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遇到章军霞

1987年8月16号星期日上午石克庆去芙蓉街买绘画材料，在一家店铺里遇到章军霞。她身穿浅灰色工作服红色平根皮凉鞋头发还是非常短：“石大哥来转转？”“不来买纸。”“你买什么品种宣纸？”“我不是书画家没那么大谱，先买其他纸练习等技艺有所长进之后再用宣纸。”“你两个孩子都挺好。”“挺好谢谢您惦记，你在这家店里上班？”“我家有个长辈曾在原来的文物商店里干过裱画工已经退休，他介绍我到这上班刚来两个月。你在什么地方？”“建筑雕刻厂。”“多长时间回一次家？”“每个月底回去一次休息4天，你还要接待顾客不打扰了。”“先别忙着走你住在什么地方？”“厂里单身宿舍。”“平房楼房？”“平房。”买完纸和颜料从店里出来抬头看一下大门上方匾额：荣锦斋，落款过云刚。蓝老师曾介绍说此人是有名书法家，1957年蒙冤从南宁送到本地劳改农场劳动改造，以后和农场一个刑满就业女子结婚，平反后在城里落户进中学当老师。牌匾是草书，如果不跟蓝老师学习还真是看不明白这几个字。沿路走去在两家卖玉器店铺里仔细看过陈列的商品之后石克庆感觉有了信心，那些东西自己现在都能做出来，再跟申师傅学几年自己在本地就没有对手了。转念一想不对还不能高兴得太早，毕竟这个城市里没有几个做玉雕的人，没有对手不能叫胜利。在芙蓉街西口看到一家个体修表店荣德利，窗户上写着修理收购各种古旧钟表。石克庆推门进去里面房间不大，两边各有一个大陈列柜里面是各种老旧钟表。里面柜台后面一个年轻人站起来问：“先生有事吗？”“我想问一下，我家有个我太爷爷留下的外国旧座钟能不能修？”“你拿来我们看一下，如果问题不太大就可以修，什么时间送来？”“我家住郊区一个月回去一次估计月底送来。”

离开荣德利走出芙蓉街转入兴盛街这里有不少小饭馆，走进一家招牌上写着：妙香山三个字的小饭馆要了一大碗冷面和一盘凉菜，头一次吃朝鲜冷面感觉味道还不错，抬头看墙上有个小店介绍和一张照片。吃完冷面走过去看看，照片上是一位老者满头白发长方脸大眼睛棱角分明，身穿旧军装戴三枚奖章。旁边介绍里说：店主董红恩生于本城一个平民家庭，父亲曾在一家饭庄当厨师，1943年父亲被日本人打死后他出城参加八路军，抗战胜利后随部队去东北保卫四平头一次受重伤。1952年随部队赴朝参战，1955年授大尉军衔58年从朝鲜回国后转业到本市商业局工作。在朝鲜时曾跟当地朝鲜厨师学习过冷面和朝鲜菜加工技术，1967年受运动冲击下放饭店当厨师开始加工朝鲜冷面，1975年重回领导岗位，1985年离休后带领家人开了这家店，为纪念部队在朝鲜时曾经驻扎过的妙香山故以此作为店名。

从店里出来乘无轨电车回厂，午睡一个小时起床后开始下雨。石克庆把桌子上的东西清理干净铺开纸按照蓝老师教的开始练习工笔花鸟画，晚饭后他在院子里走了两圈，雨停了天气阴院子里积水不多，回宿舍后他把桌子上的纸收起来开始加工一个新的卵石砚。6点半章军霞推门进来，她身穿红色短裤白色小背心腰间露出一截，脚穿红色厚底拖鞋：“我来看看你。”石克庆放下工具站起来：“请在旁边椅子上坐，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我向别人打听建筑雕刻厂，到传达室一问看门老头就告诉我了。”“我给你倒杯水。”“这么热天我不喝热水，有凉白开或者可乐都行。”“我这里没有可乐只有凉白开。”石克庆给客人倒一杯凉白开递过去，章军霞坐下看看屋里环境：“你做的什么东西？”“卵石砚跟师姐学的东西。”章军霞站起来走到桌子前仔细看了看：“你这里工具真不少，这东西做什么用？”“留着以后卖。”“我拿一下。”章军霞拿在手里掂了掂然后放下：“好大分量，为什么以后卖？”“这个东西目前贵了没人买，便宜卖等于白干不甘心所以先存在家里等以后行情看涨再卖。”“你准备卖给什么人？”“学生不会买这么重而且很贵的东西，自然是书画家和一些文艺界人士才有兴趣。你怎么想起来找我？”“我是去年年底进城干活，一开始给人看孩子，今年除去春节还没回去过一个人太闷得慌。”“为什么不回去？”“回去花钱还生气，我把平时不用的东西让我爹替我保存常用的随身带，到这家店以后在后院有单身宿舍条件比以前好一些。你有手艺收入应该不少，我想问问你家庭情况放心不会破坏你家庭，我先说说自己然后听你的。”两个人聊了一会儿章军霞问：“你屋里那个人哪儿去了？”“他星期天出去帮亲戚家干活挣钱，明天早晨回来上班，你住什么样房子？”“老式楼房木头楼梯没有暖气。”“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我小学文化能当售货员已经知足了，也曾经想找个合适男人，农村的不要城里人还要有房子太难找，二婚也没关系要不然以后无处安家，你还有加工好的东西能给我看看吗？”“有石头牛、熊猫和几束花，用工厂边角料加工都不大。”章军霞看过后说：“把石头花送给我一个行不行。”“可以没问题。”“下个星期天你在吗？”“白天要出去办事晚上一定在。”“那我还来找你我们一起吃饭，不打扰了再见。”章军霞走后石克庆继续加工他的卵石砚。

一个星期过得很快，这几天出现了少有的连续阴雨，晚上在食堂看电视本地新闻里说由于连续下雨各大中型水库全部开闸放水，地下水位出现回升。单身宿舍小毕住的房间漏雨，领导安排他和同屋老吴临时住在办公楼里等雨季过后再维修单身宿舍。利用下班后时间石克庆给小毕上了两次课，到申师傅家和蓝老师家各上一次课。星期4在蓝老师家上课时遇上金太行和他约定星期天下午2点之前在地区文化用品公司门前见面，金太行帮石克庆挑一台单反相机。星期天上午又是一场中雨，中午雨过天晴1点40两个人在地区文化用品公司6层红砖楼房前见面然后一起上二楼。金太行认识售货员打过招呼后他帮石克庆挑了一台比较便宜的科尼卡单反相机，还买了闪光灯和电池胶卷：“你以后艺术创作需要搜集整理素材，自己认为比较好的作品也要拍照留个纪念，只有单反相机能满足你要求。”回到单身宿舍金太行指导石克庆装胶卷，在桌子上铺块白纸教石克庆怎样对工艺品进行近距离拍摄，演示完之后他说：“来我给你在屋里拍一张工作照，你摆好姿势拍完再去外面院子里照。你柜子有锁吗？”“没有安过。以后必须要把柜门锁好，这也算是你的一大件比自行车可要贵多啦。”“那我在院子里也给你照一张作个纪念晚上我请你吃饭。”“不用你嫂子今天上班孩子等我回家做饭。”“那我下次回家找块料给她做个小装饰品以表示感谢。”“这个主意不错，那我回去了。”“谢谢师兄。”金太行走后毕海齐过来上课，5点讲完课石克庆换好衣服锁上门出去吃饭。

