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明赦暗杀再生死，波折终教命相依

第三十一章 明赦暗杀再生死，波折终教命相依

“赦免令，是皇帝下的，不过是被一名刺客威胁，不得不为。你放心，虽中了一箭，但那名刺客已经逃了。”

柳扶风正在想，如此重罪，会有谁会如此帮柳家时，一直闭目养神的柳林开口：“我也有一问，柳州百姓现在如何？”

青砚向他抱拳以示尊敬：“疫病虽重，但已被控制，是因有一名神医坐镇，来自天山。”

柳林点点头，好似除却百姓，他的生死无关紧要。而他也早已嘱咐过下属，万万不要为他冒险，否则他便是真的坐实了谋逆的罪名，再无洗刷的可能。

“柳州瘟疫，无人愿来坐镇，殿下自荐，虽人在柳州，却被时刻监视。此事本因殿下而起，殿下定会设法顾全柳氏。”

青墨刚说完，狱卒进来催促，他急忙退开，与其他医者一道出了囚牢。

青砚自来不与青墨明着见面，是以素雪是自行回到的行宫。

“给了你机会，你却还要回来。”青墨面前是一副茶具，茶与茶具，翠碧相应，清潋沁心。

“柳州城封了，我想逃也逃不了。”

“我知道你讨厌我……这张脸，但我好像是帮了你吧。”

素雪立在那里，不说话，她确实是特别讨厌三皇子，但多日来，她也察觉到了，他好像与之前有所不同。

未说过轻薄的话，未行过荒唐的事，举止也判若两人。

“你才是那个刺客，真的三皇子，已经死了。”

青墨不惊讶她看出来，本为了消除她的敌意。也只在人前时，才会对她说一两句狠话。

青墨正眼看她：“我就是三皇子。”

他看得到素雪看到他样貌时那一抹发自心底的憎恨，遂避过头去，心里不是滋味。难道他这辈子都要顶着别人的名号存活？

“本来能走却不走，你的命运，是被你自己走死的，怨不得别人。”

本来就是气话，但听者有意，素雪一生悲惨，自幼如此，即便回来，也是迫于生死门门主的密令。

她有家族血仇，但看着柳扶风入狱，却多是心疼，没有报仇的快意。若她将来知晓她的仇人并非柳家，该是如何痛悔。

囚牢内的疫病总是无法根除，连柳林也染了瘟疫，但就如同他的猜测那样，他们父子二人，无人问津。

母亲惨死，又眼见父亲染病无药，柳扶风对王室的仇恨达到了巅峰，这就是他父亲要为唐氏守的天下。

柳扶风因与柳林一处，也染了疫病。

朝廷有令，疫病身亡，未免病情扩散，一律作焚烧处理。

囚牢之中有人病亡，狱卒进来收拾尸体，见柳林已奄奄一息，判定他已死，要抬出去一并焚化。

柳扶风颇感无力，即便留住父亲，也无法医治：“你们将我也一并烧了吧。”

乱葬岗中，多是搭建好的焚尸台，与烧化过的痕迹。柳扶风在狱中常常三日一水，五日一食，哪里有力气同他们搏斗，但饶是如此，他还是被捆绑了手臂，蒙住了头面才带到此地。

火势一起，那些人口中说着可以跟“上头”交差，随后便离开了此地。

但他们刚走，便有一群人从各个隐藏的角落出现，每个人手中都提有一桶水，生生是把刚刚燃起的火扑灭了。

这些人便是柳侯手下，逃过官府监视的一部分柳州旧部。

将柳林与柳扶风救出，又设了干柴，焚烧其他尸体，消除了痕迹。

他们之所以在此，是因得到了日日蹲守囚牢的青砚指令。青砚奉青墨之命监视囚牢，发现异常，立刻通知了柳州旧部。但柳州旧部与青砚之间，却无交集。他们也听从了青砚的警告，不可伤狱卒性命，否则会引皇城怀疑，不利隐藏行迹。

救出柳林，他们第一件事，便是劝柳林反叛。皇室昏庸，滥杀忠臣，他们辛苦守的柳州，无赏反罚。

柳林自觉命不久矣，未曾点头。柳扶风比柳林状况好些，令属下去寻药材。属下刚刚得令，便见一人走来：“药材我有。”

