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逸雁

文墨然作为临洛的州官，迎娶贾氏作续弦，接三人进文府邸，这些流程没有几天便完成了。

舒恒昌既然已经身故，这又是贾氏的选择，舒槿别无二话。

同僚们也乐见这独身多年的文大人终于有了个伴儿，贫民村那里文墨然早已派人打点，不许村妇们再说什么闲话了。

一切稳稳当当地尘埃落定，看似皆大欢喜，却注定有一人是高兴不起来的。

那就是文墨然亡妻留下的独生女儿——文逸雁。

文逸雁是先前的文夫人拼了性命生下来的，文墨然疼爱得跟自己的眼珠子似的，在文家那叫一个说一不二。

如今长到了十五岁，竟然从天而降一个能管束自己的后娘，还带了个和自己一般大的拖油瓶，这叫她怎么受得了。

“爹不是和你说了吗？贾芳然她与你母亲极其肖似……爹与你相依为命十几年，雁儿你终有一日要出嫁，你总不忍看着爹孤独终老吧……”文墨然面对这个从得知自己要娶续弦闹到现在的女儿是在是没有办法了，只好能开始卖惨。

听到父亲连孤独终老这种话都说了出来，文雁逸也不好再说什么：“哎，算了，娶都娶了。既然与我娘相似的是那贾氏，不如就把那拖油瓶给赶出去吧。”

文墨然连连拒绝，自己娶贾氏就是为了让她带着舒槿来文府，若是此时赶走舒槿岂不是无异于买椟还珠么……

但是杨睿祺的计划又无法向女儿言说，文墨然只能佯装愤怒：“哪有这样的道理？人家已然丧父，你又要我把她从母亲身边赶走？没想到我的女儿好狠的心……”

“爹！你第一次不依我！”文逸雁确实是第一次听到文墨然对她说这么重的话，一跺脚转身就跑出了书房。

文墨然无奈地捏了捏眉心，自己这女儿确实是娇惯太过。她还不知道舒槿的出现于她而言其实是一场拯救啊！

否则就她现在这样的性子，若是真要去做被杨睿祺送进未来新帝后宫中的棋子，怕是在培养的过程中就要脱一层皮……

在气头上没有看路的文逸雁，眼前晃过一抹鹅黄色的身影，差点撞上。

“文小姐，小心。”舒槿出手扶住了文逸雁。

文逸雁不忿地瞥了瞥舒槿，甩开了她的手，轻轻冷哼了一声：“走路不看路的拖油瓶。”

舒槿不是没有听见她说什么，只是笑了笑，便挽着兰沁要走。没想到文逸雁却不依不饶了起来：“笑？笑什么笑！狐媚子！怎么？你觉得你这张脸有点姿色，就在这笑！你和你娘都是一路货色，一样的狐媚脸！别以为你娘进了文家就是文家的夫人，你就是文小姐了……要知道你娘就是长得像我娘，沾了我娘的光……文家的夫人和小姐永远都只有一个！你们这种狐媚子就别痴心妄想了……”

舒槿静静地听着文雁逸这一顿劈头盖脸的抢白说完才开口道：“文小姐说的是，我娘确实是因为与您的母亲相似才被文老爷求娶的。您口口声声说我娘是狐媚，那么敢问，与我娘既然是狐媚脸，那与之相似的您母亲又是什么脸呢？”

“你这牙尖嘴利的拖油瓶！”文雁逸勃然大怒

“还有，贾芳然现在就是文大人明媒正娶来的文家夫人，不过文家的小姐倒确实只有一个，因为我姓舒。”舒槿平淡而庄重地留下这句话，带着兰沁施施然走开了。徒留文雁逸一个人在原地，愤恨得银牙欲碎。

然而不出舒槿所料，那和文雁逸的小小争执很快就被她告状告到了文墨然跟前。这日下午文墨然主动来找了舒槿，先是嘘寒问暖地寒暄了一番，然后开始为文雁逸道歉，说是自己惯坏了她，希望舒槿不要介意。

“无碍的，若文小姐与我相处不来，日后我多避着便是了。”舒槿既没有顺着文墨然的话打倒苦水，也没有说要做小伏低讨得文雁逸欢心。

文墨然点了点头：“这样，正巧前几日唐王府上有几个快到年纪的姑姑，左右在唐王府里也没有差使，正好借来我们府中，你跟着一起学习礼仪可好？这样你日日有课，也难与雁儿照面……”

舒槿觉得这个提议特别好，对她而言多学些东西总是不错的。并且她从前虽然是探花郎家的小姐，但是父亲终究是没有官职在身，谁知道这些官宦人家屋里是什么规矩呢。二来是可以避开文逸雁，何乐不为？

“还有，听你母亲说你不学女四书，而和男子一样学四书五经？明儿起，我重新给你请个先生。画与琴也不能落下……总是，原先你的父亲如何培养你，如今你到了文府也便是一样的。”文墨然安排道。

舒槿对文墨然不是不感激，是他将她们三人从贫民村中带出来，不仅保她们衣食无忧，还能帮她捡从前学过的一切……

被这么一双清泉似的眼眸以感动的目光注视着，文墨然的内心微微有些不安与歉疚。他略有些慌乱地移开了目光：“咳，那就这样，你和你母亲都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哦？诗书绘画还有宫廷礼仪都安排好了？”杨睿祺满意地拍了拍文墨然的肩，“过几天我去你们府上看看，你这次新婚我还没来得及庆贺呢……”

像舒槿这样身份低微，到时候以官员义女身份送进宫中的女子，若想要出彩，光有昳丽的容貌是不够的。

杨睿祺眯了眯眼，想起了自己的母亲……那个被元狩国王爷认为义女的美艳女奴，即使最终生下了他，也得不到父皇的正眼相看。在太子之位的竞争中他敌不过皇后所生的嫡子也就罢了，甚至现在父皇活着的儿子只有他了，父皇也宁可将皇位直接传与太孙……

以色侍他人，能得几时好？杨睿祺想舒槿有了一种精通的乐器，还至少要纯熟于一支舞蹈，最好还要投其所好地学会骑马、射箭……

至于文韬武略么，那就看她自己的天赋与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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