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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黑水镇故事》 白发翁笑看风云/著, 本章共11913字, 更新于: 2025-03-10 16:00

第五章

高有能打工遇抽筋

吉富秋招赘穷女婿

吉富秋像一头不知疲倦老牛不紧不慢在田间行走着,犁耙翻开的黑土地代表着农民生生不息繁衍后代的生命之源,他抓起一把黑土贪婪地用鼻子嗅着带有粪香味种子,那是丰收的希望,发财致富金钥匙,等待老龙潭略带低温的水经过阳光照射孕育出幼小秧苗直至结出丰收的果实。

视土地为生命的吉富秋已经在这里耕耘了二十多年,娶妻生子起房盖屋全靠着黑土地的滋养,他最终成为黑水镇小有名气闷头财主和种庄稼***。

佷多人讨教他发家致富秘诀,吉富秋若无其事伸出两个长满老茧的指头说,两个字:勤俭。

若问种田秘诀,吉富秋简单一句话: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

狗屁,你说的谁不知道呀。

当然吉富秋不会轻易暴露自已杀手锏,那就是:算计。

算计别人就看你的手段,算计自己人就让人不明白了。

人生吃喝拉撒寻常事,过去上厕所从没有手纸一说,有钱人家用的是土纸,一般人那有这条件,解完大便用“发烛”刮一下屁股即完事大吉。

“发烛”是用木材制成的长方形薄木片,长一尺,宽一寸左右,赶集天专门有人制作出售,可用于起火和晚上临时照明,另外就是解大便时掰一小块刮**了。

吉富秋吝啬到解大便都舍不得用“发烛”,而是随便拣块瓦渣石头什么的刮一下。

一天拉完屎,吉富秋看看茅厕旁没什么东面擦屁股,顺手掰了截树枝条对着**刮一下,没想到被树枝条上的小刺把手指头刺破出血,手指上沾着屎,吉富秋甩了甩,看着流血的指头,心想自己的血不能白流,顾不上臭把指头含在嘴里吮吸,老鸹寨人形容一个人小气常用的话:“抠**咂指头”就出自吉富秋。

所以,黑水镇人骂谁小气吝啬,轻则说就是这个人太馊了,重则骂撒尿用棕包滤,屙屎抠**咂指头。

吉富秋家有田二百多亩,与杜家卢家所占的田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但在黑水镇也算得上大户人家了。

二三百亩田地靠全家人和请短工完成耕种播收。

农村人有了钱第一要紧事就是起房盖屋,吉富秋也不例外,他在镇东门处建起了一所本地常见的“一颗印”建筑,只不过建盖得更大一些罢了。

“一颗印”是本地普遍采用的一种住屋形式。

黑水镇地处高原地区,气候温和多风,故住房墙厚重。

为节省用地,改善房间的气候,促成冬暖夏凉,采用了大小天井,住宅整个外观方方整整,如一块印章,当地称“一颗印”,又叫窨子屋。

“一颗印”式民居,如果要追根溯源,实际上是北方四合院在南方的形式。

然而,南方的四合院受到人口密集、建筑面积有限,加上地形多山地,气候多雨的诸多客观条件限制,北方四合院在南方就变成“一颗印”。

“一颗印”民居为一楼一底楼房,正房三间,底层一明间两次间,前有单层廊(称抱厦),构成重檐屋顶。左右两侧为一楼一底吊厦式厢房,厢房的底层一般各有两间,称为“三间四耳”每幢窨子屋门内有门,大门照壁上方留有色彩斑斓的绘画,或大禽猛兽,或松菊梅兰,中门来贵人才开。跨过高高门槛,里面是天井,有的老房子经几百年的风雨侵蚀,天井石板上长满了青苔。

天井正中用石头砌了个圆形小花台,种有桂花,海棠,水仙,虽说略显粗陋,但与那些进门都要低头的小响瓦房相比,算得上有钱人了。

富秋家新盖的一颗印四合院,正房三间的底层中央一间作堂屋,为接待客人和家人聚会用,左右为老两口卧室及未出嫁女儿香春卧室,耳房左右层分别住着大儿子一家和二儿子一家,楼上正房中间为祭祀祖宗的祖堂,其余房间供住人和储存农作物等。

