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打击

“快醒醒孩子，喝口水再睡。”耳边传来唐奶奶温和的声音。

云轻扬茫然的睁开眼眸，在昏黄的台灯下看见唐奶奶端着一碗水站在床边，正关切地看望着自己。

“唉，你这孩子又做恶梦了，来喝口水再睡。”说着她把小勺里的水送到她的嘴边，云轻扬喝了半碗水，重新闭上眼眸。

“孩子睡吧，奶奶就在这里看着你睡。”

她把碗放到床头柜上，用毛巾把灯光遮住，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一丝温暖在云轻扬的心底升起，眼眸里涌起一层雾气，在这温暖中安然的入睡，唐奶奶见她睡安稳后，这才悄然的关上灯离开。

直到第二天下午她才醒来，唐奶奶早已为她熬好的米汤，吃过饭和药后，她又昏沉沉的睡去，无尽的梦境再次把她包裹起来，在她沙哑的惊叫中，唐奶奶总会立刻出现在她跟前，轻声的安抚着她，让她慢慢的平静下来。

时间转眼过去半个多月，云轻扬已经能自己走到院子里晒晒太阳了，她的身上褪了一层皮，声音已逐渐恢复了正常，除了身体还很虚弱，现在她已基本上完全康复。

除非有人问她话，否则她一天都不会说一句话，能坐在一个地方几个小时都不动一下，像一个冥想家一样望着远处的天空发呆，其实她什么也没想，也不愿意去想，因为只要她过度的思考，就会引起剧烈的头痛。

从唐奶奶那里已经知道了事件的全部，是唐奶奶的儿子救了她，她的小儿子上个月回来休探亲假，那天闲得无聊，便租了条小船去海里垂钓，发现了在海里漂浮的她，就把她给救了回来。

当时她已气息全无，幸好他懂得一些救护的常识，上岸后又遇到一个来此地旅游的实习医生，这才抢回了一条小命，救回来后，她昏迷了整整二十六天。

“为什么我从那么急的漩涡里跳下去都没死成?”她会时常想起这个问题，但总是想不出所以然来,却弄得头异常的闷痛。

她还记得自己换了很多次车才来到了这处海滨小镇，专门找了个人烟稀少的偏僻海湾，又找了处水流湍急的漩涡，才安稳的跳下来，居然还是没有死掉！

看来想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可是不死自己活着能做什么?别的且不说，就连这副肮脏的肉体她自己看着都嫌恶心，当初她之所以选择跳海，也是想着让海水在她死后，能把这副破烂的皮囊好好的清洗一下，能让她去阴间做个稍干净点的死鬼。

“轻扬，快把这鸡汤趁热喝了，我把汤里的油都撇干净了，味道应该还可以。”唐奶奶笑着推开房门走出来，手里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小白瓷碗。

屋前的空地上有一个能遮阴挡风的葡萄架，粗壮的枝杆像虬龙一样蜿蜒攀爬回旋，上面挂满了绿生生的葡萄，一串串的吊在架子下面，清幽的香气随风满院子荡开。

紧靠着葡萄架还有一片小小的菜园，种着一垅小香葱，一垅朝天椒和一垅长豆角。此时云轻扬就坐在葡萄架下，微笑着抬起头，看着唐奶奶欢快地走过来。

“奶奶，我已经好了，您不用再费心思了。”

“听话，快来帮奶奶把鸡汤喝下去。”直到她把汤全部喝干净，奶奶这才把手里的两本书递给她。

“这是志强寄来的书，我看你把家里的书都看完了,就叫他给你寄来几本。”说着，顺手拿走了空碗。

云轻扬看着手里的两本崭新的小说不由得一阵发呆，她想起这个月自己应该大学毕业了，而她却早已把这件事忘得干干净净。

“不知茵茵会不会帮我去拿毕业证书。”随即她又摇摇头惨笑，以前所有的一切都恍如梦境，充满了幻灭。

唯有在看到胸口上留下的伤疤时，才会感觉那些事真实的存在过，但她再也不愿意想起这些，刻意的极力忘却曾经的所有。

时间转眼又过去一个月，云轻扬的身体已全部好起来，整个人也看着有了点精神气，她每天看看书，陪着奶奶说说话，周日会给邻家小孩子指导一下功课，偶尔还会陪着奶奶去赶赶集市买点日用品。

虽然她不喜欢那种嘈杂的地方，但为了让奶奶放心她只好忍耐着前往，再说她也有点不放心奶奶独自出门，日子倒也过得平顺安稳，对从前的一切似乎都已经彻底的忘却。

不知是什么东西没吃好，这两天她的胃口非常的差，看什么都觉得反胃恶心，就连她最喜欢的鸡汤也不敢再看，更别提喝了。

她恹恹的歪在院子里的长椅上，随手翻着手书的书，却一个字也看不下去，刚刚有些红润的小脸又现出了苍白的颜色。

“轻扬呀，这是刘阿姨刚刚送来的一点烤鸡翅，还热着呢，快来偿偿看。”