刚走出厂门口就遇见章军霞：“今天挺好省得我去里面找你。”她身穿粉红色短裤黄色小背心红色厚底塑料拖鞋伸手拉住石克庆一只胳膊：“我们一起走你想去什么地方吃饭？”“到南边送金桥大街饭馆多一些。”“我明白你怕让厂里人看见我们在一起走。”两个人先向西然后进入辰武巷往南走，路两边都是灰色旧平房还积存着不少垃圾：“你上边是不是穿得太少了？”“你脑筋太旧，这是目前最流行打扮。我看街上有人穿黑背心，我不喜欢黑色。过去农村妇女夏天不都是穿这种小背心，没离婚的时候生完孩子以后我在婆家院子里夏天只穿个大裤衩，这穿得不少了，报上说现在流行黑背心加短裤。”“你为什么不穿高跟鞋？”“穿那东西走路太费劲，为显得高一点我穿厚底鞋，你和我来往怕不怕老婆知道她穿高跟鞋吗？”“她从不穿高跟鞋也不过问外边事情，这些年除去生孩子她没出过村，你下班以后干什么？”“一开始看书，当售货员要熟悉书画文物知识才能把这些东西介绍给顾客。有时候去看电影打发时间，我在城里没有熟人平时下班就呆在宿舍里很少外出，你感觉进城干活好不好？”“当然比在村里好，四爷把他的手艺全传给我以后全公社已经没有比我水平更高的人，进城以后这里有水平更高的师傅还有从苏联留学回来的，可以学到很多过去不会的东西，对照别人作品找出自己差距。”“你老婆梳什么发型？”“和我娘一样长发盘在后面。”“那我以后也留长发梳那种老太太发型。”“为什么？”“店里裱画的那几个年轻小伙子见了我和其他几个姑娘常说些让人不爱听的话，改发型好让他们知道我已经结过婚别打我主意。”

走出辰武巷两个人沿送金桥大街往东走，这里卫生情况比较好路两边各有一排文冠果树。路过地区邮电局门前时向里看，院子里有一座红砖四层楼，楼前停着一辆老旧美式中吉普，一辆米黄色华沙和一辆北京212吉普车：“你不快走往里边看什么？”“我看他们院子里藤萝长得挺旺盛真不错。”“是那个搭架子东西吗你家也有？”“我家多大院子能有这么大藤萝架，村边破庙遗址上有个大藤萝架，春天开花能吃我娘摘它烙饼。走到前边大堤餐厅去吃一次西餐，你放心我出7成你拿3成，要不我请客。”两个人走进餐厅坐下后拿来菜谱不知道该点什么，一位中年女服务员过来帮他们点菜还教二人如何使用刀叉。牛排和红葡萄酒上来后又指导他们怎样吃西餐才算文雅，饭后两个人向服务员表示感谢。从大堤餐厅出来章军霞问：“你怎么想起到这里来吃饭？”“小时候我娘让我看她保存的苏联小说，进城干活以后多次从这家店门前走过。门前挂的介绍说这家店1968年停业1985年恢复，我一直想尝一尝俄式菜什么味道，今天来开一次眼界交个朋友挺好。不过兴许我们还算不上朋友，以后还是少见面为好，来我们往东走。”“我不会缠住你不放会努力去找一个新男人，等有了他我就不会再来找你，你是个想做正人君子不当普通农民的人，你喝多少葡萄酒？”“咱们两个人喝一瓶，我比你喝得多一些。我家里还有地和果园每次回家都忙着干农活，所以我还是个农民。你已经不回村所以你不是农民。”“这路边种的是什么树？”“文冠果树，厂里老师傅们说这些树是1975年当时地区马专员从辽宁移来的如今已经长成大树。”“这种树有什么用吗？”“他们说种子可以榨油但是这种树千花一果产量很低。”两个人走到一个十字路口章军霞松开手：“以后我们一个月星期天下午见面吃一次饭，别再吃这么贵的一人掏一半，再见谢谢你。”

回到工厂单身宿舍石克庆刚躺下休息几分钟毕海齐推门进来：“师傅我找来一块比较好的白色石头，你继续教我学雕刻。”石克庆站起来：“可以你准备做个什么东西？”“我想先加工动物。”“那你从抽屉里拿出图谱自己选一个咱们立即开工。”小毕拿出图谱选了一个麒麟图案，两个人立即开始进行加工，9点半毕海齐说：“耽误你不少时间我回去继续加工，师傅干你自己的事情吧。”小毕走后石克庆继续加工自己的东西直到11点睡觉。8月24号星期一上班前温主任让石克庆到办公楼接待室去开个短会，走进房间一看胡书记和设计室大部分人都在里面。老皮朝石克庆招手叫他过去：“小伙子我要调走了今天是告别会，你找个地方坐下等一会儿我送你纪念品。”牙厂长进来后会议开始，牙厂长先致词：“老皮现在该叫皮教授在我们工厂工作20多年，今天要离开工厂到一个更能发挥他作用的地方去，我代表厂领导对皮教授过去对企业的贡献表示感谢。”他讲完之后蓝老师和其他几个人先后发言，石克庆问老皮：“您以前教过学生吗？”“我在师范学院当了10年客座教师从副教授熬到教授，和蓝教授一样不占用学校职称名额也不住学校房子，教学任务和其他老师一样学校多合算，这次调到省城师范大学就要住学校房子了。他们说目前省内有国外留学经历能完成油画教学任务的人实在太少，有的人画得不错但脾气太不合群所以我是最佳人选。”有个人问：“学校给你房子了吗？”“先借个平房住，他们答应明年分给我新房子再全家一起搬过去。”胡书记问：“除去雕塑你还教什么课？”“我是以油画课为主，其他还有美学、艺术理论。当年上学时感觉只学雕塑没有发挥我全部潜力，课余时间就跟其他老师和苏联同学学习油画。毕业回国后业余时间在家不能搞雕塑就画油画，我今天向在座各位每人送一本我的画册以表示感谢，小石你过来我再给你一本我参加翻译的苏联大学水彩画教科书，希望你以后认真学习成为一名技艺高超的多面手。”石克庆过去接过两本书深鞠一躬以表示感谢。

