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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黑水镇故事》 白发翁笑看风云/著, 本章共12898字, 更新于: 2025-03-08 13:46

第一章

吴成所调戏姑奶奶

杜少强立威黑水镇

若你有幸在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登上老虎山远眺,眼前的一切将会使你震惊不已,仿佛置身于山的海洋,那大大小小的山峰犹如大海波浪延宕起伏定格在永恒的时间里,一动不动地经历着沧桑巨变,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的秘密,让你产生无尽暇想与沉重的思念。

山风啸啸如泣如诉拨弄着心底最脆弱神经,也嘹动着紧闭的心扉,最终推开的是夺眶而出泪水尽情滴落在脚下苍茫土地。

乡土空气中弥漫着看不见的雾障随风而来又随风而去,苦苦追寻已经消失在尘世间不甘寂寞的灵魂,爱得最深伤得最痛只有埋葬在轮廻风月中找到最后的归宿。

她就是我魂牵梦萦的故乡,生我养我的爹娘。

灵魂飘荡在空中俯瞰崇山峻岭仿佛不停移动,所经过之处的茂密的原始森林如同一床巨大绿色地毯,袅袅炊烟升起仅三五户人家的小村落同样显示出顽强生命的延续。

不经意之间突然出现在盆地上的小镇让你眼前一亮,当地人称为“坝子”,它们如同散落在绿玉盘子里放射出异彩的宝石让你赞叹,直至流连忘返不忍离去。

黑水镇就是一块最璀璨夺目的宝石。

黑水镇地处“万峰岭”腹部,背靠老虎山,面临黑水河。

万峰岭堪称动植物王国,草木茂密,高大的有杉木、核桃,板栗,云南松,红椿,酸枣,樟木等。

除此之外还长生大面积着毛竹、楠竹、麻竹,金竹,人面竹,珍贵的黑金竹等。

当然,最多的就是各种灌木,最常见的就是山杜鹃,刺杨梅,豆军娘……

黑水镇座落千山万壑中一块长方形斜坡盆地上,东西宽,南北窄,面积不大,但地理位置重要,它处于三省交界处,北通内地,南连边疆,是百姓,商旅,马帮必经之地,自古以来就是有名的水旱码头。

黑水河又称红水河,每年雨季,河水暴涨,上游洪水冲刷赤石岩,河水变得血红,雨季过去,河水从红色变黄变清再到绿色,碧绿得发黑,这也是红水河为何叫黑水河名字来历。

在很久很久以前,官府就在这里设立哨所驿站,除了一条古道和几户猎人就没有其它人家。

因山高林密,鸟类繁多,尤以黑老鸹(乌鸦)为盛,飞起来遮天蔽日,聒噪声此起彼伏,哨兵就把这地方随口起个名字,黑老鸹哨。

随着迁入人口越来越多,黑老鸹哨改称为老鸹寨。

明末清初初年间,为逃避战乱,不愿做清朝顺民的汉人随南明小朝庭和农民起义军残部蜂涌而入,有人看到这里地势险要,气候宜人,土质肥沃,遂在此定居,老鸹寨日趋热闹变成了黑水镇。

古老的青石板路上修盖有高墙大屋,最有名当数杜家大院,卢家大院,闻家大院,它如同鹤立鸡群得意洋洋傲视那些低矮破旧低矮而又充满年代感的响瓦房甚至还有大风起兮乱草飞舞的茅草屋。

沉重的马蹄声响了数百年,青石板路已经磨得铮光发亮,散乱而又有规律的马蹄窝深浅不一,它固定着马儿的行进让它按照这必然步伐准确地把马蹄踏进了凹陷的坑里纪录着历史的年轮。

迎接马帮和匆匆赶路行人的青石板路上有马店,饭馆,烟馆,茶馆,钱庄,医馆,当铺,土杂店,甚至还有挂着两个已经破洞百出大红灯笼的妓院,涂着劣质口红,年过三十的老鸨百花小姐摇着手巾搅客成为青石板路上刺眼丑陋的一景。

铁匠铺打铁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分外悦耳,他们赶制着最畅销赶马人必要的铁马掌。

小学徒石头打看哈欠用力拉着风箱把炉火吹得通红,火光在寒冷的冬天透露出一线温暖气息,使得蹲在墙角的乞讨者似乎身上感到热乎了许多。

得天独厚的原因,住在黑水镇内的不从事农业的居民有一种天生的优越感,毕竟做点小生意就可以养家糊口,比起那些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他们觉得高人一等,对现实生活已经心满意足了。

旧社会中国农民占了绝大多数人口,黑水镇也不例外,镇内靠盘田为生的人相对来说还是多数,只不过他们的日子要比山后农民强多了。

经过狭窄的西门巷出了镇门不到三里路就到了贫瘠农村,俗称“山后”,实际上真正的老鸹寨起源指的是这里。

如今“山后”仍散落着二百多户人家,除少数响瓦房外,多是破烂不堪茅草屋,住户为自耕农和部分雇农,雇农仅有少量薄地,种地收入难以填饱肚子,只能到地主家当长工或打短工度日。

