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节 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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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境·拟态原野。

「拟态原野」是龙镜专门为侄子龙皝 （huàng）打造的人工灵境空间，荒芜的原野上风和日丽。

龙镜屈膝，弓步，手中拟术！

“凝神汇意！”龙镜猛然轰出一拳，惊人的冲击刮倒龙皝，向四周爆炸扩散，灼热的气流将前方百米土地通通掀飞，破碎的泥土倾盆大雨落下，深不见底的沟壑横贯于眼前。

“试试。”龙镜站到一旁，看向呆住的龙皝。

龙皝是龙啸宗宗主长子，也是宗内主力培养的人才，但事与愿违，他没有武学天赋。

龙皝站起来提了口气，调整灵息用力砸出一拳，巨大的力劲竟反震的自己一个踉跄，紊乱的冲击推动气流刮成风刀，将面前的植物拦腰斩断扬到高空，野花野草飘落两人一头。

“见过那些马步都扎不稳的‘大师’在街头表演吗？回想起是否可笑？”龙镜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根竹节鞭，用力甩在龙皝小腿上。“基础功要加把劲。”

龙皝没敢出声，做出架势，纹丝不动。

“今天教你「龙念」，「龙念」是我们宗族世代相传的绝学之一，能在一瞬之间令自身力量暴涨，”龙镜握住右手，刚才的「龙念」令他整只手臂虚弱无力，“能力越强反噬越大，好的草药治病除根也伤身蚀体，「龙念」体力消耗惊人，即便是创术者，全盛时期的体魄也只能连续轰击三次，作为保命技，在你今后人生的几十年里总能用到。”

“我很努力，可仍然一塌糊涂，什么术式我都不会用……”龙皝低下头特别沮丧，“为何他人能一语点醒，而我却万悟不解？”

“只是没到火候罢了，汤汁的慢熬虽耗时耗力，却令人回味。”龙镜拍着他的肩膀安慰，说了刚才那句话，突然感觉有点饿。

天赋不佳对他而言是种伤害，终非天才的庸人会推翻勤能补拙。当个普通人多好，平平淡淡的一辈子。每逢龙皝失败沮丧，龙镜就在心中感叹。

“为什么今天教你「龙念」，有头绪吗？”

龙皝摇摇头。

“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很快你就笑不出来了。”龙镜摆摆手，表示今天的训练到此结束，龙皝看着他一头雾水。

卷轴浮空向两侧展开光芒一现，二人从中走出，看到林染陪着两个小孩子谈天论地。

“小娅（ yà ）快看！哥哥又要挨鞭子了！”龙烛看到龙皝腿上的青淤，龇牙咧嘴的笑起来。

龙皝苦笑着不知道说啥。

【以后你绝对挨的比我多】

龙皝突然幸灾乐祸起来。

“有进步有进步！”刚过完三岁生日的龙小娅喜不自禁的朝龙镜跑过去，小小的个头却跑得很快。

“嗯，有进步。”龙镜摸着小娅的头，突然眼神一变，“你们又去苦药园搞破坏，我叫老竹板来打烂你俩屁股！”

“老竹板跑不动他抓不到！”龙烛扔掉手中奇形怪状的药草，拉着龙小娅就跑。

“他们俩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调皮捣蛋还爱搞破坏。”龙镜弯下腰，拾起那些花草挖个坑埋进去。

龙潮汐的名贵草药再次焚巢荡穴，龙镜无奈的笑笑，要是被他知道，那俩孩子少不了一顿毒打。

龙潮汐是龙镜的长辈，德高望重，人称竹板先生，人老脾气也暴。

“龙皝少爷小时候也喜欢去竹板大人的苦药园吗？”林染穿着整洁的仆装站在一旁，一脸好奇。

“毕竟老爷子种的东西花花绿绿，尽招小孩子糟蹋，防护的围墙也不敢加固，担心伤了路人。”龙镜每次看到她都不免愧疚，毕竟她来这里的原因甚是无辜。

“记得有次我挖烂墙角钻进去，拿枝条削掉整个园子刚开的花苞，被他举着竹板棍从东门撵到西门，打的屁股痛了好几天，自此之后就再没敢去。”龙皝笑着挠挠头，感觉当时的场景很有回忆感。

“龙镜大人没护着你吗？”林染掩面莞尔一笑。

“老竹板当年身强力壮，有些情况连我父亲都要礼让三分，他教训人从来没人敢拦，现在老了只顾着养生。”龙皝摊摊手。

“来我们龙啸宗生活那么长时间，有想留在这里的意思吗？”龙镜嘴角上扬，问的林染愣了一下。

“喂！”龙皝有点不好意思。

这时一发信号弹升天而起在空中炸开。

“紧急会议？”龙镜拍了拍龙皝的肩膀，“加油，这么好的女孩不能被别人抢了。”

龙皝略有尴尬的看着龙镜离开。

“林染，别放在心里去，叔最喜欢捉弄我了。”

“龙啸宗的人真有意思，”林染忍俊不禁的笑着，“以前如此，现在也是。”

两年前，龙啸宗宗主龙政带人去帝国都城办事，夜晚抽空去棋馆消遣，偶遇第三大宗羽尊宗宗主林逻，二人眉眼翻飞，用一旁下棋的两人玩起赌约。

龙政搬出宗族绝学，林逻押上自家长女。

龙政下注毫无胜算的踢馆者，对手则是声名大噪的棋馆老板，一手好棋下的出神入化，街坊四邻看的目瞪口呆。龙政如获至宝，第三大宗宗主亲自搭话意在试探，机会千载难逢！

当今世下人兽两族势均力敌，龙啸宗背负世人含混的重担砥砺前行，若可再添知己便事半功倍。

然而结果出人意料，奔逸绝尘的老板在最后一步晃神，被踢馆者一棋制胜！当时围观民众众多，当众反悔有失声誉，林逻赔了女儿，老板当着众人的面扬了棋馆。

“一场闹剧让我们相识，他们还真是金口玉言。”龙皝笑着哼了一下，“玩脱了不是吗？”

