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来时路 003 指引我们的力量

我们始终有着追求卓越的梦想，即便我们本身并不完美，甚至不知道未来的路要往哪儿走，但是什么也改变不了我们向前，虽然我们对此并非能够清晰感知，但冥冥中总有一种力量指引着我们。

“语文一百〇九分，数学一百一十八分，物理八十三分，化学八十五分，英语九分。”（语数英满分一百二十分，物理化学满分一百分。）这是王子归近期参加九校联赛的成绩，他凭一己之力让英语老师哭晕在厕所。这是王子归第一次参加，也是最后一次。九校联赛只有每班前二十名才能参加，王子归虽然总分在班里排十六，可是其英语成绩太低，故而一直没有参加过，但是在物理、化学老师的极力要求下，班主任让他参加了这次联赛。可想而知，英语老师那是一个伤心。

努力没有用吗？努力是有用的。王子归从初二的低三十八名，到初三的十六名，事实证明努力是有用的。可是努力发生了错误，努力就失去了价值最大化。初一的时候，英语老师是刚毕业的大学生，第一堂课就飙起了一口流利的英语，吓得王子归差点儿尿了裤子。见山下的孩子对答如流，王子归坚信自己是学不好这玩意儿了。初二的时候，班主任体育老师又说，学不好的科目就不要费劲了。于是王子归就彻底放弃了英语。就这样一错再错，直至上了初三。王子归再努力再努力也拿不回英语丢掉的一百多分。初三的英语老师虽然多次劝说，然而王子归始终认为为时已晚。后来，整个初三年级分甲乙班，即每两个班的中上游的学生合并成甲班，中下游的学生合并成乙班。英语老师劝说王子归去乙班，说她会将英语从头讲起。奈何王子归耐不住面子，说什么也不去。

即便丢掉英语这一致命关卡，王子归为何还能提升二十二个名词，原因在于他的自学。说白了就是他根本听不董老师讲的，再加上年轻爱玩，故而考试成绩一直很差。初三就不一样了，初三有大把时间的复习，这个时候王子归就发挥了他自学的优势，除英语外，各科成绩均有大幅度提升。

英语成绩终究成了王子归的拦路虎，解决不了英语，他这辈子的命运都不会改变。终有一天，他会深刻体会到因此而付出的沉重代价。

如果没有上天的特别眷顾，任何不尊重知识的人，注定难以改变自身的境遇，而在此前提下的一切努力终将成为徒劳。

王子归英语九分，全班倒数第二。至于考了倒数第二名五分的同学，后被某高中以体育特长生特招。上半学期未，班里第十五名的女生辍学了，后来第十三名的女生也辍学了。王子归越发感觉自己更是没有希望，再在学校里待着只会浪费时间。于是跟爷爷商量，不念了。爷爷没有当场答应，却悄悄借邻居座机给一个陌生人打了电话，与那人一番商量后，决定送王子归去学技术。岂料王子归不愿意，竟跟着村里的包工头干起了建筑队。

二〇〇三年一月二十五日，农历腊月廿三。一辆白色的皮卡又满载着礼品停在许怀志的家门前。王子归见这次来的人面生，便抱有侥幸地心理问道：“请问你们为什么老给我们送东西。”司机笑了笑没说话，搬完东西，便离开了。王子归望着皮卡远去的方向，不知道他们是来自哪里，又去向何方。

不远处有人嘀咕道：“怎么老有人给杀人犯的家属送礼，有没有天理了？”王子归听后，心中愤怒不已，向着说闲话的人咆哮道：“你说是谁是杀人犯？”说话的那人自然也不理会，掩面疾步而去。

许怀志一把将王子归拉进家里，训斥道：“以后没事少惹事。”王子归不服，说道：“他凭什么说我们？”爷爷道：“谁人背后不说谁，谁人背后不被说？嘴长在人家身上，你家住海边吗？管得这么宽。”听了爷爷的话，王子归也是一脸不服：“以后谁再说，我就跟他好好讲讲理。”爷爷质问道：“你讲什么理？”王子归不服道：“他们凭什么说我们？我凭什么不讲理？”

爷爷眉头一皱，叹息道：“你认为的道理是你认为的，对无数人来说，那也许就是天大的灾难。公道是天下人的公道，不是你一人的！”

王子归听后非常不满，问道：“一个人的公道都无法保障，又何以保障天下？”

爷爷轻声问道：“如果牺牲了你一个人的公道，可以保全天下人的公道，你愿不愿意？”

王子归沉默了。爷爷道：“古今中外，英雄无不慷慨为国赴难，岂有贪恋个人生死之辈，你觉得你能做到吗？”王子归听后，更不知如何作答。

二〇〇三年春，非典肆虐，然而农村管得并不严，建筑队的生意也并未停止。时常各个村子轮流建房子。主家通常管饭，饭菜质量也是很高，因为怕他们吃不好而影响工程质量，也许这就是山民们朴素的情感。

主家平时招待建筑队是六个菜，个个都放了很多肉，王子归这一辈子也没吃过这么多肉的菜。封顶那天会请人做二十四个菜的正席，那正席更像梦幻一般，有六道面点、六道凉菜、六道大件、六道炒菜，道道精致，极尽丰盛。种面点是只有过年才能吃到的面点，至于肘子、烧鸡这种大件，在当时的山村就算过年也吃不上。

