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海搬走

1990年3月3号星期6回到家里已经晚上8点多，一进门女儿复琳说：“四叔和四婶带着复东弟弟回来了。”儿子复聪说：“还有一个胖子。”“爹知道了，你们去做自己的事情。”妻子把饭菜摆在桌子上就走开了，母亲过来说：“村里那个在城里干装修生意的孙朋安介绍来一个姓屈的买主来看房，双方定好了屈老板星期1，5号来交钱。克海他们开车走把房子交给对方，然后屈老板装修房子，克海下来说走的时候把他家带不走的东西分两半，一半给咱们其余给你大娘。5号你还在家没多少东西你和丽雅去一趟能拿回来，克海夫妻来的时候我给他媳妇一个玉坠，你到他家去就不用拿东西了。”“他媳妇叫什么？”“薛延新不是来过一次嘛。”饭后石克庆到三婶家去看克海夫妻，薛延新身穿藕荷色缎子面棉袄，红裤子红皮鞋，短发大眼睛。坐下后克海问：“三哥喝水吗？”“不用刚吃完饭，弟妹你家离郑州市区远吗？”“离我们村3里有公交车总站，从那里到市区边缘15公里交通方便。我们村大部分年轻人都在外面打工，村里主要是老年人种地。”“你家还有地吗？”“还有6亩地，我怀孕以后就回村帮爸妈种地，主要种菜和甜瓜一半是大棚，他每到休息日都回来帮我们干活。以前我爸买辆小卡车农闲时出去拉脚，以后就归他用了。”克海说：“这次回来我们租了一辆三菱L300，儿子让三大伯看看。”复东过来抬起头看看客人转身就走开了：“这孩子一点都没礼貌。”薛延新说：“三哥你的手艺真不错，我朝二大妈要了一件谢谢你。”“一家人不用谢，那几位嫂子和姐姐都有我做的东西，你也应该有一件，婶要走了您心里什么感受？”“30年了，当年你奶奶收留我进了石家，如今要走心里自然不好受，明天早晨克海开车去看我娘家人，下午回来我到山上去你奶奶坟前烧香。”“那我也陪你们去吧。”“丽雅能去吗？”“她最好别去，我怕她看了那些东西回来精神会出问题，那我回去了。”回到家里丽雅坐在椅子上用左手指指窗外：“延新。”“你是说三婶家薛延新带着孩子走了你想他们。”“是。”“他们要走咱们拦不住。”

3月5号星期1下午2点石克庆夫妻去三叔家把东西搬回来，那位屈老板也在，他是个身材不高中年人，秃顶大圆脸面色赤红眼睛瞪得很大，眼珠是黄颜色，穿一套不合身灰色毛料西装橙红色皮鞋。见到石克庆他主动伸出手打招呼：“石先生我看过报纸，你是年轻一代民间艺人中佼佼者前途无量。”“承蒙夸奖，在下还要继续努力创作更多好作品。”下午3点母亲和大娘带着两家10口人来给三婶和克海一家送行，薛延新扶着三婶从院子里出来，母亲和大娘三婶都哭了，大娘说：“妹子保重我恐怕再也见不到你了。”克海领着孩子从里面出来给送行亲戚们鞠躬以表示感谢：“以后我还会常回来看望大家。”克海和儿子上车后这辆绿色三菱L300面包车沿着村中街道缓慢前行，转过一个弯被房子挡住看不见了。回到家里母亲盘腿坐在沙发上出神长时间没动，石克庆看她情绪低落叫女儿过去给母亲做伴。母亲用手摸摸复琳头发说：“终于都走了，石家人在村里以后越来越少，复琳跟我出去走走。”母亲带着两个孩子出去后丽雅开始做晚饭，晚上母亲没有看电视不到8点就睡了。

3月底一天下班前蓝老师来到车间找石克庆：“我要退休了，5月份就不来上班了，你那位大师姐提出在5.1或5月2号为我举行一次送行会。”“您要去找您爱人不回来了？”“我原本就不是这里人，现在回原籍连房子都没有也回不去了。”“那我提前作些准备给您个礼物。”4月初一天中午从食堂出来后申师傅从后面过来小声问：“小石章军霞和前夫有没有孩子？”“听她说有个儿子离婚后前边那家不让她见，我没见过她儿子。”“他们两个结婚后投脾气感情挺好就是没孩子，看起来小章没问题应该我侄子去看中医。小章不爱打扮不上班时在家穿缅裆裤，老太太打扮，我侄子说这样省钱也挺好。”4月中旬一天早晨上班前温主任召集全体工人开会，他说：“上级通知要进行住房改革我们厂列为第一批迁出市区企业之一，具体时间地点还没有定，准备5月份开始商谈，大家先有个心理准备。”4月25号下班后石克庆外出买报，回到宿舍打开一看，第二版上整个一版都是政府关于开始住房改革的决定，打开台灯仔细看过一遍后石克庆认为和自己关系不大，只和住公家房那些城里人有关。工厂搬家工人无法决定，自己还要继续在这里上班。报上一则尿不湿广告引起他注意，肯定这东西比玉米皮垫子好用，明天下班去商场看一看。

4月30号中午下班在食堂吃完饭回宿舍短时间休息后收拾东西，燕西云已经走了，为保证下午路上安全石克庆上床睡一觉，2点多醒来后马上整理床铺带上东西锁好宿舍门骑上摩托车回家。到家已经5点多把摩托车放进西房拿着提包进北房丽雅正在做饭，朝他招下手走过去两个人接个吻。回到自己房间放东西时两个孩子都跑过来要吃的东西，把东西交给女儿他们打开包立刻吃起来：“马上吃饭了少吃一点。”饭后石克庆去刷锅收拾，母亲过来问：“厂里情况如何？”“领导说要搬家，我们是迁出市区企业之一具体地点还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影响？”“现在不知道，等公布新厂址才清楚。还有2号蓝老师退休离开，徒弟们要给她举行个送行会，下午我进城一次。”“蓝老师去什么地方？”“房子交给女儿她去丈夫工作单位在青岛分的房子里住。我给丽雅买个尿布湿明天放在椅子上给她试一下。”

