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跪倒求婚》

小城的确很小,原来是座县级市,刚刚升格为地级市的,只有几条街道。街上行人稀少,没有那种熙熙攘攘的人群,,没有车水马龙,没有拥堵的汽车长龙。也没有高耸入云,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街道都是些几层高的楼房,那些楼房后面就是平房,和大县城没有什么两样。

向飞看见这样的建筑群很是失望。

唉----

可是,她鼓励着自己,安慰着自己，虽然和自己家乡那座县城差不多少,可是,自己在自己家乡的县城,却肯定是找不到工作的,自己也曾经在刚刚进入大四的时候,回去过,挨家挨户的询问过,所有事业单位和国有企业都说是人满为患,没有县委书记和县长的条子,是进不了这些单位的,这些单位,都是超标几十个人甚至是几百人的。

她回到家后,就是掉眼泪。

妈妈和爸爸都劝说女儿,爸爸甚至打自己的耳光,说自己废物,女儿大学毕业了,还不能給女儿找到工作。

她心疼爸爸妈妈,说：“自己肯定能在外面找到工作的,你们千万别为我费心了。”

她毅然决然的走出家乡了。

是啊,她知道,家乡那个县城,还有各个镇,吃皇粮的都已经是人满为患的,他们占据着那些位置,是不可能給她这样的农民的女儿腾出地方来的,他们退休后,还要給他们的子女,留住那样的位置呢。他们要世世代代吃皇粮的,那是不容分说不容讨论不容置疑的事情。她听说,自己那个曾经考试北京重点大学的同学,还为这事写了博客,质问,为什么不择优录取,为什么不优胜劣汰?可笑,你爸爸被淘汰了,你还能不被淘汰?这就是家乡那个封闭的小县的真实情况。几十万工人农民劳动一年纳税,要用来养活那些机关事业单位工作人员,人家那要世袭的,人家父辈牢牢的把握住了大门,是不允许亲朋好友之外的人们进入的,人家凭什么要让给你人家父辈早就占据了的地位呢?除非你获得了县委书记和县长的批条,这怎么可能呢?自己是谁啊?不就是一个貌不惊人的小镇上普通百姓的女儿吗?考上了省会的大学,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就以为是土鸡变成金凤凰了?真是可笑。要是在几十年前,或许,还是这样。大学生就等于白领,就必须进入机关事业单位,可是,如今-----

那都是痴心妄想了啊。

而这个小城则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虽然,楼房不是很高,可是,到处是工地,是盖楼的建筑工地,这和家乡那个县城是截然不同的,那里,盖房的偶尔有几处,都是有钱的单位有钱的人。

也许是刚刚由县级市改为地级市吧,领导正处在升级的欢欣鼓舞之中,一定要做出一些名堂吧,所以,这里急需人才。到处都在招兵买马,到处贴着招聘启事,怪不得学校这么容易在这里給她们找到工作了呢,连她这样的谁也不愿意要的女生,竟然也被接收了。

想到这里,她有些兴奋起来。

是啊,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自己没有像那些找不到工作,为自己生存发愁,就急匆匆的张贴征婚启事,草率的把自己嫁出去的女同学那样,想依靠嫁人来改变人生,来换来生存的饭碗,自己要依靠自己的劳动,依靠自己的知识,奋斗,来生存的啊。是啊,自己真伟大。

自己这样想着,又兀自笑起来。

岳明看了向飞一眼：“你好像很高兴。”

向飞说：“有了饭碗,你不高兴吗?”

岳明说：“是啊,高兴,真的很高兴。可以还贷款了,哎呀,压着我心里的石头落地了。”

向飞也觉得的确心情轻松了很多。是啊,那贷款,钱不少啊,有的同学选择逃避还债,改名字,甚至是出国,就是不还贷款,可是,她觉得还是应该还贷款啊,那可是国家的钱啊,国家帮助你上完大学,你还故意赖账,那,什么品质啊?