包工头见王子归吃得正香，笑眯眯地问他：“上学好，打工好？”王子归腼腆地笑着不说话。包工头又说：“百无一用是书生，等你当老板了，让大学生给咱打工，好好整整他们。”王子归虽然觉得包工头的话怪怪的，也未敢多言。

转眼过了大半年，又缝连阴雨，工程也停了，王子归只好在家待业，又听闻邻居刘婷婷成为山村本届学生中唯一考入高中的学生，对其自然羡慕不已。刘婷婷得知王子归在工地打工，极力劝他上学。王子归说自己英语还考了九分，全班倒数第二，根本考不上高中。刘婷婷又建议他去技校学一门技术。

恰在此时，一旁路过的村干部呵呵一笑说：“技校都是骗人的，你看那里面，学生不像学生，老师不像老师，还不如拜个师父学个真手艺。”这时，王老师也走了过来，听后亦是一笑，道：“就王子归那个熊样，一辈子没得过奖状，不是被罚跪就是被挨留，他那个笨蛋的笨的，竹竿子在他头上打烂了，他也考不了第一，你能指望他什么？我看他这辈子就是一个受穷的命，什么也干不成！”

刘婷婷听了王老师的话不高兴了，气愤地说：“王老师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少年不可欺，焉知来者不如今？”王老师难堪地解释道：“婷婷啊，你莫生气，老师了解你，你是有大作为的人，但是王子归吧，你还不了解吗？他笨得气死人！”刘婷婷说：“笨怎么了，再笨的人，只要勤加苦练，也能磨砺出一把锋刃。”

王老师呵呵笑道：“婷婷啊，你没听过老话吗？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会打洞。当然，老师知道你是不服命运的人，你有这个资本啊！至于王子归，老师就跟你打个赌，他这辈子只要有出息，我就叫他一声老师，怎么样？”刘婷婷问：“如何定义出息？这太抽象了。”王老师说：“那就庸俗一点，先定个小目标，就等他把他家那个破草房子拆了，盖上两层小洋楼吧！”刘婷婷笑道：“王老师，那我就等着看你好戏咯！”王老师满不在乎地说：“老师不怕，老师对他的判断还是很有自信的！”

刘婷婷笑着问王子归：“子归，你有没有信心？”王子归一时没了底气，扭扭捏捏地说：“我，我···”王老师急不可耐地插话道：“你，你，你什么？现在认输还来得及，瞧瞧你那个怂样儿！”见了王老师如此嘲讽，王子归只觉自己是真下不来台了，鼓起勇气说道：“我一定能混好，混不好我就不回来了！”他说得结结巴巴，本想找回一点面子，突然又觉得自己太冲动了，一时后悔不已。王老师翘着嘴歪着头，伸出一根手指像小鸡啄米一样指着他，半响，说道：“行，小子儿，我就等你十年，也别让人说我欺负你。”

王子归面色沉重，暗暗地下决心，又突然想起某老师所说的命运诅咒，一阵凉风扫过，众人皆赞清爽，唯有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几人正说话，过来一个胖乎乎、中等身高男孩，王老师兴奋地喊道：“那个小胖儿，过来。”男孩正是薛天冬，他毕恭毕敬地给王老师打招。王老师打量了一番，问：“胖胖，哪里高就呢？”薛天冬笑呵呵地说：“王老师别迭勒我了，我就是瞎混，就是给人洗个车，混个日子罢了，哪有什么高就。”薛天冬说着，就给王老师递烟。

王老师笑眯眯接过薛天冬的香烟，薛天冬又为其点燃，王老师抽了一口，又笑道：“薛总，你不是在冰雪糕厂当厂长吗？”薛天冬说：“早就不干了，太脏了，我这辈子都不吃雪糕了。”王老师呵呵一笑，笑道：“薛总越来越讲究了，还嫌脏，以前你天天吃鼻涕也没见你说脏。”

薛天冬被王老师说得也不好意思，抽了口烟，难堪地笑着看起了脚下毛毛虫。王老师扫了一眼王子归和薛天冬，又说：“胖胖，还记得你之前跟老师说了什么吗？”薛天冬羞涩的摸了摸头：“忘了呢！”王老师说：“你忘了？我可没忘，我帮你好好想想，你说十年之内身价百万，老师可等着呢！”薛天冬难为情道：“老师，我那都是胡诌，你别当真哈。”王老师笑道：“老师可从不开玩笑，到时候你要是输了，你就自己扎自己屁股。”薛天冬难堪地笑了笑，说：“自己扎自己？我可下不去手。我现在就认输，王老师还是赶紧扎我屁股吧！”王老师白了他一眼，道：“没出息劲儿的玩意儿！”薛天冬傻笑着说：“我这两年，没被老师扎过屁股，还有些痒痒呢！”王老师笑道：“你要不是回回考第一，我懒得扎你！”

众人哈哈大笑，王子归却低着头，眉头紧锁，心中一种莫名的恐惧笼上心头，脑海中又莫名其妙浮起了那个恐怖的预言，难道“穷人注定永远只能在贫穷轮回的诅咒中徘徊”吗？

无名氏说，我们始终有着追求卓越的梦想，即便我们本身并不完美，甚至不知道未来的路要往哪儿走，但是什么也改变不了我们向前，虽然我们对此并非能够清晰感知，但冥冥中总有一种力量指引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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