2号早晨把尿不湿放在丽雅专座上代替玉米皮垫子，给她做了些解释。下午石克庆进城先把摩托车放在工厂里，4点走到上次举行寿筵的那个地方与蓝老师和她的其他学生见面，一进包间大师姐问：“你给老师和其他人拿来什么礼物？”“送给老师一个石雕头像高15厘米，还带来几个手镯。石克庆把东西放在桌子上请大家观看。”蓝老师的女儿翁璇平仔细看过后说：“你给我妈雕刻的这个头像太棒了，可以作为我们家传家之宝了，这是什么石头做的？”“从河滩里采来的一块玉石。”师弟蔡赴东问：“师兄我一个未婚男人戴这手镯合适吗？”“你上次没收到我的礼物这次就拿一个，等你找到老婆结婚后给她戴上。”“你这也是河滩卵石做的？”“用不同颜色石料做的上面有花卉图案。”4点半开始上菜翁璇平先讲几句：“我妈退休要离开这里去找我爸，感谢各位今天来给她送行，特别是石克庆给我妈做的这个头像非常好我要再次表示感谢。”席间到场的14位学生轮流发言对老师表示感谢，蓝老师最后致答词：“我是在西安市区出生长大，家里也可以算是书香门第太爷爷是进士爷爷是举人，受家里影响我从小喜欢绘画。在这个城市30年还是蛮有感情，不过如今儿媳和老公都在青岛，为避免婚姻破裂我只能离开去青岛住。”有个人问：“老师你到那边还带不带学生？”“先画画卖画等创出名气自然会有人登门拜师不用我去找，以后儿媳有孩子就没那么自由了。”最后金太行让大家举杯祝蓝老师健康长寿，创作出更多艺术精品。离开时金师兄问：“师弟今天还能骑车回去吗？”“喝了酒不能骑车回工厂宿舍睡一晚明天早晨回家。”3号上午回到家里丽雅从北房出来迎接，回到北房她用手指一下尿不湿做个手势：“你说它比玉米垫子好舒服？”点点头：“那些扔了。”母亲说；“她感觉这个东西舒服，那些旧垫子都拿到院子里去了，上山去果园把它们埋在树下当肥料，下次你再给她买一个回来。”“我知道了，轮流用。”

6月初一天上班前温主任召集全体工人开会：“我们厂经过多方努力已经在城东10公里烈女桥村附近找到新厂址，那里有一部分现成房屋可以使用。领导决定从下个星期12号开始全厂搬家，住单身宿舍的先过去。我过去还能陪各位到8月，9月就退休回家了。11号星期1电工和后勤先过去做准备，月底前全部搬走现在这块地方腾出来盖楼房。”9号星期6下班在食堂吃过饭石克庆骑上摩托车去二姨家，一进门老两口正在收拾东西。二姨问：“克庆有事吗？”“工厂要搬到郊区下星期2走，我来告诉你们一声。”二姨父说：“我们在这个院子里住了几十年马上也要走了，领导说这是省级文物保护单位，住在这个院房子不能卖给个人参加房改，单位分房明天休息搬家。”“我明天过来帮你们搬家。”二姨说：“我们搬到南门外帅府南街距离不太远，你明天下午2点过来帮你姐夫搬下东西，他们今天去那边准备晚上不回来了。”帮着二姨老两口收拾东西到8点，打完包以后坐下聊天二姨父说：“那个楼房已经盖好两年一直没分，这次要腾出文物上级才决定马上分给大家，我们是帅府南街11号院内5号楼一单元2层201。三居室90平米收三万元，我们都退休了这是最后一次。”二姨问：“你去过工厂新地方没有？”“我没去过，听去过的师傅说那边有现成的房子搬过去收拾一下就能开工生产。”二姨父说：“那个地方解放前我就去过，附近有个智林庄曾经是手工造纸主要基地，村里人嫌白纸的纸不好改成智慧的智。明朝那个村里姓楚的大财主家曾出过所谓烈女立过牌坊，以后楚家人为纪念这个烈女在附近河上出资修了一座石桥，这就是烈女桥地名由来。据说现在桥和牌坊都做过大修，解放前我不到20岁就在那边村里干活学造纸，相当于今天外出打工。从16岁起在那个村最大纸厂干活4年，当时已经有部分机器。”“您那时候生产什么产品？”“主要是做书本用漂白纸，少量黄裱纸供宗教仪式用，例如巫婆神汉跳大神杀鬼。解放后黄裱纸被禁止生产，手工造纸合并到造纸厂，据说现在村里有人恢复了手工造纸。”“那您当年为什么不干了？”“手工造纸太累真是一种作牛马的感觉，后来我跟着长辈进城改学做饭当厨师。”9点多石克庆离开二姨家回工厂宿舍。