两个人先到人事局报到,交了介绍信,身份证复印件,大学毕业证书和学士学位证书复印件,就被安排进环保局招待所。

刚刚住了一个晚上,通知就发到招待所来了，要向飞去市环保局，要你岳明去市环保工程公司。

岳明看着通知说：“哦，这回你成了我的上司了。”

向飞说：“其实，你如果要求留在机关也不一定不行。”

岳明说：“不，我愿意到基层。”

向飞知道,岳明说得是真话,他总是相信,男人到基层,也许会增长真知灼见和才干的,不过，环保工程公司可特别苦，每天去为污染企业安装环保设备,测试设备,修理设备,风吹日晒，冬天又是寒风刺骨，没几天，岳明这张脸准会变糊的。本来,岳明就是黑黝黝的,誰知道,几年以后,岳明还会黑到什么地步呢?

城市姑娘大都喜欢小白脸,奶油小生,觉得,只要那样,才说明男人有大都市品味,不土里土气的,也许向飞出身在小镇,所以,对男人的脸色,很有自己的看法。男人吗,风里来雨里去的,脸色黑一些,更健康啊。相反,脸色煞白,说明什么?还不是不健康吗?

岳明也这样认为的：“风吹日晒,我倒不再乎，男人的脸色黑些无关紧要，我只是不知道迎接我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向飞在屋子里踱着步，故作老练地说：“这个么，很简单，也很复杂，走向生活就象是走向角斗场，要么战胜别人，要么被别人击败，绝没有第三条道路可走。”

岳明说：“你这样形容，依然让我感到朦胧和空泛，未来的生活对于我，就象是个未知的方程式，既让我陌生，又让我跃跃欲试。”

向飞说：“等待咱们的无非是两种命运。”

岳明问：“哪两种命运？”

“要么是弱者，要么就是强者。”

向飞像是再给岳明注射心灵鸡汤，要岳明做好准备，成为强者。

岳明看着向飞说：“向飞,我觉得你特别理性。”

向飞说：“没办法,读书多,有才。”

两个人都笑起来。

“向飞,吃饭了吗?”

“还没有呢,这不是招呼你一起去招待所食堂吃饭去吗?”

岳明说：“你说,这环保局招待所食堂比咱们大学的食堂怎么样?”

向飞说：“ 强多了,看得出来,人家环保局啊,肯定有钱。”

岳明好像有些迫不及待了：“向飞，咱们去单位报到吧。”

向飞看着那通知说：“不，还有几天时间呢。”

岳明真的有些想看看自己的新单位什么样：“我明天就去报到。”

“这么急？

岳明说：“住这招待所，太憋闷人了。”

其实,向飞是害怕去一个新单位,是啊,人生地不熟的,诺大个城市,怎么说,也得十几万,二十万人口吧?就一个熟人,就是岳明,而且,这还是个比自己年龄小的小弟弟,比她还单纯还幼稚呢,和岳明在一起,还不能无拘无束的什么都说,人家毕竟是小弟弟吗,自己作为大姐姐,怎么着,也得忌讳些啊。

她对把岳明发展成男朋友好像并不抱什么希望,并不是因为岳明是因为岳明出身农家,而是因为她觉得岳明有些太单纯太幼稚,她似乎不喜欢这样的小弟弟似的男人,她倒是喜欢比自己大一些的,懂得关照她爱护她的男人,这个男人,可以在她奋斗的时候,可以給她以指教,让她度过急流险滩。当然,她绝对不是那种躺在男人怀抱里当太太的女人,她是想依靠自己的奋斗换回一切的,可是,岳明竟然单纯得像个孩子似的,一到这个陌生的地方,不是陪伴她,安抚她,给她以温暖,让她别再孤独寂寞,而是一头扎进电脑前,去上网,玩游戏。

没有办法,既然岳明不愿意和她交心,她也只好把时间用在网络里了,频繁的給同学们发伊妹儿,交换现在的心情。

黏糊已经給她发了伊妹儿了：

――

向飞,我在学校发疯似的追求你,你很反感吧?我只是觉得,我们分手后,就天南海北,再也见不到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我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把你追到手啊。

向飞,说真话,我是爱你的。

但是,我首先提醒你,你并不是高不可攀的,你和我的差距,并不大。真的,我出身在山村山民家庭,你呢,不过就是小镇出身的女孩,你为什么表现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呢?难道,你心里,真的以为,你自己比所有人都高贵吗?不会是这样吧?

