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二神通

夜幕下苍凉蛮荒的山林中，夜晚的猎食者纷纷出动。

“牛二哥，我，赤彘啊。”

“原来是赤彘兄弟啊，俺老远看见一坨红彤彤的玩意跑了过来，俺还寻思是什么玩意了，吓俺一跳。”

“......”

“憨宝兄弟，好久不见，又长俊了哈。”

“......”

齐人高的草丛中，少女借着赤彘庞大身躯的遮掩，百无聊赖地听着，这一路上已经重复上演过数十次的对话。

只觉得异常诡异，别的妖都在腥风血雨中打生打死，而赤彘这头小妖却不同，这一路上全在亲切且友好的交谈中度过。

这样的妖族氛围，跟我想象得不大一样啊！

对于赤彘这种五湖四海中，跟谁都能攀谈上几句的功夫，是少女万万没想到的。

这个惹人厌的小妖，妖缘竟意外地不错。

“这事包在我身上，有好的合作，一定少不了你的份。”

又打发走一拨过路的妖，赤彘低头催促。

“走吧，抓紧赶路。”

“我说，你就不能换一条，妖出没得少一点的路走？”

少女一跃而起，坐在赤彘背上，试图提出一条有效的建议。

先前她还试着忍耐，但是赤彘的熟妖一波接着一波，没完没了。

她实在是受够了这样躲躲藏藏，更为主要是，她腿都蹲麻了！

“难啊！”

赤彘摇头否定了这个建议，疾驰而行，大声道。

“三山五岳，尽是我的妖兄妖弟。”

唉，妖缘太好怎么办，真是苦恼。

对于赤彘小妖的炫耀行为，少女就没打算惯着。

下一刻，她一把攥住赤彘背上鬃毛，“小妖，跑起来！”

她口中大呼，发泄自己的不满，难得露出真实一面。

“我不是你的坐骑，我也不叫小妖。”

“那你叫什么？”

“我叫赤彘！人族，你叫什么名字？”

“陆玎泠！”

一望无际的旷野中，一头赤色彘妖载着少女，呼啸而过，耳畔急速掠过的狂风，化作碎语，散落一地。

红白二色，渐没于草色中。

天尺山，崖下洞府。

一道身影从天空中降落，来到洞口。

“赤彘可在？”

半晌过后，一小人儿探头而出。

“大角叔？”

玄疑惑出声，不明角甘为何深夜至此，偏巧赤长又外出不在。

角甘上前两步，铮亮的脑门上倒映着几颗星辰。

“赤彘不在？”

“赤长外出了。”

“外出？”角甘嘀咕一句，不再追问。

“鄂今日已将林场、矿藏与俺交割清楚了。

赤彘在这件事中吃了亏，俺本想与他谈谈如何弥补。

既然不在，待他回来，你与他说，让他来寻俺一趟。”

平日里极少与别的妖有交流的玄，乖乖点头应是，不敢多言。

角甘见状，就欲离去。

“对了，你兄长外出作甚去了？”

玄迟疑了一瞬，大脑急速转动，“突破在即，外出寻机缘去了。”

“嗯，倒也是时候了。”

本就是无心之问，角甘没有多想，身体如离弦之箭，破空而去。

天色破晓，奔波了一夜的赤彘，遥望不远处直耸入云的天尺山，顿感轻松。

这一夜，他可被先前自己还引以为傲的妖兄妖弟们害惨了。

一次没躲得及时，被发现后，赤彘也顾不得铁律的红线，只得痛下杀手，这让他心中伤心了许久。

令他萌生了一种自己是妖族叛徒的负罪感！

那个被他下了杀手的妖，可是自己的手足兄弟，备用药库啊！

“到了吗？”

同样，颠簸了一夜，最后还帮着赤彘厮杀了一场的陆玎泠也累着了，出言打断了赤彘虚假的负罪感。

“到了，就在前方不远处。”

心中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赤彘点头示意。

“你能不能先把这个玩意给取下来？”

他盯着套在前蹄上的银色镯子，提出了异议。

陆玎泠从赤彘背上一跃而下，坚定摇头。

洛酥镯虽然套在赤彘身上，却是她给自己上的一份保险。

跟着一只妖深入妖域腹地，她怎可一点后手都不留？

之后不管是自己被赤彘诱骗坑害，还是意外身亡。

这头小妖都别想好过，这也算得上是赤果果地警告了！

真要说起来，双方对彼此的信任，还仅仅处于互通姓名的程度，远算不上熟识，所以陆玎泠这种做法，倒也不为过。

赤彘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本就是抱着侥幸的心态出言试探。

被拒绝后也不感失望，继而道：“我有一点小事要处理，你是在这等我，还是跟我同去？”

陆玎泠闻言，眼中充满怀疑。

“洛酥镯与我心神相通，千里之外，亦可如臂指使。”

她言辞虽有夸大嫌疑，但其中警告意味却是不假，就差直言不讳地说，让赤彘不要动歪心思，坑害于她。

化为人形的赤彘，无奈摇头。

“那你跟我来吧。”

赤彘当先向一座山丘行去，陆玎泠紧随其后，兔起鹘落间，两人来到山丘上一处土穴前。

示意陆玎泠遮掩好形踪，赤彘面带笑意走进土穴内。

少顷，穴内响起动静，痛呼声中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对话。

“死兔子，你差点害死我，你.......”

