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柏源退婚

烈日骄阳

宴七和外祖父也不急着赶路，马车晃晃悠悠的到南安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在一座宅子前停下，宴七从车上跳下来，打量着门楼，只见上面写着两个端端正正的大字“柏府”

柏家坐落在城东，虽然人丁不旺可是占地极广，一个传承百年的医药世家，还是有一定的威望和家底的，要不然也不能和京城侯府结为亲家。

走进柏家的大门，没有大家世族的雕梁画栋，亭台楼阁。

柏府占地百亩有余，光后花园就分南北两园，北园栽种了各式各样的药草，南园则是用来晾晒、研磨、储藏这些药材的。

所以南园总时热热闹闹，忙忙碌碌的。宴七以前的大多时光都是跟着外祖父在南园度过的。

老管家秋伯一溜小跑的过来了。

“老爷，姑娘回来了，酷暑炎热，路上辛苦了。”

“七七这是秋伯，一直很疼你的”柏善也不知道宴七是不是还记得老管家。

“七七晓得”随后对老管家行了礼。

“姑娘这是——”秋伯听着宴七脆生生的说话，老眼里泛出了泪花，哆哆嗦嗦的说“姑娘，这是大好了，真是老天爷保佑，菩萨显灵了，也不枉老爷这么多年每个月都去求神拜佛，终于有了回报，姑娘总算好起来了。”说着抬起衣袖拭去了眼泪。

柏善看着心里也是一阵动情。

“秋伯，今天晚上大摆宴席，府里的人又要来，每人赏银五两，就说是姑娘的恩赐，这可是我们府上这几年以来最大的喜事了，得好好庆祝一下。”

“老爷说的是，我现在就下去准备。”秋伯刚走了两步就又被柏善叫住了

“对了，源儿，这些日子都在忙什么呢？”

“少爷近日不在府中，去连城庄子了，说是要赶在梅雨之前修葺储药房，去年因为房屋漏水，造成很多药发霉，损失严重。”

“你说源儿连城庄子上了？修葺房屋？”柏善很是惊讶，有点不相信自己那不着调的儿子还有这份心思。

柏源今年18岁，继承了柏善在行医方面天赋，也醉心医术，又是他唯一的儿子，所以深得他的真传，但是性子不受拘束，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几个月研究药方，也能不怕艰险亲自到山峰之巅采集药材。

但是就是不想安安稳稳的做个行医问药的大夫，继承家业，也从不关心家里的银钱琐事。这就是他最头疼的地方。

晚上柏家家处处灯火通明，上上下几十口子，欢聚一堂。

宴七，看着这样热闹的场面想起了那一世的父母和哥哥。不禁眼角有些湿润，那些她爱了二十几年的亲人，却再也无缘得见了，也罢她若不走，他们只有更多的痛苦。

不过上天也待她不薄，这一世她还有外公，舅舅，以及满院子的生于斯，长于斯的柏家人。

第二天的清晨。

宴七刚醒来，就传来的敲门的声音，进来了一老一少两个女子。

“姑娘醒了，老爷吩咐以后我二人专门伺候姑娘的，老奴姓秦，托大被人称一声秦姑姑见过姑娘，小姐出阁以前，有幸在她身边伺候过。”秦姑姑脸上挂着老母亲般的微笑介绍自己。

“奴婢碧莲见过姑娘”一个模样周正的小丫头也过来行礼。

“都起来吧，我这里没啥规矩，不用动不动就行礼的”宴七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随口一说，可在下人眼里看来就成了一种恩典。

碧莲拿来了衣服，伺候宴七起床，不得不说这古代的衣服是真好看，柏家家境好穿，她自己的衣服也都是上好锦缎，精美的刺绣，衣服自然是好看的，可是穿起来是真麻烦。

宴七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和自己前世儿时的照片极为相似，一头乌发泛着光亮，小脸有些清瘦，淡墨色的羽玉眉不深不浅，眉梢上扬，平直略带英气，眼睛黑亮，笑起来有星星点点的光，鼻子嘴巴小巧灵动。美中不足的就是有些苍白瘦弱。

虽然称不上大美女但也不差，小清新也是极好的。

乌黑浓密的长发在碧莲的巧手之下，不一会就挽出一个周正的双丫髻，这可是这个年代小女孩的标配发型了，不出挑却也好看。

“姑娘的早膳是在自个屋子里用，还是去膳房？”秦姑姑问

“外公，可吃过了。”

“往常这个时辰老爷应该是有过早膳了，可听秋伯说由于昨天老爷多饮了几杯，今儿起的稍晚了些，估摸着此时还未用饭。”