自耕农拥有的水田不多,他们在自己的旱地上种包谷,小麦,洋芋,苦荞,有水源的地方栽种些瓜果蔬菜,除自己享用外,大部分挑到寨中出售,所得钱财用来购置日常用品,如点灯的洋油,针头线脑等,以及最重要的盐巴。

出了东门巷,一条古老的石阶路直通河边码头,时代变迁,人们耕作逐步向河边方向移动,经历了数代人流血流汗垦殖,大片斜坡地变成了沟渠纵横,旱涝保收梯田。

春天来了,耕牛喘着粗气在田里一步一步往前移动,犁头翻开黑土里跳出不知名的虫儿,黑老鸹成群结队跟在农人身后拣食这美味佳肴。

翻耕好的土垡整齐划一凸现在明媚蓝天下享受着阳光抚爱和雨露滋润,变得更富于营养期待着即将到来的幼小秧苗,就像母亲迫不及待的把乳汁喂在孩子口里一样。

随着田水从沟渠涌入,土垡慢慢变得松软,经过犁耙的来回梳理水土交融如平镜般的水田开始接纳幼小秧苗。

刚栽下的秧苗瘦小得弱不经风,插入泥土里的根子仿佛支撑不住只有三五叶子的苗身,斜斜的在微风吹拂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随着时间推移,秧苗站稳了脚跟,笔直一寸一寸往上长,颜色也变得墨绿墨绿的了。

秋收季节,田野一片金黄,稻香中弥漫的是农民们脸上丰收的喜悦,但一想到交租,缴纳“皇粮”后所剩无几,看着收割下来稻子,脸上笑容逐渐减少,忧愁的阴影蒙上心口。

收完田里稻子和地里苞谷,种上蚕豆和油菜,农闲时间到了,黑水镇青石板路逐渐热闹起来,赶“猫街”成为相邻三省百姓最喜欢的盛事。

黑水镇又叫“猫街”,民国时期即为黑水乡乡政府所在地,解放后黑水乡又改称路东县第七区,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成立黑水乡人民公社,后来又改为黑水乡政府,这些都是后话了。

历史上有每个月初一,十五赶猫街习俗,称为“大集”,大集日青石板路上摩肩接踵,人来人往,卖山货土产草药,买衣料锅碗瓢盆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除了“大集”,每个星期还有一次“小集”,又叫赶小街,赶集人多数来自黑水镇相邻村寨,与赶大集相比,规模小了很多,买卖的物品也少多了。

黑水镇也是距离县城最偏远的一个乡镇,从县城到老鸹寨只有一条古驿道,途经棺材山,百鸟岭,百丈岩到达老鸹寨,道路较为平缓,是商旅马帮出行主要通道,但路程有二百多里,需要二天时间才能走到。

第二条是险峻小路,从棺材山分路,先进入热带河谷地带,然后开始翻越八大连山经杏花岭下山,过了百丈岩从老虎山山脚出来就看到老鸹寨了,沿途有大片原始森林,常有大型食肉野兽出没,危机四伏,但路程仅有一百多里,走得快的话,也要两头黑才能到达黑水镇。

在老鸹寨后山一片树林茂密的地方有个古老龙潭,无论旱涝,龙潭水位始终不涨不落,一股涓涓细流千百年来始终如一的经过小河沟流向黑水镇供人们饮用洗涤,同时也是镇外梯田用水主要来源。

龙潭周围古树荫蔽,藤幔缠绕,落叶堆积沉入水中,时间长了,潭水变成墨绿色。

龙潭周长不过数十尺,呈椭圆形,走近潭边,水雾遮目,时有巨大水泡突突冒出,伴随不明声响,靠近潭边,阴气逼人,让人不寒而栗。

潭水深不可测,传说有大蛇经常出没龙潭饮水,大蛇长二丈有余,水桶粗细,一口能吞下成年山羊,至于真假谁也没有见过。

龙潭水若变得浑浊翻滚,必有大事发生,清庭退位,民国成立时候,天空雷鸣电闪,大雨如注,龙潭水突然由碧绿深黑变得黄泥翻浆,水中似有怪物搅动,随着一声巨响,升起一股黑云直冲天际,几天后,大清灭亡,袁世凯当了大总统,几千年封建帝制退出历史舞台。

黑水镇建有东西南北四个城(寨)门,东西城门矮小简陋,南北城门高大威武,从东城门到河边码头同样是青石块修筑而成,形成缓慢坡式样,方便车马行走。

码头建在黑水河开阔处,渡河到对岸即是外省,涨大水时水流湍急,没有人敢行船使舵,当洪水季节过去,大小船只在河里来来往往,摆渡的,打渔的,运送旅客货物的,很是热闹。

巨石砌就的北寨门上刻着“三省锁匙”,四个大字,经过长时间历史冲刷,字迹已经变得有些残缺不全了。

南寨门上刻着“威震西南”四个大字,一看就是后人刻上的。

出了北寨门,走过一线天,就是通往相邻两省的古驿道了。

除了时有土匪骚扰外,老鸹寨人对外面大事知之甚少,过着随意而安的日子。

民国建立后,老鸹寨因地理位置重要,是进出三省重要通道,客商云集,日趋繁华起来。

民国十七年正月初一,第二任黑水乡乡长杜德邦正在为长孙杜崇武大办满月酒,杜家大院喜气洋洋,上门祝福的客人络绎不绝,酒席开了几十桌,收到的礼物琳琅满目,堆了整整一间屋子。

