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针锋对

丽妃的寝宫内燃起安神香，孔玉琬正静静躺在榻上，仍在昏睡

皇帝坐在榻前，垂眸不言

皇后跪在皇帝身前，身后则是丽妃淑妃等人，过了半晌，皇帝才轻叹了一声

“祈乐公主若有什么好歹，调查长公主遇害一案只会更难，皇后，你一向办事稳妥，怎么今日让她醉成这个样子…若是别人醉倒也就罢了，可怎么就偏偏是她？”

“皇上，臣妾冤枉！”

皇后跪在温暖柔软的金丝地毯之上，屋内人多，暑气蒸腾，但她额上却密密麻麻布了一层冷汗，她强装镇定，抬手用帕子抹去额上汗珠，定了定神

“皇上，臣妾酿果酒，一向用的是较淡的竹叶青，酿酒全程臣妾一直派人在尚食局监督，臣妾不知为何竹叶青里被人混了烈性的清酒！方才臣妾派去尚食局查看的侍女喜鹊已经回来了，但请皇上给臣妾些时间，让臣妾细细调查此事！”

“皇上！”

丽妃忿忿出声：“皇后娘娘在祈乐公主醉酒之时，阻拦臣妾带公主回宫休息，公主又是饮了皇后娘娘的桑葚酒才醉倒的，若是让皇后的人调查封锁尚食局，只怕有失偏颇！”

德妃厉声道：“丽妃，你怎可这般污蔑皇后！”

“皇上明鉴，臣妾并无此意！但臣妾入宫多年久久无子，得了祈乐公主一个养女如珠似宝，只想查清是谁人在暗地里谋害她！”丽妃跪在地上，脊背却挺得很直，“皇上交代过臣妾要悉心保护祈乐公主，臣妾说这些话，也只是想尽快查出害她的真凶！”

皇帝被丽妃这番话说得动容，正欲去扶她，皇后便回过头，眸光冷冷地注视着丽妃

“丽妃不如听听喜鹊是怎么说的，传喜鹊进来！”

丽妃面无惧意，喜鹊唯唯诺诺地进了屋来，跪倒在地

“喜鹊，把你在尚食局查问到的事和皇上说了”

皇后说这话时，一双凤眸不甘示弱地瞪着丽妃，而丽妃却并不看她，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

“皇上，奴婢查看了酒糟，那酒糟气味十分浓烈，想必是有人提前用清酒浸泡了桑葚，又在酿酒时混了清酒进去，这样一来，酿出来的桑葚酒才醉了人”

“尚食局的女官交代说，皇后娘娘泡酒所用的桑葚运来之后，丽妃娘娘的贴身侍女悠儿姐姐，还有肃嫔宫里的巧玉，公孙才人的侍女琴喜，都曾和运桑葚的人私下里说话”

肃嫔本跪在一众宫嫔之间，骤然听得喜鹊提到自己的名字，登时面无血色。她抬起头，下意识辩驳道：“皇上，嫔妾冤枉…”

“冤枉什么？桑葚被人动了手脚，你宫里的人又偏偏和运它的人私下来往，你敢说冤枉？”

德妃声音清冽，有如利刃划破深冬湖面上的层层冰壳

她虽训斥的是肃嫔，但一双眼睛却直盯着丽妃，丽妃冷笑一声，徐徐开口

“皇上，宫中用的水果为了保鲜，在分发给各宫之前都会放在冰块上以防腐烂。而水果被分发后，各宫的姐妹为了消暑，会派下人去讨要剩下的冰块，这事您不知道，是因为姐妹们都觉得您日理万机，为国事劳心费力，没必要为了几块碎冰叨扰您”

“况且，若臣妾没记错，前些日子，宫里得了些荔枝，臣妾派悠儿过去要剩下的冰，被人告知冰都被德妃姐姐和皇后娘娘要去了，臣妾这才等到了这次！不成想不过是图个凉快，却被人泼了这一身脏水！”

“皇上，丽妃娘娘说的是…”

肃嫔诚惶诚恐，她膝行到皇帝面前：“嫔妾近些天实在热得头痛，这才派了巧玉去要冰，就是给嫔妾一百个胆子，嫔妾也断然不敢在皇后娘娘准备的酒里动手脚啊！”

“肃嫔说的是，”丽妃跪在地上，用凤仙花染得鲜红的指甲深深抠入身下地毯，“皇上，有问题的一是桑葚，二是酒，但臣妾和二位妹妹只讨要了剩下的冰消暑，实在不知错在何处！若皇上不信，大可传了运桑葚的下人，一问便知！”

“即便要冰是真，你们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同运冰宫人暗中来往，也有嫌疑！”

淑妃厉声道：“事关祈乐公主性命和皇后娘娘的清白，皇上，臣妾请求您细细调查此事，莫让皇后娘娘无端蒙冤！”

皇帝本就强忍着房中燥热，被众人这么一吵，顿觉一个头两个大，他将手中的白瓷茶盏不轻不重地往一旁一撂，登时众人噤声

“行了，都别吵了，既然是皇后的酒出了问题，那此事就由丽妃来查吧。”

此话一出，皇后秀丽的面容上便失了几分血色，她张了张口，愕然道：“皇上，丽妃的宫人到过尚食局，和那里的下人有来往，她是有嫌疑的，怎可让她来查？”

皇帝不禁扶额：“你若对讨冰一事还有疑问，可派下人再去问问运冰下人，朕听下来，并不觉得丽妃肃嫔讨冰有何不妥”

肃嫔感激涕零，伏首连声道皇上英明。

皇后明显不服，唯皇后马首是瞻的德妃，淑妃亦是面有不满。

皇帝挥了挥手：“你们喝了烈酒，想必此时也是头昏难受，都各回各的宫里去吧，朕晚些时候让御膳房的人把今日做的雪梨银耳汤给你们分了解酒。”

此话一出，再无人敢出声，皇帝接着嘱咐丽妃好生看顾玉琬，随即起身离去

皇后也由喜鹊搀扶着站起，她本也醉了酒，方才跪在这里撑了许久，猛地一起身头晕目眩，险些跌倒

德妃、淑妃二人连忙簇拥着皇后向外走，而丽妃依旧定定地跪在远处，她能感受到身后针刺一般的目光，却依旧镇定自若，装作毫无察觉

众妃散尽后，丽妃扶着额起身，唤了锦珠进来

“锦珠，你在这儿好好守着公主，悠儿稍后会去御膳房拿雪梨汤回来给公主解酒，本宫方才也喝了不少桑葚酒，头疼得厉害，要去歇息一下”

“是”

丽妃推开房门，缓步绕过回廊，来到自己所居住的主殿，一双手方才推开门瞧见房内之人，她的脸上就露出了几分笑意

“你来了，怎么今日来晚了？”

“我去看了看我姨母，她喝多了酒，说了不少胡话”

丽妃染得鲜红的唇微微勾起，她踏入房内，小心翼翼地将房门合上，厚重的木门隔绝了房内传来的一切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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