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致命的梦魇

高枘站在病床前，目光紧紧锁定在那张已经失去生命气息的脸庞上，心中涌起无尽的悲痛和懊悔。难道真的就这样错过与母亲最后告别的机会吗？

一旁的父亲低垂着头，双手紧握着母亲渐凉的手，仿佛想要抓住最后一丝温暖。这个坚强的男人此刻也不禁泪流满面，浑身颤抖不止。

我姐注意到我的到来，原本满是悲伤的面容瞬间变得愈发严厉起来。她瞪大眼睛，声音带着怒意地质问道："高枘！昨晚我给你打了整整一夜的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面对我姐的质问，我顿时无言以对，就呆呆地立在原地，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此刻的我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或借口，更无从逃避自己应负的责任。在这沉重的氛围中，任何辩解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然而此时此刻，我心中却毫无波澜，仿佛所有的悲伤都已离我远去。我异常地镇静，甚至还能够面带微笑地说道：“嗯，咱妈怎么可能会死呢？你们一定是在欺骗我！难道你们是联合起来戏弄我不成？”

听闻此言，父亲满脸惊愕地凝视着我，而姐姐原本严肃的神情也在刹那间转化为深深的忧虑，她焦急地问道：“高枘，你还好吗？”声音中充满了关切和不安。

看着我姐那满含悲伤与痛苦、想要伸出双手拉住我的样子，我心中一阵刺痛，但身体却不听使唤般地躲开了她的手，径直走到病床前。

病床上，父亲正默默地凝视着我，他的眼神充满了无尽的哀伤和无奈。见到我到来，他微微颤抖着伸出手指，轻轻地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然后缓缓地、无比轻柔地放下了母亲的手。

而我，则像一个受惊过度的孩子一般，小心翼翼地伸出自己的双手，试图去触摸那双曾经给予我无数温暖、将我哺育成人的手——那是属于一位无比伟大的女性的手。

我如同珍宝般伸出手指，触碰到母亲的体表时，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传遍全身。我清晰地感觉到，母亲的体温正在一点一滴地流逝，仿佛生命之火正在逐渐熄灭，刹那间，我的内心被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惧所吞噬，眼前的一切变得如此不真实。

然而，面对这残酷的现实，我竟然无法控制自己，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你们都在骗我！”笑声回荡在空气中，带着绝望与无助，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撕裂。

周边的人好像听到了我的笑声，便一个接着一个的走到了，我们所在的病房门口看着我，好似在嘲笑我的无能，又好似在惋惜我对母亲的爱吧。

我的目光如利刃般锐利，冷冷地扫过父亲和姐姐。姐姐被我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呆立当场，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父亲则凝视着近乎癫狂的我，眉头紧蹙。刹那间，他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手，将我死死按在一旁的床上。我奋力挣扎着，试图挣脱父亲的束缚，但力量悬殊太大。

就在这时，一旁的姐姐似乎回过神来，她心急如焚地冲到床边。"弟弟，你还好吗？别吓姐姐啊！"姐姐的声音带着哭腔，满脸都是忧虑、憔悴与哀伤。

望着姐姐那满是关切的面容，我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情绪也逐渐恢复平静。父亲见状，缓缓松开了手，我这才艰难地从床上爬起，眼神空洞无物，直直地盯着母亲的遗体。

就在这个时候，姐姐突然紧紧抱住了我，仿佛要将全身的力量都传递给我一般。她的声音变得异常的轻柔，似乎每一个字都是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说了出：“你可知道吗？妈妈临终前还念叨着你的名字，‘枘枘呢？他怎么还没到呀？’我只能流着泪骗妈妈说，你正在赶来的路上……”说到这里，姐姐已经泣不成声。

而我则像一个木头人一样，低着头呆呆地望着她，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耳边回荡着姐姐那带着哭腔的话语，还有因为极度悲痛而引起的身体微微颤动。“你知道吗？妈妈从昨晚开始就一直苦苦支撑着，就是盼着能见你最后一面，直到今早七点钟，我跟她说你已经到医院了，瞬间满脸含笑，可是她还是没有撑住……”

“昨天晚上医生说叫她多躺下休息一下，可她这个倔强如同孩子般的女人，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知道我现在还不能睡，一旦睡下我就起不来了，至少现还不能睡，如果我躺下了起不来了，就看不见到枘枘了。”

“哪怕你早来半个小时，你还能见母亲一面。”说着说着情绪便完全失控。

她的手轻轻地落在我的胸膛上，一下又一下，仿佛每一次敲打都带着无尽的埋怨和责备。她的声音颤抖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为什么你不早来一会儿？妈妈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难道连这点要求都无法满足她吗？一定要让她带着深深的遗憾离开这个世界吗？”

我默默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姐姐的泪水顺着我的肩膀流淌而下。那一刻，时间似乎凝固了，整个世界都变得异常安静。我能感受到姐姐内心深处的痛苦和无助，但却找不到任何话语来安慰她。

我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一点声音。脑海中不断闪过母亲慈祥的面容和对我们无私的爱，心中充满了愧疚和自责。我知道自己错过了太多与母亲相处的时光，没有尽到做儿子应尽的责任。

此刻的我，心情沉重得如同压了一块巨石，茫然失措。面对姐姐的质问，我无力回答，只能默默承受这份悲痛。而那渐渐湿透的肩膀，也成为了我内心愧疚的见证。

门外的人群看到这儿，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忍心再看下去，不一会儿，人群便散去。

父亲看着我们如今这副模样，心中不禁一阵酸楚，眼眶渐渐泛红，泪水也开始在眼角打转。他实在不忍心再继续看下去，于是缓缓地低下头去，仿佛想要掩饰自己内心的痛苦。然而，这种情绪却愈发强烈，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父亲试图寻找一种方式来缓解此刻的心情，他下意识地伸手摸向口袋，似乎想要掏出点什么东西。是香烟吗？他犹豫了一下，目光在病床上游移着，然后又看了看我们。或许他在思考是否应该用抽烟来麻痹自己，但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知道，这样做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

经过一番思索后，父亲最终还是决定离开房间，他默默地转身，脚步显得有些沉重，每一步都带着无尽的忧虑和无奈。走出门外的那一刻，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希望能将心中的烦闷稍稍驱散一些。而留在病房里的我们，则默默地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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