大少爷杜少强跟太太余氏忙得脚不沾地,跟客人们嘘寒问暖应酬不绝。

杜府下人和请来的厨师帮工一个个如穿梭般进进出出摆酒上菜,酒宴从早上吃到晚上宾客方陆续告辞而去。

杜德邦应酬了一天,正端坐在大院里跟黑水镇几个头面人物喝茶聊天,对来宾的吹捧奉承高兴得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手中拿着的银烟袋也随着老爷子笑声不停抖动。

突然,一声枪响,一颗子弹从大门外正正击中杜德邦胸口,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杜老爷子指着门外大喊了一声:“老公猪……”

身子一歪,倒在太师椅上。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众人一时愣住了,杜家大院顿时乱成一团,人们尖叫着,不知所措的四处乱跑,杜家人围在杜德邦身边不停呼叫,待家丁明白是怎么回事,提着枪往外追赶时,只听得一阵急促马蹄声,三个刺客已经穿过北寨门转眼跑得没了踪影。

爹啊……

杜少强手慌脚乱的用手紧紧抱着父亲,建民,建民,快想办法救人……

杜少强舅子余建民用手捂着杜德邦胸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余建民双手,他用近乎绝望的声音叫着,快去把我的药箱拿来……

杜德邦睁大眼睛望着杜少强,命,命,一切都是命……少强,少强……杜家……

爹,杜家怎么了,杜少强拉着父亲开始变得冰凉的手,想知道老爷子最后想说的话。

杜德邦妻子杜杨氏泣不成声,无助的眼神里充满了惊恐疑惑,这几个土匪是怎么混进镇子里的。

别,别干这乡长了……

没等到说完话,杜德邦嘴里喷出一口血,头一偏死了。

杜府顿时哭声大震,一场喜事办成了丧事。

刺杀杜德邦的正是称为“老公猪”的惯匪范继能,几年前攻打抢掠黑水镇遭到杜德邦为首的乡邻拼死抵抗,损失了不少喽啰,双方结下深仇大恨,此次打探到杜家办孩子满月酒,“老公猪”叫了二个枪法准的部下化装成过路客商骑马进了黑水镇守候在杜家周围,待席终人散时分从杜家大门外抬手一枪击中杜德邦,策马扬鞭逃之夭夭,杜德邦称霸一世,终究难逃一劫。

办完杜德邦丧事后,在众乡绅推荐下杜少强成为民国时期黑水镇最后一任乡长。

面临杀父之仇,剿灭“老公猪”成为杜少强首当其冲大事,他亲自到县城找到县长请求派兵消灭股匪,县长收了重礼只得派出常备队追剿“老公猪”,双方打了几次如同儿戏,常备队出工不出力,仅是虚张声势而已,“老公猪”不愿跟常备队硬拼,逃入杏花岭深山老林里暂避风头,一场剿匪闹剧无果而终,杜少强对县长心灰意冷,明白了土匪累剿不绝原因,只有壮大自身势力方能保一方安全。

县长得了好处又没死伤了自己人,听到“老公猪”已经逃跑,派人告诉杜少强,土匪已经逃到外省不属本县管辖地盘,常备队已尽力了,要杜少强尽快成立乡自卫队,购买枪支弹药以求自保为上。

匪患问题暂时搁置,杜少强面对的首要问题是树立新任乡长权威,别让人小看了自己,当然,立威最有效的方法是杀鸡儆猴了。

为此,杜少强亲自带自卫队上街巡查,遇有不法分子,给老子往死里打,注意,打肉多皮厚地方,不必打残,更不能把人打死。

很快,这只“鸡”出现在杜少强眼睛里。

黑水镇街上最有名的地痞名叫吴成所,外号“吴大烟袋”,家里有几亩田,每年收成仅够勉强不饿死而已,吴成所没有其它收入,学会一身坑蒙拐骗偷本事,日子倒也过得去。

九月间一个中午,闷热的天气让人昏昏欲睡,田里稻子已经成熟,沉甸甸的谷穗在人们盼望的眼光中日趋接近收割的日子,没有多少农活的庄稼人有了少许闲暇时间,筹备秋收秋种成为人们聚在一起谈论最多的话题,性急的人已经把镰刀磨得明镜似的闪着寒光,对着小树挥了一下,看到落地枝条,满意的笑了。

吴大烟袋无所事事在街上闲逛,根本不在乎收割稻子那点小事,几亩田的水稻还不够他那牛高马大烂眨巴眼睛婆娘收拾的,他只要领着两个儿子大驴和小驴把割下的稻子挑回来就行,其余的事全交给了婆娘。

