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想做个英雄

“好啦！没事儿了！你不要再害怕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看到我很没精神的莱克拍了一巴掌我的后背，安慰着我。

犯人逃跑的那天，分局为我们六个家在外地的辅警在案管中心附近租了一套楼房，当天就搬了进去。可我一直觉得住在这样的楼房中非常不踏实，加之看管不力致使嫌疑人逃脱后下落不明，整个人非常颓废。

案管中心里流传出我整日在房中大喊大叫、踢踩墙壁，甚至是我要“畏罪自杀”跳楼的谣言。

当我向希尔芳问及此事时，希尔芳说她是听其他同事们说的，而乔治说他是听希尔芳说的，反正就是两头互赖。

租住的房间墙壁洁白如雪，我也不至于为了这种事就去自杀。散布如此荒唐可笑谣言的元凶，无疑是想在众人中把我打扮成一个精神错乱的疯子。

谣言最先是希尔芳与我单独谈话时由她亲口所说，我非常确定，这就是她本人编造的。自打她接手管理这批辅警后，组与组之间，组内之间突然开始了勾心斗角，毫无意义的内斗，一改她出现之前相安无事的和谐局面。

犯人逃跑后，几乎所有人都孤立了我，也没有人愿意和我坐在同一张饭桌上吃饭。除了为数不多的几个同事外，其他人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等着分局如何处理我。

教导刘易斯让我们组在大厅集合，开了一个小会。

“我并没有指责小雷的意思，嫌疑人跑了就跑了，挽回不了了，好在他不是杀人犯或者毒贩子。小雷你也不要有什么太大的心理负担，希望你们从今往后工作上不要再出现这样的疏漏，这次权当是亡羊补牢了”

两天后，我被调到二楼研判室，负责分局所有派出所的警情审核。研判室里的氛围不像一楼那么压抑，三位老哥年龄都比我大，为人非常友善。他们可能知道我是因为犯了错才被调了上来，但他们从未提及此事。工作上不懂的问题，他们也是耐心教导，每天我们都有说有笑。那一个月朝九晚五的生活，让我的作息规律了，气色和精神状态也好了很多。

只是每天在食堂吃饭时，我总会避开刑警队的杰士.缇斯，不敢直面看他。当看到他打饭时和别人有说有笑，我才能放下悬着的心。就像莱克说的，这件事可能没有那么严重，抓回那个人渣只是时间问题。

堂哥从日本留学回来，周五下班后我赶上了回洛杉矶的高铁。

“以后工作要认真点儿，再不能敷衍了事，你看你这次闯下的祸！”

爸妈在家里训导了我，事发后我特别想辞职，不想再过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希尔芳在集体会议上对着所有人说，我一定会被分局开除，让大家以我为戒。可处理结果迟迟不宣布，使我备受煎熬。

表姐邀请我们去吃烧烤，饭桌上我提起了一件参加辅警考试时发生的事情……

2022年8月12日，我在高铁站等待开往奥克兰的列车时，听见站台上行李箱倒地的声音。

我回头一看，一名女子摔倒在地不省人事，而旁边排队等车的乘客们全都无动于衷，只是冷眼旁观，无一人上前施救。即便是穿着制服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分明看到了这一幕，却假装没看到，转过身继续呼喊乘客们不要靠近黄线。

我扔下背包立即上前询问那名女子:

“你怎么了？你还好吧？”

女子说不出话来，嘴唇颤抖着，眼泪从眼角掉落，看样子是患有某种疾病。

列车即将发动，我搀扶着她随便找了一个就近的位置坐下，没想到还有好心的乘客帮我递来我的背包。

“我......我......有心脏病，我很难受......”

听到她是心脏病突发，我立刻从脑海里翻找出高二时生物老师教过的急救措施，先是引导她不要用嘴巴呼吸，避免呼吸频率过快导致供氧需求过大而中枢神经麻痹，加重症状。

“你听我说，你先调整一下呼吸，深呼吸几下，来，学我，吸气——吐气——”

征得她同意后，我用手指狠劲按压她手掌、手心、手腕上的几个穴位，等列车员经过时，我赶紧求助，问有没有速效救心丸，能不能再给我们一杯热水。

“听到广播的旅客请注意，请职业为医生、护士的旅客前往6号车厢，现有一名乘客急需救助，请您听到广播后立刻前往6号车厢，谢谢！”

广播之后，一位戴眼镜的护士来到我们的位置，询问过病情，也做了和我一模一样的急救措施。

终于，乘务员送来了速效救心丸，她含服后症状有所缓解，爬在小桌板上跟我说起了自己百病缠身，说她有严重的睡眠障碍，有心脏病、抑郁症、焦虑症、幻听，说自己活得很痛苦。

她比我小五岁，在奥克兰一所私立幼儿园当老师，问我在做什么工作。

“我要去奥克兰考警察，笔试过了，现在去参加体能测试”

她是第一个我不愿意承认自己是辅警的人，哪怕她只是个刚认识的陌生人。

列车到站后，我们在奥克兰西站道别。

“大哥哥，你是个好人，好人有好报，你一定会考上警察的！”

姐夫听完举起酒杯，不住地夸赞我：

“雷，你真对得起人民警察这个伟大的职业！来，这一杯我敬你，你必须要喝！”

从不喝酒的我端起那杯啤酒一饮而尽，第一口啤酒总是那么甘冽清甜。

“我一直都想当个英雄，可我纳闷儿，为什么我经常在新闻上看到见义勇为的视频，都是些路人拍下来发到了抖音上？偏偏那天就没人给我录下来，不然我也扬名立万了！”

“你带着目的性想做英雄的那一刻，你就不是英雄了，你的英雄梦已经不纯洁了”

听我说罢，表姐这样评价我想靠见义勇为博名声的念头。

“唉，话不能这么说，做了好事要让人知道才行，要是雷早点把这件事告诉我们，再给我两千美元，我去给他找一批网络水军，为他见义勇为的事情造势，标题就叫《奥克兰辅警高铁救人，望转正》先雇人在全网“寻找”救人者是谁，网络舆论炒起来后，再假装知晓原来是奥克兰警局的一名辅警，一年后辅警转正的名额里一定有他！”

“可惜呀，偏偏没人给我录下来……”

嫌疑人逃跑后的第二十六天，约翰神色慌张地回到宿舍，告诉我嫌疑人已经被刑警队从新墨西哥州的一所医院里抓了回来。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喜出望外，悬了一个月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那人戴着手铐脚镣，我们组三个人在候问室里盯着他一个。他胳膊上的皮都被刮下来一层，他还想着挣脱逃跑。刑警队抓到他时搜出他身上藏着一把刀子，还威胁我们说等他坐完牢一定回来把我们全杀光......”

约翰说这话时，我们五个人都能看出他害怕地浑身颤抖。

几天后，案管中心里居然传出了约翰在宿舍里被这名嫌疑人吓哭的谣言。

既然逃跑的嫌疑人被抓获了，那分局该如何发落我的事情也快尘埃落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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