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囚鸟

瑶台岛，渡口。

阳光明媚，微风正好。

少女静静的站在沙滩，目光眺望着远方。

有人说，大小姐喜欢看海。

也有人说，大小姐喜欢听潮。

只有她的妹妹知道，她只是在看海的另一头。

或许对于外人来说，瑶台岛景色优美，四季如春，是一处难得的世外桃源。

可对少女而言，这座岛不过是一个大一点的囚笼罢了。

有人说她博览群书，学而不厌。

可他们不知道，看书对她而言是少数可以了解到岛外世界的途径。

有人说她持刀弄棒，废寝忘食。

可他们不知道，她勤奋练武仅仅是因为憧憬岛外江湖的生活，她渴望成为话本里的那些侠客，锄强扶弱，打抱不平。

自打她出生起，她便是很多人羡慕的对象。

有人羡慕她的容貌，也有人羡慕她的出身。

可他们不知道，自己羡慕的人同样也羡慕着自己。

她羡慕他们可以离开这座岛屿。

她不止一次两次求着父母带她出去看看岛外的世界，但每次都以担忧她的安危而拒绝。

她也可以理解，毕竟自己的父亲是长相思的掌权人，外人口中的邪尊，仇家无数。

可理解归理解，失落总还是有的。

她没有朋友，身边的随从、侍女一向畏她如畏神。

尊卑贵贱的观念早已刻进了他们的骨子里，她对此无能为力，也无可奈何。

可以说她是孤独的。

岛上唯一能说得上话的，也只有跟自己是同样命运的妹妹。

……

“姐，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略显稚嫩的童音传来，就见花似盈手里拿着两串糖葫芦一路小跑了过来。

在女娃的身后还紧跟着四个侍女。

花似伊仅仅只是看了她们四个一眼，她们就赶紧躬下了身子，丝毫不敢与其对视。

对此，她也早已习惯。

“我记得娘不是给你请了一个先生吗？按理说你应该在读书，怎么跑来这儿了？”

“嘿嘿，自然是偷偷跑出来找姐姐啊。我要是可以像姐姐那般聪慧就好了，那些书我是一点也读不进去。”

说着，她将其中一串糖葫芦递了过去：“给，可好吃了。”

“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花似伊抬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笑道：“真搞不懂你，书不想读，武又不愿学，整天还能这么开心，你就不会觉得无趣吗？”

花似盈咬了一口糖葫芦，吐词不清道：“读再多书有什么用，又出不了岛，武功学了也没用啊，岛上又没人敢伤我。”

“终有一天，我们会出岛的。”花似伊语气坚定道。

肯定会有那一天。

花似盈莞尔一笑，道：“那就更不放心啦，我还有姐姐你呢。”

“姐姐也不能陪你一辈子啊。”

“那我不出岛不就行了，反正我觉得岛上已经很好了。”

花似伊也是拿这个小姑娘没有办法。

小姑娘对任何事总是很随性，洒脱。

“我要是有你一半潇洒就好了。”花似伊小声呢喃道。

小姑娘吐出几颗山楂籽，抬头问道：“姐，你说什么？”

花似伊摇了摇头：“我说呀，你要是再不回去读书，先生到时跟爹娘告状，那个时候看你怎么办？”

听了这话，花似盈突然觉得手里的糖葫芦也不是那么好吃了。

“有道理诶，我还是赶紧回去的好，姐，你也别在这儿待太久了，风还是挺大的。”

“好。”花似伊笑了笑，随后转身对着后面的侍女道：“送二小姐回去。记住，在先生没说可以走之前，你们就得好好看着她，可别再让她乱跑了。”

四人闻言齐齐躬身，并道了声：“是。”

花似伊又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好好学，不然我也会告诉爹娘的哦。”

花似盈嘟了嘟嘴：“我知道啦！姐姐真讨厌，哼。”

……

这一日，花似伊又似往常一般在此驻足眺望。

她早已不是当初的少女，可在这里看海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突然，她目光一凝，仿佛看到了什么。

只见远处一个小黑点在起伏的浪花中不停地摇曳着。

“那是什么？”她扭头对着负责看守渡口的侍卫问道。

眼见大小姐发话，侍卫也不敢担待，当即皱眉望去。

值得一提的是，这里负责渡口的侍卫，每一个都拥有着异于常人的眼力。

只听其中一人道：“大小姐，是一艘船，上面还有一个人。可这样的小船按理说是不可能到这儿的，离此最近的陆地哪怕就是最快的船也需要近两日的路程。”

花似伊却是不管这些，她仅仅只知道那人是来自岛外的世界。

“你们，去把那人带过来。”

“可是大小姐，岛主下令，外人不可入岛。”

花似伊冷眼看着出声之人，道：“我爹娘不在，那便由我说了算，带他过来！”

由此可见，她还是有着些许孩童心性，只顾眼前不顾后果。

“可……属下遵命。”

几人当即出海将小船上的那人给带到了花似伊跟前。

那是一个已经陷入昏迷的男子，他浑身是伤，甚至有些伤口已经浮肿，还流着白色的脓水。

眼见男人的气息越来愈弱，花似伊当即果断道：“快，来两个人把他送到见愁先生那去。”

……

“这里……是哪？”

当男子再次恢复意识时，却发现此时的自己已经被包裹成了一个粽子。

他刚想挣扎起身，可身旁一个悦耳的声音及时制止了他。

“别动。见愁先生说，你筋脉俱碎丹田尽毁，虽然将你救了回来，但伤势过重不宜活动，只能静养。”

男子斜着眼睛望了过去，发现开口的竟是一个长相十分漂亮的女人。

“你所说的先生莫非是鬼医鬼见愁？”

花似伊眨了眨眼，道：“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我爹爹确实称先生为鬼见愁。”

听闻此言，男子目露呆滞：“听闻鬼医早已投入长相思门下。莫非……我现在是在瑶台岛？”

花似伊点了点头，笑道：“嘿嘿，你还挺聪明的嘛。不过见愁先生这么出名吗？我还以为先生只是医术高明的寻常大夫呢。”

“寻常大夫？传闻鬼医一身医术出神入化，江湖称其阎王见了也发愁，又怎是寻常大夫能够与之相提并论的。”

男人感慨一声，又道：“是姑娘救了在下？”

“我只是将你带来此处医治，能救活你主要还是靠见愁先生。”

“鬼医自然是要谢的。”男人笑了笑，又道：“但若没有姑娘，想必我也活不到此刻，今日救命之恩他日定当相报。”

花似伊却是难得红了一次脸：“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男人微微摇了摇头，似是不想再争论这些：“对了，还不知姑娘名讳？”

“我叫花似伊，你呢？”

“苏敛，复苏的苏，收敛得敛。”

苏敛吗？好奇怪的名字。

花似伊笑了，这一刻的她笑得格外开心，笑得让人动容。

这一天，她迎来了人生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虽然仅仅是她一个人这么认为的。

但这便足够了，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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