“家父喜欢玩闹，见怪不怪了。”林染朝龙皝走过来，整理他的衣装，穿着得体是基本礼仪。林染对这种事格外讲究。

“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久居于此真的心甘情愿吗？”龙皝注意到她白净的手上又添了几道伤痕，多半跑后厨帮忙了。

真是闲不住的人啊。

她厨艺并不好，一开始只会做些刷碗洗筷的苦差事。龙政曾吩咐厨长禁止她出入后厨，以免被人抓了把柄添油加醋以讹传讹，坏了两宗的关系。

可奈何对方是大府千金，纡（yū）尊降贵而来厨长害怕讲了过失的言辞丢掉饭碗，字字出口都格外谨慎。之后一旦发现林染悄无声息步入视野，直接撇下手中的活扭捏着劝她回去。

林染古灵精怪的和厨长周旋，最后以学厨艺为由并约法三章完美收尾。

龙皝琢磨不透她为何想要低人一等，明明与自己同一地位。

“心甘情愿什么的……总要有人为了顾全大局而委曲求全嘛，况且我也有心愿要实现。”林染拍了拍龙皝的肩膀笑道：“龙皝少爷今天也很精神呢！”

龙皝看着她深沉的眼眸，心中不免有些触动。

“欸～什么心愿啊？”龙皝有点儿好奇，“我绝不跟别人讲！”

“龙皝少爷的好奇心可真重啊，”林染坏笑着后退，“女孩子的心事不能透露给任何人哦。”

“那好吧，”龙皝找个台阶坐下去，并示意她坐在旁边，毕竟仆人一天基本上站着，她也该累了。

“出来的时候看到你把他俩逗得那么开心，特别是龙烛，笑得呲牙咧嘴，”龙皝调侃道：“张着一口大白牙，都看到牙缝里塞着今早吃剩的菜叶子。”

“讲了些不起眼的民俗而已。”林染会意，顺其自然坐过去，“听过愿望女神蒂娜·阿卡莲的故事吗？”

“好像有点儿印象。”龙皝在脑海里摸索着，“一个名为蒂娜的女孩与心地善良的阿卡莲相识后，被卷入战乱病死的故事是吧？”

“不愧是龙皝少爷，”林染点点头，“我最近听到关于这个故事的不同内容，想和你分享下。”

“倾耳细听。”

“在原版里蒂娜与阿卡莲是被迫卷入纷争的，流离失所最后客死他乡，”林染表情逐渐严肃，“在这表面的背后其实是蒂娜利用阿卡莲的权位挑拨离间，阿卡莲谋权篡位失败逃亡……”

“慢着！打住打住！”龙皝皱着眉头冷汗直流，“你讲这么黑暗的故事，他俩咋笑得那么开心？”

“跟他们讲的不是这个啦！”林染被他错愕的表情逗得想笑。

“你们还真是清闲呐。”声音突如其来，二人回头看，龙瀚不知何时来到他们身后。

“龙瀚少爷好！”林染连忙起身行礼。

“林染大小姐向我这种人鞠躬会掉价的。”龙瀚摆了摆手。龙瀚是龙皝的表弟，双方关系没来由的差。

“有事没事就看到你俩黏在一起，发腻。”龙瀚看着他们面无表情，心里不知捣鼓着什么。

一副死人脸挂头上，龙皝直接火冒三丈。

“你管得还挺宽泛，不想看可以把眼珠子扣掉！”龙皝转身拉着林染走出院子。

龙瀚看着二人的背影，不以为然，“龙镜师傅今天貌似有急事，你可知是何事？”

“自己去想。”龙皝头也不回，“听到你的声音就晦气！”

等走远了，跟在身后的林染微微一笑，“恕我直言，虽然听着不舒服，但他也没说什么过火的话，你的态度也稍微好一点嘛。”

“不行，我看见他我就来气。”龙皝心中的怒火淡了些许，“总想把他的嘴拉长勒住脖子，再整个人丢进鱼塘里。”

“开心难得可贵嘛。”

“相比于和他说话，我宁愿被老竹板骂一整天。”

“龙皝少爷的烦恼可真多呢。”

“叫我龙皝就行了。”

“嗯。”

“我可以……”龙皝脸一红有话说不出口。

“有事尽管吩咐。”

“我可以叫你小染吗？”龙皝有些不好意思，抛去仆人的身份，人家可是羽尊宗的大小姐。

“当然可以。”林染微微欠身，“小染不胜荣幸。”

“呼……”龙皝松了一口气，浑身都变得轻松起来。

“龙皝少爷，快到晚餐时间了，想尝尝我的手艺吗？”林染有点儿改不过口。

“好啊……”龙皝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陪你一起去吧。”

＊（分离符号）

龙皝从后厨拿了些干粮，往宗内东南角一棵老树走去，三天前的此刻，他与一只有着碧绿眼眸的黑猫相遇，晶莹的眸子像宝石般在阳光下闪烁着，令人惊叹。

当时龙皝百无聊赖的闲逛着，不经意间与它对视，黑猫坐在树干上像人一般久久与他凝视，虽然到最后都没发生什么，但龙皝就想多看它两眼，那种贪婪的、想占为己有的欲望在心中萌生发芽。

