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无法回头

五条巨龙朝着南城皇宫的大门势头猛厉地行进而来，其下不断纠集的人群一下一下地撞击着在这乱象之中略显脆弱的城门，一声木桩碎裂的声音告诉我城门已经被撞破了，南城周遭所有范围在半个时辰内就会全部沦陷。

念姑见状，飞身就想再下城墙往前作战，但她没有想到，我从她背后将她的衣服向后一拎、把她全身推入城墙的空间中，然后在一刹那间独步踏上烽火台的顶部、抬起轻水剑放下一方巨大的屏障，直直就笼罩住了整个城墙后的南城皇宫。

她着急地大拍屏障表面，想要出去也再也不能出去，我回头时看见她的口型，她在用全身的力气朝我呐喊：快回来！

我已经回不去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已经回不去了。我看到头顶的五条巨龙此刻已经到达了我的眼目之上，有两条正在用贪婪狡邪的眼神满目打量着我的全身，估计是在想从哪个角度把我撕成两半、整个吞掉。

我回头一掌扣在屏障表面，十级强力立马注入进整个屏障之内，金色的灵脉不断浮向屏障的各个角落，只要再撑一会会儿就好，让屏障再次加固一遍。

正当灵脉马上就要覆盖上全部的屏障了，忽然之间一道黑影从我眼前急速穿过，随之而来的是一闪强烈的抵抗白光。我看到是那条乌色巨龙正在用尽全力撕咬还未被十级强力注射到的屏障出，那一块直接被掀开一道大口，灵脉显现出短路的迹象。

那乌龙正要往下伸探巨头，两只大眼贪婪好奇地向下盯看这一块皇宫之中究竟藏着什么东西。当他咬起一块建筑的顶面时，我看到数百瓣因侵袭而无助飘落的梨花瓣，我全身上下的所有汗毛立马全部竖起——它要向下偷袭的那里，是未央宫！

我的全身立马浑身烧热起来，一股异能从紧握轻水剑的右手不断朝着内心传来。头顶两条巨龙已经朝我布下正在急速坠落的灵阵，轻水剑感受到我的愤怒和不冷静，好像回到在灵界那天的战斗时刻，猛然之间直冲云霄，将快要把我拢住的灵阵刺破出一个大口，带着我就朝着灵阵之外、朝未央宫处飞去。

乌龙正在伸爪朝下掏所有它能够见到的活人，几条巨龙啃咬屏障无果、看它找到突破口，便也朝着这处紧急袭来。轻水剑带着我在最后百米处来了个高速冲刺，直接一剑撞上乌龙的血盆大口，把它的巨牙撞下了几颗。

看它暂时被撞蒙了，我翻身跳到它的脊柱处，一剑劈砍向它的龙角，黑色的血立马喷涌而出，它吃痛，开始猛甩头、想把我赶紧甩掉。脊柱处无法把我架稳，我上身下探、反手一剑插入它的后腹，创造出一个六十度的三角形，然后下跳落在它的下腹处，这样他除非把自己所有的内脏全部甩掉才能把我整走。

浅浅休息一下，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涌上我的心间——这玩意儿好像没有内脏来着……

那他身体里装的都是啥来着……

我一下一下机械地朝着上腹部抬头一看，几千个没有黑眼珠的苍白人头正挤在一起朝下俯视我，当看到我看见他们时，他们的嘴角竟然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我的顿时后背巨寒，手抖之时摸了两下突然发现乌龙的后腹处表皮正在不断变薄，抬头仔细一看上腹部处的透明皮肤此刻也在不断融化，这些不人不鬼的家伙马上就要像孵巨龙一样地再被巨龙从身体中孵出来了！

靠！我真是没想到这“惊喜”还是一环接着一环，赶紧用力往外拔轻水剑。我越用力拔，乌龙下身感觉到的痛楚越强烈，比起前面甩得更加厉害了。我整个人都像在风中使劲地滑动，稍有不慎、一松手就会掉到地上变成一滩肉泥。