10号上午石克庆去荣锦斋把已经加工好的工艺品全部交给他们，告诉当班业务员老腾下个星期工厂搬家，具体地点以后他会来店里说清楚。下午快到两点石克庆骑摩托车到二姨家，二表哥崇武一家也来了正在等候拉家具大卡车。2点10分一辆绿色北京130停在大门前，石克庆和二表哥一起把家具搬出去放上卡车。东西装好后二表哥的儿子季尚福问：“表叔能坐一回你的摩托车吗？”“没问题你妈同意不同意？”“克庆你带着他开慢一点。”二姨家新房距离南门两公里多在南门外大街路东沿帅府南街向东路北，路南还是成片菜地路北是连成一片的新建楼房住宅区。摩托车跟在汽车后面进院后当中是一条南北向通道，两边各有一排天蓝色6层楼房，二姨家在东边第三排最东边一个单元，楼前边还有一辆汽车正在卸家具。车停下后表姐崇汇一家三口从楼上下来帮着搬东西，二姨家东西不多不到半个小时全部从车上卸下来汽车开走。东西都搬完之后石克庆上楼参观二姨新家，两个房间在阳面一个是老两口一个是表姐小两口，表姐的儿子衡初在阴面房间，门厅窗户开在阴面。搬过来的旧家具集中在老两口房间内，其他房间都是新家具。帮姐夫收拾完厨房后石克庆在门厅沙发上坐下休息，表姐去房间内脱下工作服换了一条花裙子，上身穿一件红背心回到门厅。石克庆问表姐：“你们这房子除去地面铺瓷砖好像其他地方都没动？”“时间太紧而且也没必要大改，灯具换了墙和其他地方都没动。”“你们这个院过去是不是农田？”“不是，这一片过去是皮革化工厂宿舍，解放后盖的一排排那种平房。后来拆平房盖楼房工厂分一部分人家那边房子一盖好就马上住进去，就是和我们隔一堵墙西边13号院。皮革化工厂现在已经和我们合并，改组成一个新化学工厂。这边不知什么原因空了两年没分，这次分房要求马上交钱限期搬过来。”二表哥的儿子季尚福说：“这下奶奶家房子大了，放暑假你们还到我家去住吗？”“那当然要去，你家房子空着多可惜。”二表嫂任佳美问：“克庆你们厂情况如何？”“生意还比较好，下星期工厂搬家我们住单身宿舍的头一批走。”“你现在还跟师傅学习吗?”“那当然跟申师傅学习玉雕，蓝老师退休去青岛住学画停了，这些都是以后继续发展的基本功。”“能把你那些画拿给我们看一看吗？”“二嫂我今天没带，月底回家带回一部分送到这来，喜欢你就选几张挂在你家里给我扬个名。”表姐夫高均伟问：“克庆你卖过画没有？”“还真没有，我不是正规艺术学院毕业练习时间不长，除了村里有几家找我要画从没在外面卖过。”“那你下次回家把你感觉比较满意的带过一些来，在我们市区总店你还没名气肯定不会给你挂在店里卖，我们有个分店在市区外面我去试一下估计能在那里出售。”“那就谢谢你了。”在二姨家吃过晚饭石克庆骑摩托车回工厂宿舍，晚上继续加工自己的小件玉雕。

6月11号下班前领导通知住在单身宿舍的人明天早晨把个人物品打包整理好，7点半在工厂大门前装上卡车，然后有大客车送大家去新厂区。12号早晨在食堂吃完饭石克庆和燕西云马上回宿舍收拾行李，被褥好办用绳子捆起来，那些小块石料放进提前准备好的木箱里，纸和笔墨颜料等东西放进一个纸箱里。7点20厂里管后勤老周来通知大家用手推车把个人物品送到大门外装车，大家到门外一看那里停了一辆十分破旧的灰色大卡车，装完个人物品卡车还装了一部分工厂办公室桌椅和办公用品。老周接着指挥大家把单身宿舍床铺和桌椅家具都装上另一辆卡车，派四个年轻人上车押运：“小石你还有什么事情？”“没有了。”“你有摩托车跟着过去到那边帮忙卸车，我上卡车前边坐咱们先走一步。”石克庆骑上摩托车跟在卡车后面先出北门然后向东去，时间不长经过一座小河上石桥就看到不远处村庄外面有一个石牌坊。快到石牌坊的时候卡车离开公路向北转弯进入一条两边栽着高大杨树的水泥路面公路，几分钟后开进一个用灰砖砌成高墙的院子，进门时石克庆看见在大门旁边有一块长不到一米旧木牌，上面写着：化工局822仓库几个字。卡车开进大门后右转弯往北走了不远停在一座二层灰砖楼房旁边，石克庆下车把摩托车推到围墙边上放好，回来时老周和那四个年轻人已经下车放下车厢板准备卸车。老周说：“你们先卸车，车走以后我跟你们一起把办公用家具搬到前边那一排平房里去，待会儿领导来了好办公。二层楼1层是销售、医务室和库房，二层是单身宿舍。楼道门在中间我去开门，你们先去打扫一下，然后按照门上写的名字把个人物品和床铺搬进去。”

小曲问：“周师傅你来过吗？”“来过，办交接手续把一些工具运过来，我去前边开门你们用楼底下放的手推车把家具送过去。”石克庆和大家一起把办公家具送到领导办公室，把领导办公室布置好再去往单身宿舍送家具。单身宿舍楼里面是灰色和绿色水磨石地面，地面和门窗都已经打扫过。把东西送到二楼一看这里是单面筒子楼，阴面是楼道窗户很大光线明亮。每个房间都没有锁门，门上有一块玻璃上面贴着预定住在里面的人姓名，石克庆和徒弟胡开成被安排在一个房间，燕西云和另一个年轻人乔相远被安排在一个房间。大家刚往楼上搬了一趟家具，拉东西的卡车又来了，电工左师傅和徒弟胡开成带着工具从车上下来。小胡说：“石师傅麻烦你先帮我收拾东西，我们去电工房给新厂区通电。”中午吃完饭小胡过来收拾床铺：“师傅你其他东西不多，这些小块石头真不少，你说以后我作的东西能卖出去吗？”“我估计你要经过三到五年练习才能让文化街那些店铺同意收你作品，努力学习以后会有成功一天。”下午住单身宿舍其他人全都搬过来，工厂的叉车开过来开始把石料和没有完工产品运进车间，工厂请来的起重队开始往车间里搬运加工设备。下班后石克庆去食堂吃饭时感觉非常累，搬了一天东西体力消耗比平时加工石雕要大很多。后勤周师傅没走在食堂和大家一起吃饭，乔相远问：“周师傅你怎么不回家？”“我是这里临时负责晚上睡在办公室，再说这里到市区距离太远骑车太累，等明天有班车我再回家。”

