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骨手中的日记本在触碰瞬间化作飞灰，唯有封皮内侧的锡箔纸保存着几行血书。秦虎突然夺过纸片塞进嘴里，他的瞳孔已经完全变成银色，脖颈处的血符如蜈蚣般蠕动。

"寅时...巽位..."含混的嘶吼从他喉咙深处挤出，腐烂的桃木香气突然在井底弥漫。我猛然想起这是《陵谱》记载的"锁魂香"，唯有千年以上的凶墓才会自然形成这种防腐气体。

青铜铲刃刺入秦虎肩胛的刹那，井壁缝隙突然渗出银色液体。那些液态金属像是有生命般缠绕住他的四肢，在血符位置凝聚成铠甲似的硬壳。我掏出墨斗线缠住他的手腕，浸过黑狗血的丝线却在接触银甲时滋滋作响。

"对不住了。"我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墨线上，趁银液退缩的瞬间拽着秦虎跃向侧方甬道。他沉重的身躯撞开腐朽的木门，门后景象让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八百具活人俑呈北斗九星阵排列，每具陶俑的天灵盖都插着青铜漏斗。

最骇人的是这些陶俑的面容，他们保持着临死前惊恐的表情，半透明的陶皮下还能看见跳动的血管。当手电光束扫过阵眼位置的将军俑时，秦虎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那具陶俑的面容，分明是他年轻二十岁的模样。

井底传来的铁链声越来越近，银液在地面汇聚成溪流。我摸出祖父留下的龟甲罗盘，发现磁针正指向活人俑阵中央的青铜祭坛。坛上供奉的玉圭刻着段骇人铭文：

"太和十九年，敕三百死囚为星使，以月髓灌顶，可通幽冥。"

秦虎的战术表突然迸裂，表盘里钻出血线蛇缠绕住他的手腕。那些银色液体顺着蛇身倒流，在他皮肤上勾勒出完整的星图。当北斗天权星亮起的刹那，所有活人俑齐刷刷转过头来。

"跑！"我扯着秦虎冲向祭坛后方，活人俑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最先扑来的陶俑被黑金匕首刺中胸口，陶片碎裂处竟溅出散发着桃木香的黑色血液。更多陶俑从四面八方围拢，它们张开的嘴里露出银光闪烁的獠牙。

祭坛后的壁画突然剥落，露出个布满铜绿的浑天仪。当我把罗盘嵌入仪器凹槽时，穹顶星图投射下二十八道星光。活人俑们发出痛苦的哀嚎，它们身上的银液开始蒸发成紫色雾气。

"这是祖父改造过的..."我注意到浑天仪底座刻着熟悉的梅花印记，"他把原本杀人的星轨改成了..."话音未落，秦虎突然掐住我的脖子。他的指甲已经变成银色，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森白利齿。

浑天仪在这时完成最后一道星轨校准，北斗星光汇聚成光柱轰开地面。我们随着塌陷的砖石坠入下层墓室，腥臭的血水瞬间淹没到胸口。在手电晃动的光影中，我看见三十米高的洞顶上倒悬着密密麻麻的青铜棺椁。

秦虎突然安静下来，他身上的银甲片片剥落，露出胸口狰狞的狼首刺青。血水中的银色液体开始向刺青汇聚，形成幅完整的星宿图。当我认出这是北魏天文学家晁崇所创的"鬼宿星图"时，头顶突然传来棺盖滑动声。

"闭眼！"我按下秦虎的脑袋潜入血水，冰凉粘稠的液体灌进鼻腔的刹那，无数银丝从头顶掠过。那些倒悬的棺椁中爬出浑身长满星斑的活尸，它们踏着血水行走如飞，脖颈处的青铜锁链在暗室中叮咚作响。

我们屏息躲在一块浮棺下方时，血水中突然浮现祖父模糊的面容。他的嘴唇在血色涟漪间开合，我认出那是摸金校尉的唇语秘术：

"星棺为眼，九转为劫，破军在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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