回到车间温主任问：“今天什么会？”“老皮调到省城师范大学任教授厂里开个告别会。”上午中间休息时申师傅把石克庆拉到一边小声问：“昨天那个女子是你什么人？”“以前外出干活认识的一个人，现在她进城干活我去买纸的时候她是店里售货员。她自己来找我您看见了？”“我没看见我闺女昨天在公共汽车上看见你们两个在路边以为那是你媳妇，年轻人注意影响她什么情况？”“离婚孩子归婆家，回娘家后兄嫂容不下她只能进城来干活。她一个人感觉太寂寞，遇上我来聊天出去走走就这些我没碰她身子。”“你徒弟学习进度如何？”“比较慢离能干活还有相当距离。”“让他快点掌握基本功，明年门师傅退休他也许能进车间。”“那我去告诉他加紧努力。”“好了继续干活，你去开什么会？”“老皮调到省城师范大学当教授，送我两本书作纪念。”“他是政协委员在学校兼职多年终于正式调走，我们这小庙里容不下那么大神像。”中午回单身宿舍打开老皮送的画册，里面以北方农村风景为主，也有城门城墙和城区小巷里老式平房，还有几张是苏联城市风景和南方水乡风光。月底回家母亲说：“你和丽雅商量这办法挺好，给她一个专座铺上垫子也就不用我再提醒她。晚上她自己会用水冲一下晾上，几个轮流用下雨天放在院子里让雨水冲干净挺好，用旧了拿到果园埋树下当肥料。”石克庆和母亲商量把旧座钟拿到城里去修理，9月6号星期天上午石克庆把旧座钟包好绑在摩托车后面进城去修理。这次在荣德利是一位满头白发戴老花镜外地口音老师傅接待他，看过旧座钟之后他说：“你这是19世纪末德国产品当年价格不便宜如今也可算一件古董。”打开机芯看过后老师傅说：“德国货质量好，虽已百年问题不大修过后保你走10年没问题，就是有个配件要我自己加工，修理费50如何？”“可以放您这多长时间？”“下星期天来取，我给你填单子贵姓？”“姓石。”“来取的时候交钱。”

1987年9月13号星期天上午石克庆去荣德利取回修好的座钟，下午3点多章军霞来单身宿舍找石克庆，她身穿蓝色花裤子紫色上衣，依然是光脚穿红色厚底塑料拖鞋。看见她进来石克庆放下手里工作站起来迎接：“欢迎光临请旁边椅子上坐，我给你来一杯普洱茶。”“上次你送我那件礼物宿舍里其他姐妹看后都说做得不错，今天我受郝经理委托来找你商谈能不能把你做出来工艺品送到我们店里去卖？”“这个能不能让我考虑一下，来先喝茶。”“你这是什么杯子拿着还挺重。”“这是我刚完成的新产品，用深红色夹带其它颜色鹅卵石做的一个杯子。”“好加工吗？”“当然不好加工，这石头很硬还要考虑它自身颜色形状让杯子做出来好看。”章军霞喝了几口茶把杯子放在桌子上仔细看了一遍：“你这外面亭台楼阁图案刻得真不错，你桌子上这是什么？”“正在加工的一个菩萨坐像。”“假如这杯子拿到我们店里去卖你要多少钱？”“那就高一点100以上等你们来杀价。”“卖多少钱我不管由他们业务员和你谈，我们店郝经理想和你见面谈代销合同代理你加工的全部工艺品，今天还要请你吃一顿饭你看行不？”“郝经理是个什么样人？”“一个小老头快退休了个子不高1967年遭人诬陷，劳动改造了5年，1978年平反恢复名誉。”“他什么学校毕业？”“据他自己说大学毕业后当过中学历史老师，劳改释放后在供销社干过售货员。他对文物古董很有研究，落实政策回城后把这个文化用品店改造成书画艺术品商店。他让我先来和你谈谈看你有什么反应，我能不能离你近一点？”“还是保持距离为好。”“那好保持距离，我已经开始留长发以后盘起来，你做你的菩萨像我保持安静不影响你。”4点过后章军霞站起来喝茶：“你这是什么茶？”“普洱茶。”“怎么想起喝普洱茶？”“现在电视台不正在放红楼梦嘛，怡红院里宝二爷每天喝它所以我也买点来尝一尝，你晚上看不看电视？”“很少，偶尔出去看电影，你喜欢京剧和地方戏吗？”“我娘喜欢听广播里京剧不过我没在剧场里看过。”“今天我请你去看一场如何？”“是不是郝经理出钱？”“也许，稍等我出去一下。”

时间不长一位身穿灰色毛料中山装梳大背头穿棕色皮鞋小个子瘦老头跟着章军霞走进来，双方握手寒暄之后石克庆把自己还没有卖出去的几件东西全部拿出来放在桌子上。郝经理戴上老花镜仔细看过之后坐下说：“都给我们吧。”“只要你价钱合适就行。”“以前你做的东西拿到县城市场摆摊去卖，那地方只适合卖低档货。这些工艺品在我们整个地区已经是顶级高手，我们能给你卖出个更高价钱也省去你自己摆摊浪费时间，对我们双方都合适。你们两个人之间关系我不过问，如果你的作品销路好店里会给她奖励。你这卵石砚和卵石杯在咱们这个地区都是头一次有人加工，来我们谈个价钱。”郝经理从皮包里拿出一叠合同交给石克庆：“石先生合同细节请您过目，我们先付一半钱其余部分卖出后再付，如果卖价高于合同价格我们会返还给你高出部分80%，你什么时候去拿现金支票？”“下个星期天，今天已经没时间了。”双方就价格达成协议后郝经理说：“小章去叫小宫进来装箱。”“装箱我没有出门条就不好往出拿了，我们三个人每人拿几件放在包里出门没问题。”三个人带上已经加工好工艺品，石克庆锁好宿舍门走出工厂大门，一个小伙子过来接过郝经理拿的石雕：“小宫我们把东西放你车后面车厢里，你把它们包好一共9件送回店里交库房明天摆到柜台上销售，注意千万不要损坏。”“我知道您放心。”几个人走到一辆三轮摩托车后面把东西放进车厢由小宫拿出废报纸稻草毡子包好，郝经理和章军霞石克庆去吃饭。郝经理问：“石先生我们去什么地方吃一顿？”“近处找一个便宜的就行。”“我们去前边聚贤楼，石先生以后是新一代社会贤达。”“那地方太贵还是找个便宜的，再说我一个干活农民哪有可能成社会贤达。”