堂屋靠后墙安放长条红士漆供桌,上面摆放香炉,花瓶,及祖宗神主头等。

供桌上方粘贴“天地”,正中书写;天,地,国,亲,师位,右边写着:吉氏堂上,牛王马祖,左边写着:五谷丰登,六畜兴旺。

吉家虽说人多,妻子劳氏,儿子,儿媳,孙子(女)女儿香春,住在这所屋子里虽显拥挤,但还是绰绰有余。

儿子大宝二宝已娶媳妇成家几年,吉富秋从不提分家的事,留着儿子们当长工,女人们在劳氏带领下烤酒磨油,全家收支全由富秋掌控,儿子媳妇颇有怨言,但也无可奈何。

进得屋来,地面用石灰、桐油、瓷粉混合筑就的“三合泥”,显得地面平整光亮而不滑,凉爽而不潮湿。

厅堂、居室的门雕、格扇、栏杆都十分精巧,图案有福禄寿禧、封侯拜相的吉祥寓意。

院子正中装有双扇大门,大门两边是富秋亲手所书大红纸对联贴在上面,上联是:馋好学懒好学馋懒是败家之源,下联是:勤不难俭不难勤俭乃发家之本。

横幅上写忠厚传家四字。

院子大门外两边还有偏屋各三间,是吉富秋爹妈传下来的祖屋,比起新盖的“一颗印”四合院,已经破旧不堪,东边偏屋一间供短工们住宿,其他两间用作厨房饭厅堆放杂物,西边偏屋一间是牛厩,另外两间做了酒坊,油坊。

穿过堂屋后面开有一道后门,出后门还有一个简陋小院子,院子有双扇大门通往街后,方便耕牛进出,院子里盖有牛厩猪厩鸡厩和“茅厮”(当地人称厕所为“茅厮”),院子中间为两块菜地,栽了些葱,姜,蒜,辣椒,青白苦菜等,省了上街买菜的钱。

每当富秋看到眼前这一切,都会高兴得梦中笑醒,继续辛苦地干下去,咱老吉迟早能赶上仕良家。

吉富秋没有想到的是后面发生的事让他美梦成为竹篮打水一场空。

难得有点空闲,吉富秋半眯着眼睛,翻开老父亲留下的两本书,一本是已经翻得破旧发黑的《皇历》,一本木刻直排版的《今古奇观》。

二十四节令已在吉富秋心里背得滚瓜烂熟,种庄稼讲究的是抢抓节令,早了晚了都会让收成受到损失,对种了一辈子地的富秋比谁都知道。

富秋小时读过私塾,识得字,读过三字经,百家姓,能看今古奇观,三国演义之类的书,并能绘声绘色讲给别人听,听老倌说书讲故事是吉家上下老小最大的娱乐,也是吉富秋在家里享有崇高威望的原因,他说出的话在家里就是“圣旨”,是没有人敢反对的。

眼看就是农忙,抢收抢种迫在眼前,吉富秋已联系了粮商,只等田里稻谷熟透就可以开镰收割出售。

今年又是丰收年,田间变得一片金黄,饱满的稻穗把稻秆压得弯腰低头,地里包谷也可以掰了,吉富秋现在考虑的是花最少的钱把这些粮食收割干净,再在田里种植蚕豆,地里种上油菜和小麦。

吉富秋不请长工是有原因的,请长工不管农忙农闲都要开工钱,农忙主人家划算,农闲长工划得来,没事干总不能白养着几张嘴。

跟别的地主不同,吉富秋在孩子小时也曾把自己种不完的田地租给赖家昌种,随着娃儿们长大,能帮着干活了,他就把租出田地收回去了。

他常说,租田招人恨,定好的租金有很多不确定因素,遇到天灾人祸,租户交不出那么多的租子,只能欠租等收成好时补上,待丰收时又说交够了就所剩无几,给是让娃儿们饿死,恳求吉大爷发善心宽限,等下年再说,多催几次反被租户赖家昌在背后骂得十分难听,催命鬼,吝毛猪,吃人不吐骨,欠那点租想把人逼死该,你不让我活了,老子也不让你好过。

欠租的反成了吉大爷的大爷。

吉富秋虽然吝啬,但心肠还是好的,只得把欠租金的事一年拖一年的拖下去。

三个儿子长大,吉家不缺劳动力,吉富秋又是老鸹寨数一数二的种田好把式,他就把所有租出去的田地收回来,欠多少租金和利息也不要了,农忙时请短工,干完活拿钱走人,两不相欠。

赖家昌傻眼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老婆劳氏和两个儿媳在富秋带领监督下,做饭,养猪,喂牛,磨油,烤酒忙得不亦乐乎,最清闲的小囡春香,农忙时也要承担煮饭送饭的任务。

吉家二百多亩田,二三十亩地,必须在半个月之内全部收种完,遇到秋雨绵绵,谷子烂在田里,没收完的包谷也长芽了。

算下来请七八个短工加吉家父子,一天干个两头黑,半个月时间收种也差不多干完了。

找短工打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拨,吉富秋出价一次比一次低。

“吉老爷,你给的工钱也太低了吧,多加点嘛。”

