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

源稚生的蜘蛛切插进温泉旅馆的榻榻米时，路明非正在给诺诺背后的伤口换药。那些银汞般的血液渗入草席纹理，在月光下蜿蜒成东京地铁线路图，终点指向多摩川下的铁穹神殿。

"路君，"源稚生甩掉刀锋上的血珠，"你不该带她来日本。"他身后的夜叉正在给尸体盖白布，每具尸体脖颈都纹着衔尾蛇图腾——和卡塞尔学院地下冰窖里的一模一样。

诺诺突然抽搐起来，背后的龙翼刺破绷带，翼骨上浮现出青铜城地图般的纹路。路明非用毛巾裹住她渗血的嘴角，抬头看见绘梨衣蹲在庭院枯山水旁，用朱砂在龟裂的鹅卵石上画鸭子。

"你们在找这个吧？"源稚生抛来半枚青铜齿轴，断裂处露出集成电路般的炼金纹路。路明非认得这纹路，三峡水底青铜城的齿轮组里，这样的齿轴转动着整座城池的生死。

温泉池突然沸腾，硫磺味中混入龙血的气息。绘梨衣的巫女服袖口飞出纸鹤，那些惨白的折纸撞上雾气，竟在空中燃起青色的火。火焰勾勒出巨大龙影，八根尾骨刺破云层，每一节都嵌着赤红色的勾玉。

诺诺在剧痛中咬住路明非的手腕，龙牙刺入血管的瞬间，无数记忆涌入他的脑海——穿着白大褂的源稚生站在培养舱前，舱内漂浮着绘梨衣的胚胎；卡塞尔学院的冰窖深处，七宗罪陈列柜后藏着蛇岐八家的家徽；还有施耐德，他的机械义眼闪烁着和源稚生蜘蛛切同样的冷光。

"哥哥......"绘梨衣突然开口，声音像破碎的瓷片。她指着路明非胸口，那里有鳞片组成的炼金矩阵正在发光，与源稚生手中齿轴的纹路完美契合。

夜叉的卫星电话突然响起《荒城之月》的旋律，源稚生接听后瞳孔骤缩："红井出事了。"他扯开和服领口，露出心口处跳动的青色血管——那些血管组成八岐大蛇的图腾，此刻正在皮下剧烈蠕动。

去红井的直升机上，路明非数着诺诺逐渐龙化的手指。她的指甲变成半透明的晶体，掌纹里流动着水银般的光泽。绘梨衣蜷缩在角落玩PSP，屏幕里的《怪物猎人》正在讨伐八岐大蛇，击杀记录显示2004年7月17日。

"她是蛇歧八家武器。"源稚生突然说，刀鞘上的菊纹反射着仪表盘蓝光。

直升机掠过富士山时，路明非看见山体表面的积雪在移动。那不是雪崩，是数以万计的尸守群正在苏醒，它们苍白的骨骼组成巨大的炼金矩阵，中央跪坐着青铜浇筑的巨人——巨人面容与路明泽有七分相似。

红井深处传来钟声，和卡塞尔学院午夜敲响的丧钟同频共振。诺诺的龙翼完全展开，翼膜上浮现出完整的白帝城地图。她突然抓住路明非的衣领，瞳孔分裂成双重黄金瞳。"

爆炸的气浪掀翻直升机前，路明非看见绘梨衣在笑。她的白发在狂风中散成一张网，网住所有坠落的记忆碎片——1991年卡塞尔学院日本分部的爆炸案，2004年三峡水底的青铜城开启，以及此刻红井深处正在苏醒的......

源稚生割开手腕，血淋在蜘蛛切上唤醒八岐大蛇的刻印。他在下坠中吟诵古龙文，路明非听出那是路明泽教过的悼亡诗。绘梨衣的PSP屏幕突然炸裂，飞出无数青铜零件，在空中组成微型须佐之男。

路明非抱住诺诺撞进血池时，听见了破茧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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