龙皝来到老树前看到黑猫居然趴在树荫下乘凉。

“久等了。”龙皝把干粮掰碎推到它面前，突然发现手里不知何时攥着一张符纸，上面符咒交错，龙皝一眼认出这是专用于通讯的术式符纸。

只见黑猫双腿直立，一双人手从背脊钻出！手中拟术！

「符术·百感-耳」

符文光芒一闪，龙皝回过神发现黑猫不知所踪！

“刚才……我！它……不见了……”龙皝吓得站起身往后退，环顾四周，呼吸急促伴随着心跳加快，这么诡异的事他还是第一次见，“幻觉……吗？”

“不……那会……会害了……所有人！”喧嚣的争论像电流一样灌进龙皝大脑，头略有眩晕，而声音逐渐清晰。

“「学者」骗了所有人！”

“亏我们这么信任他！居然利用龙啸宗去处理个人私事！”

“宗主！请您一定要深思熟虑啊！”

“龙皝牺牲会失去「改变世界之人」！龙皝活着会降临「噩梦」！”

“有人在偷听！”负责支撑隔音屏障的人大喊：“是龙皝少爷！”

“是用了什么术式吗？”

“不太可能吧！龙皝对术式一窍不通的！”

封闭的室内宗族人一片哗然。

“是「百感」系列术式……”龙镜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符纸，整个人惊呆了，“谁塞给我的……”

“看来我们又被算计了，”龙潮汐的声音浑厚又沧桑，像一株饱经风雨的老竹，“这场博弈是我们输了。”

“还没到揭晓之时，不要妄下断语，”龙政思绪万千，淡淡的说：“历史上我们也曾绝处逢生力挽狂澜。”

“区区学者还掀不起什么风浪！”

“可千万别让我再看到他！否则吃我一记「龙念」！”

“你们在讲什么……”龙皝神色恐然，“什么「学者」？什么「改变世界之人」？我……会死？”

“也罢，事已至此，再瞒着你也没意义，”龙政轻轻的叹了口气，会议被打断并未流露惊讶，“龙皝你听好，我们……”

“宗主！”负责支撑屏障的人突然接到急讯，“神核被龙瀚少爷偷走了！”

“什么！”

下一刻，一道光从不远处冲天而起，在夕阳西下的黄昏中显得尤为刺眼。

“西理文屋！”龙皝撕掉符纸冲过去，心中隐隐不安，今天尽是些诡异的事端。

＊

龙皝飞起一脚踹开西理文屋的木门，发现龙瀚悬在半空，灼眼的光柱将他一点点吞没，浑身衣物燃烧，金色的纹路从额头蔓延全身，庞大的能量喷涌倾泻！

“这是……什么情况！”龙皝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光柱消散，龙瀚睁开灿金色的双眼，挥手砸出排山倒海的气浪，西理文屋一瞬间倾塌，书籍翻飞撕成碎片将龙皝掩埋。当龙皝费力钻出废墟时，他看到妖异的天使锋芒毕露！

“龙镜，不要犹豫！”龙政带着一帮人赶来，甩开卷轴手中拟术，空前巨大的灵境将在场的所有人装了进去。

「灵境·丈尺神通」

龙镜从人群中冲出，在空中扭转身形变成一头狰狞的怪物，古铜色的身躯钻出钢刺径直撞向龙瀚，钢刺释放电击劈穿天使的身躯，龙瀚痛苦嘶吼动弹不得。

“父亲，这是怎么一回事？”龙皝腿受了擦伤，一瘸一拐的走来。

“你没事就好。”龙政眉头一皱，“五十年前龙啸宗为了对抗外敌人，曾进行过一次人体实验，实验进展十分顺利，在临近尾声时容器侧漏发生爆炸，气浪将龙镜的父亲掀进装有药水的合金仓中逃过一劫，除他之外无一幸免。”

“后来实验室被你祖父封闭不了了之，龙镜的父亲在有了龙镜之后浑身器官迅速衰竭逝去，或许是实验是缘故，龙镜因此获得了异于常人的能力。”

龙政看向面目狰狞的龙镜，“两岁皮肤长出鳞甲刀枪不入，三岁肋骨分裂成翼遇风而飞，四岁长出鱼鳃潜入海底畅通无阻。”

“你祖父兼权熟计，在龙镜五岁长出兽角时遏止了他的能力，你祖父是个伟大的人，带领着龙啸宗欣欣向荣，立下诸多丰功伟业，曾在整个人国一手遮天，以至于到最后功高盖主，呵呵……”龙政自嘲的笑笑，有些没趣。

在龙镜的电击下，龙瀚吞食的神核凝结脱落，身上一系列诡异的现象逐渐消失。

“神核拿走，把龙瀚关禁闭！”龙政紧着眉头带龙皝走出灵境，看着废墟，随即让龙潮汐派人去调查龙瀚的目的。

“今天发生这种事，回去莫要多想，好好休息。”龙政一脸严肃，“不要把这件事告知于其他人，日后我会慢慢与你解释。”

“知道了……”

＊

龙皝一脸疲惫的朝自己房间走去，发现林染在不远处等着他，像平常一样。龙皝很吃惊。

【她怎么在这里？算了，她肯定看到了，今天奇怪的事够多了，我很累】

“龙皝少爷辛苦了。”林染很自然的向他行礼，然后默默跟在身后。

走了很长一段路，龙皝再也忍不住了。

“你刚才……什么都看到了吗？”

林染在后面安静地跟着，没有说话。

“嗯……原来如此。”龙皝点点头，长长的出了口气，拐个弯来到自己的院子。

“请龙皝少爷好好休息，明天还要早起进行训练呢。”

