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人死一去何时归

刍狗真人道：“虽然相当悲壮，却值得尊敬。但是我有必要提醒你们一下，你们八人当中还有个别之人是我们的内应，他就像蛰伏在暗处的毒蛇，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给你们造成重大损失，怕了么？”

牛羊大师大笑，笑得愉快极了，道：“戏还没开始，就已经知道了结局，你们又何苦飞蛾扑火呢？乱世之际，只要能活下去就可以牺牲一切，俯身做狗并非坏事。某些昔日高不可攀的皇室男女，如今卑躬屈膝，摇尾乞怜。你们又何必被所谓的正义和良知毁了前程，坏了性命？”

刍狗真人微笑道：“康王赵构母亲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赵构妻子小鸟依人，很是可爱。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双手奉送，不取分文。”

李唐环顾这些跟随他多年的好男儿，放声大笑。可是他脸上不仅连一点也没有，而且笑声充满了愤怒。

他眼中有泪水流下，他的兄弟也是满面泪水，是热泪。大势已去，他们剩下的只有热泪和热血。

李唐厉声喝道：“也许我们这次败了，会败得一塌糊涂，但是休想我们投降，死不放弃！”

牛羊大师好像没听见他的话，柔声说道：“咦，最后一道菜怎么还没端上来？”话音刚落，一个少女端着一盘香气浓郁的菜肴走了过来，摆在桌子中间。

李唐等人都大吃一惊，只觉得头皮发麻。只见青瓷盘中摆着十多条蒸熟的人类舌头，配上各种调料，香料，当真色泽鲜艳，诱人至极。

牛羊大师道：“这些都是所谓大宋忠臣的舌头，他们满腹经纶，博学多才，知道一些世人不知道的隐密。譬如说得出来女娲娘娘穿甚么颜色的衣服，武则天身上长了多少颗痣，能够一口气说上几天三夜的话，并且言语间没有一个重复的词语，可是哪又怎样呢？上不敢直谏君王过失，下不敢为黎民苍生着想，这种只会夸夸其谈的舌头留着有何用处？”

刍狗真人道：“这些自以为是，实则一无用处的庸才饭桶位居高位，发号施令，言行举止犹如女人裹脚布一样臭气熏天，远远满足不了时代需要。有了这些人，大宋朝廷怎能强大昌盛，怎能不软弱无能？有道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一个国家一旦落后了，便要被比它强大的国家暴揍和吞并。”

牛羊大师道：“你们都是二三十岁，正值年富力强，前程似锦，况且赵宋又没有给予你们什么恩惠，你们为什么要替它卖命呢？”

他随即叹了口气，道：“就算大金不攻击赵宋，赵宋也是人心尽失，难以存活了。如今大金取代赵宋，足以说明大金是天命所归，这一点你们应该看得出来。”

李唐道：“你说的对，赵宋的确没给予我们什么恩惠，但是子不嫌母丑，倘若妈妈没有多少家产馈赠给儿女，做儿女的便要欺凌虐待她，与她断绝关系，将她扫地出门，这样的人岂非禽兽不如？”

他长剑出鞘，剑光一闪，将桌子劈成两半，厉声喝道：“饭也吃了，该开战了！”

刍狗真人微笑道：“大好热血男儿，居然不能为我所用，可惜，可惜。”牛羊大师很平静的说道：“一辈子错过的人多了去，像他们这种软硬不吃，不识抬举的人，能死掉一个就少掉一个，留在世上亦是大祸害。”

两人缓缓站起，坐进马车，方才那个临阵脱逃的车夫不知何时又回到车上，手臂挥动长鞭，一声吆喝，驱赶马匹，车轮滚动，驶入黑暗之中。

众彩衣少女也跟着走了。她们边走边纵声高歌：“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朗还落复，人死一去何时归？”

一动不动停留在空中的数十只白色灯笼忽然摇动起来，白色光影在长街上拖出一道道诡异的痕迹，整条街道仿佛在不停的摇动。

藏匿在暗处的野狗发出奇怪恐怖的嚎叫，淡淡的薄雾涌入街道，朱仙镇像极了鬼魂横行的人间地狱。

李唐等人一动不动坐在马上，八双火焰般燃烧着的眼睛，瞪着灯光照耀不到的地方。

鬼从来不敢光明正大的出现，越是肮脏龌龊的地方，鬼现身的概率就越大。

忽然间听到叮叮当当的敲钟声，远处黑暗中又有灯火亮起，好像乱葬岗里的鬼火，慢慢地朝他们靠近。走到近处，看清来人面目，又是先前那个敲钟人，以及那对黑白无常。

敲钟人阴森森说道：“时辰到了，各位该上路……”他话尚未说完，身子跃出，手中铜钟往赵廿一脑袋击去。就在此时，赵廿一已经出枪，他快得无法形容的长枪，直刺敲钟人的喉咙。此时铜钟还在空中没有落下，可以说即使赵廿一长枪洞穿了敲钟人喉咙，敲钟人的铜钟也未必能触及赵廿一的头发。

白无常冲着过节做了个挑衅的动作，狞笑道：“你的命归我了。”提在手上的脚镣手铐横扫出去，快逾电光石火，数十斤玄铁铸成的物事，落在他手里，却似灯草一样轻巧。风声呼啸，端是威力无穷。他不再似方才那样留有余地，一出手就是全力以赴，不论是过节让劲风扫到，还是给脚镣手铐击中，都得当场毙命。

过节怒道：“我会怕你么？”喉咙嗬嗬作响，发出犹如兽嗥的低吼，胸脯突然间涨大了一倍，似乎根根头发都竖了起来。他身躯忽然光芒闪烁，好像不计其数的萤火虫附付在衣裳。这些光芒从他身体飞出，似是扑向鲜花的蜜蜂，把那白无常笼罩在一团五颜六色的光影之中。过节一上来也是下死手。

黑无常解下系在腰间的铁链，冷笑道：“谁来陪我玩？”

他说话的瞬间，眼前忽然剑光闪动，一道春水般清澈的剑光，直击他的喉咙，正是汪春水的“蔷薇软剑”。

黑无常大笑道：“娘里娘气的剑法，也配杀人？”双臂使力，晃动铁链，劲风凌厉，劈头盖脸击向汪春水。

汪春水见这一下威猛凌厉，决难抵挡，当下哈哈一笑：“若是靠蛮力就能横行霸道，力大无穷的大牛牯岂不是可以笑傲江湖？”

向旁跃开，软剑抖动，剑声嗡嗡，有若龙吟，汪春水身形犹如穿堂飞燕，前后左右，不停绕着黑无常奔跑，手中长剑亦不停刺向黑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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