三个人就近去了鸿星饭庄，席间郝经理给石克庆讲了一些文物知识，饭后石克庆对郝经理一拱手：“多些前辈指教。”“希望你以后能有更多好作品问世。”“以后我自然要加倍努力。”“那我先走一步。”郝经理走后章军霞拉着石克庆胳臂：“走跟我坐公共汽车去人民剧场，今天是京剧海瑞罢官有名演员汪大荣、迟春秋出场。”“好不好懂？”“有字幕没问题，我小学生都能听懂你高中生更没问题。”“散场几点还有没有公共汽车，你等一下我去把摩托车骑过来。”剧场在西门外羊市大街路北红墙绿瓦仿古式建筑，周围都是灰色老旧平房。两个人到门前时还没有开门放人：“石大哥跟我到前边小公园去坐一会儿。”“你来过这里？”“郝经理说为能更好地为顾客服务必须提高自身文化修养，曾组织我们来这里看戏。”剧场西边小公园里游人不多，两个人找了一个比较僻静的长凳坐下，石克庆问：“你怎么不穿袜子？”“我一直都这样从4月初到10.1之间光脚穿拖鞋，农村妇女不都这样吗，当然上班时间不能穿拖鞋。来你看看我的红指甲，你老婆抹不抹红指甲。”“刚结婚时抹过后来指甲油用完就不抹了。”“你觉得我和她谁漂亮？”“她比你个子高没你丰满，你是个好人一定会有好报再找个好男人给他生个孩子，当然那个人不是我。”“我今天穿自己做花缅裆裤就是为模仿大嫂，我撩起上衣让你看看，如今村里除老年人已经没人穿缅裆裤。看起来你对她还真那个，石大哥亲我一下，放心我不会破坏你家庭。”“这不合适我不想让你将来心中留下一个阴影，按照欧洲贵族习惯可以吻一下手行个吻手礼。”“那好我伸出手你吻一下。”吻章军霞手的时候石克庆感觉她比丽雅的手指要短但是柔软：“你不像以前那么黑了。”“进城后不风吹日晒自然不会那么黑。时间快到了咱们去剧场，以后我要找到那个人我们还能来往吗？”“为了你们的幸福和不让那个人起疑心，你我没有特殊情况不能再见面。”散场后石克庆用摩托车把章军霞送到她住的地方，分手时她说：“以后每月店里业务员都会和你联系，你有我们营业厅和郝经理电话，希望多联系。”

1987年9月30号下午从工厂回到家里母亲和丽雅正在院子里做柿饼，儿子坐在小竹车里复琳站在旁边哄他玩儿。丽雅朝丈夫招招手石克庆过去和她接吻打个招呼，把摩托车在西房里放好拿着手提包和旧座钟出来，母亲说：“你把东西在屋里放好再出来帮我们干活，座钟修好了？”“修好了，10天上一次弦，就是到点当当响您不会嫌烦吧。”“不会，有它还能提醒丽雅时间。”石克庆放好东西拿着一块给孩子买的点心出来给女儿，坐下开始干活后母亲说：“克美来信说她在广州换了一个工厂，这家厂给钱多条件好她比较满意，有时候她住在你姑姑家。你们厂里忙吗？”“不太忙，正在加工石桌石凳和台灯座等小件物品，主任说十一后能签新合同就有大石雕像加工任务了。” 丽雅把手伸过来问：“我美不美？”石克庆看她手上和脚上都抹了红指甲：“你非常美。”母亲说：“你姐夏天回来抹着红指甲，她见了也要继续抹红指甲，你姐前几天回来给她送来指甲油，丽雅抹上挺好看。等天冷后给她扎耳朵眼，戴上你买的耳环。”“以前那瓶指甲油还有吗？”“早用完了，丽雅好长时间没抹红指甲你都没注意。过节回来你准备做什么？”“两天去果园干活两天去开采叶腊石。”“不去市场摆摊了？”“经别人介绍在市区找了一家店给我做代理，不用自己耽误时间摆摊还能卖出更高价格。以后能有更多时间去干其他事情，家里存的东西我再加工一下全都给他们。”母亲问：“丽雅听明白了吗？”点点头没回答：“她穿上衣服后没尿过裤子，以后夏天就那样让她在家坐垫子。”5点母亲和丽雅去屋里做饭，石克庆把院子里收拾干净领着女儿去菜地干活，6点半回家吃饭。

晚上复升来上课时还来了本村董致纯和他儿子一个小学生天泉，天泉一进屋说：“三叔我们和二奶奶说过一次她同意我跟复升大哥一起来上课。”“到西屋坐下我要对你进行考试。”客人到西屋坐下丽雅躲开不与他们见面：“天泉你为什么要来跟我学习，能吃苦才能学会手艺你有没有准备？”“我爷爷说村里得四太爷真传的你和克益大伯如今都在外面干活比在村里种地和建筑工地干活挣钱多，所以他让我来拜师学习雕刻手艺。”“你把学艺想得太简单了，如果只是干一些简单活容易学会，要想把东西作好作精致可不是短期内能学会的。你今年多大学没学过美术，伸出手让我看一看。”“村里学校没有美术老师所以我没学过美术，以后跟你学。”“美术是基本功先把画画好，然后用小块石头练习，刻不好扔了没关系勤学苦练熟能生巧，怕辛苦吗？”“不怕，今天能拜师吗？”“先要试验几个月，等你证明自己是个当工匠的料再拜师。”“收不收学费？”“我教学生从来都不收学费。”董致纯问：“你多长时间回来一次？”“1个月回来一次，一般都在晚上上课。”“我和复升大哥一起上课吗？”“分开上课，他现在是动手加工各种工艺品，你刚开始还没到能加工产品阶段，好现在上美术课，带笔和其他用具没有？”“带了笔和纸。”“那你在桌子前坐好开始上课，致纯你可以回去了不用陪着他。”给两个学生上完课看一下闹钟已经8点半，石克庆把丽雅从里屋叫出来帮她洗漱让她和儿子先睡觉，然后自己去加工一个新卵石杯。

10月1号早晨夫妻二人起床后先去菜地干活，回家吃过早饭石克庆背上儿子带着丽雅一起去山上果园干活，中午他用背篓背上自己家出的果品下山，回到家里女儿说：“爹我上午和奶奶在庙前面卖柿子。”“娘买的人多不多？”“今天销路挺好，下午你们去果园干活我还带复琳去卖果子。”午饭后石克庆去刷碗收拾让丽雅休息，不到一点让儿子在家里睡午觉夫妻二人去山上果园干活。丽雅一年四季都是天黑就睡觉中午很少睡午觉，石克庆进城干活后每次回家都按照妻子习惯午饭后就出去干活。10月2号和3号石克庆一个人去玄翠山开采石料，天气多云山上来的人不多收获也不算少。10月4号早晨在家里加工新石雕，上午去果园干活，中午吃完饭去后院和大哥大嫂商量一些家务事。回来后去西房给摩托车换机油打扫院子，在自己房间躺下休息一个小时，下午3点带上要换的衣服和其他东西回工厂，丽雅母子把他送到大门外。路过天乐寺门前时停下和在那里摆摊的母亲打个招呼，母亲说：“你路上小心不用惦记我们。”10月15号中午休息时申师傅把石克庆叫到一边问：“你那个女朋友叫什么名字说说她具体情况。”“她叫章军霞，我们只是认识不能算是女朋友了解也不多。”说完她的情况申师傅问：“你们多长时间见一次面？”“一个月左右，她介绍我认识了荣锦斋郝经理帮我代销业余时间做的东西。”“老荣意思想让她和我一个远房侄子见面看能不能成。”“您侄子什么情况？”“他爸和我爸是一爷之孙，曾经在部队当过指导员，复员后到供电局上班分了三居室房子。前妻因经济问题被判刑离婚没有孩子，收入不算少比我高一点33岁。”“那我用车间办公室电话和她联系一下。”