“叫我龙皝就好，小染。”龙皝走进屋关上门，筋疲力尽的倒在地上。

【小染……你都知道些什么？真好奇……】

＊

深夜。

龙皝睁开眼，感到一阵颤栗，毛骨悚然。

扭头向窗外看去，漆黑的夜空中，一轮残月挂在星河诡状异性。龙皝整宿都没睡好，被噩梦缠身，陆陆续续醒了好几回。他梦见诸神对着龙啸宗拉起弓弦，金色的箭矢如雨一般降下。

龙皝从床上坐起来，甩甩头又给自己一巴掌。

【别胡思乱想，明天还要训练呢】

他这样提醒自己躺下又睡去，不知过了多久又被相同的噩梦惊醒，这次困意全无，索性穿上衣服走出房间。

此值清晨，天空略有通透，他发现林染正在院子里洗漱，乌黑的长发此时有些杂乱。

“龙皝少爷起这么早。”林染注意到了他，习惯性的行礼。

“睡不着。”龙皝一脸愁闷的坐在楼梯台阶上，很没精神，“小染，世界上有几个种族啊？”

“总共分为两大类，人族和兽族。”林染笑了笑，“今天怎么会想起问我这个？”

“有些……记忆错乱了吧……”龙皝呵呵的笑着，心情郁闷的他只想找人聊聊天，缓和一下心情，“那有没有可能存在第三个大类？比如……神神鬼鬼的？”

“世上什么都有，只是还轮不到我们来发现。”林染把手帕叠整齐搭在一旁的架子上。

“我现在有点儿怀疑这个世界是假的，你是假的我也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我们无论做什么都是毫无意义的。”龙皝不知怎的，今天总想说丧气话。

“那，这个是真的吗？”林染走到他身旁，蹲下身子紧紧将他抱住！

“你……”龙皝惊呆了，愣在原地然后捂住脸笑出了声，“如果我做了错误的选择，世上之人都厌弃我，你会选择离开吗？”

“不会。”林染说的斩钉截铁，声音却很温柔，“我会陪在你身边，永远，永远……”

“可是……到时会很危险……”龙皝担心的声音都变了。

“我不怕，没有什么能吓住我，”林染搂得更紧了，把脸贴在他的肩上，“即使有危险也没有人会离开你，我不会，族人不会，世人更不会，你不必担心！我会做你坚实的后盾！”

“嗯！”龙皝点点头，心里有些开心。

“所以你大胆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知道了！”龙皝笑了起来，“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好了，龙皝少爷，今天你还要照常上训练课呢，”林染站起来开始打扫房间，“提前到也是一种礼仪。”

“都说叫我龙皝就行了。”龙皝打起精神站了起来，“今天我会去外面的集市一趟，给你带点东西。”

“好的，请慢走。”林染目送他离开，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我知道你会去做傻事的，我什么都知道……”

林染上前锁住大门，拿出从厨房偷的铲子，在院子里挖出一扇暗门。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

“小染……”龙皝回味无穷，一股按耐不住的喜悦在心窝子里绽放，赞叹自己情感大跨步。

恍惚间，一个漆黑的身影从围墙上一跃而下，龙皝与它四目相对，黑猫碧绿的眼眸还是那样妖艳。

龙皝吓得心脏一抽，整个手掌破肉伸展的恐怖画面他可忘不掉！

只见黑猫大摇大摆的穿过石门，在另一侧坐下，似乎指示他过来。

石门的构造与周边环境格格不入，烧制的青砖一块块堆砌，枯萎的墙藤钻进每一处缝隙。

龙皝愣住了，这条路他走过十几年，记忆中完全不存在这个诡异的建筑。他吞了吞口水，过度的紧张令喉咙干涩，双腿微微打颤，危险不可名状席卷而来。正思考对策时，黑猫眼中瞳孔一变，石门上死去的墙藤瞬间活过来缠住他的身体，硬是将他拖了进来。

失重感迎面而来，龙皝狠狠摔在地上，慌忙爬起来发现自己被传送到当地的集市，早市还未到开放时间，地上零零散散堆着垃圾。

“龙皝少爷今儿个这么早起？”不远处有个老人坐在椅子上朝他热情的打招呼。

龙皝环顾四周一脸恐然。

五年前，镇里来了个幽默的老头儿，叫卫渝，他有只口吐人话的怪猫，叫阿罗丁。那只猫不仅会表演杂技，还会变戏法，吞云吐雾无所不能。这件事情立马在镇里传开，邻里乡亲没事都围过去看热闹。阿罗丁一耍把戏，卫渝就拿个小盒子准备收钱，一场场下来赚的老头儿喜笑颜开。

“不是……我刚才……”龙皝无助的看着他，这种诡异的事情说了估计也没人信。都怪自己去接触那只黑猫！以至于引火烧身！

“这两天经历了不少事情吧？”卫渝靠着椅子翘起腿，一对深邃的眼眸望向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对……对啊！”龙皝有点诧异，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请问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今日要有变天之势啊！”卫渝点点头，递给龙皝一枚锈迹斑斑的指环，“走到集市尽头，东升的太阳将为你阐述真相。”

“就这么简单？”龙皝疑信参半的捏着指环反复打量。

“越是七老八十的人直觉越准啊。”卫渝被逗得仰头大笑，“我这半身入土的老叟只想为迷失方向的人们驱散云雾。”

“那我试试吧……”

龙皝虽然心存疑虑，但在道尽途穷时相信伸出援手的人，也在情理之中吧。

禁域里的迷途羔羊因为不明目标而错失方向。

“龙瀚干的不错。”看着龙皝远去的背影，一缕缕阳光照在他苍老的脸上，露出狡黠的微笑，“「改写」的权能，「改变世界之人」……”

下一刻，空中白光一闪，两根毒针从刁钻的角度飞来，撞在凭空而出的空气壁上，妖猫阿罗丁从椅子下爬出来，褪去乌黑发亮的绒毛，碧绿的眼眸断成鲜红的花斑，伸着懒腰，乍一看像极了家养的肥猫。。