从食堂出来回单身宿舍换下沾满泥土工作服，石克庆和小胡还有其他几个年轻人在新厂区院内走了走。这个院子比过去的厂区大，从南到北共有4 座相同结构大房子，屋顶都是木质构件上面铺水泥瓦。院子当中有一块空地，最北边在单身宿舍楼后面还有一座二层楼。院子里道路两边都栽着高大毛白杨（叶子背面有一层白色绒毛），在办公用平房和两座楼房前面各有一排枣树。小乔说：“这院子里杨树已经已经很粗应该时间不短了。”小曲说：“这房子应该是解放初期建设而且保养得很好，老周说上级告诉他这原是一个仓库，原单位撤出前作过维修。”十多年后石克庆才从报纸上看到这个822仓库其实是解放军地空导弹部队最早的驻地之一，围墙比一般单位要高出不少还架有电网，门口那块牌子是为避免引起周围农民怀疑挂上作掩护用的。回到单身宿舍石克庆开始给徒弟胡开成上课，让他用一小块石头练习刻人像，两个人忙到11点多才睡觉。13号早晨石克庆5点起床继续加工自己的工艺品，6点多小胡起来说：“师傅今天晚上我在电工配电室值班不回来睡觉。”“车间里那些穿灰色工作服的人是干什么的？”“请来的施工队安装新供电线路，厂房里原来那些线路容量太小。”早饭后石克庆走到工厂大门口，门口传达室已经换成一位个子不高走路拄拐的中年人：“师傅你贵姓？”“免贵姓石，石克庆您是新来的？”“我就住在附近智林庄姓楚。”“那个烈女是你们家人?”“应该是我老祖宗，到我这里已经十几代了。”走出工厂大门往北去公路过了厂门口之后就变窄成为一条土路，沿路走去路边是一大片高粱，继续向前走过厂区之后是菜地，在外面转了20分钟石克庆赶回去上班。

14号8点一上班周师傅让住单身宿舍年轻人先打扫车间卫生，送东西卡车来了以后卸车把设计室用的东西和工厂文档资料送到后面那座二层楼里去。9点又来了三辆卡车把工人全部送过来，温主任也跟车过来指挥二车间年轻人把石料送进新车间厂房。下午5点家住城里的人在传达室门前集合，由一辆深绿色破旧大客车送他们回城。从14号下午开始厂领导和科室人员全部到新厂区上班，15号申师傅和其他老师傅也都到新厂区上班，一车间和二车间基本恢复正常生产，三车间设备安装还没有完成暂时停产。下午下班前申师傅说：“这地方没有公共汽车，到距离最近有公共汽车地方要走30分钟，开车汪师傅把一辆报废破车修好送我们进城，小石以后你回家近了。”“近的不多仍然还有70多公里。”下班后石克庆在食堂吃完饭走到大门口，看门老楚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外朝他打招呼：“吃饭了吗？”“刚吃完，您今年有50吗？”“51，我是年轻时在水利工地受伤行动不便，这次村里安排我来工厂看门算是照顾我。”“你这屋里电话能不能往外拨？”“可以，先拨一个0，你家里有电话。”“我家里和您一样村里种地哪有电话，现在村里小学和村委会办公室有电话。如果有急事可以去叫你家里人，不着急记下来事后写个纸条通知你家里人。”“你进屋去用吧。”进屋拿起听筒拨通村里电话那一头一个人说：“我是董复春你是谁？”“三叔我石克庆今天您值班，你告诉我娘工厂搬家了，我二姨家也搬家了。”“你稍等我记一下。你这个电话号码是多少？”石克庆抬头看，墙上有新厂区电话号码表就把传达室和车间电话都告诉了对方。15号中午休息时间石克庆和申师傅商量了一下以后去学习时间安排，石克庆下班后骑摩托车带申师傅进城，学习结束骑车回厂。

8月初乔副厂长来车间召集工人开会宣布温主任退休，由老倪暂时代理主任职务负责安排生产。小毕从9月份开始正式出师独立操作，胡开成调入车间跟石克庆学习。9月3号小胡来车间上班跟石克庆参加一个石雕像加工任务：“你的接班人是谁？”“从技校招来的应届毕业生智兴业，智慧的智，比我矮一点比较胖。”9月底工厂宣传栏里贴出通告：原牙厂长退休由副厂长钱鸣武接任厂长，胡书记调往132厂，由乔副厂长接任支部书记职务。石克庆问郄师傅：“牙厂长以前干过什么？”“他家是我们这里名人，爷爷是地方戏名演员，他爸和叔叔唱过京剧。解放后他在文化局上班是个京剧名票，后来因为右倾被发到这里当厂长。”十一过后钱厂长招聘来三位大学生到车间实习，钱厂长上班前到车间给大家讲话：“今天我们厂三位新设计师来你们车间实习，头一个月全天在车间后两个月每天上午在车间，其他时间去从事设计工作。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苑志翔，省师范大学毕业老皮的学生，老皮大家都认识我就不用介绍了。恽新泽，中央工艺美术学院毕业（今天清华美院），家在承武县城。祁德楼，中国美术学院毕业。你们的师傅由倪主任给介绍一下。”这三个人，小苑中等个比较胖留长头发，小恽高个子长圆脸皮肤白净寸头像个城里人，祁德楼高个子四方脸小眼睛眉梢向上挑。在他们自我介绍里小恽是标准普通话，另外两个人都是本地方言。拜师会结束大家开始干活，过了几天恽新泽和石克庆打招呼时叫他师兄：“蓝静北是我大姨，从她那论你是我师兄，希望你以后能多教我一些技术。”“你和她还长得真有点像，你放心只要我会的都会教给你。”“长辈都说我和大姨长得最像，我妈说从我肚子里出来你们怎么老说是我大姐儿子。”“你妈在县城上班？”“我爸妈都是中学老师，爷爷家在农村姥姥家在西安。小时候暑假去农村疯玩儿，后来为学画寒暑假都进城跟我大姨学习。”“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你大姨在青岛都忙些什么事情？”“我哥哥在693厂工人刚结婚，妹妹在天津上大学。我大姨到那边以后继续收徒弟，辅导中学生参加艺术类高考有学生考上中央美院和北京师范大学以后当地有学校请她去发挥余热，比我姨父没退休还要忙。”“你怎么没留长头发？”“头发长不能给人绘画灵感，而且我爸妈都不赞成。”