过去的租户赖家昌带着几个人来谈价。

富秋大声说,“别叫我老爷,我是个农民,找老爷到卢家去,说多少都没用,我只能出这些钱。”

“弟兄们,不干了,别家去。”赖家昌愤愤地说。

“慢走,到别家去看看吧。”

富秋客气地说,心里产生一点小小快感,三条脚的蛤蟆难找,两只胯子的劳动力多的是,欠老子的钱我还记着呢。

吉富秋不着急,他要等干农活熟练麻利又能压低工钱的人。

眼看已有人开始收割,吉富秋开始有点毛抓火燎,节令不等人,吉富秋边带领儿子们边收割稻谷,边等他需要的打工人。

离老鸹寨有十多公里的大山里有个寨子叫栗树坡,这是个真正的小山村,寨子里一二十户人家,由于地理位置限制,粟树坡没有一块面积超过半亩的平地,全寨子称得上地,也就是能种庄稼的地方林林总总加起来不过四五十亩,最小块的地小到只比桌面大点,最多可以种十株包谷。

而在这些地方中,高有能一家就占了二十多亩,他是栗树坡最大“地主”。

高有能勤于算计,两只狡黠老鼠眼睛看问题比寨子里任何人都棋高一着。

栗树坡是个独姓村,全村人都姓高,往上数一个老祖宗,全寨子是未出五服的一家人。

栗树坡人在这缺田少地的地方是如何生存繁衍生息的,那就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顾名思义,栗树坡也叫栎树坡,森林密布,寨子四周长满了坚硬的栎树,栗树坡人把他们赖以生存的栎树亲切地称为“金刚栎”,栋树树质坚硬,大的高达一二十米,能结果,果实如同小板栗,名叫橡栗子,可用来烤酒,但不能多喝,喝多了会醉死的。

长得不高,大约三四米的叫麻栎,粗细跟人手臂差不多,是上好的柴火,火力旺又耐烧,是城里人买柴火的首选。

麻栎树也是烧炭的最佳原料,烧出的栗炭表面呈银灰色,敲打起来有很清脆的响声,颜色和响声决定了栗炭品质,卖价也高出了许多。

栗树坡人穷,穷得不可想象,最富有的高有能家,也仅有三间响瓦房,全家七八口人只有五床破棉被,木板床上垫的是草席子,逢年过节才能吃上几顿大米饭,平时以包谷面煮洋芋为主。

至于其它人家,只能用“惨”来形容了,茅草屋里十室九空,屋子里除了一个火塘,火塘上面挂了个铸铁锣锅用来煮饭,还有几个缺牙八齿脏得发亮的土碗,之外一无所有,丢个石头进去,打不到任何东西。

火塘里烧的是大树根疙瘩,成形的柴火要留着卖钱,屋子里终年烟熏火燎,大人孩子晚上用蓑衣盖身上,围着火塘就睡觉了。

全家最值钱的东西是那个铸铁锣锅,山茅野菜,瓜果豆角加上一把包谷面放进锅煮熟,就是一天的生活。

栗树坡人能生存,主要靠三大法宝,春季卖柴;冬季卖炭;农忙卖劳动力。

柴火是城里人生活必办物资,油,盐,柴,米,酱,醋,茶,名列第三。

冬季取暖则少不了栗炭,有钱人家十月间就开始储备。

栗树坡距老鸹寨最近,他们的柴炭主要卖到黑水镇街上,出卖劳动力也以去黑水镇为多。

村里人把砍的柴堆放晒干,挑到镇上出售,每担柴所得不过二三十个铜扳,每担栗炭至多几角钱。

高有能从中看到商机,每到冬季前,他以低于市价的钱在村里收购各家的栗炭,然后人挑马驮把栗炭送到县城里出售,价格比黑水镇高得多了,经过几年打拼,高有能成为栗树坡“有钱人”。