吃过晚饭的人们提着小凳子来街边喝茶抽烟聊天做针线,张家长李家短是妇女们永久的话题。

而男人们除了聊田里地里的事之外,最热门话题当然就是杜德邦被刺杀的各种消息,不过聊到最后就像嚼不出水的甘蔗没有新鲜感了,话题自然而然转到黄色笑话,这是黑水镇男人们乐此不倦消遣方式,在他们眼里只有黑水镇发生的事才需要关注,外面的世界甚么样没有一个说得清。

老头们聚在一起则千万次重复讲说清朝时在老鸹寨最后一次砍头的故事。

后脑勺上还拖着一条小辫子的胡大爷喝了一口茶,把要咳出来的浓痰生生吞了下去,他用饱经风霜的眼光环视了一下围在一起聊天的人说道,要说砍“老公猪”他爹脑壳,没有谁比我站得近,看得清……

曾瞎子翻开扁裆裤,两个大手指甲准确无误掐着裤腰里面的虱子,随着劈劈啪啪炸烈声,两个大指甲盖立时变得血红。

曾瞎子岁数不大,从小跟师傅学习算命,至今已经满师单干两年,生意差得门可落雀,每天挣扎在饥饿线上,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师傅早死,自从满师后他至少在心里掐着指头算了几十次师傅什么时候死,但最后都落空了,悲观的情绪让曾瞎子痛不欲生,以至于怀疑人生是否真的是天注定。

每听到有人找师傅算命,曾瞎子心里就像锥子插进去,同样都是骗人的把戏咋不来找我呢。

又熬了两年,他师傅终于不情愿的死了,曾瞎子生意才慢慢好起来,直到功成名就,被人们尊称为“曾半仙”,当然这是后话了。

对于男人讲的黄色笑话,曾瞎子不感兴趣,妈妈的,不就是脐下三寸么,谁没夹着一个,当然,曾瞎子不感冒最主要原因是他看不见女人倒底长得美不美。

他更爱听的是老头们谈古论今,因为可以为他算命事业增加更多参考资料,提高算命准确率。

“听说老公猪爹脑壳掉了还站起来跑了几步……”

徐长毛大叔虽然听了不知多少次,但还是要问个子丑寅卯。

胡大爷故弄玄虚的打了个哈欠,掏出半尺长的烟袋用火镰打着火吸了几口,呛得弓着老腰乱咳一气,一泡痰差点吐在曾瞎子眼窝里,幸亏曾瞎子看不见,不然一场冲突在所难免。

“一腔血喷了出来,脑袋掉了,老公猪爹挣着爬起来跑了七步,我掰着手指头数着哩,一,二,三,四,五,六,七……”

为了证实真实性,胡大爷把手指一个一个弯下去,那手法比曾瞎子掐指一算还顺当。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着,反正当时谁也没在场,真真假假只有胡大爷自己知道,权当听故事罢了。

正在此时,吃了晚饭没事干的吴大烟袋,一步三摇来到他姑奶奶徐吴氏家。

街上的男人谁也不愿搭理他,提起水烟筒吸得呼呼响,装作没有看见一样,吴大烟袋对此习已为常,不理我,我还看不起你们呢。

妇女们也停止了嚼长道短,偷偷的瞄一眼吴大烟袋扁裆裤里是不是真的有那么……

天色慢慢黑下来,青石板路行人逐渐稀少,黑水镇如同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细纱显得神秘莫测,归巢的鸟儿叫声预示又一个夜晚降临。

赶马人粗鲁的骂着脏话,驴日的,快点走,马上到店了……

马蹄声招来狗儿们趴着前脚发出刺耳咆哮,看到赶马人甩过来的鞭子,立时摇起了尾巴。

徐吴氏走出门看着马帮陆续进了马店,心里想着男人徐老进和两个未成年儿子今晚在哪里歇脚,不由眼睛红了,为了生活十三四岁的娃娃就学着赶马,丢下老娘一个人在家,其中滋味有谁知道,种田种地虽然穷苦,好歹一家人能在一起,哪里像自己白天还好过,晚上说句话的人都没有。

看到来往的马帮都住进店里,街上变得空荡荡的,徐吴氏失望的叹口气转身想回屋里。

徐老进是黑水镇有名的“马锅头”,专门帮闻才辉家赶马为生,闻家生意兴隆,在多地开有商号,最远的开到了泰缅边境,走一趟来回长则三五个月,短则十天半月,徐老进带着两个儿子常年在外奔波,与家人聚少离多,好在徐吴氏持家有方,倒也不甚牵挂。

徐吴氏年近四十,长得端正耐看,一双小脚像两个蒸得半生不熟的粽子支撑着磨盘大的屁股,男人不在家时有不怀好意的人对她心怀不轨旁敲侧击的言语挑逗,都被徐吴氏正色拒绝。

徐吴氏每天的事是都是忙着纳鞋底,粘鞋帮,父子三人最需要的鞋子全等着她做呢。

太阳已经下山,落日余晖映照在黒水镇上空,座落在青山绿水环绕的古镇犹如一幅展开的水墨画,安静地挂在大自然虚幻无形之中,又如一篇没有文字记载的历史小说不加修饰的把人世间美丑善恶表露得淋漓尽致。