10月18号星期天上午9点石克庆带章军霞与荣师傅带领的申师傅侄子申采安在林园公园门前见面，章军霞身穿紫红色西服套装蓝色平跟船鞋，申采安穿绿色军裤深灰色毛料西服上衣黑色皮鞋。两个人见面后买票进公园自己去商谈，荣师傅问：“小石你还去什么地方？”“回工厂宿舍您呐？”“我买票进去跟在后面看一看情况。”“您是长辈跟在后面恐怕不太合适。”“离远一点不让他们看见，你师傅我让他在家看孩子，等他们谈完我再回家做饭，再见。”11月8号星期天下午章军霞来单身宿舍找石克庆，她身穿红色呢子大衣戴黄色毛围巾，一进门就说：“石大哥感谢你帮我找了个好男人，我们见过几次面以后已经决定确定关系，按照以前约定我就不来找你没有特殊情况不见面了。”“快请坐请喝茶挺好地我祝贺你，那你户口什么时候能进城？”“他说等他升科级就可以，现在他是维修队长股级。供电局规定够一定工龄也可以家属户口进城，但是他复员到地方时间不够。以后和他结婚我有了房子住，对他来说我不要求大操大办什么婚纱照之类全免，我自己会做衣服没有负担他也挺满意。”“你们有没有具体时间表？”“目前还没有。”两个人聊了一会儿章军霞说：“石大哥我不多待了，以后有事可以到店里找我。”“我去买纸和工具材料时还会和你见面，今天就不远送了。”送走章军霞石克庆继续干自己的私活儿，和她不再见面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觉，也许自己命里注定就一定要和丽雅过一辈子。虽然村里人都说她又疯又傻什么都不知道，可丽雅干活从来不出问题和母亲也没有发生过矛盾，对得起石家。

1988年3月初一天下班后出去遛弯在报摊买回一份本市商报，回到宿舍打开看第3版一条新闻标题：本市第一家宝石开采公司在山河口村成立，具体内容是由山河口村、黄宝山铜矿、省地质局勘探5队三家合作设立一家公司从事宝石开采，地质队提供勘查和其他技术服务，黄宝山铜矿提供资金和设备，山河口村以资源和部分现金出资。下面还有村民持股方案和记者对村支书采访情况，姓全的女支书说：过去是村民自己上山采，这种方式浪费资源还容易引发矛盾。现在是村里每户持股0.3%，村集体持股5%用这个收入作公积金和干部工资。新矿山挣钱后分红每家都有份儿而且一样多，这就避免了村里人闹矛盾。看完报纸石克庆心想：这下全完了，再也别想上山河口村去挖蓝宝石，自己这些年挖出来存下的应该能换不少钱也够家里用了。3月23号星期3早晨6点石克庆拿上手提包带着给家里买的东西离开工厂回家休息，回到家里已经快到9点，女儿在院子里正和母亲一起种南瓜：“爹你回来给我买糖了吗？”“买了还有其他好吃的东西，等我放下东西你把手洗干净去吃。”石克庆进西屋把手提包放在一把椅子上打开，拿出给孩子买的水晶饼、状元饼放在桌子上一个盘子里。女儿从外面跑进来：“爹给我好吃的。”“你娘呐？”“她带弟弟去菜地干活。”“我给你倒杯水，吃完喝水。”“知道了，我可以出去玩了吧？”“可以别走远注意安全。”石克庆换完衣服回到院子里帮母亲干活打扫卫生，母亲问：“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下午我和丽雅上山先把果园收拾好，再去一次山河口村看看。”“是挖蓝宝石吗？”“报纸上说他们成立了一家宝石开采公司，估计外村人不能上山去挖宝石了，山上不能去就在河滩挖一次。”11点40丽雅带着儿子复聪回来石克庆正在烙饼，儿子走过来：“爹我吃糖。”“少吃糖小心长虫牙，我买了其他吃的东西让你姐姐给你拿。”丽雅看见丈夫回来很高兴，蹲下身子两个人吻一下算是打招呼没说话。下午夫妻二人一起上山收拾果园，石克庆告诉妻子山河口村的事情，丽雅听完后做个手势没说话：“你是说和我一起去。”“啊。”“你一直没出去干活能行吗？”丽雅拍拍自己胸脯右手树起大拇指。“我明白你身体特别棒，不过挺长时间没去你要注意安全。”“明白。”

3月24号晚上夫妻二人先进行了一番准备，25号早晨丽雅身穿母亲的旧黑裤子，灰色上衣，石克庆穿一身工作服不到6点离开村子。石克庆怕丽雅长时间没有出来过会晕车有意放慢车速，到山河口村附近那座山边时刚过7点。摩托车靠近时已经有不少穿藕荷色工作服，背后印着：飞天宝石，4个大字的人在山脚下建一道高度超过3米的由水泥桩、石块组成的高墙。摩托车掉头离开公路去河堤开到以前来过的山谷下面，这里也在建围墙。石克庆停下车仔细看了看：“还不到8点就出来干活，丽雅咱们只能往回走去河滩找石头了。”“好吧。”摩托车沿河堤向下游方向开出不远进入河滩，选了一块灰色鹅卵石比较少的地方停下车，两个人下车开始观察地形准备支起筛子干活。选好地方丽雅筛沙子石克庆去翻动河滩那些石头砸石头寻找有用的石料。春天上游水库没放水河滩里没有水，太阳出来后空中没有一丝云彩，地面温度上升很快。上午10点多石克庆感觉在河滩高处收获不大就拿上铁锹到当中河道里去挖石头，深挖之后这地方彩色石头相对多一些，深度一米以下还出了水。河堤上偶尔有自行车拖拉机经过，但是没有人注意夫妻二人在干什么。中午12点石克庆让妻子过来把手洗干净，夫妻二人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吃饭：“你上午找到多少？”丽雅摇摇头没说话。饭后丽雅收拾一下两个人休息10分钟继续干活，下午3点石克庆让丽雅停下休息然后帮他把河道里挖出的十多块石头搬到高处。丽雅坐在旁边石克庆拿出工具对那些石头进行清理：“你今天累不累？”丽雅摆摆手。快到4点时北边河堤上走下来两个人，丽雅看见有人过来马上把筛子收进麻袋里。一对中年夫妻走近后男人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加工从河滩里找来的石料。”“怎么加工法？”“把那些不能用的地方除去。”“用它来做什么？”“做工艺品。”“这鹅卵石能做工艺品？”“当然不能，我要的是黄色、绿色和其他彩色石料。”“你会加工石头做工艺品？”“那当然，不会来这里凿石头干什么。”“哪个村的？”“红石滩。”那个女的说：“不对呀，怎么没见过。”“我们是新搬来的。”“回去问问。”那两人走远后丽雅说：“真讨厌，下次去翠山。”“你不能去，那地方太远你又不会凿石头。”“那好我不去。”石克庆把石料初步清理后装进麻袋，两个人把麻袋在摩托车上绑好骑上摩托车回家。