高有能还有一个赚钱渠道是带领儿子和他看得上的年轻人到外面打短工,承包土地收种,所得工钱由他一人分配,类似“包工头”。

眼看秋收季节来到,高有能安排媳妇涂氏带着小儿子留在家收掇地里种的包谷,金瓜,豆子。

他准备带大儿子高大柱,二儿子高二柱到黑水镇打工。

听到消息,高家一下来了十多个年轻人,要求跟高有能出外打工。

高有能从中挑选了五个,他们是二豆,锁柱,石柱,猫娃,有福,年纪与两个儿子差不多,最大的有福十八岁,最小的二柱十六岁,都还没结婚。

第二天,一行八人欢天喜地地从栗树坡出发,顺着羊肠小道往山下走,山路弯弯,年轻人们唱着,笑着,打闹着不知不觉中来到黑水镇。

让高有可能没想到的是问了几家都不需要这么多人,太阳晒得人们脸上火辣辣的,随身带的包谷面粑粑早已下肚,再找不到东家,只有饿着肚子转回村。

转过青石板路东门拐角,高有能们见到站在大门外站着抽旱烟,东张西望的吉富秋。

吉富秋四十五岁左右,身体壮实,满脸沧桑,眼屎巴拉,穿件白色小挂子,腰中系了条蓝布带,下面穿条黑色大扁裆裤,脚上套着两只草鞋。

高有能以为眼前这人也是出来找工打的,于是上前问道,“请问大哥,给晓得有哪家需要收庄稼的帮工。”

吉富秋把烟袋别在腰上说,“有啊,我家就要找几个人。”

高有能想不到这人竟然是地主,不知他想要几个人,就说,“连我有八个,不知够不够。”

富秋看了一眼跟随在高有可能后面的小伙子们想了想说,“那儿的,会干庄稼活吗?”

高有能说,“栗树坡的,咱们那里穷,农忙时节都出来打工,干庄稼活小菜一碟,放心吧,干不好不要钱。”

富秋说,“八个人够了,不过我可不是要干一天算一天工钱的人,所有的田从收到种全包干,另外还要把收的谷子送到码头。”

高有能说,“知道了,大爷,你是要包工。”

高有能转眼间把吉富秋从大哥一下升为大爷。

吉富秋说,“说对了,我家有二百一十八亩田,半个月时间必须收完种完,收得干净,种得规整,活干完了钱账两清,提前干完加钱,推迟扣钱,干得不好扣钱。”

高有能问,“收完稻子种蚕豆还是油菜?”

吉富秋说,“嗯,一半种油菜,一半种蚕豆,两样都简单,谷子收完,豆种整整齐齐种在田里就行。”

高有能说,“我知道,半个月,时间太紧了,八个人恐怕干不完,大爷,给多少钱?”

吉富秋说,“你们要多少。”

高有能说,“我们商量一下。”

高有能把大伙叫到一旁,算一算要多少钱,二百二十亩田,需四百四十个工,八个人加班加点,一天当作两天干,半个月勉强干完,少说也要四十个大洋。

高有能对吉富秋说,“大爷,四十个大洋全包,你看可行。”

吉富秋摇头说,“多了,少点。”

两人讨价还价,最后以三十五个大洋成交。

高有能说,“大爷,我们晚上的饭还没着落呢。”

吉富秋对高有能说,“到我家随便吃点,饭钱住宿钱都给你们免了。

吉富秋做了个空头人情,请人干活,吃住免费,这是规矩。

高大柱们在心里骂,这老倌也太吝了,抠**咂指头,撒尿用棕包滤,怪不得越有钱越小气。

吉富秋接着说,“走吧,我先带你们去看我家的田,认准,别把别人家的割了,明早你们自己来,我在田边等你们,早干完早拿钱,注意谷子一定要打干净,打不干净我要扣你们工钱哦。”

第二天麻麻亮,高有能们赶到田边,只见吉富秋父子三人已经田里收割稻子,高有能说,“大爷,你好早,快歇着吧,我们来。”

吉富秋说,“我们也没来多会,到田里刚好天亮,大家一起干,别误了节令。”

高有能对大宝们说,“你们看看,人家吉大爷多体恤咱们穷人,大家不能偷懒耍奸,早干完早分钱。”

三十多个大洋,平均每人能分四个大洋,挑柴烧炭三个月也苦不得这钱,大家卯足了劲,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

只见前面的人镰刀飞舞,谷子一片一片倒下,紧跟在后面的举着割下的谷子用掼槽把谷粒掼下装包。

吉富秋叫二个儿子跟随割稻子,自己亲自带着二豆,锁柱,石柱掼谷子,确保颗粒不落。

只见众人你追我赶,挥汗如雨,肚子饿得咕咕叫,望眼欲穿时,吉富秋女儿香春挑着饭食来了。

香春今年十八岁,下面还有个弟弟三宝,吉家富裕,上门提亲的人踩断门槛,吉富秋模棱两可,嘴里说,姑娘还小,等一二年再说,其实吉富秋肚子里小九九是不想让香春嫁出去,他想招个上门女婿,既当姑爷又当长工。

