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风雷惊

除去德妃，赵常在称病蜗居在宫中，以及几个常年失宠的贵人常在，此次赏荷会几乎集结了整个后宫的妃嫔。

风头最盛的正是新封妃的柳氏，她一身深蓝色绣竹纹的宫装，发髻上垂下的流苏珠滴灿若明星，加之她本就身形颀长，真似一棵临水自照的垂柳，立在满宫美人之中显得分外明艳动人。

“本宫奉皇后娘娘之命操办这赏荷会，各位妹妹也不必拘束，快快落座吧。”

柳妃话音未落，便瞧见丽妃带着孔玉琬从不远处走来，丽妃一身玫紫色曳地长裙，玉琬则依旧着先前那件缀紫瑛珠的玉色宫装，二人并肩而行，有如并蒂芙蓉，一明媚一清雅，静静盛放于这仲夏时节。

丽妃停在柳妃面前，涂抹了口脂的红唇微微弯起：“妹妹如今这副动人的模样，倒真是出乎姐姐的预料了。”

丽妃是害死柳妃亲姐姐的仇人，在丽妃面前，柳妃向来不能有什么好脸色。她努力想要回以一个笑容，但面对着丽妃的那张脸，柳妃察觉自己竟连笑都笑不出来。

“丽妃姐姐真会说笑，您不记得了吗，在多年之前，也是有人同臣妾一般打扮的呀。”柳妃的纤纤玉指拂过自己身上的衣料，“这件衣服是臣妾姐姐柳贤妃的遗物，自她离世，这衣服就被臣妾留了下来，既是为了铭记姐姐，也是想有朝一日能再穿上。”

丽妃的笑容登时僵在脸上，身后嫔妃大都已经落座，或三三两两说笑，或兀自出神地望着身后满池荷莲，竟无一人注意到二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孔玉琬对宫中争斗向来无心参与，但她即将远嫁本就心情不佳，此次前来也是想借着赏荷驱散些心头愁绪，她慌忙出声道：“柳妃娘娘，儿臣方才望见湖上有一朵盛放的舞妃莲，实在是美不胜收，想坐近些观赏，不知您可否为儿臣安排个好位子？”

柳妃的目光从丽妃脸上游离，缓缓落在玉琬脸上，她这才展露出一个笑来：“当然，公主你随本宫来吧。”

孔玉琬落座后悄悄观察了一下赏荷会的座次安排，皇后的座子旁空了一位，自然是留给不知是否会来参加的皇帝的。而稍次于皇后的两个座位，一个是柳妃的，另一个则是丽妃的，只是其下再次的座位，柳妃似乎刻意空出了一个来。

孔玉琬不动声色地望着那空置出来的凳子，又回眸望向湖上那朵开得正艳的舞妃莲，不知怎的心里竟有些隐隐不安。

这次赏荷会人来得很多，加上伺候的下人，几乎站满了湖岸，留在宫内伺候的下人倒是少了。

玉琬正如此想着，就见皇后缓步而来，她只得随着一众嫔妃起身行礼，待皇后落座后，众人才能用面前的茶水小食。

而那个位子，直至皇后落座，也一直是空着的。

玉琬只觉得茫然，她对后宫妃嫔有哪些并不熟知，但她清楚柳妃未给不曾前来的德妃安排座位，既然留了座位，就证明此人一定会来，而这满宫里又有哪位嫔妃敢在皇后之后到呢？

“春霜，”玉琬低声吩咐着，“你在宫里伺候的日子久，你帮我瞧瞧，缺的那位是谁？”

春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沉思了半晌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见玉琬微微蹙眉，春霜连忙道：“公主，那许是某位新进宫的贵人的位子，奴婢认识的主子们都在这里了。”

玉琬点点头，正欲去捧面前的茶盏，就见远处疾步走来一个人影。她微微晃一晃神，那人影已到了众人之间，却并不急着落座，而是径直来到了皇后面前。

那是名面容只能称得上中上之姿的女子，眉宇之间隐隐有几分英气，满面妆容掩盖不住一张巴掌脸上的怒意。只见她匆匆向着皇后行了一礼，便朗声道：“皇后娘娘，嫔妾巴氏，有要事相告！”

皇后抬眼望向她，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何事？”

坐在下方的肃嫔本没认出那人，听她自称巴氏，这才心头一凛，记起此人正是先前进宫，仅仅被封了个常在的巴沉霞。

然而还不等肃嫔细想，巴沉霞的声音便如滚滚惊雷一般落入她的耳中。

“皇后娘娘，嫔妾这些天来一直去御书房伺候笔墨，时常晚归，晚归路上嫔妾便见到有信鸽自丽妃的宫中飞出。嫔妾心下生疑，便告诉了对嫔妾极为关照的柳妃娘娘，柳妃娘娘特许嫔妾趁着今日宫中无人，进宫搜查！”

一声脆响，丽妃重重将面前茶盏落在桌上，喝道：“巴氏，你好大的胆子！本宫位分在你之上，你有何资格擅入本宫宫苑！”

一时间四下无声，巴氏还欲再言，丽妃已拂了茶盏，瓷片崩落一地。

“柳妃，你才封妃便敢如此越俎代庖？即便本宫真有什么不当行为，也合该禀报皇后娘娘，由皇后娘娘下令调查，何时轮得到你？”

柳妃面色冰冷：“丽妃，你如此气急败坏，是怕巴常在查出什么来么？皇后娘娘处理六宫事务，每日都不得闲，臣妾身为妃嫔，合该为皇后娘娘做些事情分忧，哪里像你一般日日争风吃醋，不做正事？”

柳妃望着丽妃，终于冷笑出声：“何况，你做的那些腌臜事，也配落到皇后娘娘耳中去？巴常在，你查到了什么，全部说出来，不必怕她！”

“嫔妾在丽妃娘娘宫中的水井壁上，发现了些许信纸的碎片，还在几个烛台之下，发现了少许被焚毁的纸屑…其上的内容虽已经辨认不出，但这些东西既然被销毁，就说明丽妃娘娘不愿那些东西被他人看见…”

柳妃道：“你可发现了信鸽？”

巴沉霞沉声回应：“暂未发现，想来是信鸽近日已被娘娘放飞，并不在宫中。”

丽妃面色铁青，她猛地自座位上站起，一步步走到巴沉霞面前，一声清脆的耳光瞬间响起。

“丽妃，你放肆！”柳妃怒道，“你当着皇后娘娘的面殴打低位妃嫔，可是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

巴沉霞回过被打红的脸，一脸倔强地望着丽妃：“今日即便是被丽妃娘娘打烂了嫔妾这张嘴，嫔妾也要把话说完！皇上是英明神武的君主，他的后宫岂容得下同宫外之人暗自来往，不守妇道的女子！”

“丽妃娘娘，您究竟对皇上有何不满，竟要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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