竟不觉有他人在，旧部纷纷拔刀。那人不惧，径直走来，竟是七陌。

七陌来此，定是受医仙嘱托。柳扶风令属下放下兵器，并告知父亲可以信任。

七陌确实是受医仙嘱托来此。柳林获罪之日起，医仙就已察觉到柳州旧部，他不仅知道了他们有反叛之心。也知道青墨、青砚帮他们的缘由，所以七陌只需注意青砚，就能查探到柳扶风。

见柳扶风信任青砚，柳林也听从七陌之言，令所有旧部退下待令，不得跟从。

其实柳林并未见到医仙，是医仙托七陌告知柳扶风方法，柳扶风再按步骤，以望闻问切之法，定用药服药之量。从中，柳扶风又学到了诸多医术。

神医有神医的考量，柳扶风也知他不见父亲与自己是最好的选择。毕竟以他们的身份，他也不想给医仙带来麻烦。

服药用量，已经明了。日后只需要按时按量服用，余下的事，柳扶风自己当可解决。

次日，柳林已死的消息传出，萧芊首先知道，他迫不及待的要告诉素雪，但无奈，青墨封锁了所有消息。

这其中还有一个暗藏的玄机，青砚通知柳州旧部，并非青墨授意。

青墨只是令他监视囚牢查看动向，将柳林生死上报。他担心柳林不死，便会反叛。

但青砚不改初心，不解他竟然可以为了地位忘恩负义，背着他联络的旧部。

事实上，他师兄弟二人只是立场不同，并无谁对谁错。

素雪虽被瞒着消息，但萧芊怎会令她无知下去。

在素雪得知柳扶风已死的消息后，觉得人生再无意义，几度要轻生。好在被青墨发觉，及时拦下。问清是萧芊后，对萧芊下了杀令。

疫病初定，柳州不再限行。柳扶风去询问父亲该何去何从，却发现柳林死在了他们隐藏的茅屋之中。

在收到上报柳氏父子“染疫身亡”的消息后，皇帝的疯症愈发明显，屡屡噩梦。那日梦醒时，丽妃在旁。怀疑丽妃知道青墨身份，活活将其掐死。

而这丽妃如此下场，也是有因有果。当初她就是看中了皇帝对三皇子娘亲的宠爱，千方百计的讨好三皇子。三皇子生母亡故，以及后宫中多少皇子夭折，皆是被她这般害死。否则皇帝也不会因为无后，而立一个对他来说极其陌生的青墨为太子。

掐死丽妃后，皇帝才从梦中醒来，大汗淋漓，吩咐大监将丽妃以礼入葬。扶着额头，脑髓疼痛。

又忽的听到从柳州赶回的青墨喊他“父皇”，因在大梦初觉时，疑是三皇子，从此疯厥，饶是如此，也在数月后，青墨才掌政。

青墨执政后，发现了许多朝政中的黑暗隐幽，也发现了当年慕容家案子的内情。到他不知该如何告诉素雪，告诉她她真正的仇家是他的父亲。

荒坟前，柳扶风独立，他们现在没有身份，还不能将父亲好好安葬。

青墨回皇城复命，贴身带着素雪。她这个女子，复仇之后，全无生气。若非有他看着，真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现在的皇帝，虽私下行为偏颇，但在朝堂上，还有几分端正。

朝堂上，皇帝看到青墨那张脸，内心怕的不行，但却还能保持帝王之威，只快快的打发青墨再回柳州镇守。

皇帝赶他走，还特别急。青墨只得选择次日动身。但就当夜，他竟是发现了他苦寻的萧芊。

没想到，她还胆敢留在皇宫。但因她是委身在皇帝身侧，青墨只得向父皇要人。本以为会废一番周折，但没想到他父皇竟轻易答应。

萧芊也没想到，她以为皇帝身边安全，却是送了她的命。

在青墨斩杀萧芊之时，却出了意外。

一名刺客凭空而降，不由分说就要杀他。

青墨第一反应，是对方要杀的应该是真正的三皇子。

没过几招，他便发觉对方是个女子，武功在他之下。一边比斗，一边引她说话，试探她是因何刺杀自己。

对方始终不语，青墨卖了个关子，假意败退，果然对方觉得已经将他制服时开口了。

他也立刻确定了对方身份：柳叶儿。

“你不能杀我。”青墨由她拿走了身旁，本属于柳扶风的佩剑。本来，这柄剑，也是刑场上交的。只因材质上乘，他才留下：“否则会让真正陷害柳家的人逍遥法外。”

