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命

王朝，北疆。

“都跟紧了！争取天黑之前能出了这卧龙山。”

只见位一精壮的中年男人身骑骏马，招呼着身后不长的商队。

现在不过刚刚正午，可男人的架势分明就是想要一口气冲出卧龙山。

“头儿，连午饭都不吃了吗？大伙都赶了一上午路了。”

“少废话！赶紧走！我可告诉你……”

“嗖！”

话音未落，一枚箭矢便破空而来，直直洞穿了男人的头颅。

箭尾还在微微颤抖，一条鲜血汇成的小河缓缓划过男人的脸庞，在雪地上开出几点血花。

“噗通”

庞大的身躯跌落马背，扬起片片积雪。

“啊！”

“全体戒备！有劫匪！”

商队瞬间躁动了起来，这冰天雪地的，他们全队只有一匹马，现在如果遇到劫匪，那就是砧上鱼肉，必死无疑！

“嗖嗖嗖”

无数箭矢接踵而至，擦过树梢，抖落大片积雪。

箭雨落下，队员瞬间死伤大半。

随即只听阵阵轻微的“沙沙”声。

那是马蹄落在雪地上的声音，落在他们耳中却好像地府的催命符。

果不其然，周围杀出了数十个骑马壮汉，个个长的凶神恶煞，手执各式各样的兵器，将整个商队围了起来。

商队的伙计们都颤颤巍巍地躲在镖局武师的身后，不敢说话。

为首的镖师声音颤抖道:

“敢问……”

“死！”

回应他的是劫匪势大力沉的劈砍，这一刀仿佛打响了进攻的号角，众人一拥而上开始了屠杀。

……

“少主，当心！”

大汉撞开一个镖师，对着身后的少年吼道。

“我，墨玄……还活着？”

他已不知在原地愣神了多久，漆黑的长发上覆盖了一层薄雪，加之一件纯白的裘衣，墨玄仿佛和这洁白的天地融为一体。

“怎么可能？世界上不可能有任何宝物能够逆转光阴，这不合乎‘道’。”

墨玄不禁喃喃道。

破空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咚，咚”

他下意识侧身，双手齐上，伸拳直捣，震开了两把来势汹汹的刀刃。

只见一前一后两个镖师已经包围了墨玄。

“这娘们一定身份不凡，先将她擒下！”

“嗯！”

千年的战斗经验让墨玄的攻击几乎已经刻在了骨子里。

弯腰，曲腿，顺势肘击！

“咳”

他的手肘狠狠撞击了一人的下巴，那人口水四溅，直直倒了下去。

不浪费任何时间，他立即蹲下。

“嗖”

铁刃削下了几缕头发。

不必回头，墨玄双手撑地，一记腿鞭扫了过去，那镖师却是纵身一跃化解攻势。

墨玄没有撤退，反而借势一滚翻到镖师身下，猛然提膝，正中胯下！

“啊！”

镖师惨叫一声，失去了战斗能力。

其余劫匪的战斗也不知何时已经结束，身后响起了劫匪们的喝彩:

“好身手！”

“三少主果然厉害！”

“行云流水！”

……

墨玄仍然在愣神，只是一位大汉已经立于身侧，两刀了结地上的镖师，道:

“少主，齐活了，咱们回山寨？”

已经记不得他的名字了，毕竟上千年的时光，他遇到了太多太多的人。

微微愣神，墨玄一对桃花眼望着对方，眉头轻皱:

“好，回山寨。”

现在已经来不及仔细思考了，姑且认作是传说中的重生，毕竟眼前这些实实在在就是自己的少年时光。

……

山寨很大，整个卧龙山的山头都是这座寨子的领土，周围用厚实的木桩围了起来，如同城墙一般，可以抵御山中野兽。

寨中七零八落的散落着许多房屋，但最大，也是最高的当属整个寨子的最中间，一座约有其余几十个房屋加起来那么宽的大堂正静静矗立在那里。

刚一回来，一个面目老实的微胖男人就迎了上来，

“三少主，请先去堂中见见寨主吧。”

随和的语气中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

墨玄自然也忘了他的姓名，看穿着模样应该是管家一类。

墨玄随即轻轻“嗯”了一声就自顾自地走向山尖处，那所最高的建筑。

“当下记忆缺失了不少，这必然会引起周围人的怀疑，如今我只能尽量避免交谈。”

他暗暗想到。

不过好在年少时期的墨玄就性格孤僻，不善言辞，这番表现落在管家眼里反倒没有什么异常。

“仔细算算，我记得正是第一次带队之后自己下毒的事情败露，遭到了他的追杀。”

这段路并不算短，墨玄得以飞速思考如今的局面。

“也就是说我这段时间已经下了数次毒，至于目前有没有被发现还有待考量。”

他想不起来记忆中有没有自己被召唤过去，就算本来就发生过这件事，也不确定当下父亲是不是在试探他。

不觉间已经到了门口。

是一对两人高的红底金边榆木大门，门匾上赫然三个大字:

忠义堂

“呵，‘好名字’……这次你的性命，该由我取了吧？”

一边想着，他一边握住门环

“叩叩叩”

“父亲大人，我是王三。”

墨玄内心冷哼一声，他父亲姓王，而他是第三个孩子，一群土匪哪有什么文化？索性就直接叫王三。

墨是母亲的姓，他始终坚信墨玄才是自己的名字。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今寨子里的人都叫他王三。

“进”

