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南柯一梦

水龙吟，练武场。

两道身影正手持木剑立于其中，并不时的互相攻防着。

“今日怎么不见师父？九师兄你知道吗？”

小师妹池萍手中木剑飞舞，一记前刺未中后，她向身前的少年询问道。

少年乃水龙吟第九位弟子，段鸿声。

少年先是瞥了一眼不远处，随即提醒道：“师父神龙见首不见尾，我又怎么会知道。眼下还不如专心点，大师兄在看着呢，我可不想挨罚。”

少女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放心啦师兄，没事哒，你说师父会不会下山收弟子去了？若真是这样就好了，如此我就不是最小的了！”

少年翻了个白眼，回怼道：“师父亲口说过，十乃极数，你就是他最后的关门弟子，师弟师妹什么的你就不要想了。”

眼见两人手中剑势不增反减，甚至都敢在自己眼皮底下聊起了话。

一念至此，秋无际当即板着脸，大声喝道：“我让你们聊天了吗？看来还是对你们太仁慈了，今天不练到午时都不许停！”

“完蛋……”

闻声，两人脸色瞬间变得苦涩了起来，手中的木剑也不得不挥地更加卖力。

秋无际对此脸色不见丝毫好转，反而一脸愁容地将目光投向远处的云端。

由于南柯梦行事一向懒散随意。

所以秋无际自入门来，除了二师妹楚清秋，剩下的师弟师妹们他都曾亲自督导过武学。

对此他并无怨言，毕竟他是大师兄，他打心里觉得这都是他应该做的。

其实世间之事又哪里有什么应不应该，只有愿不愿意。

虽然他平日里不苟言笑，为人也颇为死板，但其实在师弟师妹们的心里还是挺尊敬他的。

“自从师父收下池萍做为关门弟子后，便再也没有出过门。如今竟会突然下山，也没说何时回来，这是要出什么事了吗？”

呢喃言语间，满是忧虑。

……

南柯梦，并不是白发老人的真名。

老人曾经的家乡在遥远的南方，是一个临近大周边境的穷苦村落。

在那儿有一种很神奇的树，且仅在那里才生有。

因为树的枝叶尽数指向北方，故而当地人称其为指北树。

他忘了是什么时候，只记得那是自己年少之时。

因为边境时常爆发战争，谁也不知道是因何而起，又会在何时结束。

而他的家乡也是毁于其中一场无人记载的战乱。

那时他因为外出求学的原因，也就成为了那个村落的唯一幸存者。

说来可能没人信，他年少时对那些武学很是反感，反倒是对那些书籍很有兴趣。

当时的他自认为只有读书才能出人头地。

直到家乡被毁的那天，他红着眼睛烧毁了所有珍藏的书籍。

读书或许可以出人头地，但却救不了自己的村子。

自此，他丢了书本，拾起了长剑。

树枝向北，他也一路北上以证剑道。

可他心向南方，故而他给自己取了另一个名字，南柯。

那日，他如梦初醒。

从此江湖上便多了一个名为南柯梦的剑客。

至于他的真名，由于时间太过久远，就连他自己都有些不记得了。

……

山下，长宁城。

一个仙风道骨的白发老人缓缓走在街道上。

近乎三年未曾下山，这城里虽说变化也有，但这变化也不是很大。

不过是多了些生面孔，少了些旧人罢了。

老人观望四周，一时感慨万千。

兴许是过了百岁，他自认心性反倒是比百岁前要沉稳的多。

要是让他的徒儿们知晓他的想法，那必然会在心里吐槽。

您老不是沉稳了，而是更懒散了。

从东门去南门的路并不算很长，无非也就三四里。

他一边走着，一边嘴里低语。

“老大曾经最喜欢的酥油饼店铺已经看不到了。”

“老二常去的胭脂铺竟然有了门店，果然女人的东西就是容易挣钱。”

“老三喜欢吃的包子店也没了。”

“老五经常打酒的酒铺也已经变成了一家客栈，老板倒是同一个人，只不过苍老了些许。”

老人平日里虽说记性不是很好，但每个弟子的琐事与喜好倒是记得极为清楚。

总有人说人不能活在过去，可过去也有很多值得回忆的时刻，总不能忘了不是。

活在当下，但偶尔回味一下过往也是难得的美事。

每个人的过去，那都是来时的路。

老人此次下山也只是为了重拾从前的过往。

当初他一步一步的北上，那么现在他便一步一步的南归。

那些不省心的徒儿，除了老九，小十以外都已成人。

那两个年纪虽小，如今不过十六七岁，但他倒也不是特别担心，毕竟也都算是懂事的娃。

老大面冷心善，在山上肯定待不住，但好在山上还有老四，老六、老八在，出不了什么乱子。

年轻人的路还是得靠自己走。

自己老了，时日无多，也是时候该为自己想想了。

正当他悠闲信步之时，身后一道尖锐的声音叫住了他。

他回头看去，出声之人竟是一个年轻的小道士。

“这位老先生请留步，我观老先生印堂发黑，近几日恐有灾祸。若要趋吉避凶，还请听小道一言。”

老人盯着他看了片刻，随即摇了摇头。

长宁城什么时候都有了天机观的门人了？

天机观，原本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道观。

后来因其观中的道士精通八字，奇门，六爻，六壬，梅花，紫薇斗数等算命之法，且很是灵验。如今倒也可以说是远近驰名。

眼见老人要走，小道士赶紧走到他的跟前。

“老先生您别不信啊，小道我不收您钱，此次也只为了给自己攒些功德，敢问老先生可是要远行？”

老人停了步子，心道：有点意思。

“那你细说细说，老夫倒要看看是怎么个灾祸法。”

闻言，小道士一时语凝，他确实从老人印堂处看到了一团黑雾，也算出了老人此次是要远行。

但让他奇怪的是，无论他怎么掐指去算都算不出来这灾祸的来由。

“老先生，您就信我一次，您只要回头必然无事。”

老人摆了摆手，眯着眼道：“就你这道行还给人算命？回去好好再教练吧。”

那小道士眼见劝说无果，当即摇头直言道：“小道言尽于此，古人云：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小道已然尽力，老先生若是不信那请自便。”

老人顿时瞪大了眼睛，说道：“嘿，就算是云心那老牛鼻子老道在我跟前都不敢如此说话，你个小牛鼻子倒还敢变着法骂老夫？”

“云心……老牛鼻子？！”

小道闻言瞬间如遭雷劈，就连说话都变得结巴了起来。

“老先……不，老前辈，您认识我们云心老祖师？”

“那当然，想当初……等会儿，年龄大了，容我回忆一下。”

老人捋了捋胡须，想了想道：“想当初他个狗东西出言不逊咒我命中无妻，我还狠狠揍了他一顿，尽管后来证实了，他所言确实不假。”

小道士嘴角抽了抽，眼前平平无奇的老人竟然揍过自己老祖师？

他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敢问……老前辈名讳？”

“你不是会算吗？你算算？”

面对老人的打趣，小道士渗出一丝冷汗。

现在他就是能算也不敢算了。

老人见他这个样子也不再说笑。

他指了指身后远处的山峰，笑道：“那山叫玄鸟峰，老夫刚从那下来，你说老夫是谁？”

说罢，老人潇洒转身离去。

小道士呆愣在原地。

玄鸟峰他自然知晓，或许说江湖中无人不晓。

玄鸟峰上水龙吟。

武林神话，兰花剑仙？

这一刻，小道士竟是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卜算望气之术。

若是南柯前辈，有怎会有什么灾祸。

看来自己回去确实是得再钻研钻研。

若是那云心祖师在此，或许会教会这小道士一句四字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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