“大小姐不好好呆在宗府内当丫鬟，出来刁难我们是准备打发时间？”阿罗丁口吐人话，看着站在树上的少女，又打了个哈欠。

太阳徐徐东升，少女漆黑的身影逐渐清晰，只见她身着整洁的仆装，浑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杀气这么大，白白糟蹋一张好脸蛋。”卫渝一直在盯着她，原来他并没有看向天空，而且早发现了树上有人。

“几个「学者」里出了你这么个家伙，还真是长脸。”林染目光冷酷，平时的乖巧与温柔荡然无存，凶恶的杀气像飞溅的油锅，“整天带着一只肥猫招摇撞骗，很风光。”

“人家好得还是骇兽之一，胖一点说明生活过得好。”阿罗丁笑了笑，“徒劳无功的事情我劝你还是少做，你也是知道的，龙瀚之后结局已定，这场赌博是我们赢了。”

“嘁！你们若再添油加醋，我绝对会让你们付出代价！而且你们输定了！”林染冷漠的扫了他们一眼，然后朝龙皝追了过去。

“我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加快进度罢了，几百年的时间我等的厌烦了……”卫渝站起来离开早市，“阿罗丁，回家。”

“好嘞。”阿罗丁猫尾一抬，将椅子收纳。

*

集市的尽头是一扇被铁链锁住的大门，上面全是风吹雨打形成的铁锈，散发着呛人的锈味。龙皝琢磨了半天，发现锁孔上缺失的圆孔与指环大小相同。

“龙皝少爷，我们回去吧！”

龙皝回头看，发现林染居然跟在他身后。

“小染！你怎么在这里！”龙皝惊呆了。

“抱歉，向您隐瞒了许多事情，请与我一同回去，路上我将为您娓娓道来！”

“可是……”龙皝一个分神，手中的指环突然飞了出去！与锁孔完美契合！

“糟了！”林染大惊失色的冲过来，将龙皝扑倒再一片白光中。

等二人睁开眼时，发现四周是一望无尽的沙漠，不远处天神与恶魔像两只发疯的野兽，缠在一起互相厮杀。

“中他圈套了！”林染蹙眉，“这是他最拿手的媒介传送。”

“我……我认识那张脸！”龙皝看着天神的面容整个人都惊呆了！那场噩梦中他率领着诸神向龙啸宗投掷审判的长矛！

“龙皝少爷听我说！宰了他，就能结束这一切！”林染朝另一个方向跑去，提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灵印，召唤刺剑「琉璃」。

龙皝点点头，手背上的灵印召唤出一把轻剑，「权衡」。

天神扇动翅膀调整身形，一拳砸烂恶魔的下颚骨，恶魔扔掉手中的斧头，借此拉近距离用力扯断天神的右臂，神魔两物从天而降。

龙皝抓住时机，扬起「权衡」配合符术加成，一道剑芒斩出，在天神的背脊上砍出一条浅浅的伤痕。

龙皝这下子明白了什么叫不自量力。

坠落在地的瞬间，天神释放出狂暴的神力将恶魔震开，随即面向龙皝，手中拟术，一道光圈将他锁住，庞大的能量体从天而降！

“龙皝少爷！”林染见此情形急忙飞向龙皝。

「符术·飞行」

「咒术·速度三阶」

「咒术·推进」

「咒术·风擎」

林染一头撞在他肚子上，顶着向前飞，可能量体坠落极快，压碎她一条腿，实体化的能量体向下坍塌，将林染埋入地下。

“小染！”龙皝飞了很远在沙子上翻滚着停下来，他看着那堆实体化的巨块陷入绝望，“小染……”

恶魔拿起地上插的斧头，冲过去一刀劈开天神的背脊，天神跪在地上手中拟术，恶魔下一斧子抡空。

“让他逃了。”恶魔叹了口气，然后走向龙皝。

天神离开巨块消散，深坑之下林染血肉模糊，整副躯体几近肢解，龙皝跪在她旁边痛哭，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令人疲惫。

“你……你要干什么？”龙皝抬起剑对着他，眼神中充满恐惧。

“剑都拿不稳，还想和我打？”恶魔看着林染，说道：“明日的时钟还没敲响，一切都能挽回。”

他手中拟术，一团黑紫色的物质包裹林染的身体，无力回天的伤势开始愈合，分解的肢体相互连接，龙皝被眼前这神奇的一幕惊呆了。

“保住她的性命，已尽我所能。”恶魔将林染放在地上，她衣服粉碎，赤身裸体，遍体鳞伤，但和之前比好了不知多少倍。

龙皝脱下衣服裹住她的身体，朝恶魔跪下，“感谢阁下出手相救……”

“孩子，感谢这位姑娘吧，她创造了新的历史。”恶魔摆摆手朝沙漠深处走去。下一刻，空间崩溃，二人重新回到集市，眼前是锈迹斑斑的铁门。

龙皝看着林染失声痛哭，这是他人生第二次对着人如此歇斯底里，上一次是病逝的母亲。

“小染，你回到我身边了。”龙皝将她抱入怀中，长长的舒了口气，“失而复得的安心呢……”

这时，几道红光从天而降，统统照在龙皝身上。

「契星术·侦探」

在集市的入口，几百人组成列队向龙皝跑来，整齐划一，他透过队伍缝隙看到了龙政和林逻。

管家从他手中接过林染，然后白了他一眼，技艺高超的医师蜂拥而上为她疗伤。龙政额头青筋暴起，他走到龙皝面前，一巴掌将他扇倒在地，“要是她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以死谢罪！”