回到家里母亲已经把晚饭做好摆在饭桌上，丽雅脱下外衣把手洗干净先抱起儿子亲亲，女儿问：“爹你们采回的石头多不多？”“数量不多赶快吃饭晚上我还要对石头进行切割。”“我能去看看吗？”“小女孩儿最好别看，电锯切石头太吵。”“那我以后跟娘学抛光。”“这个可以。”晚上两个孩子都睡下后母亲到西屋来问：“克庆今天蓝宝石数量不如以前多。”“人家那个村办了宝石公司在山下修石头围墙圈起来外边人不让进，丽雅在河滩筛沙子当然没有山上挖出的多。要是咱们村有宝贝自然也不愿外村人来拿走，不断有人去挖宝自然越来越少。”“那你以后去什么地方？”“夏天去玄翠山，那边距离远冬天去太冷。秋后去红石滩距离近路好走，不知道那里还能有多长时间。”“为什么不多去河滩？”“上山采料要让他们本村人发现肯定会出来拦阻，那个废弃采石场路很难走，至少上次我去还没有发现其他人在那里开采的痕迹所以先去那个地方。”丽雅问：“红翡翠好开吗？”“自然是越往里越费事，采一点料要开几方废石。我现在不敢从他们村边过，沿公路先到上游再走小路返回到山上不容易暴露。”母亲说：“简直成地下工作者了。”“没办法哪都一样不想让外边人来自家地头发财，在他们重新起用废弃采石场之前争取能多采些料回来。还有我想去吕祖山看看。”丽雅问：“好走吗？”“现在应该有公路到山上，估计再往前摩托车还能走一段就要下来步行。”母亲说：“山上注意安全不能带丽雅去。”“我知道一定注意安全。”

4月21号星期4石克庆回家休息，先和妻子一起干两天农活，23号星期6早晨不到6点骑上摩托车离开村庄去吕祖山。沿着去铜矿沥青路面走了15公里来到一个岔路口，看路标去铜矿继续沿沥青路面公路走，去吕祖山下国安乡左转弯走土路。摩托车进入土路以后速度放慢，翻过几座不太高的山包经过6个村庄后来到国安乡。这里东西两面都是山，两条小河在山下汇合。村庄建在小河两边山坡上，看上去还没有石窝村大。村中房屋多数都是用薄石片当瓦用的石板房，不少房顶上有一种肉质光杆叶子很少从未见过的小草。进村后在供销社门前停下休息，问路边一个拿着一尺多长烟袋锅领着一个小男孩儿的老人：“大伯去吕祖山怎么走？”“我们这到山上最高一个村子还有20多里地，出村往前三岔路口走上坡路。穿过一片果园是盘山道，这路是去年新修得能过拖拉机，你开摩托车过去没问题。”“那地方叫什么村？”“华仁村，一路上没有其他村庄。过了那个村是普仁庙，也是一个不大的小村，不过路越走越高有的地方很危险要注意安全。”“谢谢，这山上还有没有开采玉石的？”“早没了，过去听人说在南坡有，我们这是西坡没有出过玉石。从普仁庙有去南坡的小路，我年轻时去过比较好走。”

石克庆开着摩托车穿过村庄走上盘山路，刚开始虽然路很陡但比较好走。半个小时后来到一处悬崖边上，前面的路是在一处接近垂直山崖当中开出来的。停车休息几分钟后石克庆慢速通过这段路，前面又是一段盘山路，两边山坡上已经不见农田和果树，变成以白桦、紫桦和松柏树为主的树林，天气也由山下晴变成多云。走过盘山路之后前面出现一块比较平整的土地和缓坡，不远处有一个小村庄。进村后石克庆停车让发动机降温，从车上下来后对面过来一个穿旧军装年轻人：“你开这车上来技术真棒呀。”“以前有人开摩托车上来过？”“去年秋天体委摩托车队来村里住过几天，当时他们每天出去修路，修通了到山顶、普仁庙还有去南坡山路。”“那些路摩托车过没问题？”“南坡我没走过，去山顶和普仁庙现在小四轮拖拉机能过去。去南坡的路只能走两轮摩托车，不过那路很危险。”“现在山上有没有开采玉石的？”“目前肯定没有，你去问问前边红漆木门里边住得廖奶奶，我们村她岁数最大。”“谢谢。”石克庆推车到红漆大门前，门开着走进院子一个坐在院子里正在用荆条编筐，有不少白头发的中年人问：“你有什么事情?”“这是廖奶奶家吗？”“她是我娘，不过她80多岁耳背你有事问我。”“我想问问这山上开采玉石的事情。”“这可有年头了，我爹说过去他的太爷爷大清咸丰年间给外边来的老板在碧玉沟干活开采玉石，后来那个地方玉石采光了再也没人干这个。到今天是100多年了。年轻人你是干什么的？”“我是做玉雕得出来找材料。这到山顶有多远？”“出村上坡有个盘山路上去以后一个岔路口，往左去山顶还有6里地，往右去普仁庙村，从他们村往下有路去碧玉沟。那条路整修过有路标，你怎么来的？”“骑摩托车。”“能过去不过要注意安全，我带你看一下我家一块玉石，这是老祖宗当年采玉石留下的一块纪念品。”石克庆跟着主人走进房子，当中条案上一个玻璃罩里面是一块长度超过10厘米高度接近10厘米长方形碧玉。石克庆仔细看了看：“大叔谢谢你，我走了。”

离开小村摩托车开上盘山路，这里路比较窄但摩托车通过问题不大。来到岔路口停下车向四外张望，这里雾很大，周围山坡上都是松柏树林路旁一块大石头上刻着路标。去普仁庙的路穿行于树林中，有些地方用碎石修补过，石克庆怕出危险车速很慢到这个小村庄时看一下表：上午11点。村口有一座小庙，村庄估计不到10户人家。石克庆在小庙前停车下来向四周瞭望，阳光穿过云雾落在山坡上，这是一个不大的平台，山村背后缓坡上都是树林，往下看有少量梯田然后就是深谷。推车进村一个人都见不到，快要走出小村时看见前面梯田里有个女人在干活，把车放好石克庆走过去问：“大嫂这是什么村？”“普仁庙，你去什么地方？”“碧玉沟。”“开摩托车来的，你本事不小。往前走你看路上有牲口粪的路就是，这条路自打展宽维修后骡马和摩托车都能过。体委摩托车队来的时候把路又维修一次，沿途在石头上刻了路标。你仔细看好路标还有一定小心，除去体委运动员没人骑摩托车走过这条路，多数都是走那边有大道也安全。”“那个小庙是什么庙？”“普仁寺，据说是先有庙以后才有这个村，不过庙早就荒废了。”“多谢指路。”