下班后苑志翔骑摩托车回家，祁德楼和恽新泽住单身宿舍。小恽到石克庆宿舍看过后说：“师兄你们师徒业余时间做出来那些工艺品真不错，能教教我吗？”“这样吧，小胡应该叫你师叔我收你为徒不合适。明天中午休息时间我给你和申师傅引见一下，下班后你到他家去学习，问题是你怎么回厂？”“没关系我晚上学完住我叔叔家，第二天早晨去班车站。”“挺好，明天中午我们去见申师傅。”第二天中午休息时间石克庆和小恽去见申师傅，申师傅问了小恽一些问题之后说：“今天下班你跟我坐班车进城到我家去试一次，我这个师傅要求可严，如果你能达到要求可以给我当个徒弟，多个传人是件好事。”过了1个月申师傅对石克庆说：“恽新泽手挺巧，我决定收这个徒弟了。”10月底回家母亲说：“这几天丽雅身体不好找村里孙大夫给她看过不见效，明天你带她到县医院去吧。”10月30号早晨石克庆在村里租车带丽雅去县城看病，医生问话丽雅回答含糊不清需要丈夫在旁边给医生解释，检查结果心脏不太好还有身体虚弱需要补充营养。在医院拿完药出去到外面商店买了5盒蜂王精，熟肉制品和肉松，夫妻二人坐长途汽车回家。下午石克庆上山去收拾自家果园，把窑洞里东西整理一遍打扫干净。31和11月1号骑摩托车外出去玄翠山开采石料，这一年冬天来得比过去晚，山上那些树木还没有落叶早晚也不感觉冷，山上来开采石料的人依然是非常少。两天下来收获不少，2号上午在家里给儿子上课监督丽雅吃药，加工新采回来石料，中午睡一觉下午回工厂。

过了几天一天晚上祁德楼过来串门问：“石师傅你这些材料是从哪里找来的？”“从河滩挖出来还有去玄翠山开采石料。”“好不好找？”“当然不好找，假如好石料很容易找到也就不会价格飞速上涨了。”小胡说：“师傅我和小毕都没去过河滩，星期天你带我们去一次。”“几十里路我们怎么去？”祁德楼说：“我有驾照从村里找辆车咱们几个人一起去。”“那好吧。”星期天早晨祁德楼开来一辆深蓝色皮卡，拉上石克庆和恽新泽、小毕、小胡一共5个人去河滩挖石头。路上小毕问：“德楼这是什么牌子汽车我怎么没见过？”“这是从苏联进口依热牌车，我表哥去黑龙江做生意当地一个客户欠账没钱还，把这辆车还有一辆乌拉尔大卡车给他抵债。大卡车他开回来给卖了，这辆车留下家里人用。”石克庆带路去了一个距离山河口村有4公里他自己也从没去过河滩比较宽地方，汽车开下河滩找个平坦地方停下。大家下车先到周围转一圈，河滩当中还有不大水流。石克庆先示范用铁锹挖石头，挖出一个直径3米深1米多大坑才找到一小块有希望石料。把这块小石头拿上来用工具小心去掉一小部分外皮：“你们看这是一块档次比较低玉石料，可以加工成价格比较便宜工艺品，好你们每人划一块地方开始干活。”5个人在河滩里划好界线互相约定不许越界进入别人地盘，中午在河水里洗手5个人凑在一起吃饭，小祁问：“石师傅你来这里次数多不多？”“没进城打工之前常来进厂以后很少来，家里还有果园菜地活太多。我是来一趟找点料用一部分存一部分以后用，今天这天气还不错多云风不大。以后你们就从这里往走下去找合适材料，自从上游建起水库之后这里平时只有水库下边那几条小河水流到这里，春天就是干河槽。没有洪水也就再没有卵石从上游下来，挖走一块就少一块。”下午石克庆挖出几块彩色卵石，5点5个人收工把各自挖出石头用塑料化肥袋装好放到车上，汽车开上河堤往下游方向开到下一座桥位置进入公路。5个人在一个小镇路边一家饭馆吃一顿饭返回工厂，晚上石克庆给那四个人讲解了一次如何加工卵石砚。

12月1号星期6晚上回家到家已经8点多，复琳说：“我娘和弟弟都睡了，爹买回肉松没有？”“买回来三袋，你早点睡觉。”母亲过来说：“丽雅明显症状已经没有了，明天再带她去医院开点药。肉松多数都让两个孩子吃了，我生气打了复琳屁股一次，告诉她你娘身体不好别把她东西都你吃了，我还从没打过孩子。复琳你娘这样子你也知道，以后有事要多照顾她。”2号早晨石克庆租了1辆村里进城去拉活黑车把丽雅送到医院，给丽雅看完病从医院出来拉着她到商场买作衣服花布和家里要用东西，在一家鞋店丽雅自己选了一双绿色厚底人字拖鞋。买完东西到电影院看一场苏联电影《两个人的火车站》，丽雅倒是很感兴趣，看完出来用手势向丈夫表示那个女的真漂亮。夫妻二人头一次一起进饭馆吃一顿饭，从饭馆出来先去医院取汤药，然后坐下午1点半去铜矿长途汽车回村。到家先让丽雅吃药上床睡觉，再把检查情况向母亲和后院大娘都汇报一次，大娘听完说：“问题不大就好，虽然她有点不正常可也给你一儿一女，你命里注定要跟她过一辈子。”2号3号一连两天石克庆去河滩寻找材料，收获还不算少，4号上午在西房把新挖来石料切开作初步加工，中午睡一觉下午回工厂。

1991年春节过后小恽他们三位大学生不再来车间实习，正式到设计室上班。3月底一天上班前申师傅从包里拿出一小袋糖果交给石克庆：“你介绍的我那个侄媳3月15号生一个男孩重6斤6两，这是他们给你的谢礼。你平时和她见面吗？”“不见面，我不想给人家添麻烦。”“孩子叫什么名字？”“正华。”一天下班后石克庆来到传达室门外，推门进去里面电话铃响了，看门的是另一个人拿起电话听了几句很不耐烦回答对方：“我刚来不认识什么石克庆。”“我就是给您添麻烦了，我接一下。”对方把听筒交给石克庆，娘在那边说：“复琳最近几天身体不舒服，医生开了西药说还要买保赤丹卫生院没有。你到城里去买完送回来。”“那我马上去城里药店看一看，如果有买到后马上送回去。”石克庆回宿舍和小胡打个招呼下楼骑上摩托车进城，在怀仁堂买到这种药时药店已经关上大门准备下班。骑着摩托车中途加一次油到家已经过9点，丽雅和孩子都睡了母亲看了一下说明书：“明天早晨给复琳吃药，你明天怎么回厂？”“6点以前就得走，你放心去孩子不要紧我会安排快去睡觉。”洗漱完回到自己房间拍拍妻子让她给自己腾点地方，丽雅醒了看见丈夫坐起来搂住不放手：“我今天是给闺女买药送回来，明天早晨还要早走，来跟你亲亲。”第二天早晨不到6点石克庆骑摩托车出村回厂，进厂门时还差10分钟上班。