世事无常但重复着人间同样的故事,只不过换了的是不同的面孔,造世主最神奇之处就是相同的外观但没有绝对相同的地方,同样的五官搭配起来没有一张脸雷同,一万个人有一万个长像,美丑全在出生的一念之间。

比起家里眼睛红丝线锁边的塌鼻梁婆娘,姑奶奶徐吴氏就像从天而降落在黑水河嘻戏的天鹅。

吴大烟袋目不识丁,但他那颗永不满足骚动的心还是随时瞄着镇上稍有姿色的女人,调戏妇女是他拿手好戏,那怕被人家骂个狗血喷头他也是面不改色嘻皮笑臉,黑水镇人都说吴大烟袋脸皮厚得比城墙拐角还厚三十公分。

有一天在街上见到徐吴氏,两人打了个招呼,吴成所心里开始不安分起来,做梦都在想着徐吴氏,打听到徐老进父子三人不在家,动了坏心眼的吴大烟袋看天色已晚,慢悠悠到徐吴氏家。

徐家三间房子租出一间给姜铁匠师徒俩打铁,两间房足够一家四口人住了,当初徐吴氏不愿租,丈夫徐老进说咱们家不种庄稼不堆粮食,房子闲着还不是闲着,租一间出去还能增加一点收入,徐吴氏想想也有道理,就把左边那间租给了外地人姜铁匠,租出去两个月徐吴氏就后悔了,铁匠师徒打铁声每天从早到晚吵得人心烦意乱,叮当叮当响声仿佛不是敲打在砧子上而是敲在徐吴氏心里,让她烦得想立马把房子收回来,但与姜铁匠订的合约是三年,天哪,三年不死都要被吵死了,徐吴氏无可奈何只有耐着性子等了。

眼看来来往往马帮已经过完,徐吴氏刚要关门,吴大烟袋像个幽灵出现在徐吴氏面前叫了声:“姑奶奶……”

见了这个不争气的远房侄孙,徐吴氏吓了一跳,挨刀的来做啥子,愣站在原地手扶大门,关也不是,开也不是。

“成所,有什么事……”

徐吴氏勉强笑笑。

看着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姑奶奶,吴大烟袋装出一副恭顺样子,咧开大嘴笑着说:“我来找姜铁匠打把镰刀,咋没开门呢。”

徐吴氏说:“听说没有煤炭了,在等船送来。”

徐吴氏转身想关门。

吴大烟袋身子像泥鳅样的挤进了大门。

“好长时间没来看望姑奶奶了,我坐一会就走……”

眼看吴大烟袋进了屋,徐吴氏只得随手关上了门。

徐吴氏飞起小脚踢了个草墩给吴大烟袋,坐吧,转身点亮了菜油灯。

微弱的灯光内烁着,不大一会就结出两朵暗红色灯花,徐吴氏从头发上取下簪子把盘在灯盞里的灯芯往前推了一截,用剪刀把灯花剪下,屋里立时亮了许多。

她从装针线竹子编的簸箕里拿出一只鞋底纳起来,心里想这吴成所这小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咋干坐着不走。

虽说论辈分是奶孙关系,但吴大烟袋年龄小不了徐吴氏几岁,早就知道这侄孙是个地痞,碍于情面,徐吴氏不好撵他走。

吴大烟袋吸了一通水烟筒,把烟筒靠在墙上说:“姑奶奶,姑老爹几时回来……”

徐吴氏用力把大针穿过鞋底用夹子把针头从另一面扯了出来,早着呢,要去四川啥子州,我也记不不清楚……

吴大烟袋眼睛直勾勾看着徐吴氏,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徐娘半老恣色犹存,凸凹有致的身材惹得他就像一只饥饿的老鼠,恨不得打碗水把徐吴氏一口吞不去,但徐吴氏不是别的女人,毕竟是“姑奶奶”,万一她不从,喊叫起来岂不是后果难料。

邪恶念头只要在心里升起是难以消失的,色胆包天的吴大烟袋口干舌燥,混身发热,起身走进灶房拿起葫芦瓢咕噜咕噜的喝了一饱冷水走出来无话找话,咱黑水镇的水就是好喝,又甜又解渴……

此时徐吴氏已经看出这畜牲不怀好意,脸色变得不自然起来,不小心针尖扎进了大手指,徐吴氏哎哟叫了一声,把手指塞进嘴里吮吸了几下。

吴大烟袋跑上前拉着姑奶奶的手连声问:“戳伤了没有……”

徐吴氏顿时脸红心跳,甩开了吴大烟袋手,你怎么……

想说动手动脚的,话到嘴边又忍住了。

两只老鼠在房樑上跑来跑去,互相追逐发出吱吱叫声,屋外狗吠此起彼落,徐吴氏偷偷的瞄了吴大眼烟袋一眼,想起外面传说“大烟袋”外号,不觉一股热流撞击到最原始的欲望,身体就像干涸土地急需水的滋养一样,她声音颤抖:“成所,天晚了,快回去吧,别让人说,说,说闲,闲话……”