“那就过去和外公一起用吧”说完主仆三人就一同向膳房走去。

果然，外祖父也是才起床，刚刚坐下，还没吃。

宴七看见外祖父，蹦蹦跳跳就跑过去了“见过外公，外公安好”宴七行了礼，抬起头眨了眨眼睛，笑眯眯的又说“外公，听说你昨晚喝醉了？”

“别听下人胡说，这几杯酒我还没放在眼里”柏善佯装生气的瞪了灯眸子。

待宴七坐下，碧莲就上前来给宴七布菜，喂饭。这是宴七以往的日常，从前的她还不会自己吃饭，可今时不同往日了，喂饭万万是不能接受。

“碧莲，你不用喂我了，以后我要自己吃放。”于是拿起筷子自己上手了。

呵呵，很快就打脸了，这个小身体，这些小事，以前无意识的时候真的什么都生活技能都没有，只见那小菜被夹得的乱七八糟的全掉在桌子上了。

柏善实在看不过去了“七七莫急，慢慢来就好了，还是让碧莲喂你吧”

“不不不，我自己来，我能行的”宴七忙摇头拒绝。

可吃不到嘴里也饿啊“要不，我喝粥吧，汤匙我应该时会用的。”

结果一顿早饭下来，宴七吃的满头大汗，不是热的而是急的，包子和粥勉勉强强能吃到嘴里，青菱可口的小菜一点没吃着。

宴七叹了口气，原来吃放真是个技术活。

早膳将将用完，就看见秋伯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老爷，老爷，不好了，封老爷来了，在花厅又骂又闹，吵着要见你”

柏善放下筷子，眼皮子直跳。

柏家与封家是定亲的儿女亲家，又是祖上交好的世家，两家常常走动。去年年末的时候，柏家唯一的儿子和封家的嫡亲次女定了亲。

“封老爷来柏家有什么可闹的，可有说所为何事？”柏先生疾步走了出去，边走边向秋伯问道。

“封老爷嘴里一个劲的骂少爷，不堪入耳，约莫着是和少爷与封小姐的婚事有关”

“婚事？”柏先生顿了一下，但也顾不得多想就急匆匆的向花厅走去。

宴七见此情形也一同跟了过来。

花厅内，封老爷愤怒的将茶杯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好你个柏善，原以为你们柏家几代行医，都是纯厚善良之辈，又因着两家世代交好的关系，是你亲自上门求亲，看在你们家的诚意之上，我刚才勉强答应求亲，将女儿许给你家，没想到你无缘无故纵子退婚，害我女儿名声，打我封家脸面，这笔账咱们今天可得好好算算。”

柏善听着封老爷谴责，大致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登时怒火中烧，原来是柏源那个逆子趁他不在的这家天，堂而皇之的去封家退婚了。

“封兄，先消消气，我前几日去查看药草，直到昨日才回，这事我属实不知——”柏先生又羞又气，硬着头皮上前道歉。

“你不知个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觉得不愿意了，退婚也不是不可以，亲家不成仁义在，媒人也好，你柏善也罢，都可登我封家大门协商退婚一事，可你纵容儿子不顾礼节上门退婚，还对我女儿扬言，已心有所属，害我女儿颜面扫地”

柏先生是越听越羞愧，越听越生气，这事他那儿子居然也做得出来，。

“封兄，封兄，这事确实是我那逆子做的太过分了，等他回来我一定好好的教训他，给令爱一个交代。”这个兔崽子干出这样的混账之事，甩摊子就跑，还得老爹出来卖老脸。

“交代？呵呵，你想给我女儿一个什么交代？”冯老爷子冷哼一声。

“既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这亲事也不是他一个孩子家说了算的。所以封兄放心，柏家只要我在一天，断不会退婚的”

“你们柏家确实不该退婚”

“是是是，那小子要在干出什么幺蛾子，我就打断他的腿。

就在柏善以为此事还有回转的机会时。

却听见封老爷冷哼一声“可这婚必须退，我们封家来退”说着封老爷将婚贴和信物一同甩在了桌子之上。

“封兄，这万万使不得啊,源儿还是个孩子，一时糊涂，当不得真啊”柏善是真急了，额头上蹭蹭的冒汗。

“我女儿容貌秀美贤良淑得，什么高门大户配不得，非得让你们柏家辱没，这婚必须得退。”