5.1一家5口第一次一起进城去公园，临出门前丽雅不愿意穿塑料凉鞋，母亲说：“今年4月树上长出叶子以后她去地里干活一直穿厚底拖鞋，就让她穿这双鞋出门吧。”丽雅穿一条红花裤子，蓝色带小花大襟上衣出门前手脚都抹上红指甲。复琳说：“娘你今天真漂亮。”笑笑没回答。坐45路汽车到终点站已经快9点，一家人先上南门城楼游览。第一次来到城门楼子下面，走进城楼里面两个孩子很快就跑上去了。石克庆扶着母亲沿木质楼梯往上走，丽雅脱下鞋拿在手里跟在后面。走到最高一层复琳在从箭孔里往外观看城市风光，复聪跑过来：“爹我看不见你扶我上去。”母亲说：“让你爹抱你往外看，不许爬进去。”“那个窟窿是干什么用的？”“过去打仗守卫在里面官兵往外射箭用。”在南北两面都朝外观看过城市风光之后一家人往下走，母亲说：“这里面楼梯地板全是新换的弄得还不错，丽雅到外面穿上拖鞋。”从里面出来两个孩子跑着玩了一会儿石克庆带他们离开去林园，走进香林庵母亲与一位老年尼姑打招呼：“智宏大姐我是智真20多年没见不认得啦？”“让我戴上眼镜，你没什么变化还当村干部？”“已经过了60岁早不当干部了，上次还是1966年5月初参加地区计划生育会议，来看师傅和你们大家见一面，这是我儿子儿媳，孙子孙女你们两个叫奶奶。”“快请客房坐我去把那几位老姐妹叫来。”母亲跟着智宏来到第二进院子东房门前，老尼姑打开门：“请进，今天正好这房子里没客人，住持外出开会我作一回主。”房间内是浅颜色花岗石地面有三组沙发和茶几衣架，一个柜子上是一套组合音响，墙上挂着不少字画。“请坐，我去找人。”

坐下时间不长进来一位年轻尼姑：“我给你们倒茶。”石克庆连忙站起来：“不敢有劳师傅，还是我自己来。”倒完茶指着墙上字画问：“你们这些字画都是新的？”“这里恢复时间不长，我也是从其他地方调来的，这些都是恢复重建后一些名人捐赠，要买我们可买不起。”智宏带着另外两位老年尼姑从外面进来：“几十年不见老姐妹就剩我们三人了，智真你最年轻也过60了。”母亲站起来和她们拥抱握手泪流满面：“三位大姐请坐。”复琳站起来：“奶奶们好。”“这孩子真不错。”“克庆你带孩子出去玩儿，我们说的事情他们听不懂。丽雅身体不好就在这休息，过一个小时过来。”一位老尼姑说：“妹子当年师傅不让你外出，每天在房间里读经你学习成绩最好，今天来能不能给年轻人讲一讲？”“有些东西记不清了，要是对照经卷也许能行。”“那我们马上给你去拿几本，送你几本要不要？”“不用了，智空大姐你又穿上尖头鞋了。”“我原本就这样，解放后好多年怕让人笑话我是小脚女人在普通鞋前面塞点东西，如今70多岁了还怕什么。”复琳问：“奶奶你们当年怎么裹脚？”“那时候师傅还算比较客气，她让我们把中药治跌打损伤药粉用水调好抹在脚上，也就不怎么感觉疼。”带孩子在香林庵转一圈出来坐在那个亭子下面听票友们演唱京剧，复琳喜欢听复聪坐不住跑到外面去玩儿，石克庆怕他走丢了拉着复琳、复聪去其他地方游览。快到11点回香林庵母亲正在客房里给几位年轻尼姑讲解佛经，丽雅坐在旁边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母亲朝复聪招招手：“过来不许淘气坐你妈身边待一会儿，克庆中午我们在这里吃一次斋饭。”从客房出来先在院子里照相然后去吃饭，午饭是一碗素面，一个熏干芹菜还有馒头，吃过饭离开时那三位老尼姑都送到大门外。母亲说：“克庆你带路我们回去了，今天进城了却我一桩心愿，和老姐妹们见一次面，丽雅今天出来虽然没说话但也没出问题不错。”回家路上两个孩子在车上就都睡着了，回到家里复琳说：“爹你以后还要带我们进城逛公园。”

1991年高考复升成绩不好没有考上，在家里跟着大嫂干了一段时间农活后10月份进村里石材加工厂干活。年底石克庆回家休息时元旦上午大哥一家四口来见母亲，大哥说：“二婶复升这孩子在村里干了这几个月感觉很不满意，想换个地方克庆能不能给帮个忙？”“大哥我是一个打工的哪有这种能力在厂里给别人安排工作，复升你有什么不满意是不是嫌钱少？”“钱多少是次要的，主要是感觉这里已经没有水平更高的人，技术无法提高。”母亲说：“你多大一个孩子口出狂言不知道谦虚点，村里那些长辈干了几十年就没有比你高明地方？”“丽雅你先带孩子去你们那屋，这些事与他们没关系。”丽雅带孩子走后母亲说：“你三叔在工厂只是一个打工的没这能力，我给你二姑写封信让她给你帮个忙看能不能在省城帮你找个工作。”大嫂说：“庆南如今是领导干部应该能办到，那我们等他消息。”复升站起来说：“谢谢二奶奶，爹你们先回去我和三叔讨论些技术问题。”很快姐姐来信说假如进城打工找个工作不难，要找个做工艺品加工工作暂时还找不到，以后有结果会来信通知。