“苦肉计...有效...是......”

“我差...被...勒死了......”

“我掐死你！”

“兔爷跟你拼了！”

一炷香过后，穴内恢复平静，鼻青脸肿的赤彘从中走出。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已经看呆眼的陆玎泠道：“走吧。”

“这是你们妖族的文化？”

“文化？什么是文化？这只是日常友好的问候罢了。”

“还真挺友好。”

陆玎泠默然无言，干巴巴地说了一句。

“肥彘，你下次有事，别求你兔爷！”

“死兔子，闭嘴，当心老爷我扒了你的皮！”

骂骂咧咧的赤彘，当先向天尺山方向行去。

肥彘！？

这算是小名吗？

这小妖，心思狡诈，战斗凶残，但心底还存有一丝童真未泯，当真奇怪。

跟在赤彘身后的陆玎泠，眸中黑瞳转动。

想起了先前的风车和刚刚赤彘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可笑模样，心中胡乱想着些有的没的。

走神之际，前方赤彘突然停了下来，猝不及防的陆玎泠一头撞在他厚阔的脊背上。

感受到身后动静的赤彘，回头望了一眼，捂着额头对他怒目而视的陆玎泠，目露无辜。

人族，都像她这般蠢吗？

真是个奇怪的种族，都不看路的。

也就是仗着陆玎泠没法看透自己的内心想法，赤彘才敢暗暗贬低她。

明面上还得装个样子，目含歉意，面露微笑，赤彘指着前方洞府。

“那里就是我住的地方。”

不好做计较的陆玎泠，抬眼望去。

距离天尺山主峰数里外一座青峰崖下，被开凿出一座洞府。

洞府前，溪水环绕，桃李夹溪而长，正值三月春光，落英缤纷，一派生机盎然。

“一路奔波，刚好可借机好生休养一番。”

赤彘在前引路，带着陆玎泠直入洞府。

两人刚入内，面带惊喜的玄从内室，迈着欢快的步伐迎了出来。

“赤长，你回来了，这位姐姐，唉～”

鼻翼翕张，玄露出疑惑的神情，这位姐姐闻着不像妖啊！

人间常道：“这里有妖气！”

殊不知妖气乃是妖躯气血奔涌间，散发出的特殊气味，非妖不可辨别。

陆玎泠身为炼气士，身上自是没有妖气，被辨别出来也不奇怪。

都说同人不同命，妖亦如此，玄虽与赤彘乃是一母所生，但长相却是天差地别。

陆玎泠第一时间就被粉雕玉琢的玄吸引住了。

脸蛋好滑啊，感受着手中滑嫩肌肤传来的温润触感，陆玎泠在心中感叹。

“为什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妖啊！”

玄俊俏的小脸在陆玎泠掌中被揉圆搓扁，如戟眉须扭成一团。

第一次遭受这种待遇的他，已然不知所措，求助的目光望向赤彘。

赤彘回以爱莫能助的眼神，虽然对陆玎泠的行为不解，但看着也不像是要伤害玄，就随她去了。

玄对着赤长的不作为很生气，却也无可奈何。

一炷香后，赤彘重重地咳嗽几声，陆玎泠反应过来后，总算是将玄从她的魔爪中解放了出来。

玄一溜烟地跑回内室，躲了起来。

“哎，别跑啊。姐姐这里有好吃的。”

陆玎泠露出悻悻之色，翻手间，从背囊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几粒红棕色小丸，

出言诱惑道。

玄没诱惑到，一旁的赤彘倒是上了心，目露精光。

“你这是什么宝物？”

“宝物？你说这个？”

陆玎泠看向几粒小丸，随着她的动作，几粒红棕小丸在掌中滴溜溜地滚动起来，某头妖的心思也跟着转了起来。

“丹药而已。”

她满不在乎地回了一句，对着玄继续诱惑起来。

“你别怕，我把这些丹药给你吃，好不好？”

玄小脸一扭，根本不上当。

见玄不理自己，自讨没趣的陆玎泠正准备收起丹药。

突然感到身边刮起一阵旋风，一道赤色身影窜进内室，又跟一阵风一样出来，手中提溜着一物，扔给了陆玎泠。

一脸懵逼的陆玎泠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掌，又看了看怀里同样懵逼的玄。

“我把玄借给你，你把这丹药给我，交易完成，两不相欠。”

“你别伤了她。”

临走时，赤彘叮嘱了一句。

已然惊喜莫名的陆玎泠，挥了挥手，不耐烦地道：“你放心，伤不了他。”

赤彘愕然，算了，反正玄应该也明白这句话是说给他听的。

赤彘转身进入暗室，独留下被他卖了的玄，莫名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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