香春长相一般,不好看也不难看,肤色稍黑,身材微胖,木讷老实,很得爹妈欢心,在家只干些轻巧活,穿着比哥弟兄们强多了。

两个嫂子对她满腹怨言,这么大的人了,整天在家摇来晃去,穿得比我们好,小零食不断,别人家是重男轻女,老吉家是重女轻男,抱怨归抱怨,在吉富秋两口子面前媳妇们还要装出对香春亲如姐妹样子。

香春把担子放到空地上,从担子里端出个一抱粗的大甑子,里面的饭是玉米面和大米做的两掺饭,白黄相间,香气四溢。

另一个担子里装的是大碗腊肉,切得有小孩巴掌大,有一二十块,腊肉肥多瘦少,白红油亮,看得二豆们直淌口水。

另两个大碗装的是青椒炒洋芋丝,红豆煮酸菜,还有一锅米汤。

香春把所有饭菜拿出摆放好,又把碗筷拿出,大声说,“爹,叫大伙吃饭了。”

富秋解开蓝布腰带,把满头汗水擦擦,对已经割另一块田地大宝喊道,“大宝,叫大家歇了,来把饭吃了。”

众人一拥而上,风卷残云般拼命往嘴里塞饭菜,腊肉放进口里还没忙得咀嚼品味就往下咽,满满一碗饭泡上米汤红豆稀里哗啦转眼就空了,不大功夫,几乎够二十个人吃的饭菜扫荡一空,看得香春目瞪口呆。

此时,只有锁柱把他碗里腊肉放在最后吃,像老鼠似的小丁点咬着细细品味,吉富秋看在眼里,心里大为称赞,这小子是个过日子得好料,想到此不由望了女儿一眼。

香春收掇碗筷,时不时偷偷地瞄一眼锁柱,小伙子长得高鼻大眼,肤色白净,上嘴唇己长出一圈黑黑的小胡子,在这伙人里长得最子弟,香春不觉暗自红了脸。

富秋点燃旱烟吸了一口问,“锁柱,今年几岁啦。”

锁柱见大家都在看他吃肉,连忙把剩下的半块腊肉塞进嘴里,嚼得油顺嘴丫子往下滴。

“大爷,我今年满十七岁了。”

锁柱用手背擦了下嘴,恭敬地回答。

“家里还有什么人。”

吉富秋接着问。

锁柱说,“我是个孤儿,父母早死了,小时吃百家饭长大……”

话没说完,眼睛红了。

造孽啊,吉富秋吐了口烟。

香春收完东西,对吉富秋说,“爹,我妈问晌午吃什么。”

富秋说,“烙些玉米粑粑来,烧锅酸菜汤,顶饿又解渴。”

香春挑着空担笑嘻嘻地走了。

高有能说,“吃饱了,大家快干活。”

众人齐心协力,谁也不敢偷懒,顶着烈日一鼓作气地干到香春送晌午来。

吉富秋招呼众人,吃晌午了,每人两个粑粑,酸汤尽管喝。

香春称别人不注意,塞了两个猪肉包子在锁柱手里,装作没事人走开了。

干到天擦黑,田边草地上已推起几十袋打下的谷子,吉富秋满意的笑了。他对大宝说,“天快黑,看不见收割了,你带大家回家吃饭,我在这里守着,吃完饭叫他们点几个火把,照着路把这些粮食送到码头梁老板船上过秤,今天就完事了。”

高有能带领众人把粮送到码头转回时,已经累得要死,还没吃晚饭的吉富秋反倒比他们显得精神。

“吉大爷,您老真是铁打的,小伙子们谁都比不上您。”

高有能深一脚浅一脚地摸黑走着,嘴里不停地拍吉富秋马屁。

富秋说,“习惯了,实话告诉你,当年我穷得叮当响,家里没有水牛,耕田耙地都是我一人在前拉犁,大宝娘在后面扶犁,那才叫苦呢。”

干了一天活,短工们累得倒头就睡,屋内鼾声,屁声响彻云霄,难闻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锁柱看大家睡得死挺挺的,从怀中偷偷掏出香春塞给他的包子。

包子已被汗水浸透,用鼻子闻一闻仍能嗅到猪肉香味,锁柱轻轻地咬了一口,一股从未尝过的滋味灌满了嘴巴,它是那么香,那么的可口,猪肉包子,这就是猪肉包子味道么,锁柱再也不能忍住强烈食欲,几口就把一个包子吞下肚。

