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

东京的雨带着海盐的涩，路明非站在歌舞伎町的霓虹里，看着雨水从诺诺的红发梢滴落。那些发丝间凝结的冰晶正在融化，在柏油路上碎成富士山形状的玻璃。

三天前他们在横滨港登陆，藏在集装箱的威士忌酒桶里。诺诺说海水的咸味能掩盖龙血的气息，但路明非总觉得她在闻自己手背逐渐浮现的白鳞——那些鳞片在月光下会变成半透明，像极了某种深海鱼的遗骨。

"跟着乌鸦走。"诺诺把硬币抛给街角的流浪汉，阴影里立刻飞出一群黑羽红瞳的渡鸦。这是他们在新宿的第七次转移，每个安全屋都带着不祥的血腥味。

路明非数着经过的柏青哥店招牌，突然在第三家店门口停住脚步。橱窗里摆着上世纪九十年代的老虎机，玻璃倒影中有个穿巫女服的女孩正在玩《街霸》，她的白发用红绳扎成蝴蝶结，手柄按键快得看不清残影。

"别看。"诺诺突然拽住他，"那是蛇岐八家的人形兵器。"

但路明非已经挪不开视线。女孩的侧脸让他想起三峡水底见过的青铜人偶，那些被锁在炼金矩阵里的活祭品。她的摇杆突然卡在升龙拳的指令上，屏幕里的隆保持着腾空姿势僵死。

白发少女转过头，路明非看见她脖颈处蔓延的青色血管，像是冰裂纹瓷器上的釉色。她举起写字板，上面是用口红画的简笔画：戴着王冠的鸭子坐在月亮上。

诺诺的刀柄发出蜂鸣，附近神社的鸟居突然亮起朱砂般的红光。路明非感觉口袋里的PSP在发烫，那是他们从摩尼亚赫号带走的唯一物品，此刻屏幕自动亮起，显示着《街霸》的KO画面。

少女巫女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写字板翻到新的一页："Sakura?"

路明非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记忆深处有相似的场景正在苏醒：穿着病号服的女孩蜷缩在游戏机前，脚踝锁着刻满龙文的金链，她转身时白发扫过《最终幻想》的光盘盒，盒盖上用口红写着"绘梨衣の"。

神社钟声突然轰鸣，惊飞满街的电子灯笼。诺诺的龙翼虚影割裂雨幕，却斩不断少女巫女指尖飞出的折纸鸟。那些白纸折成的夜莺穿过雨帘，每只都唱着路鸣泽哼过的安魂曲。

"快走！"诺诺把路明非推进巷口的自动贩卖机，投币口突然扩展成暗道。最后看到的画面是白发少女在雨中起舞，巫女服的袖摆扫过柏青哥店的霓虹灯牌，那些飞散的折纸鸟组成巨大的龙类胎动。

他们在下水道漂流了十七分钟，出来时站在浅草寺的雷门下。路明非的PSP还在发烫，屏幕定格在《街霸》通关画面，隐藏BOSS是白发红瞳的巫女形象，必杀技叫"月读命"。

诺诺擦着长刀上的雨渍："她叫绘梨衣，蛇岐八家的最终武器。"刀身映出她冷笑的嘴角，"也是你的旧相识。"

路明非刚要追问，暗道的铁门突然被巨力掀飞。穿黑风衣的男人们举着改造过的MP5，枪管刻着八岐大蛇的图腾。为首的独眼男人摘下墨镜，露出机械义眼里转动的勾玉。

"路君，"他的关西腔带着火药味，"大家长想见见容器先生。"

诺诺的刀锋斩断第一枚子弹时，路明非听见了太鼓的声音。不是人类的乐器，是某种巨型生物的心跳声，从地底三百米处的铁穹神殿传来。浅草寺的香火突然全部转向东南，那是藏骸之井的方向。

他们在子弹与符咒间穿梭，绘梨衣的折纸鸟始终在头顶盘旋。路明非的掌心渗出白鳞，那些鳞片自动组成微型炼金矩阵，弹开射向诺诺后心的淬毒苦无。

逃到隅田川码头时，夕阳正把集装箱染成血橘色。诺诺突然按住心口跪倒在地，她背后的龙翼虚影正在实体化，翼骨刺破风衣渗出银汞般的血液。

路明非趁机抱起诺诺跳进船舱，发动机启动的瞬间，他看见绘梨衣站在码头集装箱上，白发在晚风中散成富士山的雪顶。

船舱里有张泛黄的照片飘落。那是1991年卡塞尔学院日本分部的合影，年轻时的昂热搂着穿巫女服的女人，他们怀里的婴儿有着白化病人般的肤色，眼角泪痣的位置与绘梨衣分毫不差。

货轮最终驶向公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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