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墨然

“又是你们几个？”那文大人低头看到跪伏在地上的几人，一脚踢倒了那为首的大汉，“前几日刚刚在府衙里吃过教训，今日又卷土重来了？”

跪伏在地上的恶霸们期期艾艾地说着不敢不敢，文大人一挥手吩咐侍从们将他们拖下去：“今日本来清闲，许久没有巡查过你们村子了，想着来看看，没想到竟然出了这样的事……”

舒槿走上前去福身施礼：“今日之事，多谢文大人解围了。”

文大人略一点头，将舒槿与兰沁大量了一番道：“我乃临洛城的州官文墨然，从前从未在此村中见过二位小娘子，可是从外地来的？”

这时候贾氏族也走出了屋子，向文墨然行礼：“文大人，失礼了。本该请您喝杯茶的，怎奈寒舍破败，刚刚又被那些恶霸弄得一片狼藉……”

看到贾氏的出现，那文墨然明显是怔了一下，舒槿捕捉到了这一个细微的动作，压下了心底的疑问，哽咽着说道：“文大人，这是我的母亲。我们原是瑜江城内的商户人家，家里遭了强贼……我和母亲还有侍女一同去城外上香，才幸免于难……如今流落至临洛，在这村子里靠洗衣、绣花、抄书过活。”

文墨然对于舒槿的话似乎没有太过在意，他的注意力大半像是被贾氏吸引去了似的。

“文大人和我母亲之前认识？”舒槿试探地问道。

文墨然仿佛这才回神一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本官无礼了，只是舒夫人的模样与我那年轻时便难产去了的亡妻十分相似，今日见着夫人仿佛就能想象到她若是如今还在，会是什么模样了。”

舒槿打量这文墨然虽然已然不算年轻，但是仍然器宇轩昂，颇有一番精气神。想来曾经与他的夫人也算是一对神仙眷侣吧？

“你们避祸居于此地也不是长久之计，逝者已矣……”文墨然看着贾氏邀请道：“倒不如……搬到我府上去住。”

搬到他府上？又说什么逝者已矣？他这是什么意思？

舒槿给母亲递了个眼神过去，婉转拒绝道：“这恐怕不好吧，我们与文大人您非亲非故的，又是孤儿寡母……住到您府上算什么呀？”

文墨然恳切地说道：“若姑娘有所顾忌，那文某愿娶您母亲为妻！”

此话一出舒槿和贾氏还有兰沁都惊了，刚刚那身世不过是舒槿隐瞒身份胡乱编的谎话罢了，自己的父亲如今还在那瑜江城里呢……

再说他与母亲不过初次见面罢了，怎么这就求娶了呢。

见她们犹豫，文墨然接着说道：“我知道如今求娶实乃唐突，但是文某丧妻多年未曾再娶，甫一见得夫人，便觉得一见如故……文某乃这临洛城的父母官，小姐可以去打听打听，文某内宅清净，后院中只有亡妻留下的一个女儿，断不会委屈了你们……

“妾身已是丧夫之人，怎能配得上文大人呢？更何况出嫁了的妇人自然是要为夫君守节的。绝没有再嫁之理，请文大人莫要再说了！”贾氏直接打断了文墨然的话，出言拒绝。

文墨然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遗憾地摇了摇头，放了一锭十两的银子在桌上：“那屋里的东西总要修缮，这个你们留下吧。本官就先走了……”

“无功不受禄，文大人还是拿回去吧。”舒槿将银子还给文墨然，起身送客。

文墨然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而舒槿心里觉得这事甚是荒诞有趣……没想到母亲这把年纪了还有人想要求娶，要是被瑜江城里的父亲知道了估计要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了。

不过无论如何她心中对文墨然还是感激的，看着那一地被恶霸们破坏了的纸张，舒槿叹了一口气。若不是文墨然及时赶来，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子，自己的脸或许是保不住了，这本就破败的家估计还要被那群人打砸上一番呢……

舒槿默默地收拾着地上的纸，惋惜着这些抄好的书，看来自己又得重头再来了。

“哦？守节？”与文墨然对弈的杨睿祺夹着一枚黑子玩味道，“那看来她们还是心存希望，所以还在坚守什么所谓气节……”

文墨然落下一颗白子：“今日我见到了王爷所说的那个小娘子，果然不同凡响，比起雁儿来确实是更合适的人选。”

“在临洛，你是本王最信任的人了，所以本王把这颗棋子放在你这里培养。至于雁逸，她是你唯一的女儿，本王也不忍心把她送到那不得见人的去处。”杨睿祺把自己手里那颗黑子递到文墨然手中，两人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然后都笑了起来。

“父皇的身体这两年是每况愈下了，咱们那宝贝皇太孙被他爹教导得极守规矩的，如今的年纪还没有过通房、妾室……正好这几年我们好好地培养舒槿，到时候不愁新皇后宫中没有我的人……”杨睿祺看着眼前的棋盘，一颗一颗地取走白子，一切似乎都被他掌握在早已布好的棋盘之中了……

“那下官现在是……继续守着那贾氏？等她们走投无路么？”文墨然询问杨睿祺的安排。

“光等着恐怕等不到她们走投无路呢。”杨睿祺的眼里竟流露出的欣赏的目光，“这个舒槿似乎永远能自己走出一条路似的……”

“那？应该怎么办？”

“捏造些对父皇不敬的诗派人送去瑜江呈给钱朗，就说是舒恒昌写的。我想程朗应该很乐于接受吧？”杨睿祺一拂袖，一颗黑色的棋子被摔落在地上，四分五裂，“杀了舒恒昌，断了她们的念想。不是说守节么，贾氏会明白的，到时候她真要守节也由不得她了。”

看着杨睿祺冷静地筹谋着，文墨然感觉这个曾经自己一起陪着读书的三皇子有些陌生，同时也有些庆幸，幸好自己是站在杨睿祺一派的。也幸好杨睿祺觅到了舒槿，否则若是要将他的雁儿作为棋子……他不敢想象自己会被怎么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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