石克庆返身回去骑上摩托车向前进入马尾松树林，路宽约1米多在树林中盘旋而下，树林越来越密出了树林后来到一处山崖边上。往上看是树木稀少的陡坡，下面是深谷。往前看这段路坡度不大宽度超过一米，很明显经过了人工展宽。石克庆不敢开车通过，从摩托车上下来推车通过这段险路。走过这段险路停下回头看：这一段山上石头多树木稀少，远处都被云雾遮挡什么也看不见。推着摩托车继续向前走一段，人工整修过的小路离开山崖进入一片长满茅草的缓坡，去年留下的干草高度超过2米。石克庆骑上车慢速前进，沿下坡路走过一段之后来到一个山谷里。小路沿山谷边沿向下修得比较平整，山谷里还有从高处流下来的一股溪水。向前走了几分钟停下车石克庆在溪水里洗手洗脸然后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吃饭，山谷里见不到阳光非常潮湿，除去流水声和鸟鸣听不到其他声音。吃完饭拿出锤子和钢钎在山谷里爬上爬下到处敲打，结果令人失望没发现任何可能类似玉石的东西。收好工具发动摩托车继续往下走，离开山谷之后进入又一片树林，穿出树林遇上一个十字路口，路边地上一块石头上刻有两行字：向下进村4公里，往另一个方向废石坑。什么叫废石坑？过去看看。往废石坑去的路也是人工修得很平整，不过走出没多远摩托车就无法前进了。前方被荆棘荒草和酸枣树枝挡住，石克庆下车拿出砍刀和锤子弯腰低着头用砍刀开路前进。耗费20分钟时间来到一个废弃采石场，前面是人工开凿的一处山崖，下面一块空地上堆满碎石。环绕一圈仔细观察那些山崖确实没有任何玉石痕迹，往四下张望不远处好像还有一个废弃采石场。石克庆决定前往观看，不过路也是很难走，人工开凿的道路也被荆棘荒草挡住要用砍刀开路。这第二个废弃采石场同样也是什么有用的东西也没发现，不过这两处之间还有一段山坡没有开采过，返回路上石克庆心想：当中这块地方如果继续开凿应该能开出玉石，不知当年为什么放弃。回到停放摩托车的地方石克庆往回看：这地方即使以后能开出料来我也无法得到，今天先去试一下。拿上工具他又返回去爬上两个废弃采石场之间一处山崖，选择一块自认为有希望地方用20分钟凿下去一块早已松动的大石块。石块滚下山崖发出巨大声响回音激荡山谷，凿开的地方仔细看看没有一点会出玉石迹象，失望之余石克庆收拾起工具返回去骑上摩托车沿路标继续下山。

摩托车走过一段下坡路之后路边树林里重新出现了白桦、紫桦、柞树、榆树，云雾也逐渐散开，转过一个小山包之后前面出现两棵高大的古银杏树和一个小村，山路也变宽到2米左右。车到村口在一堵墙上写有碧玉沟三个大字，进村停车下来后才发现里面衣服已经湿透了。环顾四周小村里房子修的都不错，推车向前走一段对面来了一位扛着锄头的中年人：“大哥你们村还出玉石吗？”“早就没那东西了，自打清朝玉石开完之后村里人口不断减少，目前还剩不到100人。”“你们村看起来生活不错？”“现在政策好了，上山采药采松子打猎各家年收入都过万元。”“你们村过去有庙？”“庙早废了，只留下两棵大银杏树，现在又新栽了不少，你怎么来的？”“从普仁庙骑摩托车下来的。”“啊！你是高手，这条路在修过之后除去体委训练队也没人敢骑摩托车走。”“你们这里下山还有多远？”“到下面公路还有15里，不过那公路是省界跨过去就不归我们省管，你带驾照和身份证了吗？”“都没有，我们村没有考过驾照的。”“那你小心挨罚，公路上有检查站，无照驾车罚款。”“怎么才能不挨罚？”“看你运气，要是赶上检查站没人或者赶上部队车队通过你跟在后面能混过去。”“往下还有村子吗？”“8里地是药仙铺，再往前就是公路。”“多谢指点。”离开碧玉沟路已经能通行汽车，两边山坡上出现梯田和果园，沿下坡路时间不长就到达药仙铺。这是一个比较大的村庄，摩托车放慢速度通过，出村有一条小河公路沿河往下走。来到山下公路边上时看一下表已经下午3点，公路建在两山之间一道峡谷里，另一侧是一条河，沿公路向前走不远路边出现检查站一公里警告牌。石克庆停下车休息，公路上风比山上还要大。15分钟后两辆绿色挎斗摩托车载着几名军人飞驰而过，回头看远处公路上出现闪烁的红蓝两色警灯，石克庆立即着车做好出发准备。时间不长一辆亮着警灯三菱吉普带队后面是一长串绿色军用大卡车，石克庆等卡车开过后立即加大油门紧跟在最后一辆车后面保持不到5米距离，结果是顺利通过检查站。只听后面有人用扩音器大喊一声：药仙铺的停车检查。石克庆加大油门超过最后一辆军用大卡车，向前开出不远是一个右转弯，石克庆放慢车速又退回到车队后面。车队开出山区后路标指示：崖庄3公里。快到崖庄时减速靠边停车休息，从摩托车上下来石克庆感觉两腿在发抖。

休息几分钟感觉恢复正常后用手摸发动机依然很热：没想到今天走一段山路似乎成了英雄，不过这英雄也吓得两腿发抖。10分钟后开车进村到一家小商店门前停车进去问路，店主一位高个子胖老头告诉来人：“出村五里有个岔路口向南拐去头墩村，过头墩村是新山义，再往前就是国防工厂。”“我去过工厂，路好不好走？”“去头墩村是土路，过新山义是水泥路。”出崖庄进入去头墩村土路后道路维护得很差，坑洼不平摩托车一过尘土飞扬。走了一段前边出现一辆马车，石克庆赶上去放慢速度问赶车老头：“大叔这是去头墩村的路吗？”“对，还有三里地。”石克庆加速离开，一进村路边有一个规模很大的戏楼，停车下去环绕戏楼一周看了看石克庆心想：这个东西完全可以用石头雕一个微缩版。于是他从侧面台阶上去把戏楼内部结构仔细看了一遍，戏楼房梁上个别地方还保留着油漆彩画，房顶有个大窟窿。从戏楼下来摩托车进村，村里多数人家院墙都用石块砌成房子也比较讲究。出村后变成比较平整的沙石路，向前走出几里路东边山坡下面是大片葡萄园和果园，路两边大杨树不知什么原因全都被人扒光了树皮没有长出叶子。新山义是个比较大的村庄房屋多数都很破旧，过去听母亲说这里是多年的后进村。离开新山义山坡上没有了葡萄园和果园，路两边种的是毛白杨，快到国防工厂时公路改成水泥路面。摩托车沿公路转过一座小山前方出现一个加油站，这原是国防工厂内部加油站，现在改成对外开放。摩托车开进去加满油，离开加油站向前一公里是工厂宿舍区，路边大树上挂着：尽快完成搬迁任务，为改革开放作新贡献。大幅标语，宿舍区内商店已经关门停业。