林逻看到这儿才哼了一声，带人回旅馆。

龙皝看着父亲离开的背影，回想起来他也曾是受过伤的男人，母亲的离逝很痛心吧。

“我真是没用。”龙皝跪在地上不知所措。

＊

自从林染去龙啸宗后，林逻就在龙啸宗附近包了一整栋旅馆，每天派人去龙啸宗看望林染，今天终于盼到了她，却浑身是伤，林逻心如刀割。

龙皝在那栋旅馆门前从早到晚连续跪了五天，随后被龙政关入禁闭室，龙皝现在多希望看到林染来到他身边，说现在一切安好。他现在很自责，恨不得替林染去死，但又不敢去面对她。龙皝愧对于她乃至整个羽尊宗，林染拼死救回来的其实是个废物！

他对不起身边的人，因为他的鲁莽造成了现在的悲剧，他想让羽尊宗的每个人出来打他一顿解解气，可却没人搭理他，连仆人都回避他！

如肮脏之物被世人唾弃！

禁闭室建在地下，空气很冷，冻得他瑟瑟发抖。

“嫌冷？要么？”龙瀚分出自己一部分厚衣服递给龙皝。

“我不配穿。”龙皝有气无力的说：“我应该被冻死。”

龙潮汐不仅是龙啸宗内教育孩子的老师，还是帝国战争时期用来审问犯人的长官，他的手段极其多样，轻而易举的就让龙瀚说出真相。

“服了，跟自己过不去。”龙瀚看他一脸忧郁也没在说话。

禁闭室的铁门开了，仆人们将两份饭放在地上，然后关门离开。

“哎哟，饭来了，我早就饿坏了！”龙瀚屁颠屁颠的跑过去，“你不吃？”

龙皝缩在角落里沉默不语。

“给你留个鸡腿，别把自己饿着了。”龙瀚说罢跑过去开始狼吞虎咽，禁闭室的伙食属实不差，毕竟关在里面的两位都是龙啸宗的人，厨师长还特意在每人碗里加了四个鸡腿。

“喂。”过了很长时间，龙皝难得开口说话。

“什么？”龙瀚吃的差点噎住。

“你那天干了什么？”

“你猜？”

“有什么可隐瞒的？”

“我没什么可隐瞒的。”龙瀚把碗放下，“我这么做纯粹是为了我自己。”

“为了你自己？”龙皝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为了引导你走向命途！”龙瀚站起来看着他，神情古怪，“只有这样做我才能成为「改变世界之人」！一位脱离造物主意志的人！当明日的时钟敲响，世界将围绕着我来发展！我就是下一代造物主！由我来创造无数结局！”

“你是「改变世界之人」？”龙皝一头雾水，“你被哪个算卦瞎子忽悠成这样？”

“不是算卦瞎子，是「学者」！曾经拯救世界的「学者」亲口告诉我的！只要成为了「改变世界之人」，我就是再次拯救苍生于水火之中的救世主！享尽荣华富贵！”龙瀚狡黠一笑，“卫渝身为「学者」却没想到我还打了很多小算盘，嘿嘿……”

“那个人……”龙皝惊的说不出话来，他突然感觉身边的人把自己蒙在鼓里耍着玩。

“不会吧……”龙皝低下头感觉自己真愚蠢，有谁家猫会说人话，怎么想都不对劲吧！

“今天结束的时候，我的人生要因此改写了！”

“什么意思？”龙皝觉得在他背后有一个很大的阴谋。

“你不用知道，”龙瀚像是变了个人，眼中发出诡异的光，“等着就行了！”

*

龙啸宗，锻造室。

室内打铁声轰鸣，龙政站在门口，龙镜来在身旁。

“筹码推到我们手里了？”龙镜问道。

“是林染帮我们争取的，感谢所有支持龙啸宗的人。”龙政双手作揖，“「学者」输定了。”

“你说过，”龙镜淡淡的笑了笑，“我们也曾有力挽狂澜的时刻。”

“龙皝此生本应与这类事无缘，会在我的庇护下碌碌无为的长大，却被「学者」钻了空子拉入命运线当替死羔羊，他若是死去，龙瀚势必会成为「改变世界之人」，因为「学者」有的是法子让人漏出去，”龙政叹了口气，“说实话，我不太相信龙瀚能胜任，那孩子心术不正必定会误入歧途。”

“这是笔不错的买卖，被「学者」洗脑成傀儡的龙瀚不再是他的底牌，几百年了，终于能让那群自命清高的家伙吃点苦头！”龙镜甚是感慨，“实在没想到林染能独自救出龙皝，占卜的来客可是神王赫·斯。”

“是被人暗中相助了吧，”龙政愁眉苦脸的翻着口袋，“第一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连神都在「噩梦」下全军覆没。”

“让我们这些老骨头再战最后一把，”龙镜看着月亮缓缓攀升，感叹：“人世的夜景，真漂亮。”

“再多欣赏一会儿，”龙政点燃一根素烟，“马上就看不到了。”龙政很少抽烟，只有在紧张时才会来一根。

皎洁的月亮攀升至顶峰时，金色的光芒从大地升起，笼罩整个龙啸宗，数以百计的天神从天而降，全副武装的龙啸宗也已静候多时。

“杀！”龙政身穿灵甲，拔刀冲了过去。

“杀！”——

所有人跟了上去，月光下血肉横飞！

轰——

大地跟着爆炸在颤抖，禁闭室中的二人猛然惊醒。

“开始了！开始了！”龙瀚欣喜若狂，“新时代要来了！”龙瀚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闪烁着的戒指，跑到禁闭室门前，一脚将门踹开！他欢呼雀跃着跑了出去。

“这门之前是开着的吗？”龙皝跟着跑了出去，“那家伙发什么疯，还有上面怎么回事？”