吃第二个包子时,锁柱变得慢条斯理起来,他小口的咬下一块,细细品味,惬意地享受包子在每一条牙缝里咀嚼产生的快感。

同时,他也在想着香春给他包子的每一个细节,从出生到现在,锁柱从没有体会到女人,包括他没见过面的母亲给予他的关心,香春今天的举动,融化了锁柱冰冷的心。

十七岁的他,麻木的为活着而活着,每天最大的愿望就是填饱肚子,活一天算一天,周围任何人和事都以自己毫不相干。

今天,就在现在,锁柱的人性复苏了,原来这人世间还有一线曙光,一丝希望。

他有些想入非非起来。

香春也难以入睡,早上看到锁柱吃饭样子,她对锁柱同情之心油然而生,可怜的人,除了上身穿那件短袖挂子能叫衣服外,下面穿的裤子至少补了几十个补疤,蓝一块,黑一块,灰一块,龇牙咧嘴的挂在裤子上,看那粗针大麻线针脚,就知道是锁柱自己补的,屁股上已破得现出两个小碗大的洞,露出来脏黑的腚,就像熊猫两只眼睛。

香春送响午饭经过马店外面开的包子铺时,神使鬼差的买了两个包子送给锁柱,过后她感到羞愧和后悔,他是我啥子人嘛,如果让别人发现了,脸往哪搁哪。

转而又想,这小子长得好,人又实在,如果不是这穷困,倒与我香春般配。

今年已十八岁了,这年龄的闺蜜们都早有了婆家,提亲的不少,爹就是不答应,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道要养老姑娘不成。

香春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第二天送响午饭,路过包子铺,香春忍不住又买了两个包子,乘别人不注意,送给锁柱。

“谢谢你,香春姐……”

锁柱声音小得像蚊子。

在大家的奋力拼搏下,稻子收割已近尾声,高有能分配有福,二豆,锁柱在收割完的稻田里种蚕豆。

活计轻松,三人边种蚕豆边聊起天,他们聊的无非是分多少钱话题,聊着就聊到女人身上。

有福说,“妈的,昨晚梦见女人,空欢喜一场,醒来撒了泡小尿。”

二豆说,“男到十七八,小树连根拔,夜里搬桩睡,左手换右手,锁柱,晚上用左手还是右手。”

锁柱憨憨地笑笑,没有说什么。

二豆说,“有福,你梦见了什么女人。”

有福说,“吉大爷家香春,刚要跟她上床就醒了。”

二豆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人家看得上你。”

有福说,“过了回干瘾,梦见春香大屁股,还有那对……”

二豆说,“锁柱,我看那妞儿对你挺有意思。”

锁柱骂道,“你说个金瓜,吐屎不找地方,人家香春规规矩矩的,惹你还是招你了,我一个孤儿穷小子,别羞辱了人家。”

有福说,“我也看出点。”

二豆不识趣继续说,“锁柱,假如香春真的嫁给你,你每天不用吃饭了。”

锁柱说,“什么意思……”

二豆哈哈大笑,“每天抱着她那对咂,还用吃饭吗。”

有福听了也大笑起来,笑声未落,只见锁柱从田里抠出一团稀泥,啪地一声打到二豆脸上,随即扑了上去,把二豆按倒在田里,两人厮打起来。

有福吓得上前把两人分开,骂道,“狗日的,你俩不要命了,让高大叔看见,这几天你们的工就白打了。”

说到扣工钱,二豆和锁柱停止了扭打,二豆把脸上稀泥抹去,“锁柱,开个玩笑就当真了,香春是你娘吗。”

锁柱骂道,“杂种,等结了工钱老子还要揍你。”

三人骂骂咧咧地继续种豆,锁柱心里后悔,打一架不要紧,难过的是裤子屁股后又撕开一条缝,屁股钩子都露出来了,万般无奈,只好扯了个芭蕉叶塞到裤子里遮盖。

晚上收工回家,锁柱处处避开香春,把香春弄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这锁柱是咋啦,做贼似的躲着我。

待吃完饭,锁柱转身时,香春才看到锁柱屁股上露出来的芭蕉叶,香春好气又好笑,心里又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原来如此。

晚上,乘吉富秋在码头还没回来,香春走进她娘房间说:“娘,明天,我不送饭了,换嫂子们去。”

劳氏说:“你嫂子们忙得不可开交,你不去谁去。”

香春说:“娘,我不去就不去,别问了。”

劳氏说:“凡事都有个子丑寅卯,大农忙时节,别耍小孩子气了。”

香春说:“娘,我一个大姑娘,不方便。”

劳氏说:“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就不方便了,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香春说:“看见男人屁股露出个**,你说我好意思吗。”

劳氏说:“谁?”

香春说:“那个叫锁柱的小伙,裤子烂得遮不住屁股,我好意思去送饭?”