1992年1月姐夫写来一封信把他们找好单位情况通知大哥一家，大哥和复升

商量后第二天给回了一封信，月底姐姐写来一封信说她春节回来带复升去省城上班。2月5号大年初二上午9点姐姐带着两个孩子从省城回来，一进门丽雅迎上去和姐姐亲一下，姐姐拍拍她：“你好好带孩子照顾娘，你是石家功臣。你们两个去给姥姥问好，我和你舅妈说点事情。”母亲从东屋过来：“庆南怎么没回来？”“他太忙过节更要加班保证社会安全，他说3月能回来看看您和我大娘，我先和丽雅待一会儿。”姐姐到西屋脱下驼色呢子大衣挂在衣架上，石克庆给倒好茶水端上自己家出得果品：“克庆你们在家里辛苦了，我们下午还要去县城和曾家人见面，晚上住在他妹妹家我们原来那个房子里。”姐姐向丽雅提了不少问题，丽雅说话不完整有时候用手势或者丈夫给补充。母亲问：“你公婆还在你家？”“去年秋天去他弟弟家了，老人是大家的三家轮流住。那边是中等城市周围有不少文物景点，我公公小时候读过五经四书，对文物古迹非常感兴趣，小叔子陪他们去看了不少名胜古迹老两口很满意。”10点姐姐说：“克庆你陪我去后院大娘家，丽雅你就不用出去了。”

姐姐带着两个孩子和石克庆一起到后院先给大娘和大哥一家拜年，到东屋坐下后姐姐说：“复升我们已经在省城工艺美术公司给你找了一个工作，人家管吃住有师傅带你，工资看你水平试工一个月再定。你去不去？”大嫂说：“我们肯定要去的，你们什么时间走？”“这样吧，我们初四上午坐火车走，你们早上8点以前到县城我公公家原来那个院子。记住不用带被褥我给准备，带上衣服工具零花钱还有你三叔传给你那些图谱，那是咱们石家人老祖宗留下的传家宝。”“谢谢二姑。”大哥问：“你们忙不忙？”“他在公安厅事情多，我在司法厅劳改处下面的监狱上班和他比至少能按时上下班。”大娘问：“你婆家住什么地方？”“让克庆给你们带路。”姐姐一家三口在大娘家坐了一个多小时和石克庆一起离开，姐姐带孩子去串门石克庆回家做饭。初四早晨大哥在村里租了一辆车，夫妻二人带着复升和石克庆一起去县城姐姐婆家。车到那里7点半天气阴沉大雾，门关着推不开石克庆按门铃后时间不长外甥凡山开门出来：“大舅三舅你们来了，我妈正等着你们呐。”石克庆走在前面复升拿着行李跟在后面，进门后先和姐夫妹妹一家见面放下带来的礼物自家产农产品，姐姐说：“大哥不能耽误要马上走去火车站，你们去不去。”大嫂说：“儿子头一次出远门我们一定要到火车站送行，以后麻烦你们两个人多照顾。”“凡山、凡玲和你姑姑他们告别，拿上东西咱们走了。”离开姐姐婆家凡山拦下一辆出租车他们一家三口上车，石克庆和大哥一家三口上了村里租来那辆车，开车的周苏跃问：“去什么地方？”“跟着他们那辆出租车去火车站。”到火车站以后复升拿着行李下车，大嫂过去搂着儿子拍拍他的脸：“走了离开我和你爹了。”大嫂低下头哭了：“娘我5.1回来看你们。”大哥说：“芝仙儿子走得不远以后会经常回来，复升跟你二姑他们进站，二妹太谢谢你们了。”“一家人应该的，复升等凡山买票回来我们一起进站。”时间不长凡山买票回来：“妈大舅三舅火车还有20分钟到我们进去上车了。”送走复升回去路上大嫂又哭了，周苏跃说：“大嫂你哭什么，你妹夫是副厅长给复升安排了工作被人眼红的不行，以后你们夫妻也能进城去享福了。”大哥说：“享什么福，一个打工的比过去社员社员累死玩儿完能强多少？”“大哥你这话不对，村里人都说三弟得四爷真传还有所发展，大小活全能在咱全县手艺排第一远比克益手艺强，复升一直跟他学习以后也一定能成为能工巧匠。”大嫂说：“谢谢你这句话，但愿他能把石家祖传手艺发扬光大。”回到村里天上开始下雪，进家后母亲说：“复升走了你责任也尽到了，以后改教复聪学习石雕手艺。”“我知道，等开春再开始学。”“该给复聪上学做准备了。”“这次休息回去就给他买书包和学习用具。”

3月底石克庆回家休息母亲说：“复升从省城给你大哥来信说他对那个工作挺满意，过去跟你学那些东西全用上了，除去一些精细活他都能做。公司有宿舍总经理找他谈过说他是个好苗子希望能长期留在公司，他准备不回来了。”“那他小子有福气，以后他们有什么打算？”“你大嫂想让儿子买房子她搬到省城去住，我说你儿子刚去能挣多少钱，买房子还早着呐。”到家第二天早晨夫妻二人就开始上山给果树浇水施肥，在树下松土播种。在自家菜地里播种院子里种瓜，收拾果园菜地围墙和篱笆每天都忙到天黑。回工厂那天不到5点起床丽雅做早饭吃完后把摩托车推出来，母亲送到院子里：“这几天都没休息好要注意身体。”“没问题，今天晚上在宿舍早点睡觉。”回厂后倪主任通知大家接到一个加工泥塑任务，曾经去过广慧寺的人都要参加，泥塑是在现场加工大家不用带被褥那里有旅馆带上工具就可以，由张德隆带队前往。我们厂上一批人已经在那里重修了台阶地面，我们加工那些石栏杆也已经安装好，我们是第二批前往重修佛像。这次是到润远县永寿寺重修佛像，这座庙位于一座大山下面沿山坡上去有五进院子。寺里没有几位僧人从旅游局派来管理人员倒不少，寺院临时负责人一位中年高个子僧人济安安排大家住在离寺院不远处一个二层楼小旅馆里。他在旅馆院子里和大家见面时说：“佛教协会对你们工厂给广慧寺加工那些佛像非常满意所以这次依然请各位师傅前来帮忙，解放后寺院先改成一所小学后来是中专，去年年底学校关门解散我们刚搬进来20天。学校虽然把房子结构做了些改动但基本保存完好，你们厂前一批人把台阶和栏杆地面做了大修。这个旅馆曾经是学校教工单身宿舍，住在这里可以吃肉，住在里面只能吃素这也是为你们方便。”