震耳欲聋的爆炸响起，大地再次颤抖，禁闭室里的墙灰落了他一头。龙皝吓得赶紧跑到地面上，在金色的月光下，他看到变成废墟的龙啸宗。神在天空中盘旋，地上的楼阁一间间倒塌，放眼望去世间乱成一片，残缺不齐的尸骸从天而降。

“这是……梦吗？”龙皝看见眼前的一切不知所措，他突然想起之前的循环噩梦，简直一模一样！

他转过头突然发现龙瀚用手中的戒指在金色的光芒中破开一片空洞。

“你要去哪里！”龙皝冲了上去一把抓住他。

“放开我！”龙瀚暴躁又恐慌，一把将他甩开，“卫渝那个老头子骗了我，这根本就不是新时代！这是毁灭！这是万物凋零！”

“你要抛弃宗族的安危一个人逃吗？”龙皝破口大骂，“你个懦夫，你身体里流的还是血吗？你的做法简直玷污了这个姓氏！”

“贪生怕死是每一个人的权利啊……”龙瀚迈出步子跑出结界，“现在我改名叫叶枫，以后龙啸宗再也没有一个叫龙瀚的人了……”

龙皝看着龙瀚消失的身影气愤无比，“猪狗不如的东西！”

巨大的爆炸再次响起，炙热的气浪将他掀翻在地。这是秩序神王赫·索的第三次咒术轰击。

地面上一阵怒吼声响起，一头赤红色的巨龙从地面的灵阵中钻出来，口吐巨焰将赫·索与辅助天使轰了下去。

这是龙政的「灵」，当灵息足够强大，就可召唤出沉睡在体内的「灵」。

“父亲！”龙皝大吼着冲了过去。

“他们的目标是你和「终焉之剑」，龙皝，你去锻造室将剑带走，然后离开这里！”巨龙再次吐出巨焰，将冲来的杀戮神王赫·亚轰飞。

“我要和你们并肩而战！”龙皝召唤出「权衡」将眼前的障碍物劈开。

“快去！人世的未来要靠你的手去书写！”龙政话音刚落，赫·亚飞起一刀砍下巨龙的左爪，赫·索与众多天使的咒术轰击此时集火龙政，绚丽的金箭刺穿巨龙的身体。

“不要啊！”龙皝迈出第二个废墟，一位天神趁乱从拐角处向他冲过来，手持棍棒狠狠抡下，龙皝转身提剑格挡，神的蛮力瞬间砸烂他的「权衡」，龙皝倒飞而出，左臂痛的几乎失去知觉。

天神再次冲过来，龙潮汐这时出现，飞身一脚，将天神踹在地上，龙潮汐大吼：“快去拿剑，不要让族人白白牺牲！”

“老竹板……可是……”

“没有可是……”

天神迅速起身，他扔掉棍子伸出手掌，径直捅穿龙潮汐的胸膛，将他的心脏扯了出来！在龙潮汐倒下的瞬间，化为怪物的龙镜拿着钢刺扎穿天神的头颅。

“别废话，快去拿！”龙镜大吼，狰狞的脸更显恐怖，“非要再死几个人你才听得懂人话吗！”

龙皝咬着牙，狠狠点头，“知道了！”他吼起来冲向锻造室，眼中泪光泛滥。

【我不会让你们的血白流】

“所有人掩护龙皝！”

巨龙撑起身子一口巨焰将飞向他的天神轰飞，赫·亚与赫·索的攻击再次将巨龙轰倒在地，鲜血喷涌而出。

龙皝不顾一切的向前冲，身边不断有人死亡，又有人重新顶上去前赴后继，他们的血从天洒下，染红了他的衣服，染红了他的脸。

“啊！——”他仰天怒吼，一头撞烂锻造室的门，身后，龙镜的身体被炸成碎片。

锻造室里工匠们躺在地上死去，他们身上插满了光箭，其中有一位工匠的脑门被洞穿，可他仍然守着「终焉之剑」，用剑身撑着身体跪在锻造台上。

“安息吧。”龙皝将工匠平放在地上，拔出「终焉之剑」，剑身中镶嵌的宝石顿时光芒万丈。这时，锻造台的后门被人一脚踹开，林染全副武装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枚闪烁的戒指！

“跟我走！”

“哦……”

龙皝抱着剑冲出锻造室，他跟在林染身后非常惊讶，再次见到她，龙皝不知道说些什么。

天上的结界呈现出血色，巨龙与神王厮杀，奄奄一息，他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有些甚至还是逃不出去的仆人。

“你怎么来了？这里要比那一天危险万倍！”

“这是我与你约定的！”林染召唤出「琉璃」，砍断飞来的光箭。

下一刻，赫·索将箭头瞄向二人，数之不尽的光箭向他们攒射而来。

龙皝停下脚步，前面是结界，后面是能把自己射成马蜂窝的箭雨，周围没有任何可遮蔽的建筑物，走投无路了！

【完了，一切就要这么结束了吗】

林染突然跳起来，扑倒龙皝，光箭从天而降刺入血肉之躯，戒指从她手中飞出，却没令结界出现空洞。

“林染！”龙皝看到这一幕，心脏几乎停止。短暂的相遇，短暂的离别。

“别管我，快朝右边跑，外面有人接应，他能送你出去！”林染站起来抬起手，手腕上的装置朝空中射出光束，将数位辅助天使一分为二，这种装备大概是帝国机密，龙皝不知道她怎么搞到手的。

就在这时废墟中爬出一位重伤的天神，他手中拟术，两道光线从他眼中射出。林染用尽全力一脚踹开龙皝，光线洞穿她的心脏，消散在后方的结界上。

“小染！”龙皝站起来接住林染，只见她眼中逐渐失去色彩。

“跑，去改变……世界……”