说啥闲话呢,吴大烟袋像条配种的毛驴眼睛通红一下跳到徐吴氏身上,双手乱摸在徐吴氏半推半就中把她抱起来按倒在供桌边。

砍脑壳的,杀千刀的,我是你姑奶奶呀,这里是供桌,你不怕报应吗……

徐吴氏被大烟袋压在地下扭动身子小声骂着,吴大烟袋那里还顾得天塌下来……

没想到隔墙有耳,徐吴氏家堂屋与姜铁匠师徒卧室仅有一道板壁相隔,响动声引来小石头窥视,他从板壁缝隙中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姜铁匠正百无聊赖吸着水烟筒,问小石头,你看什么,小石头说,有个人骑着徐大娘打哩……

姜铁匠一把扯过小石头,往板壁缝里看去,奶奶的,都说老鸹寨女人风流,我还不信呢,他转身摸出一角银毫子塞到徒弟手里说:“去帮我打两斤黑水老窖,剩下的给你买叮叮糖吃,千万不能看这样人打架,会生火眼的,弄不好眼睛瞎了就打不成铁了,记住,更不能跟别人说你看见了什么,这杂种是街上的流氓地痞,得罪他我爷俩就呆不住了,记住了吗。”

小石头说:“师傅,我记住了。”

接过钱嘣跳着出去了。

小石头前脚刚出门,姜铁匠的脸就迫不及待贴在了板壁上,可惜缝隙太小,看不到全景,王铁匠浑身上下如同火烧,恨不得用锤子把板壁敲开一个洞。

从缝隙里望去,只见吴大烟袋像条发情公狗样爬在徐吴氏身上,吐着舌头来回添徐吴氏脸:“姑奶奶,想死我了……”

姜铁匠憋不住,捂着嘴笑得散尿滴了一地。

第二天,姜铁匠到码头看运煤的船到了没有,叫徒弟不能在外面讲昨晚看到什么,可他倒好,从码头来回走了一圈就把看到的事说给了每一个认识的人,不到两个时辰事情传遍了黑水镇,甚至山后的人都知道了,一石掀起千层浪,人们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添油加醋越传越生动具体,描述得不堪入耳,一时间“姑奶奶,想死我了……”成为黑水镇黄色笑话中经典台词,流传多年方才消失。

姜铁匠名叫姜保柱,外省姜家堡人,姜家堡距离黑水镇不到三十里,半年前带着小徒弟石头来到黑水镇打铁为生。

当时农村最好苦钱的有三种手艺,“一劁,二补,三打铁。”

即劁猪匠,补锅匠,打铁匠。

姜铁匠孤身一人,手艺又好,本可以积攒钱娶亲讨媳妇,可惜他嗜酒如命,苦的钱换酒喝了,年过二十五还在打光棍,那晚上看见的一幕让他日思夜想,徐吴氏光滑身子时时浮现在脑子里使他夜不能寐,如火烧心,后来见了徐吴氏自然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感觉。

从那天以后徐吴氏发现总有人在她背后指指点点,直到有一天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了一声,姑奶奶……

她才知道事情暴露了。

怀疑对像自然是住在隔壁姜铁匠,徐吴氏见了姜铁匠同样感到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她不恨他,反而觉得姜铁匠知道这事咋有种心里的秘密让好姐妹们分享一样的快乐,时间长了,两人反而多了些暧昧的话题,引发了又一场风波。

后来,徐大进父子三人在赶马途中遭遇山体滑坡,连人带马掉下澜沧江不知所终,徐吴氏得知后一下老了二十岁,经神变得不正常,全靠姜铁匠贴心照顾身体才恢复正常。

再后来,姜铁匠娶了徐吴氏,老妻少夫恩恩爱爱,可惜的是徐吴氏过了生育年龄,两人商量收小石头为义子,三个苦命

人终成一家。

这又是一个故事了。

又到了赶大集日子,黑水镇青石板路似乎被“秋老虎”晒得变了颜色,马蹄窝底泥巴已经干得开了裂,在赶集人不经意的踩踏下留下了一层细细黑沙。

赶集人摩肩擦踵,他们头戴一顶破草帽,衣衫褴褛,脚上穿着一双快要散架的草鞋,而更多的是赤脚两片经过长年累月的行走已经长出了厚厚茧子但依然感觉到青石板路的灼热。

他们背着或提着精心准备的农副产品如山里核桃,板栗,地里种的洋芋,晒干的辣椒,竹笋,还有自己舍不得吃的鸡蛋摆放在青石板路两边让买主们挑选。

山后的畜牲交易市场与镇上同样热闹,装在竹篓里的猪崽惊恐不安地缩成一团,等待新主人的牛马发出阵阵嘶吼,讨价还价声高得让人听不清楚是谁在交易。

最吸引人的是毛驴子配种地点,人们里三层外三层围得密不透风看得目不转睛,娱乐活动的匮乏让此类活动成为老百姓最为喜闻乐见的事。

一条矮小壮实身上如同披了黑缎子的毛驴子傲慢地嘶吼着,四只蹄子不停的泡着已经变得松软的黄土,等着下一匹发情的骒马。

“让开,让开……”