――－

看到这里,向飞马上就一肚子气。

这小子,历来以家庭出身为衡量人的标准,他认为,家庭农村出身的男生,如果追求城市姑娘,那肯定是高攀,而她这样的出身小镇上的姑娘,和他这样的山村出来的男人,则是门当户对。

向飞即便对出身在城市和农村很敏感,但是,不觉得自己已经到了让黏糊把她编入只能嫁给他这样的山民队伍中的程度。自己倒要看看,自己是不是除了黏糊这样的出身在山村的男人之外,还能不能嫁给城市人。当然,她肯定不是是个城市人就嫁的。

向飞打开笔记本电脑，毫不犹豫的敲打键盘。

向飞马上回复給黏糊以狠狠的打击：

――

黏糊,我知道,你其实很恨我们这些没有答应你,嫁给你的女生,我知道,你在离开山村的时候,曾经发誓,大学毕业后,你不但要找到工作,还要找到媳妇。当然是在城里,是管辖你们那个山村的城市里,是你每天都朝思暮想的城市里。

你很在乎女生是不是城市出身,你不敢追求城市出身的女生,是不是?你心里掂量着,半斤八两,差不多的女生,就是我了,是不是?你认为我不是城市姑娘,我和你一样,同样在城市里没有人脉,没有靠山,没有住房,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一点都不值钱的大学本科毕业生的文凭,是不是?是啊,我的确是小镇出身,的确也算农村姑娘,但是,我还有知识,有文化,特别是有智慧,理智,我不会被随便什么男人一说爱你这个词汇,就昏倒,就忘乎所以,就瘫软在地,然后,被你们俘虏过去,成为你们的妻子,然后,被你们带着,回老家,成为你自豪的资本,你会拿着你那大学毕业生文凭,牵着我,在你们那个山村游逛,到处吹牛说,看看,哥们有本事吧?不但拿回了大学文凭,还娶了一个有大学文凭的女生当媳妇。

哈哈-----

对不起了,没有能满足你的虚荣心,没有能配合你到你们村子里吹牛了,没有给你光宗耀祖的机会,实在对不起了。

不过,我倒是有一个建议,就是你可以花钱去雇一个女孩,一个比我漂亮些的,能吃苦耐劳的,肯于跟着你不坐汽车,在山路上走几十里地到你们山村的女孩,让她跟着你去表演。这样的女孩多得是,不信?你可以去打听打听啊。

舍不得花钱是不是?

的确,如果带我回去,你的确可以省钱,可以不花一分钱,因为,你知道,我没有花费男人金钱的毛病和习惯,我不会花费男人一分钱的,所以,你认定我是个便宜货,我是个让你省钱的女人,所以,你认定了我可以做媳妇。你认定我当了你的媳妇后,你就可以不用省吃俭用了,你也可以奢侈一些了。

唉,我怎么这样没有自知之明呢?你这样的大学本科毕业生求婚,而且是故意兴师动众,把学校宿舍管理处勒令毕业生马上搬出宿舍的通知都拿来写上我爱你的举动都不一回事,我也许真的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主啊。

当然,我肯定不是埋怨你舍不得买一张干净一些的纸张写爱你这几个字才不答应你的,我不答应就是不答应,即使你买了多好的纸张,写上爱你,我也不会爱你。因为,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

――

黏糊很快就回复了：

―――

向飞,你说话太狠了,我知道,你是个苛刻的女人,但是,苛刻到如此地步,你真的让我很吃惊。

我爱你,我错了吗?