这次任务和过去不一样，第一次进工地先由设计室老明给大家作简要介绍：“改成学校之后神像已经全部拆除，这次工程是由我们按照过去留下旧照片画出设计图。请工业大学徐教授带领学生做出内部骨架设计图，请一个施工队来先焊出内部骨架。我们施工只要把水泥和玻璃纤维还有树脂混合好包在外面就行，下面请徐教授给大家作些讲解。”徐教授身材瘦高穿一身灰色工作服，他把操作要点给大家作了一番讲解。张德隆让石克庆师徒先来个示范给大家看一下：“这边9个罗汉由你们师徒负责，那位是电焊工包师傅，他徒弟小宋，有什么不合适地方让他们进行修改。”“那我们从靠窗户这个开始。”仔细看一下已经完工骨架，下面用膨胀螺栓把角铁固定在石头底座上，腿和身子用角铁，胳臂和手用圆钢焊成。包师傅把他这件杰作作了简单说明：“我按照徐老师设计图把骨架焊起来，这个地方就是人的胸腹部里面是空的，当中用铁皮焊成一个类似球形东西，你们把水泥包在外面。”由工地雇来小工老尹帮忙和水泥，师徒二人忙了三个多小时作完头一个罗汉。小孔问：“徐老师你这里水泥为什么要加树脂？”“你看这只手它是悬空的，如果不加树脂水泥抹上就会往下掉，树脂一个是增加粘度再有就是能快速硬化。不然水泥会往下流根本无法加工出神像，好今天上午就到这里大家休息，中午看一下效果下午继续施工作细节加工。”石克庆问：“徐老师能把你配方给我一分吗？”“可以，下午我给你拿一份打印材料来。”午饭后师徒二人没有休息进殿去看自己作品，设计者和各位领导也都到了。大家仔细看过这尊罗汉之后提出了一些修改意见，让小胡在笔记本上记下下午进行修改。晚上下班后小毕过来找石克庆，提出一些问题要师傅给解答，石克庆根据自己经验和过去老皮传授尽可能作了详细解答。

师徒二人6天时间加工完9个罗汉，经过领导和济安带来一批僧人检查合格后休息1天然后参加三世佛大佛像加工。晚上回到宿舍和蔡师傅住在同一房间小龙问：“石师傅你感觉我们这活干得怎么样？”“这种方法以前从没用过，确实比在广慧寺那些泥塑效率提高不少。不到4个小时就基本凝固成形，下星期那些做彩画师傅来给上颜色这种效率以前从没见过，过去我跟皮老师学习那些东西全用上了。”小胡问：“你跟皮教授都学过什么东西？”“那我就给你们两个讲一讲。”讲到11点结束小胡说：“师傅辛苦了我们赶紧睡觉。”星期天早晨石克庆7点起床，在外面小饭馆里吃完早饭到附近村里转了一圈。这个村建在山外一个缓坡上规模不小，村里主要街道两边有不少店铺，那些老旧房子上还保留着一些解放前字号商标，看起来这里曾经是个繁华小镇。回到旅馆两位徒弟都不在屋，石克庆带上画夹子拿上钢笔炭素铅笔去村子里写生。中午在村里一家小饭馆吃顿饭，里面一位伙计问：“师傅你是来修永寿寺的？”“我们是来塑神像。”“要在这里住多长时间？”“估计一个月，塑完大殿里神像还要加工罗汉堂几百个塑像一个月不一定能完。”“我们村里40岁往上不少人都曾在那里面上学，到我上学就改到外面那里面改成无线电学校，我大哥在里面毕业进了132厂。”“你怎么没进去上学？”“我那时候学习成绩不好没考上。”吃完出来在村里继续写生，下午3点回到旅馆躺在床上睡了一觉。

4月20号星期1师徒二人开始参加大殿当中三世佛加工，佛像高6米周围搭上脚手架依然是老尹配合他们干活。一天中午休息大家坐在外面抽烟聊天，老尹说：“这佛像比过去高出一截，老和尚济安想青史留名把佛像变大快顶到房顶了。”小梁问：“大叔你见过原来旧佛像？”“刚改成学校那阵我在里面上小学，大殿里是学校开会办公用佛像没动。1958年改成中专房子不够用就把佛像全拆了，拆出来木头冬天取暖烧火用。村里老年人看到这场景心疼得不得了，我爷爷奶奶那时候都70多岁连声说罪过呀。现在看确实是一大罪过，紧接着困难时期村里死20多人，我爷爷奶奶都死在最困难那一年冬天。现在想起来我小时候不是个听话孩子，等明白过来想孝敬老人时候他们都没了。”小胡问：“师傅你对修庙怎么看？”“宗教信仰从某个角度看的确是浪费了一些社会财富，但它也能起到稳定人心维持社会秩序作用。你稳定社会秩序不能全靠法律和警察，还要有道德信念作为一种约束，所以宗教就无法消灭。”4月29号三尊大佛完工，晚上老明召集大家开会布置工作，明天早晨来车送大家回厂回城，5月3号早晨8点在厂门口开车过来。石克庆师徒任务是观音殿菩萨像，干完后去罗汉堂完成30个罗汉。开完会石克庆早早就睡了，30号早晨坐一辆大客车回厂，车在厂门口停车石克庆等几个人下车后车就开走去市区。回到单身宿舍收拾一下带好东西下楼，骑上自己那辆摩托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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