一个农民牵着他家白毛骒马走进看热闹的圈子,毛驴看到今天的第五个对像,不乐意的扭动身子一只前蹄不停地抬起落下,牵马的农民赶紧拿出一袋玉米放在了毛驴子主人面前,笑着说:

“就这么多了,欠下的等怀上了再补齐。”

毛驴主人沈长根生就一副鼻大眼小宽脸,身板结实有力,大家都称他驴老板,他对镇上的吴大烟袋不屑一顾,从不放在眼里,吴大烟袋专门欺负外地人,但对山后的驴老板敬畏有加,正应了那句老话“一物降一物,癞蛤蟆降怪物”。

沈长根用手理了一下脏乱的毛胡子,矜持的摆摆手:“好说好说,照老规矩办……”

他拿出两个鸡蛋喂在黑毛驴嘴里,不到三分钟,毛驴子嘴里发出一阵嘶哑叫声,两个鼻孔一吸一合,腾起身子跳到白毛骒马背咬着马骔不松口,后脚拼命蹬踏,如此这般几分钟后才打着响鼻跳下来。

沈长根打开草料袋套在毛驴头上对白马主人说:

“好了,牵走吧。”

白马主人疑惑的看了看自己的马,垦求道,是不是再配一次……

沈长根不耐烦的说:“别把我的毛驴不当人看,今天已配第五头了,走吧,没怀上下街子早点来。”

围观的人被逗得大笑,贼杀的,毛驴是人么,一哄而散。

牛马是农民们是最需要的家畜,而大多数人家养不起,只有富裕家庭才拥有少量牛马当做宝贝似的养着耕田耙地,驮运物资,拥有一头牛或一匹马是农民们梦寐以求的愿望。

镇上熙熙攘攘热闹异常,人们身上长年不洗澡的汗臭味与狗肉汤锅的香味,还有狗尿骚味混合成说不出来的奇特怪味弥漫在空气中。

卖凉米线,抓抓粉,狗肉汤摊挤满了人,人们端着缺牙八齿黑色大碗一个个吃得津津有味,伴随哧溜溜的吸声转眼间只剩下汤脚子沉淀在碗底红黑色残渣,看了看舍不得又伸出舌头添得干干净净。

生意好的还有“邹记茶馆”。

它是黑小镇唯一家茶馆,店主邹学斌五十多岁,儿女们都已经婚嫁分家另过日子去了,邹学斌与婆娘邹大娘开了个小茶馆,虽说收入不高但勉强可以维持生活。

茶馆不大,临街地理位置好,五六张桌子经常客满,赶集人没有什么消遣,买卖完到茶馆喝碗茶聊聊天是最大乐趣。

这天中午,茶馆里照样挤满了人,邹学斌两口子忙得不亦乐乎,婆娘在后面炉子里添柴烧水,邹学斌右肩披了一条破抹布,手端漆黑发亮茶盘,上面放着一摞大碗茶杯,到了桌子边放下茶盘,用抹布揩抹一下长方形桌面把茶碗分别放在顾客面前,提起细长脖子茶壶把泡好的茶水倒进大碗里,一股清香本地产茶味立时弥漫在空气中。

口袋里多有几毛钱的茶客会点上一杯盖碗茶,要盘炒蚕豆或爪子之类的边喝边聊,瓜子皮蚕豆皮随口乱吐,聊起天口沫横飞,言谈之间好像赚到了大钱似的,喝大碗茶的则站着一口气喝完丢下一个铜钱即匆匆离去。

一个肩挎兰色绣花布包外地人端着个簸箕,里面放着几把牛角梳子和篦子在茶馆外面走着推销:

卖上好牛角梳子……

卖手工精制篦子了……

三十铜钱一个,一毫角子买四样……

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吴大烟袋刚想进茶馆喝茶,看到有人卖篦子,心里想婆娘正缺篦子打理满头虱子,送上门的东西,岂有不收之理,他顺手拿起两把篦子丢下几个铜钱转身就想进茶馆。

卖梳人呆呆的,一时蒙住了,这人咋这么不讲道理,呆了会才说:“大哥,一把牛角梳子三十铜板,四样一个毫子……”

话没说完,啪的一声,脸上挨了一个耳光。

卖梳人捂着半边脸骂道:“土匪抢人还要根棒棒,狗日的……”

吴大烟袋站着不说话,两只眼睛睁得比牛卵子还大,死死叮着对方,小子,你敢骂我,今天倒大霉了。

卖木梳人想想出门在外,忍得一时之气免得百日之忧,只得陪着笑臉,大爷,送你一把梳子,篦子还给我……

话音未落,脸上又被吴大烟袋抽了两耳光大骂道:“狗日的,你才是狗日的,老子问你卖东西交了保护费没有,知道吗,这是杜老爷地盘……”

吴大烟袋伸出手,拿钱来,二个大洋。

卖木梳人再也不能忍住,放下簸箕与吴大烟袋厮打起来。

黑水镇人素来讲理不想惹事,信奉老祖宗传下来的“温良恭俭让”为人处世之道和遵守各种乡规民约,加上镇上人都有千丝万缕联系,转弯抹角全是亲朋关系,一般情况下极少有打架斗殴现象,有什么纠纷找德高望重乡绅和有威望的老人就解决了。

