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一命换一命

敲钟人见赵廿一长枪刺来，居然不闪不避，只是掂起双脚，身子向上提高数寸。

他提升身躯，赵廿一刺来的长枪也随之改变方向。原本刺向他喉咙，蓦地变成了刺向他心口。

除此之外，敲钟人别无任何动作，手中沉重的铜钟，仍然往赵廿一头颅猛击下去。

他明知道赵廿一长枪速度更快，最佳选择应该是先躲开这致命一枪，再伺机反击。他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莫非他有绝杀赵廿一的杀手锏？

赵廿一才不想那么多，他只想尽快解决这个人。

长枪如他所愿，嗤的一声，从敲钟人前胸刺入，又从后背突出。赵廿一手腕抖动，便要抽出长枪，去击杀下一个敌人。

岂知长枪抽不出来。

刺进敲钟人体内的长枪，就像踩进泥泞里的双脚，已经给肌肉紧紧裹住。

敲钟人脸上露出得意开心的笑容，显然他不闪不避，就是要以血肉之躯硬接住赵廿一刺来的长枪。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赵廿一面色突变，双手松开，抛弃长枪，两足蹬地，往后急退。他已经知道敲钟人意图，他所能做到的，就是决不能让敲钟人计谋得逞。

只可惜他还是晚了一步。铜钟重重落下，砰的一声，他脑袋就像撞上石头的鸡蛋，登时四分五裂，血肉模糊。

敲钟人一咬牙，拨出插在身上长枪，血如泉涌，放声大笑，道：“你做梦也想不到，我居然会用一命换一命的打法。反正我们人多势众，多我一个少我一个无关大局，而你们死一个就少一个。哈哈。”

白无常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冲着天空招了招手，道：“雕虫小技，何足道哉？”

随着他的手势，在空中摇曳不定的数十只白色灯笼，忽然三五成组，分成十余队，似一串串蝴蝶，在白无常身前身后飞舞，竟然全部挡住了过节发射的暗器。

过节见得必杀技对白无常全无用处，立刻产生出一股寒心彻骨的冷意。

高手相斗，如果致命一招没有击倒对方，那么他必将被对方所杀。

过节不怕死，他早考虑过自己被人击杀的场景。但是现在他绝不能死，金狗还未杀光，侵略者还在中华大地耀武扬威，他怎么能死？

白无常借着灯笼做屏障，肆无忌惮，步步向前，逼得过节气也喘不过来，不禁恼怒异常，破口大骂。

李唐面色突变，沉声道：“不好，老八有危险。”江风正道：“我去。”身躯从马鞍纵出，一对判官笔在半空指指点点。

过节虽然没有看到江风正跃出的潇洒身姿，却听见了风吹动江风正衣裳的声音。

江风正足智多谋，世上找不到几个比他更聪明的人。

江风正能够出手，意味着谁也不能伤害过节。

过节冰冷的心里立即涌上一阵温暖之意，刚刚脱窍而出的血性和豪气又重新回归。过节猛地一声大吼，呼的一掌，劈开一只在他眼前晃悠的灯笼。

就在灯笼裂开的一瞬间，一条筷子大小的金色小蛇窜了出来，冲进过节张开的嘴里，咬住了他的舌头。

过节呆了一呆，随即两排牙齿合紧，只听得喀嚓喀嚓一阵乱响，这金色小蛇被他咬成数截，和着唾液，咽入肚子里。

白无常见他悍勇，不禁骇然，竟不敢上前占便宜，提着铁链，犹豫不决，不知所措。

过节放声大吼，震得白无常面无人色，摇摇欲坠。过节双手张开，数枚暗器射进白无常身躯。

白无常哼也不哼一声，当场毙命。过节道：“你以为我中了算计，你就胜券在握么？你以为看到了胜利，其实你的死期却到了。”

他说话的时候，脸上忽然起了奇异的变化，白净的面皮瞬间变成种诡异吓人的碧绿色，一口一口紫黑色，散发着腥臭的鲜血吐了出来。

过节脸上露出既滑稽又悲伤的笑容，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他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句话：“杀尽金狗，光复神州……”

江风正刚从马鞍纵出，四周风声大作，只见数十根手臂粗细，一丈长短的长矛，呼啸着从四面八方向他，以及李唐等人射来。

这些长矛的目的并非在于射杀他们，而是要拖住他们腾不出手去救援危在旦夕的兄弟们。金人决不能让他们齐心协力，形成一只坚不可摧的铁拳，只要将他们各个击破，围歼他们就容易得多。

李唐他们何尝不清楚金人的奸计，可是又能怎样呢？不得不挥动兵器，拨打射来的长矛。人人心里暗自祈祷，希望老天开眼，能够保护过节，汪春水平安无事。

发射长矛之人亦是武艺高强，膂力惊人，接二连三，不停掷出。李唐他们挡了一波，又来一波，片刻不得放松。耳中听得过节厉声大吼，心如刀割，却无能为力。

黑无常冲着汪春水阴森森笑道：“你死定了，你的兄弟也死定了，四王子定下瓮中捉鳖之计，你们没有一个能活着离开朱仙镇。”

汪春水沉着脸，一字字道：“纵使我死，我也要拉你垫背。”眼波流转，长剑亦如春水般倾泻而出，嗡嗡作响，向黑无常身上数处要害刺去。

黑无常冷冷道：“你这双狐狸精一样的眼睛实在令人讨厌。”右手铁链横扫，荡开汪春水长剑，左手五指如钩，往汪春水流光溢彩的双眼抓去。

汪春水眼见众兄弟不是命丧当场，就是自身难保，心里清楚自己今天是在劫难逃。他倒是豁达开朗之人，早将生死置之度外。

他此时心里所想的，正如他刚刚所说的，纵使他死，也要拉上黑无常垫背。敌方少一名强敌，他的兄弟们就多一分生还的希望。

汪春水笑道：“我只恨无缘认识你老婆，否则我绝对有能力让你头顶一片绿。”退开数步，躲过黑无常五常，一把软剑使得暴风骤雨也似，一口气刺出数十剑，一剑快似一剑。

黑无常冷笑，铁链出击，径直突入密不透风的剑光之中。铁链就像滔天巨浪中行驶的船只，虽然看似险象环生，随时会颠覆翻船，但是抵不住船长经验老道，总能化险为夷，劈波斩浪，匀速向前。

汪春水大吃一惊，想用蔷薇软剑打断黑无常的节奏，阻止铁链前进。可是势如破竹的铁链已是他无法阻挡的了。

其实他的武功并不比黑无常差，他们之间的差别在于他的信心丧失，士气低落；黑无常气势如虹，势不可挡。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铁链突到了他的身前，重重的砸在他英俊潇洒的脸上。他能感受到棱角分明的骨头成了一块块碎片，光滑细腻的皮肤成了一坨稀巴烂的肉泥。

就在铁链击碎他脑袋的瞬间，他长剑挺出，刺入黑无常的小腹。

既然他没有办法击败黑无常，他只好想办法跟黑无常同归于尽。

他用他的性命做诱饵，引诱黑无常上钩。黑无常得手的时候，难免会骄傲得意，这正是他出剑的最佳时机。

他倒下的时候，金人也停止了向李唐他们发射长矛。

十指手指，已经折损一半，剩下的五人，能活着走出朱仙镇吗？

杀机四伏的朱仙镇，忽然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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