是一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

推门进入，看着大堂中央椅子上的男人，墨玄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王天。

墨玄父亲的名字。

大堂没有开窗，只有淡淡的阳光透过，让墨玄看不清座上的男人，只能看清一个无比高大的轮廓。

那个年少时就给他绝对压迫感的身影。

“唰”

墨玄单膝跪地，低头问道:

“父亲大人有何吩咐？”

若硬要杀他当然有把握顶着暗中的护卫，强行杀了王天。

这是千年厮杀带来的自信。

但那样他也注定无法取得山寨的控制权，如今他得知了许多消息，那么这座山寨的人力也是必不可少的。

“呵呵，没什么，不必这么恭敬，坐到这儿，我的孩子。第一次带队感觉怎么样？”

语气很慈祥，仿佛就是一个和善的中年大叔。

鼻腔中充斥着难闻的味道，是男人的汗臭味混合着血腥的味道，不仅大堂里有，整个山寨都是这种气味。

血腥气凝而不散，可想而知面前是怎样残忍的男人。

墨玄起身上座，不卑不亢。

“回父亲，感觉良好，没有人员死亡，只有两个受伤的。”

“不错，不错。你到寨子里多少年了？”

“回父亲，孩儿已经记不清了。”

“唉，你母亲也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了，为父的确亏欠你们母子，看到你都这么大了，她的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吧。”

……

倘若先前，墨玄或许会不耐烦，不理解他何时如此啰嗦。

而如今拥有上千年阅历的墨玄对此洞若观火。

王天无数次看似温暖的问候，不过是想要将自己拉入这个家族之中。

王天当了这么多年寨主，自然不是傻子。

他看得出墨玄的不合群，看的出墨玄的危险。而这正是他担心的表现。

他想驯服自己，用家族，用血脉的名义。

“呵”

墨玄暗自嘲笑，嘴上却回答的滴水不漏。

“最近剑练的如何了？……让为父瞧瞧吧！”

墨玄心念一动，来了！

黑暗中，寒芒一闪。

“当！”

清脆的铁器碰撞的声音回响在大堂。

“唔……”

墨玄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红。

“这厮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墨玄暗自想到。

王天顺势收剑，一把抓住墨玄的脖子，冰冷的眼神死死盯着墨玄，只仿佛下一刻就会爆起杀人。

墨玄眼神平静，也不反抗，直直与之对视。

一片黑暗中，两人仿佛雕塑般，皆是一动不动。

对剑的回声仿佛还弥漫在大堂中。

约是过了两个呼吸。

王天松开了他，哈哈大笑:

“好！不愧是我儿子，这把宝刀赐予你，日后山寨注定要靠着你走上辉煌啊！哈哈哈！速速退去休息吧。”

“是。”

他低头行礼，看起来无比顺从。

“是在震慑我，恩威并施？哼。”

墨玄不动声色，接过刀默默离去。

待到堂门重新闭合，大堂又陷入一片黑暗。

“咳咳，最近身体状态急剧下滑，我预感应该是有人在给我下毒，昨天已经又换了一批佣人了。”

王天一手拖着脸，一手把玩着一枚奇异的宝石。

身后，那个微胖的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回答道:

“已经调查了五位堂主，皆无异常。还剩七位，属下会尽快办好。”

“我先前从未怀疑过我自己的孩子，只是王三这小子……总让我嗅到危险的味道。”

王天耸了耸鼻子，眼中流露出一股杀意。

“多少年了……那么多想取我性命的人，如今坟头草都三尺高了吧？呵呵呵呵……”

……

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不大，却在多处插了数枝梅花。

冬季仍盛开着的花儿啊，掩去了难闻的味道。

最后那句话他显然没有放在心上，估计他的两个哥哥也听到了同样的话，内心正激动吧？

呵呵，上位者的话术罢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年轻，光滑，不带一丝皱纹。

手掌翻转，伸曲，恍然间墨玄好像看到了一双伤痕累累，布满茧子的大手。

是记忆中的手。

不，与其说是记忆，不如说是一场大梦，一场长达千年的大梦。

所有的画面都带着那种梦境之中特有的朦胧感。

“知识不会凭空产生。”

墨玄喃喃道。

他无比肯定那些就是自己的经历，可是，为什么呢？

自己先前浑身上下的法宝都有清楚的出处以及用法，不可能有如此神奇的东西。

若真要说，估计只有自己脖子上这条母亲留下的项链了。

整整上千年，他都没有弄清楚项链的材质。

无论是这条淡绿色的绳子，还是挂着的那颗漆黑的石头。

“嗯？！绳子怎么可能是黄色的？”

记忆中的绳子明明就是如新芽般的淡绿色，而如今自己脖子上的分明就是根枯藤。

一股香气涌上，仿佛梅花香。

来源却不是屋内梅花。

墨玄抬手将绳子置于鼻下，浓浓的味道扑鼻而来。

正是香气来源。

“先如新芽，后似枯藤，寒梅之香，点缀其中……这莫非是铭天枝？！”

他的内心一阵狂跳，饶是上千年的心境也泛起阵阵涟漪。

“哈哈哈哈……好！好！好！”

铭天枝，佩戴之人会在不经意间进入梦境，直至梦中的自己死亡。

可能那人不久就会遭遇祸患，用了此等宝物就能逢凶化吉；当然，也可能如墨玄一般，须臾千年，从此踏上一条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

“天不亡我啊！好一个铭天枝，好一个明天知，好一个知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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