劳氏说:“锁柱,勤脚快手的,你爹跟我说过,怪可怜的。”

香春说:“爹还说什么了。”

劳氏对香春心里想什么揣摩不透,老头子虽有招赘锁柱的想法,只是碍于家里大宝三兄弟,再说香春愿不愿意还难说,现在听香春这么说,总算有点明白了。

劳氏说:“他也没说什么,等他回来,我跟他讲一下,找条旧裤子给锁住,光着屁股干活,丢的是咱老吉家的脸。”

香春说,“那我明天还是送饭去。”

半个月很快过去,吉富秋与高有能约定好的收种时间刚好完工,吉家人与打短工的人都累得皮塌嘴歪。

二百二十多亩田总共收获稻谷近十万多斤,留足全家口粮,剩余的全卖给了奸商梁老板,除去交赋税,还剩下一百多个大洋,吉富秋乐得合不上嘴,他将一封一封的大洋锁进柜子里,叫劳氏晚上多搞点菜慰劳大家。

高有能与二豆们在天井里喝茶,等待结账,吃了晚饭他们还要赶回栗树坡。

厨房里传出忙碌的切菜声,砂锅里腊肉香味让人更加饥肠辘辘。

大宝二宝还有留在家烤酒的三宝忙着把饭桌,长条椅抬到天井里摆放好,香春抱着碗筷放到桌上,准备开饭。

吉富秋慢条斯理地从里屋走出来,他左手拿着算盘,右手提着烟袋,怀里揣着几十个大洋,满脸笑容。

高有能连忙站起来,“吉大爷,请坐。”

吉富秋把算盘放下说,“都坐下,都坐下,这半个月大家辛苦啦,也想家了,把帐算算,吃完饭,我不虚留你们,赶紧回家吧。”

高有能说,“多谢吉大爷。”

吉富秋熟练地用手指拨弄算盘珠子,“总的是三十五个大洋,三十五除十一等三块一毫八分,三块一毫八分乘八等于二十五块四毫四分,我该付给你们二十五块四毫四分,凑个整数吧,付二十六个大洋。”

精明能干的高有能竭力瞪大老鼠眼看着算盘珠子在吉富秋手里勿上勿下,他一时被吉富秋的算法绕昏了,过了半天才醒来,这帐咋这么算,说好的包工三十五个大洋,怎么变成二十六个。

他急得涨红了脸说,“吉大爷,当时说好的三十五个大洋包干,你咋只给二十六块?”

吉畗秋说,“三十五个不假,但按人头算,我只能付二十六个大洋。”

高有能说,“这我就更糊涂了,按人头分钱是我的事,三十五个大洋拿来怎么分与吉大爷没啥事吧。”

吉畗秋说,“按人头分,我跟大宝,二宝不是人吗?”

他把算盘推到高有能面前说,“你自己算,你们八个加我们爷三个,不是十一个,我从中抽三个人的钱合情合理。”

高有能差点疯了,他哀叫说,“吉大爷,你这不是抽钱,是抽筋哪!”

吉富秋外号“吉抽筋”由此而来。

高有能接着说,“田是你家的,收的庄稼是你家的,卖的钱也是你家的,你怎么能鸡脚杆上刮油,从中抽钱呢?”

吉富秋脸不变色心不跳,平静地说,“你说得不假,当初说好的三十五元全包,指你们八个人要把所有活干完,不是我们父子三人帮着你们拼命干,你想想,半个月能干完吗。”

几句话说得高有能哑口无言,不知道去那个法院说理,大柱,二柱,二豆们七个更像锯了嘴的葫芦,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吉富秋把银洋从怀里拿出来说,“有能啊,吃得亏,才能在一堆,咱老吉是个能吃亏的人,这样吧,我那份钱不抽了,但大宝二宝跟着苦了半个月,说啥也不能白干,多多少少也要给他俩一点挡挡口风吧,这是三十个大洋,你拿去咋分我不管,吃亏便宜我都认了,一回生,二回熟,吉家的田地年年种,你愿意的话,今后春耕秋收我都请你们干。”

到此高有能无话可说,谁叫自己不多长个心眼,让他占了便宜。

三十个大洋怎么分,他心里早算好了帐,每人分三块大洋,三七二十一,自己还有九个大洋,堤外损失堤内补。

二豆们对吉富秋算这帐心里也不平,但人家说得也有道理,高有能这么能说会道也辩不赢吉富秋,他们更说不出啥了。

三个大洋对二豆,锁柱,石柱,猫娃,有福们来说堪称是一笔“巨款”,卖几个月的柴火栗炭也就能找得二三个大洋,半个月苦得三个大洋也该知足,劳动力出在自己身上,不干不会生钱,想到此,二豆们也心满意足了。

