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战场

王癸癸本来想催促秦桧离开，但是既想多看岳飞几眼，秦桧又没有开口要走的意思，索性一言不发。岳飞抱拳说道：“各位大人，为什么不走？”

一长脸大臣厉声说道：“你是要让我们背负一辈子罪名，子子孙孙都因为我们愚蠢行为从而世世代代抬不起头么？”

一矮胖大臣道：“二帝敌营蒙难，做臣子的岂能忍辱偷生？”岳飞耸然动容道：“各位大人要到金营去么？”

长脸大臣道：“我们要和金人讲道理，他们呆在关外好好的，吃喝不愁，无缘无故跑到中原做甚？侵占大宋地盘又是为何？”

岳飞道：“金人凶悍残暴，跟金人讲道理，岂非与虎谋皮，空费口舌？大人们皆是国之栋梁，不应该……不应该……”一时难以措词，连说了两个“不应该”，便不知说甚么是好了。

矮胖大臣横了他一眼，喝道：“你一个连胡须都没长齐的年轻人，懂得甚么国家大事啊！我就不相信数万金人都是野蛮无知者，就没有一个通情达理的，反正人心都是肉做的，只要我们向金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总有人会听的进去，只要他们肯坐下来跟我们谈，哼哼，论耍嘴皮辨是非，茹毛饮血，尚未开化的番邦蛮人哪里博古通今，见多识广的我们的对手，我敢保证凭我们三寸不烂之舌，一定可以说得他们面红耳赤，冷汗淋漓，无地自容，灰溜溜送回二帝，引兵退回关外。”

王癸癸听他们执意要去金营，仿佛被人劈头打了一闷棍，几乎站也站不稳，紧紧扯住秦桧袖子，急声问道：“你是不会去的，对不对？”

秦桧摇头道：“我必须去，这是我无法推卸的职责。因为我知道我该做怎样的人，属于我的战场在什么地方。”王癸癸急得快哭出来：“那我呢？你忍心把我带向黑暗深渊，让我永堕万劫不复的境地么？”

秦桧道：“也许我们肉体会承受各种各样难以想象的痛苦折磨，会被敌人以卑鄙无耻的手段彻底清除，但是我们的名字会像天上永恒的星星，一代又一代的被人传颂。”

王癸癸哭道：“我不做天上的星星，我只想这辈子过得开心快乐。”秦桧叹息道：“既然你做了我的妻子，便要直面困难，不可畏事怕死，除非你一刀杀了我。”

王癸癸双眼往岳飞瞧去，忽然神情百媚千娇，似是满山遍野的鲜花都在她脸上盛开，柔声说道：“小哥，你现在就带我走，我愿意跟随你浪迹天涯，四海为家，我不需要你给我任何名分。”

岳飞大吃一惊，差点跳了起来，惊道：“你说甚么？”长脸大臣哼了一声，道：“这不是胡闹么？朝廷命妇，岂能贪生怕死，毫无廉耻？”

秦桧登时便怔住了，颤声道：“癸……癸……你疯……疯了么？”王癸癸脸现决绝之色，胸脯一挺，大声道：“我不反对你做忠臣烈士，名垂青史，但是你为什么要牺牲我？为什么要拉我垫背？我心里不服气，一千个一万个不服气！”

秦桧叹了口气，道：“这是我们的命，真的没办法挑选。”

王癸癸凝视岳飞，道：“小哥，你英俊潇洒，我美丽大方，咱们就是天生一对。你还犹豫什么呢？”

岳飞道：“你说错了，我和我妻子是天生一对，你和秦中丞是天生一对。”说这句话的时候，岳飞脸上忽然有不易察觉，且难以形容的痛苦和愤怒。他的妻子扔下两个孩子，跟别的男人跑了。

王癸癸脸色骤变，叫道：“小哥，麻烦你一枪将我刺死，省得我落入金人之手，忍受零零碎碎的痛苦。我好歹是名门千金，怎能让金人污辱？”

岳飞别过脸去，不与她对视。王癸癸忍不住破口大骂，将她所知道的污言秽语全说了出来，既是在骂秦桧自私无情，又是在骂岳飞不识抬举。

雷声阵阵，雨下得更大，头顶瓦片乒乒乓乓，好像要给雨水击穿。远处又有急促马蹄声传来。

长脸大臣冲着他几个同僚一挥手，喝道：“咱们该走了。”整理衣冠，大步出屋，步入风雨之中。众人紧随其后。

王癸癸狠狠白了岳飞一眼，大声说道：“只要我大难不死，能够活着回来，我一定会让你今晚的傲慢无礼付出惨重代价。”

岳飞闭口不语，心道：“我们以后还会相见么？世界那么大，有时候再见就是永远不见。”秦桧苦笑道：“她心情不好，信口开河，小哥莫往心里去。”牵着她的手，俩人一脚深一脚浅的，和众人一起往城外金营走去。

街上激战已经到了尾声，只有一个被董先四人团团包围，浑身是伤的白毛隐士负隅顽抗，其他的都已经成了一具具躺在地上，残缺不全的尸体。

董先四人见到岳飞走来，脸上不由得露出笑容，齐声叫道：“岳大哥，这个人交给你了。”四人一齐往外跃开，把守住四处要害。

那白毛隐士一声大吼，连人带刀，往岳飞直扑而来。岳飞喝道：“倒下！”这一声喝过，那白毛隐士似根拦腰砍断的大树，轰然倒在岳飞脚下，鲜血不断从他身下流出。

蹄声越来越近，震得脚下地皮微微颤抖。董先一摆虎头月牙铲，大笑道：“来得好，正好没杀过瘾！”

岳飞却一挥手，道：“咱们走！”吉青、王贵、张显，董先以为听错了，愕然道：“甚么？”岳飞道：“我们不是刺客杀手，我们的战场并不在这里。”王贵道：“张邦昌的事就不管了？”岳飞道：“自有人会出手。”

他终于想明白了，靠阻击刺杀决不能阻止敌对势力分裂大宋，只有掌握一支强大的军队才能维护国土完整。

所以他要从军，他要在极短时间内成为一名出色的将军，从而达成驱敌出境，直捣黄龙的宏大目标。

至于金人立张邦昌为帝的迫在眉睷的大难题，他当下没办法解决，就不等于另外人解决不了。强中更有强中手，在某些方面，一定有人比他做得更好。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