合同...给我..."声音细若蚊蝇。

江砚辞向前半步，嗅到她身上混杂着薄荷与蜂蜡的气息。玄关镜面折射出诡异画面——左侧墙上的电子钟显示周三下午三点，右侧便利贴上却用红笔涂改成了"周四"。

"需要您签字的文件。"他故意将钢笔掉在地上。

顾锦钦触电般缩回手，门链发出清脆撞击声。再开门时她换了件高领毛衣，领口遮到下颌，捧着画稿的手指在轻微颤抖。江砚辞注意到她换了条手链，绿色琉璃珠刻着"W"。

"请...请别进来。"她将画稿从门缝塞出，纸张边缘沾着茶渍。

江砚辞抬脚卡住门缝："画作需要当面沟通。"话音未落，顾锦钦突然踉跄后退，撞翻了玄关的薄荷盆栽。泥土飞溅中，他看清客厅墙上挂着七幅《星月夜》——从古典写实到赛博朋克，最右侧那幅甚至用电路板拼出漩涡。

"对、对不起！"她跪在地上捡碎片，睡袍领口滑落，露出后颈一串彩色编码纹身：D-017。

江砚辞蹲身握住她手腕："别碰，会割伤。"掌心的温度让她浑身一颤，薄荷茶在瓷砖上蜿蜒成奇异图腾。他突然发现她右腕内侧的疤痕比左腕深三分，像两道交错的月牙。

厨房忽然传来计时器的嗡鸣。顾锦钦触电般跳起来，撞倒的置物架洒落各色药瓶。江砚辞捡起滚到脚边的氟西汀胶囊，瓶身标签被涂改成幼稚的向日葵。

"周三不用刀..."他念出冰箱贴着的便签，转头看见顾锦钦正用儿童安全剪拆外卖包装。塑料绳崩断的瞬间，她突然盯着他身后某处瞳孔紧缩。

七幅《星月夜》同时发出电流杂音。

江砚辞转身刹那，顾锦钦已经蜷缩在沙发背后。她将脸埋进膝盖，湿发在地毯上洇出水痕，喉咙里溢出幼兽般的呜咽。墙上的电子钟疯狂闪烁，周三与周四交替跳动。

"顾小姐？"他试探着靠近。

"红色...好多红色..."她突然抓住他袖口，指尖冷得像尸体，"浴缸...妈妈在浴缸里..."

江砚辞反手扣住她脉门，腕表监测到心率飙至180。正当他准备按紧急呼叫铃时，顾锦钦猛地抬头，眼底雾气尽散，取而代之的是灼人的怒意。

"谁准你进来的？"

娇蛮人格觉醒的瞬间，江砚辞被泼了满脸薄荷茶。破碎的琉璃珠在地板上弹跳，绿色"W"滚进沙发底部。他抹了把脸，看见眼前的顾锦钦正扯开高领毛衣，锁骨处的朱砂痣消失无踪。

"给你三十秒消失。"她踩着茶几俯身，浴袍领口滑到肩头，"否则我就告诉江老爷子，他儿子夜闯民宅..."

话音未落，电子钟突然爆出火花。顾锦钦像被按下暂停键，直挺挺向后倒去。江砚辞接住她时，嗅到一股杏仁味的苦涩——是Lorazepam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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