吃晚饭时,周富秋破例给高有能们加了酒,腊肉切了一大盘〈至少每人能拈四片),炒了个青椒肉丝,一盘花生米,凉拌黄瓜,家常豆腐,酸菜煮洋芋,虎皮尖椒等等,众人吃得酒酣耳热,吉大爷,吉大娘叫得分外亲热。

吃完饭,高有能们起身告辞,吉富秋说,“还有件事,我还有一二十亩地的包谷没收完,锁柱愿不愿意帮着再干几天。”

锁柱巴不得留下,看着高有能不说话,高有能掏出三个大洋递给锁柱说,“锁柱在哪都一样,让他留下吧。”

二豆们在后面挤眉弄眼,锁柱交了狗屎运啦。

高有能一伙人走后,吉家上下把留下自己吃粮食收完忙完,院子里外打扫干净,已是夜里子时了。

吉富秋又前后左右巡查了一通,方才进屋睡觉。

劳氏还在灯下缝补衣服,吉富秋说:“咋还没歇。”

劳氏说:“他爹,你真的想招锁柱上门?”

吉富秋说:“你说呢?”

劳氏说:“小伙子不错,单枪匹马的,无牵无挂,香春也看得上,但我家三个儿子,旁人会说闲话,再说大宝三弟兄也不会同意,前阵子就闹着要分家,招了锁柱,他们更要分家了。”

吉富秋说:“大宝二宝要分家,是两个媳妇在后面撺掇,我心里明白,别管他,锁柱与香春的事你先不要跟香春挑明,等地里包谷全收完,种上小麦油菜,我把人看实准了再定下来,反正香春还小,也不等这几天。”

劳氏说:“快吃十九岁的饭了,还小,我看过年后就把这事办了。”

吉富秋道:“再说吧,我还有个事跟你说,这些年卖粮卖油卖酒积攒了不少钱,黑水镇没田地可买了,我想把这些银洋全部换成金子藏起来,既保险又不占地方,你看如何。”

劳氏道:“这倒是,肉要放在碗底吃才不招人眼红,你想把金子藏什么地方。”

吉富秋说:“还没想妥,等换了再说,这事只能你我知道。”

劳氏说:“大宝们都不告诉?”

吉富秋说,“不能,不能,跟儿子说了,不等天亮,媳妇们就知道了,媳妇知道,她们娘家人就知道了,就不叫藏了,让别人知道,祸事就来,当年我被老公猪绑票,不就是听说我家有金银藏着吗。”

劳氏说,“老公猪这砍头的,听说被官兵剿了。”

吉富秋说,“剿了?跑了,再说老公猪死了还有小公猪呢,爷两个在土匪中眼睛最毒辣,总是盯着咱黑水镇,不是有杜老爷镇着,他早想杀回来了。”

屋外半夜鸡叫,两口子仍没睡意。

劳氏说,“三宝的亲事也该考虑了,前天遇到卢太太,她还直夸三宝呢。”

吉富秋说:“卢家姑娘还小,再说了有钱人家娇生惯养,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咱家找媳妇只能找吃苦耐劳的,大小姐养不起。”

劳氏说:“你看你,人家只是随便说说,有钱人姑娘不愁嫁出去,只是仕良家也是,一个女儿,没有儿子,将来谁继承那么大家业。”

吉富秋说:“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仕良还想娶二房生儿子呢。”

劳氏说:“我看他对那个丫头欢儿不错,是不是有这方面意思。”

吉富秋说:“仕良真要娶二房,想嫁的女人多的是,再说了丫头一大堆,不见得是欢儿吧。”

窗外已朦胧现鱼肚色,吉富秋说,,“睡吧,天一亮我还要带大宝哥俩和锁柱到山后掰包谷呢,还有,明天你拿只老火腿解开,炖得耙耙的,让全家解解馋。”

锁柱拿着吉大爷给他的一套半新不旧衣服跑到河边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再到街上找剃头匠剪了头发,换上衣服的锁柱立马变了个人,精神抖擞,容光焕发,比起刚到吉家时感觉变了个人似的。

锁柱从内心对富秋两口子抱有深深感激,对入赘吉家充满希望,他与香春的事已成街头巷尾谈论话题。

这吉富秋啊,真称得上人精,家里三个儿子,还要招姑爷,我看不是招姑爷,是招不要工钱的长工……

你们等着看老吉家的笑话吧,总有一天要吵成一锅粥……

锁柱这乡巴佬,以后有了娃,是姓吉呢还是姓高……

吉富秋对这些议论泰然处之,嘴生在屁股上,你们想放啥屁拉啥屎谁管得了,对外人的议论吉富秋就是这态度。

但对家里人吉富秋不得不考虑今后相处和财产分配,搞不好吉家会四分五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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