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季知意望着外面大雨滂沱，地上积了水潭，大风吹，树在风中随时可能会被折断。

她闭了闭眼，努力挤出一抹苦笑：“雨大……回去吧。”

“知意。”

“放心没事，回去吧。”

她们也没再说什么？毕竟雨这么大，安全重要。

她抬头望了望这天，毫不犹豫的甩开了祁蕾的手跑了出去。

就才几秒钟身上就被雨淋湿了，雨水顺着她的面颊如流水一般流下，湿衣服紧紧贴着她的皮肤，她冷得瑟瑟发抖。又是在生理期，她的裙子被沾染得鲜红一片，但她不在乎。

所有人都在宿舍楼下的门口惊慌失措的呐喊着：“知意回来……季知意回来。”

季知意回头用手摸了一下眼中不知是泪还是雨水，冲那些舍友说道：“我不能让妈妈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医院，独自面对死亡的恐惧，她会怕，我要去陪她。”

这个宿舍楼的学生都听到了动静，探出头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天色黑暗，隐隐看到一个身影在狂风骤雨中奔跑着，时不时的被风吹倒摔在地上，但又很快爬起继续前行，有同学在沉默的为她加油，也有同学在大声呐喊：“同学快回来……危险。”

季知意不顾，她只想去见妈妈。她脑海中浮现这段时间以来妈妈的反常，对她言语辱骂，甚至不惜将她逐出家门送到学校住宿，原来她早就知道了自己患肝癌晚期，活不久，她才用那么极端的方式逼迫自己长大。

“妈妈……再等等，求你了妈妈。”

树在风中折断了，倒在了雨水中，树叶落得一地。

医院的走廊上充满着消毒水的味道，很难闻。

201病房，床号：20 病人：苏韶。

苏韶面色苍白无力的躺在病床上，手中拿着季知意的照片，温柔的摸着照片上冰冷的人，照片中的季知意笑得很开心，眼神清澈如同天上的星星一闪闪发光。她揪心的流着泪：“知意不要怪妈妈……妈妈害怕死了以后，我的小知意该怎么办，你本该拥有一个灿烂的人生，是妈妈的错，如果妈妈不那么自私，也许你会有一个很爱很爱你的爸爸陪小知意长大。”

季明海去医院食堂打饭回来，进到病房就看到妻子苏韶在偷偷抹泪，他无视的将手中的饭放在了床头的蓝色小柜子上，顺便将空杯子倒满了白开水，微皱眉的说道：“记得吃饭。”

苏韶眼含深情的说道：“好，这段时间谢谢你。”

他愣了一下，手中的水壶差点掉地上，他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妻子，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褪去了往日刻薄、暴怒。这三个月以来她不再随意发火和他争吵，一副温柔似水的性格。

“喀”苏韶脖子有些难受，轻咳嗽了一声。

对视上季明海的眼神，一时之间时间仿佛静止，谁也没有打破这片刻的宁静。

这是他第一次仔细打量嫁给他二十年的妻子，她的眼神迷茫无助，五官清晰，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小家碧玉，出生书香世家，那时他已有心爱之人，父母用命来逼迫他娶了一个不爱的女人，嫁给他之后，二人的生活中只有无尽的争吵，面对苏韶的无理取闹，慢慢的他也懒得跟她计较。

苏韶打破了这尴尬的氛围：“季明海这一生是我对不起你，我的自私让你失去了心爱的人，捆绑了你整整二十年。”

她顿了顿，苦笑道：“我这一生活得太累了，我知道你一直爱着柳青，我死后你去找她吧，但知意毕竟是你的孩子，看在血缘的份上照顾好她。”

季明海心里有些烦闷，但还是平淡的开口道：“好。”

“我想一个人静静，你先出去吧。”

他嘴角微微上扬笑了笑，温柔道：“好，我就在门外有事就叫我。”

这一刻他们也许释怀了，所有的过往他不怨了。

“小知意……”她将女儿的照片轻轻抱入怀中，眼含泪珠呢喃着，一生唯一幸运的是有了小知意。

她不爱季明海，季明海也不爱，两人本无缘分，只不过因为父母的安排下因错捆绑了半生。

……

季知意淋着雨跑到了北侧11栋，疯狂的寻找苏老师的宿舍，她不知道哪间只能盲目的去敲门，还好上天让她敲对了。

“咚咚咚”苏老师打开宿舍棕红色的门，映入眼前的是她的学生季知意，浑身湿透，眼含忧郁，被冻得瑟瑟发抖，淡粉色的裙子也被污染了鲜红的血。

“季知意……你这……”她还没问完就被季知意打断了。

“苏老师我要请假去医院。”

老师的反应是不是她受伤，担忧的问道：“知意你受伤了？”

季知意哭着：“我……我妈妈她在医院快死了，我要去医院见她，陪着妈妈。”她一边说一边呜咽。

苏老师将她拥入怀中，用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想将身体的温度传递给她。轻声细语道：“知意乖……老师送你去医院见妈妈。”

她简单的帮助季知意收拾了一下，淋了一场大雨，浑身湿透，身体冰冷得发抖，眼中泛着忧伤，脸色苍白没有血色，娇嫩的手掌也被擦破了皮，膝盖淤青。

上药的时候她一声不吭，神情恍惚发呆紧张。

她心里一紧，不敢想象知意知道妈妈的消息之后，冒着大雨大风来找她的那段路该有多么痛苦。

似乎想当年的她，也是下雨天，她到处祈求人能够送她去医院看母亲最后一面，可是没人愿意帮她，她淋着雨奔跑了五公里赶到医院，还是迟了，妈妈死了……一直叫着她的名字闭上眼睛。这段记忆一直是她的痛。

她紧紧握住知意的手，红着眼睛说：“知意……老师带你去医院。”

她不想让这个年纪只有十四岁的小女孩留下一生的痛与遗憾。

这个世界给予的太痛苦……太痛苦了。

榕城街道水哗哗的流淌，大雨一直在下，车行驶有些困难，看不清路，路边的树被风吹倒了好几棵。

交警在雨中淋着指挥交通，车移动得很慢很慢，季知意焦急的望着阻塞的车，心里着急忙慌，更多的是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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