离开工厂宿舍区还没到米家寨就看到了山上一个采石场，摩托车进村后突然减速石克庆怕出故障停车休息。刚下车对面过来一个小伙子，石克庆问：“你这村的，米建德如今在村里还是干部吗？”“早就不是了。”“米义勇在干什么？”“他是采石场干活主力，你认识他们？”“米建德是我表叔，他儿子米义勇跟我爹学过石匠活。”“你叫什么名字？”“石克庆。”“这名字还真听说过，你是那边最有名年轻石匠之一。”“请问您贵姓？”“姓古，我家是下放户原本不是这村里人。”“下放户什么意思？”“解放初期我家是城里无业人员政府给安置到这村。”“还有这事，再见我走了。”从米家寨出来摩托车恢复正常，石克庆慢速开回村进家门已经过5点。 丽雅领着儿子从北房迎出来，儿子一伸手：“爹我要吃糖。”“我今天没进城身上没有糖，回屋找奶奶拿块水晶饼吃让你娘做饭。”女儿从屋里出来：“爹我要去河边。那我把摩托车放好领着你们两个去。”摩托车放进西房装工具手提包取下放在木头架子上，抱着儿子领着女儿去河边。春天河水流量不大两个孩子在河边玩水显得很高兴，孙家一位大嫂问：“克庆今天你去什么地方了？”“你怎么知道我出去？”“看见你摩托车回来。”“今天去一趟吕祖山。”旁边一个正在洗衣服的年轻姑娘问：“有什么发现？”“没有，只是看看风景开个眼界。”“不会就为这个吧？”“我想看看山上有没有开采玉石的，只找到废弃采石场。”孙家大嫂问：“这和咱村有啥关系？”“当然有，做玉雕必须有原料。”“你是想给自己找发财门路，孩子娘为什么不出来？”“她就那样不出门不见客人。”“你有福气媳妇能干还不爱说话，我家里他们父子都嫌我爱唠叨。”“让你儿子掌嘴，还没上中学就嫌自己娘不好。”“那我不敢，现在哪容我批评他们父子。”年轻姑娘问：“听说你从大河滩挖石头回来做成工艺品拿去卖钱，可三嫂和二大娘都不承认有这事。”“有这事。”“好不好卖？”“这东西和你们女人穿衣服一样，街上流行什么样子你紧追不放就能卖出去。只有神佛几百年不变样，你弄个菩萨穿超短裙顾客会说这是亵渎神明找打。”“那你雕刻菩萨有模特没有？”“过去没有是按传下来的样子做，现在顾客要求按照他家老太太或者老婆模样来做那我们也要照办。至于墓碑那完全是按顾客提供的照片加工。”孙家大嫂问：“你刻出来人头能像吗？”“经我手加工的人像顾客都通过了，我要不会干这个早被解雇了，我该带孩子回去吃饭了，你们不回去做饭？”

做晚饭的时候石克庆对母亲和丽雅说：“今天要不是有那边村里人提醒跟在军车后面混过检查站肯定要挨罚，我想要常开车进城必须去考个驾照，以后再碰上警察就不用害怕了。”母亲说：“既然必须要有你就取钱去考个驾照，咱们村里只有在城里开黑车那几个人有驾照。”丽雅问：“你要进城必须花钱？”“不考驾照遇上警察就挨罚。”“明白。”“那我只能抽星期天时间去驾校学车，丽雅你在家要多辛苦了。”“不怕。”回城后石克庆在工厂附近邮电局驾校报名点报名学车，驾校设在西门外距离火车站不远的邮政分拣科大院里，石克庆报考B本每次上课都在东风大卡车上进行练习。4月30号下午回到家里母亲说：“你姐让村里代传电话说明天上午过来让你们都在家等着。”“我姐有什么事情？”“你姐夫调省公安厅任处长要搬家去省城。”5.1上午9点姐姐一家4口都来了，还带来不少东西。一进门姐夫说：“来克庆去帮我搬一趟东西。”母亲问：“怎么拿过来这么多东西？”“我爸妈一起搬到省城去住，家里好多零碎拿不走一部分给亲戚，她说有的拿过来你们有用我今天开车给送过来。我已经在那边上班了，明天搬过去克锦也调到那边上班全家都搬过去。”“那你们房子怎么处理?”“我妹妹说秋天搬过来住，我把家具都留给她暂时先空几个月。”姐姐说：“这一去下次回来就要等明年春节，搬过去以后我会来信告诉你们新地址。”搬完东西回来石克庆问两个孩子：“你们愿意去省城吗？”凡玲说不知道，凡山说：“去省城好，那里人多还有很多好玩儿的地方，我奶奶说那边商店里比县城卖的东西多，好吃的多。”姐姐说：“光知道吃，到那边要努力学习考个好大学。”丽雅对两个孩子的到来显得很高兴，她让凡玲带复琳到外边去玩儿。姐姐一家四口去后院和几户石家近亲串门告别之后回来姐姐帮丽雅做饭，午饭后休息时间不长他们起身离开。一家5口全都出去把他们送到村边上车离开，往回走时母亲脚步有点不稳，石克庆搀着她回家后让她躺下休息。母亲说：“这下离得远了。”“现在交通方便他们坐火车或者自己开车回来都挺快，您要想他们就让他们回来看您。”

5月份每个星期天都去驾校学车，顺利通过考试29号去驾校拿到驾照。6月初一天工间休息时申师傅告诉石克庆：“门师傅9月退休厂里昨天已经通知小毕下星期考试，如果能通过就进车间接门师傅班，当然你回避不能参加。”晚饭后小毕过来商量考试问题：“师傅昨天下班后我娘进城看病，我在医院陪到半夜才回来就没能来找你商量考试问题。”“你娘什么病进医院？”“她昨天下午在家里摔倒右臂骨折，下午4点多送到市区医院。”两个人预测了考试题目准备了应对考试的作品加工方案，还商量了如何回答提问让小毕去进行准备。6月15号星期2下班后小毕在食堂兴冲冲的告诉石克庆：“师傅今天下午我通过人事科组织的考试了，题目和预测的一样。明天把电工活儿移交给小胡。”“哪个小胡？”“胡书记侄子胡开成瘦高个去年高中毕业，年底进厂跟着左师傅学电工，谢谢你给我帮个大忙。”“你这次该去抓紧时间搞对象了，换岗位以后成功机会应该比以前要高。”“我们先买饭。”两个人坐在一起吃饭时小毕说：“看起来我只能找个农村姑娘了。”“俗话说村姑出才女，就看你有没有这福气，家里厂里都继续努力吧。”6月17号小毕来车间上班，温主任宣布小毕先跟这门师傅学习交接，等门师傅走后小毕继续跟石克庆学习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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