拔不出来？那就只能往里去了。

我朝里狠力一捅轻水剑、同时上踢乌龙的上腹，将那群死人头之外的薄膜先行踢散，整条乌龙失血过多、开始往着下空急速坠落，无数的死人头不断经过我的身边、朝我诡异地笑。

在我即将要掉到未央宫地面上被这条巨大的黑色玩意儿给活活压死的时候，轻水剑感召到主人的危险，立马带我用尽全力、朝里刺穿了乌龙的整个腹部，在最后一秒钟带领我冲出了乌龙的腹部。

冲出去的那一刻，我全身基本都是“龙”血淋头，一阵一阵恶臭的腥味回荡在我的胸前脑边。乌龙还剩下最后一口气即将张开血盆大口、上冲咬我，我下意识挥动轻水剑，剑风比起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凛冽，一瞬间砍下了乌龙的巨型大头，肉身与头部分散之时，它的尾部还在不断震颤、但是下一秒就安静地下压将刚刚掉落还未着地的数千颗死人头全部压爆了，黑腥的气息充斥着整个南朝皇宫。

我脸上的龙血还在不断往下滴淌，我整个人就像刚刚被墨鱼攻击过，在破败了一半后的南宫城里显得格格不入的特别。

我抬手抹去双眼鼻槽之间的龙血，突然看清天上其余四条巨龙在顷刻之间立马全部消失，整个大鸢南部的空间安静了几秒钟，然后四条巨龙重新化作一整大团龙形的金色幻光，带着前所未见的巨力往下横冲。

我还没准备好下一轮战斗，周身立马被数扇竖条金光环环包围住，焕焕生压、不断聚拢紧凑，逐渐将我和轻水剑紧紧地缠绕在一起，从我刚所落在的原烽火台处朝北裹挟。

巨力狠狠地裹着我和正在怀中不断挣扎的轻水剑，一路到达南北宫城之间的范围处、再从空中垂直着往靠北的地下压，我用身体护着轻水剑，挣扎不灵、一路下沉。

四条巨龙体内剩下的阴灵全部在一瞬间掉落在地面，挨个地抖动苏醒起来，此刻刚好活人讨伐的大阵行到了南城中部，正在四处绞杀异己、搜寻一切和祸国妖妃相关之处，每个人的腕上都系了“方”字，看来太后不知道用了什么方式，已经将他们全部臣服在了膝下。

我还在尽力挣扎，全神贯注地使用念力与周围的金光周旋、缓冲下沉的速度。可是正当这时，我的眼前突然飘来一张过往旧年里、曾经无比火爆过的、即使过了时间也被人无比珍藏在心间身边的、上面画着张晓茫模样的节目传单。

在看到它时，我整个人都愣住了。

随眼望去，有源源不断的、前些年的贵妃画像、纪念物，被人满满地抛散在地，众人只是肆意地踩踏着，好像没有人记得起来那些曾经属于他的盛况了。

那些是我在过去的日子里，托人收集也拿不到的东西。

我脑中有无尽的记忆被唤醒起来，我突然想起来了，他在我的人生中意味着的是什么。

是什么，还有什么。他给我的意义无穷无尽，而且每天都可以被不断填充。

在我快要被压下地面时，我看到下方一框写着张晓茫这一世对大周文化前景所做功德的报道。原本是一份泛黄的纸，经过无比的用心被摘抄下来的文字，此刻年纪不大的主人正把它摔向地面，四处的泥水就要将它腐蚀殁去了。

他让我无比清晰地想起来，即使我们这辈子，一直身逢着千年难遇的乱世，因为他，始终还是有人恒久坚定地相信过，大周是美好的，大周是会被永远延续下去的。

这么一想来，我的难受与绝望更加成倍，一时之间竟已无法使用任何言语表达清楚，我只能尽力去捡。

可我始终还是自顾不暇，唯一的注意力分散后，脑中的念力立刻降级，旋旋不稳，周身的金光又始终裹挟不断。在那一刹那之间，我的魂灵险些出窍坠魔，一瞬间中，我整个人就被潜意识之中，一直存在着的恐惧团团包围住，眼前浮现出新一场源源不断被我内心的恐惧营造出的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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