“可恶啊……啊！”又是那股令人疲惫的无能为力，如镰刀一般将身边的人一个个收割。

天神拖着残缺的身体飞了过来，举起神杖劈头砸下！龙皝右手用力一抓生生接住！

天神愣住了。

“你们还想从我身边夺走什么！”龙皝掌心涌出蛮力，竟将神杖捏个粉碎！他站起来狠狠一拳轰碎天神整个上半身！恐怖的余力将前方的废墟砸出一个窟窿！

龙皝居然在最后一刻用出了完全的「龙念」，导致他整条右臂血管爆炸，肌肉撕裂，龙皝跪在地上抱住林染彻底丧失行动力。

赫·索第四波光箭朝他攒射而来，就在这时，第二天的时钟敲响，掉在地上的戒指光芒大放，将龙皝传送到龙啸宗之外，他在离开的前一秒，透过箭雨看到远处的巨龙被诛神斩首！

“恭喜，龙啸宗用全体族员的性命将命运重新引导。”熟悉的声音在龙皝背后响起，他转过头看到了之前那位与天神对战的恶魔。

龙皝欣喜若狂。

“求求你救救林染和龙啸宗的人吧！”龙皝看着他哭了出来。

“明日的时钟还没敲响，一切都能挽回，”恶魔蹲下身子安慰他，“翌日已至，逝者安息。”

“这……”龙皝陷入绝望，一瞬间竟然体验到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与大喜大悲。

“至少他们的血没有白流，他们让你成为了「改变世界之人」，出来的那一刻你应该感觉到了，源源不断的认知涌入你的头脑，那种跨越时空的深邃，哼哼，”恶魔笑道：“想跟造物主谈条件，必须要让自己的筹码具有同等的价值，你父亲用全宗上下的命换来了「改变世界之人」这个身份。”

“所有人的命……就这种东西……我宁可不要……”

“用世上所有人的命来换「改变世界之人」都不为过。”恶魔摸了摸他的头，“跟我来一个地方，那里会赐予肉体和灵魂永恒。”

“全世界那么多人，为什么造物主偏偏将矛头指向我们？”龙皝体力尽失，说话都很费力。

“如果换成其他人，他们也和你一个想法。”

可怜的孩子，很多事没办法和你解释，造物主将世界分成三份后，五位「学者」中出现叛徒，挑拨人族与兽族，造成第二世界混乱，用邪术进而脱离世界规律，成为新的造物主，现在世间的乌烟瘴气都是他一手造成，你是所有始作俑者一同驱使的产物……把所有期望都强加于你，委屈了……

恶魔打了个响指，黑紫色的物质包裹龙皝的胳膊，伤势在一瞬间恢复，体力也有所缓和。他站起来抱着林染，跟着恶魔走入凭空而出的空洞之中。

*

午后的天空浮着红霞，太阳挂在远方迟迟不落，被地平线一分为二。这里的时间是停止的，风不吹，水不流，他们一开始就保持着这个形态，直到崩溃。

在这个世界的中央，生长着一棵参天大树「冥渊紫罗」，树下悬吊着三颗水晶，里面似乎孕育生命。「冥渊紫罗」的树干上坐着一个人，或者说是这里主人的分身，他倚着树似乎在睡觉，在他头上有一柄插进树干里的钢刀，几百年没出鞘依然令人寒栗。

「冥渊紫罗」的周围被一圈圈破旧的房屋环绕，形成迷宫，恶魔推开其中一扇房门，带着龙皝走向迷宫中心。

“把林染放在树边，我会一直守护她的灵魂。”分身倚着树睁开眼，“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名字？”

龙皝看着她，眼神中刻满悲伤。

“好吧，不感兴趣……”分身皱了皱眉头，感觉很自责，“这一切的起因还是要追究于我，我在这里观察你们世界时干涉了这个女孩的未来，导致造物主将矛头指向她，并赐予死亡。”

“以至于往后的许多「未来」改变，为了防止事态恶化，我将林染引入这里，告诉她「未来」的发展，龙政与林逻的那场赌博是我从中作梗，让她成为你的仆人免于一死，当矛头与对象不符合同一条件时，造物主将无法干涉，但谁又能想到会有老鼠去捣毁这锅粥，让百年未曾出现的「改变世界之人」再度现世。”

“为此，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罪恶与愧疚。”分身从树干上跳下来，对着龙皝低下头鞠躬。

“那么我的使命到此为止。”恶魔瞬间化为颗粒，融入树下的一颗水晶之中。

“让我来安葬她吧。”分身接过林染，将她靠在树边，手中拟术，泥土活了一般爬向林染，将她吞没，在她的坟上，几朵鲜花开得是那样美丽而富有生机。

“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由我一手造成的，包括那个恶魔，他是我用「重塑」与「指令」制造的木偶，「重塑」赐予他肉体，「指令」赋予他生命，我让他去提前消灭那位「噩梦」造物的神，没想到卫渝强行纠正，让事件提前发生，本来等着你的是死亡，可林染创造了奇迹，用我给她的往生符接下致命的攻击，让你免于一死，于是造物主对她降下毁灭。”

“为了弥补我的过错，这三颗水晶是我的主人用来复苏的力量源泉，你任选其一，为改变世界助你一臂之力！”分身手一挥，三颗水晶朝龙皝飘了过来，都是巴掌般大小。

“「重塑」可以赐予物质新的形态。”

“「指令」可以向物质体下达要求。”

“「分解」可以令物质还原到最初形态。”

“不能改变现状，一切都将毫无意义……”龙皝无心听他絮叨，随便挑了一个转身就走。由于「权衡」的破碎，相关位置被「分解」取而代之，其图案是一颗狰狞的龙头。

【父亲……大家……小染……我该何去何从……】

看着龙皝离开，分身嘴角上扬，双手叉腰。

“几百年的闹戏，终于要闭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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