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插曲

澜涧为九州之首，国土面积自然浩大，所谓城郊，实则隔了京城十万八千里，单单沙漠就要走三天。但还好的是，沿路都有客栈，不至于风餐露宿。

楚珺玖骑着一匹白马走在队伍前面，历尽沙场，当真有一股气贯长虹之势。她停下马，立定往远处眺望，仿佛发现了什么一样，眯起眼睛。旁边的侍卫赶忙上前。

“将军，前方可是有什么东西阻拦军队前行？”侍卫弯着腰，向楚珺玖提问。

楚珺玖并没有立刻作答，而是又望了一会儿。

“……前方有几家客栈，待会儿让大家分批休息，再过几里路就到沙漠了，让他们做好准备，”楚珺玖身下的马儿仿佛被什么东西惊到，前身不断乱动，楚珺玖一扯缰绳，马儿暂且平息下来，“我们估计在沙漠会遇到暴风，休息后让盾兵走在前面。”

“还有，”侍卫刚要下去传达命令，楚珺玖叫住他“记得跟农家借几只骆驼来背物资。”吩咐完后，队伍继续前进。

遇到风暴……运气真的没谁了。

在沙漠里遇到风暴是一件恐怖的事情，风暴是有自己的意识的，出现就会无差别向生命攻击，更何况还是在沙漠里。现在这个情况，只能暂时想好对策。楚珺玖一阵头疼，昨天她也想通了，朝堂应该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要她回去的，上次二皇子的事情皇帝也没让她回去，这次……她只希望不是那些皇室之间的琐事。

禁卫军到达客栈就解散开来，店主还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一时间手足无措。他见楚珺玖似乎是军队的首领，便上前询问。

“他们是朝廷的军队，现在被召回，暂时先在这里休憩。”楚珺玖拴着马，并没有看向店主，店主也感觉到她的冷漠，不再询问，去忙客栈的事情了。

楚珺玖拴好马后，也走进客栈，要了些熟食，坐在角落里默默地吃着。军队里都是些男子，自然是去那几家酒楼里吃酒，没多少人安安静静吃顿饭。

其实皇上命令她为右将军时，朝廷里有很多争议。一方面因为她是女子，二方面是因为她和皇室的关系。

楚珺玖不是百妃所生，却一出生就生活在宫里，据说是那年旱灾，皇帝北下，捡回来的。这也算皇帝的子女之一，所以妃子之中有人急了。一个捡回来的孩子，却要与百妃的孩子一同竞争，而且单从皇帝的角度来看，肯定是更偏心与楚珺玖。

于是那几年，楚珺玖没好过。

那些妃子不时刁难她，一些下人也受过贿，将她推入水中过。但楚珺玖自幼和别人不一样，她犹爱习武，才十七岁便斩杀了白面鬼——那只曾经让澜涧人民一度惶恐的鬼，也是那次以后，少了些质疑，皇帝也不想让她与皇室牵扯太多，这才给了右将军这一官职。

这一路走来，真是不容易，楚珺玖自嘲地笑了一声。

“嘣”一个物体破碎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前面那桌的大汉突然站起来，地上还有刚刚打碎的陶罐，四分五裂，碎片边缘还滴着酒。

“你找死是不是！？”大汉朝另一桌吼道。另一桌坐着的是一位男子，头上戴着斗笠，一袭红衣，十分惹眼。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力气。

楚珺玖原以为那人会吓到起来道歉，没想到他只是毫无波澜的又渴了一口酒，并没有丝毫起身的意思。

对面的大汉显然是发怒了，面红耳赤，一脚将他的桌子踢翻，酒啊肉啊洒了一地，旁边的几个客人也都离开了店面，不想惹事生非。站在楚珺玖旁边的店主急了，正要上前制止，却被楚珺玖一把拉住。

“你给老子起来！听到没有？！”大汉想去抓那人的肩膀，似乎还没碰到，那人先抓住大汉，手一扭向内一勾，大汉的手以一种奇怪的角度弯折了。那人也站了起来，腰间一个玉佩顺势滑落。

那人一顿，单膝弯下腰，捡起玉佩挂在腰上，对地上疼痛到扭曲的大汉视若不见。

“啧，可惜了一壶好酒。”这是一个很好听的声音，但是这个声音此时冷到了极致，大汉莫名感到惊恐。

楚珺玖则盯着那位男子看了许久，刚刚那一发可不是什么普通的习武之人可以做到的，而且很快，只是一眨眼，并没有废任何力气，单凭肉搏的话，可以和她有的一拼。不过这人玉树临风，气质在普通人中也独树一帜，应该是哪家公子，而并非江湖浪人。

这时，门口突然又出现几个大汉，大概是被店内的景象震住了，愣了一会儿，随即朝男子冲去。

男子明显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会这么难缠。就在他正准备解决时，一柄戟横飞过来，倒插在他与大汉们之间。那柄戟比大汉都要高一头，通体黑色，戟身有三道裂缝，裂缝中闪着紫色的光芒，裂缝一直延伸到戟头，势如长虹。

在众人震惊之际，楚珺玖从角落走了出来，额头上还有一个印记在闪着光。

“各位，你们这样似乎打扰到店家了，”她站在中间，那柄戟化为烟雾消失不见，“这样打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男子一愣，勾唇笑了一下，没有说话，从这个角度看，他的脸完全被斗笠挡住，只能勉强看清他的脸下部的表情。而大汉们却没感受到楚珺玖言语里的警告，不屑地说：“让开，你管得着吗？！”

楚珺玖并没有生气，只是继续说道：“再打你们也打不过他。”

店内一片寂静。

大汉的脸莫名微微抽搐起来，难堪之色溢于言表。

“给你们一个机会，自己出去。”说完，楚珺玖将一块令牌丢在他们前面。大汉原先只是不屑地扫了一眼，却看后微微颤抖。这块令牌相当于将军令，独属于楚珺玖，对于他们底层人来说，这个令牌可以决定生死。他们抬头看向她，正对上那一双眼睛，让他们感到内心自发的恐惧。

“滚。”大汉们不敢违抗，一秒都不敢再待下去。

楚珺玖将令牌收起，正想去与军队集合，却被男子叫住。

“这位小姐，”楚珺玖回过头，“感谢。”

与男子正视，她看到了那双眼睛。一双桃花眼，仿佛能妩媚众生，眸色是红色，但却与她在战场上遇到的那些妖鬼的浑浊红眸不同，那双眼睛的红色清澈灵动，仿佛在流动一般。这么好看的一双眼睛并没有因为主人是男子而过于突兀，它反倒将这张过于精致的脸衬得诱惑起来。而那双眼睛，透露着一股早以预料的眼神。

男子似乎又想到什么，将一个东西戴在她手腕上，楚珺玖低头一看，是一个手镯，纯银中仿佛飘着血丝。

“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没有必要。”楚珺玖想摘下，却被男子抓住手腕。他靠近楚珺玖，在她耳边说了这样一句话：“上天让我遇到你，我不会错过。”

楚珺玖反应过来后，男子已经消失不见了。她撩起额前的碎发，紧皱眉头，那个手镯不知道为什么摘不下来，它应该已经融过那个男子的血液，为何戴在身上没有排斥？还有…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从他眼睛中看到一股早有预料的意味……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楚珺玖拍醒自己，当务之急还是去集合啊，怎么被帅哥看得脑子晕了……

她放下一袋银子在地上给店主当作补偿，走出店门向军队集合地点走去。

还有几天的路程要在沙漠度过，还是想想怎么解决风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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