你干什么如此讽刺我呢?我的确要走出农村,的确要光宗耀祖,的确要在城市有一个安稳的工作,的确要在城市安家立业。怎么了?我错了吗?

你不也是吗?

不然,你为什么去追求那个硕士生呢?你对那个硕士生了解吗?你是爱他吗?再说了,人家爱你吗?

我们都知道,你在硕士生面前碰壁了,而且,被硕士生的姘头给了一记响亮的耳光,我们还知道,你每天嬉皮笑脸的去和那个硕士生去搭讪,去没话找话,你这到底是为什么呢?这就是你的自重自爱吗?

别这样,向飞,我们为什么不说实话呢?

你不就是想把那个硕士生当城市里安家立业的跳板吗?靠山吗?是不是?

我觉得,你现在倒是很不可爱了。你还不如那些找不到工作,就在大都市找对象结婚的女生可爱了呢,因为,她们都是实话实说的主,都是直截了当寻找幸福的主。你为什么这样装腔作势呢?为什么啊?誰教你的啊?咱们没有这门功课啊?

―――

向飞看完黏糊的这封伊妹儿后,怒不可遏,一夜没睡回复黏糊：

―――

黏糊,你很恨那些在省会征婚启事,发誓非城市人不嫁的女生啊,你今天怎么又觉得她们很可爱了呢?我觉得你看着那些征婚启事,咬着牙说,这些女生都是贱坯子,她们不会有好下场。

看看,作为同学,我倒是很理解她们。

她们希望通过找个男人,改变自己的命运,我觉得,这样没有错啊。当然,她们可以通过自由恋爱找个称心如意的男人。但是,可惜了,她们认识的,都是你这样的男人,诺大个校园,没有能改变她们生活的能让她们在大都市安居乐业的男生,你说她们怎么办?她们只好去做征婚广告了。

当然,我不会做那样的征婚广告,我要靠我自己的方式寻找男朋友的。

看看,作为一个女孩子,跟你讨论这样的问题,似乎应该腼腆和羞涩才对。可是,我已经被你历炼出来了,不是温室里的花朵了。

我寻找男朋友的方式,原则,你没有指责的权利,我没有答应你,不等于我就失去了和其他男朋友谈情说爱的权利。再说,我和那个硕士生搭讪,死皮赖脸的没话找话,那是我自己的事,一个人对自己喜欢的异性,就会产生一种想说话想表达的冲动,就像你面对我,不是敢于说出我爱你三个字吗?

当然,我和那个硕士生并没有互相说出我爱你三个字的,我们还没有到互相倾诉衷肠的地步呢。

当然,我知道,你和嫉妒那个硕士生,很憎恨我没有答应你,不愿意跟你说话,却总是嬉皮笑脸的和那个硕士生搭讪,你也对于我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感到痛快,是不是?

还有,你不是说,要跟随我们一起到这个小城吗?你权衡再三,还是没舍得放弃你那个城市的工作吧?我劝你,还是继续实际一些好,我知道,你是很实际的。

其实,说实际的,咱们真的很不合适的。

你过于实际,你肯定是在爱,妻子,金钱面前,选择金钱,在你个人的虚荣心和爱,妻子面前,你还选择虚荣心,在实际利益和爱,妻子面前,你会选择实际利益的。

我说到你的痛处了吧?千万别恼羞成怒啊。

还有,不是因为你出身山村,我看不上你,真的不是,我觉得,你离文明程度,还很远。你认为,考中了大学,就是文明人了吗?不是,你的言谈举止,还那么粗俗不堪,真的,你的在大庭广众之下跪倒求婚的举动,你认为你会震撼我的心灵吗?不不不,我只会觉得,你鲁莽,你不知道羞耻,我一点也不觉得自豪,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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