唐奶奶端着一碟焦黄的烤鸡翅走来，这可是她最喜欢吃的东西。

“呕……”

她睁开眼刚看了一眼，胃里立刻翻江倒海般地难受起来，急忙捂着嘴冲进了旁边的卫生间，伏着洗手盆干呕了半天，却什么也没能吐出来。

“这是怎么了？轻扬你没事吧？”

唐奶奶惊慌地快步跟了进来，用手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脊背，声音里有说不出的忧虑。

“奶奶，我可能是没吃好东西，过会儿就好了。”她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把脸洗了洗，这才感觉心里好过了一些。

“唉，那就上床去躺会儿，奶奶帮你找医生来瞧瞧。”唐奶奶不安地伸手扶住她。

“奶奶呀，我没事的，自己走就好。”

云轻扬微笑着握住老人家的手，眼眸里划过一丝歉意，从小到大除了父母从来没有人对她这样关爱过，所以唐奶奶的关爱时常让她倍感受宠若惊，愧然不安。

“乖！听奶奶的话啊，快上床歇着，别叫奶奶担心。”

唐奶奶望向她的眼眸里涌起一抹泪光，这顿时就把云轻扬吓了一跳，她知道对奶奶对她好，只是没想到她仅仅是胃肠不舒服，就会让唐奶奶担心成了这样，立刻就乖巧地顺着老人家的意思，老老实实的躺在了床上，在心底涌起满满的温暖，眼角变得湿润。

“好好躺着，我去叫医生。”唐奶奶一边叮嘱着她，一边急急忙忙的走了出去。

云轻扬默默的咽下嘴里的酸涩，缓缓闭上眼眸，觉得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懒懒的很想睡上一觉。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传来。

“张医生，这几天轻扬都不爱吃饭，她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过来，我怕时间长了会把孩子身体拖坏了，您快看看她。”

云轻扬闻言睁开眼眸，张奶奶带着一个中年妇女走进来，她认得这是社区卫生所的张医生。

“轻扬，快躺着别动，我给你检查一下。”张医生见她要起来，忙上前伸手制止。

她先给量了量体温，又用手轻轻按了按她的腹部，最后又试了试她的脉搏。

“轻扬，月事来了没有？”张医生温和的看着她。

“没有，已经快两个月没有来了。”

经她这么一提，云轻扬才想起她都好久没来那讨厌的东西了，只是她的月事一直就不太正常，一两个月不来是经常的事，所以也就没有准确的时间。

“没什么大事，可能胃肠有点着凉，多喝点热水，好好休息吧。”张医生笑着安慰她，起身时给张奶奶递了个眼色，两人一起往外走去，并随手带上房门。

云轻扬没有看到她的眼色，却在奶奶的脸上明显的看到一丝不安的神情划过。

“难道是我得了绝症吗？这倒是件好事！”等他们刚一走出房门，立刻就光着脚溜到了门边，把耳朵贴了上去。

“唐姨，这孩子是怀孕了。”张医生声音从门外轻轻传来。

“你……你是说轻扬她……她怀了娃娃？”

唐奶奶惊异的声音紧跟着响起来。

云轻扬的眼前一黑，整个人“噗通”一声趴在了地上。

“轻扬……”

唐奶奶和张医生闻声从外面冲了进来，张医生把她从地上抱起来放到床上，唐奶奶手忙脚乱的帮她盖上毛巾被。

“唐姨，您不用着急，过会轻扬就会醒过来，要不今晚我过来帮你照看她？”

“谢谢你张医生，我自己看着她就好，你去忙吧。”

“那好，如果有什么事就打我的电话，记住孕妇不能乱吃药哇。”张医生看了看床上的云轻扬，摇头叹息着离去。

不知过去了多久，云轻扬悠悠醒来，睁开眼便看见了守在床前的唐奶奶，“孩子，你可醒了，都快把奶奶吓死了。”

她伸出粗糙的手，轻轻拂了拂她额角的发丝，眼眸里一片无限温暖的柔光，紧紧的贴覆在她的脸上。

“对不起，奶奶，我让您失望了。”一串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眸里滚落下来，她低声的呜咽起来，纤细的身体在毛巾被下抽动着。

“傻孩子，奶奶虽然是老观念，但奶奶只要轻扬健康开心就好，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奶奶都会永远站在轻扬的一边。”

她用手为她抹去流出的泪水，声音温和的安慰着她，而自己的眼眸却流下了一连串的心痛泪水。

“谢谢奶奶。”云轻扬看着奶奶慈祥的脸强忍住了呜咽，有些无力的哽咽，“奶奶，您去歇息吧，轻扬会照顾好自己。”

“睡吧孩子，奶奶看着你睡了再走。”

云轻扬默然的望了一会老人家，这才缓缓闭上眼眸，两个多小时后，云轻扬听到房门闭合的声音，知道唐奶奶去休息了。

她缓缓睁开眼眸，瞪着窗外漆黑的夜幕，眼泪无声的汹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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