柳叶蹙眉：“柳家的仇人就是你们父子，还有什么真凶。”

青墨见她上钩，眼神指了指萧芊逃走的方向：“你知道那人的真正身份吗？”

柳叶剑向前递进：“说。”

“她与慕容家有关，而慕容家灭门的案子和柳家有关。”

不用青墨再说，柳叶已闻到其中关窍：“害柳家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包括你。”

见柳叶依然有杀机，青墨不再伪装，因出其不意，反将柳叶制服：“这次我不揭发你，是因柳家对我有恩。这次放过你，最好珍惜你这个柳氏，找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好好活下去。否则，下一次，我就不能保证，你会不会按朝廷判决，被送入哪家妓馆了。”

青墨放了她，柳叶疑惑颇重：“三皇子不是这样的性格。”

“走！”

青墨赶她走，也不急着去找萧芊，因他知道，杀萧芊的事，已经有人代劳。

夜色既浓，柳叶儿还担心追不到萧芊。但却想不到，有人替她引路。

那人一席黑衣斗篷，面目都遮住了。他虽轻功不弱，却走走停停，将她带到了一处荒凉之地。黑衣人足下，赫然便是昏迷被缚的萧芊。

暗夜里，墓野外，萧萧瑟瑟，令人生惧。

“你是谁？”柳叶儿问，她感觉对方与己并无恶意。

黑衣人回过身来，摘下头上黑色斗篷。颈边露出的是他穿着在里的守孝麻衣。

柳叶儿长剑弃地，顿时泪流满面。

“哥！”

她哭着扑到柳扶风怀里，柳扶风单手抚摸她的发丝：“终于找到你了，我就知道，在皇城，一定能找到你。”

“哥……”柳叶儿抬头，看他眸子里满含的悲怆与壮烈。而后，分出的那份柔情，是独属于他们相依为命的兄妹亲情。

再次埋到柳扶风怀中，泣不成声：“哥，真的是你！”

“傻瓜。是我，我没死。”

“那爹呢？”

柳扶风眸子一敛：“爹死了。”随后紧接着道：“爹觉得有愧于你。”

柳叶儿从他怀里起身，摇摇头：“我从不怪他，现在，反而理解了他对我的苛刻，其实全是关怀。”

给柳叶抹了眼泪，旁边的萧芊因他二人重聚被唤醒。

“哥，你知道吗，她是慕容家的后人。”

柳扶风冷眼看着萧芊：“我只问你一句话，柳州之事，有没有三皇子、与慕容家后人的参与。”

萧芊听罢，愣了顷刻，忽的大笑。

“你笑什么！”柳叶儿踢了她一脚，对她毫无好感。

笑声歇：“我笑你们兄妹，连自己真正的仇人都不知道，柳扶风，慕容家与柳家自是血仇。但你知道柳林是被谁杀害吗。”

“是谁？”柳叶儿问。

萧芊低笑：“我不会告诉你们。来！将我杀了，给我个痛快。”

柳叶儿看着她就莫名怒火中烧，却被柳扶风拦下，他好似太过冷静：“萧芊，你怕是也不知，慕容家真正的仇人，乃是唐氏。”

萧芊蹙眉：“到我死了，也不愿给我个痛快？”

“案卷上没有记载，可我父亲知道当时一切内情。唐氏为坐天下，陷害了慕容其则的儿子，也就是你过名去的父亲。唐氏怀疑此时被慕容家发觉，才灭慕容家的门。”

“这不可能，案卷上不是这么写的……”

“案卷是唐氏的！什么样的内容，还不是由他自己改写！他要坐稳江山，会把自己的恶行写进去吗！”

柳扶风舒了口气：“我告诉你，是看你将死的份上，柳家之冤，多是你推波助澜。那些关于青墨在柳家的消息，是你散播，和告诉的唐氏。”

“你是怎么知道的？”

微微沉默，柳扶风提剑：“我是耳闻，本来不确定，如今证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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