在杜德邦时代,为了杜绝不良风气,杜德邦又增加了自己想出“约法三章”:

一,持强凌弱打伤人者,重打二十扁担,赔偿损失十倍;

二,强奸妇女者,割去一个卵子,逐出黑水镇永不得返回;

三,偷盗者初犯宰去小指头,再犯依次宰无名指,直至砍去整个手掌。

当然,直到他死去也没有用这“约法三章”惩办过任何人,不是没人触犯这三条,而是人情大于规定,只要不太出格,杜德邦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

吴大烟袋倚仗身材高大,三个回合把瘦小卖梳人打翻在地,鼻口流血满地找牙哭爹喊娘,太欺负人了,众乡亲们呀,老鸹寨还有没有王法啊……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议论:

欺人太甚……

强抢硬拿……

欺负外地人算什么汉子……

……

议论归议论,不平归不平,但没有谁站出来说句公道话,这与黑水镇人日常生活中“各人打扫门前雪,休管别人瓦上霜”不管闲事习惯有很大关系。

只有邹学斌说了一句,成所,再打要出人命了,我生意怎么做嘛……

正在这时,杜少强带着几个人来了。

给老子住手……

杜少强大喝一声。

喧嚷的场面一下安静了,人们把目光聚焦在杜少强这个年轻新任乡长身上,看他如何处理吴大烟袋。

杜德邦当政时期,也曾严厉训诫过吴大烟袋,但对于吴成所这种地痞如同已经煮熟了的老鸡蛋,要想回头是不可能的了。

卖梳人哭诉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杜少强气得脸色铁青,感觉脑门上血管突突跳动,两条臥蚕眉紧锁,平时温和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他不由自主地把手伸进口袋握住勃郎宁手枪,恨不得一枪崩了吴大烟袋。

收保护费?

卖梳人这句话深深刺激了他,把老子当成了流氓头子,欺负人还败坏了杜家名声,是可忍,孰不可忍……

寒光似的眼神让吴大烟袋感受到从来过的压力,他小心翼翼瞟一眼背着盒子枪的泰大炮和苏震熊还有两个如狼似虎的乡丁,冷汗从他脑门上流了出来,双腿开始抖动。

“吴大烟袋,久闻大名呀,我问你,他说的是不是事实。”

杜少强松开握枪的手,指着吴大烟袋问。

“不就是两把烂篦子嘛,他先骂狗日的……”

吴大烟袋心虚嘴硬。

“啥叫保护费?”

杜少强提高了声音。

吴大烟袋低下头不啃声。

“狗日的,他先你,你还有理了,给我捆起来,狠狠打。!”

杜少强命令手下人。

吴大烟袋彻底怂了,哀嚎着挣扎,杜少爷,杜乡长,杜爷爷,我下次不敢了……

地痞流氓的本性就是欺负老实人,遇到对手马上装起孙子。

吴大烟袋双手被反捆绑着按倒在青石板路上,门牙磕掉了两颗,泰大炮故意把他的裤子扯到了小腿上,露出锅铁似的屁股,吴大烟鼠被滚烫的石头烫得像一条钓上岸的黑鱼躺在地上不停翻滚,要出人命了,杜大乡长打死人了……

围观的人暗暗叫好,妈的,吴大烟袋你也有今天,看你以后还欺不欺负人。

苏震熊顺手从一个农民手里拿过一条桑木扁担狠狠地对着吴大烟袋屁股打去,只听一阵啪啪啪响声,吴大烟袋屁股开了花,翻开的肉流着乌黑血水把扁担染红了,吴大烟袋绝望叫声变得越来越微弱……

泰大炮对着杜少强耳朵小声说,少爷,再打就死了。

杜少强怒气稍减,命令两个乡丁把已经人事不省吴大烟袋架起来送回家里,对在场的人说,大家记住了,咱黑水镇容不下欺负人的流氓,乡亲们放心来黑水镇赶街做生意,有什么事尽管找我,我一定会秉公办理。

随后叫泰大炮给了卖梳人两个大洋,权当赔了损失,卖梳人千恩万谢去了。

从此以后,杜少强威名远播,成为黑水镇说一不二人物。

再说吴大烟袋回到家后,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屁股上肉全烂了,引来苍蝇下了蝇卵白胖的蛆虫到处都是,痛苦的哀嚎声一直叫了半个月,临死前把两个儿子大驴小驴叫到床边说,爹是被杜少强打死的,你们长大后一定要报仇,报仇……

话没说完就挂了。

杜少强做法也引发了不少争议,有的说打得好,对吴大烟袋此类人就该重处以儆效尤。

也有人认为杜少强过分了,吴大烟袋罪不至死,这样不为自己留后路的作法迟早会遭报复的。

杜少强听到这些议论嗤之以鼻,我为民除害何错之有,谁敢在黑水乡作恶饶不了谁。

在杜少强铁腕治理下,黑水镇犹如小独立王国。

抗战后期,杜少强被县政府任命兼黑水乡剿匪大队长,成了路东县举足轻重人物,也为他未来命运埋下重大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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