封老爷走了，这场婚事，无论柏善怎么低声下气也没有挽回。

宴七没有过去安慰外祖父，她小小年纪，估计外祖父也不会和她说这些糟心的事。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的婚嫁观念，敢于反抗的人挺少的，她突然间对自己的舅舅做出的混不吝的事情，产生了敬佩之情。

但是这是时代男尊女卑，退婚于男子来说伤害不大，可对于被退婚女子来说却是噩梦一样的存在。

舅舅就这样堂而皇之的伤害人家女孩，反正也是挺渣的。

柏善沮丧极了，好不容易求得的儿子的亲事黄了，就在昨天以为变得有担当的儿子，还没有来得及欣慰，今天就妥妥的打脸了，没想到居然因为退婚逃跑了。

哎，子女债，父母还。

没几日外面就传遍了，柏家之子柏源蛮横无理，目中无人，张扬跋扈，本已于封家定亲，又在外沾花惹草，德行不堪，实在是配不上封家的姑娘，封家不得已退婚了。

柏家知道着其实就是封家让人放出的谣言。柏家自知理亏，毕竟是柏源有错在先，柏家忍了，可关系到柏源的名声，柏善也很生气这样的造谣，自此两家形同陌路。

又是几日的光景，柏善情绪有所好转。

那日傍晚时刻，他把宴七叫过来：“七七，你现在五岁有余，正是启蒙的时候，你该去学堂读书了，也或者外祖父给你筵请个先生，你不是一般的女孩子，识文断字，琴棋书画，都是要潜心学习的”

宴七一听就有些头大，这是要照着大家闺秀的标准来培养啊，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搁家里做这些，那也太没有意思了。

脑子飞快的转动，想找个妥当的理由。

“外公七七资质不好，琴棋书画能不能不学？”

“不行，资质好与坏，不试试那能行。”柏先生斩钉截铁的拒绝了。

“外公也看见了，我手指不灵活，筷子都不会用呢？能不能过两年在学。”宴七撒娇

“不行，勤能补拙”

“外公，天太热了，过几个月凉快了在学吧”

“不行，夏天窖中冰块，冬日有上好的无烟碳。”

“外公——”

“不行”这次宴七的借口还没说出来，就被他外祖父给打断了。

“哇——”宴七大声哭了出来，这可是个杀手锏啊，刚刚她差点都忘了自己只是个五岁的孩子，可以哭啊！

柏善又是一阵头疼，这孩子们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这么难缠，没一个省心的。

柏源一个混小子不听话就揍一顿，可宴七一个娇滴滴的姑娘骂不得更揍不得。

哎——那就只能自己缴械了。

无可奈何的说：“行了，别哭了，那就先少学一些，识文断字必要的，万不能大字不识一个，辱没了意自己”

宴七小人精一看这架势，这是要妥协呀，那得趁机提条件“不要请先生，也不想去学堂，七七跟着外祖父认识药草药方，就当启蒙了，可好？”

柏善顿时眼睛亮了一下，随后有暗淡下去了。“你以后要做高门贵女，整日和药草打交道成何体统。”

宴七也看见外祖父刚刚眼里一闪而过的喜悦，他是钟爱医术的，可还是愿意她做个贵女。。

“有何不可，我以后就要和你学医术，做一个像您一样的医者，健康所系，性命相托，仁济天下”

宴七不过就是不想学那些所谓的才艺，随口一说，说完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这是个五岁的孩子能说出来的吗？外祖父肯定会怀疑的。

果然，柏善听完此话，差异的盯着她，好一会也没有说话。

宴七心下一慌，手心里的汗突突直冒，低着脑袋，不敢看他，这下糟了咋解释啊！

“七七果然是好样的，有这样的信念和胸襟，真不愧是我柏家的后人。”等待中的质问没有传来。

宴七猛地扬起小脸只见外祖父，一脸赞许的看着她

随后又有些惋惜“但做个合格的医者此路甚是艰辛，外公不想你如此辛劳。况且你父亲母亲怕也是不能允许。”

“外公，七七想跟着您，一辈子陪着您，什么高门贵女我都不稀罕，我就想给您做个药童。”宴七也不明白外祖父为何没有追问，也好，那就不用解释了。

“傻孩子”柏先生摸了摸宴七的头，心里有些意难平，叹了口气“也罢，那你就先跟着我，等你以后在学其他的。”

宴七看见外祖父妥协了，心里乐开了花。

其实就在刚才，宴七说完那句话,柏善确实心中狐疑，不过随即就想起了在寺里戒尘大师的话“晏小施主眼神清明，慧根深厚，非泛泛之辈，今后或有智慧之言，也属常理不用惊怪”

果然如此，大师确实料事如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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