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命异构机

火焰，蔓延天际的火焰。

林恩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沼中跋涉。

泥沼？不，定睛一看，他踏入的是岩浆。

黏糊糊，湿漉漉，以及——无与伦比的炽热。

岩浆将他的脚和腿烧灼，不知为何，腿和脚承受着痛苦，却无法消失。

不能停下，停下的话会沉入岩浆，必须在岩浆吞噬自己之前向前迈步。

迈步，踏入新的地狱。

天上如流星般闪烁的是什么？

是硫磺烈火，是神的怒火。

神的面容，好熟悉。

近了，近了，硫磺烈火。

巨大的火团将林恩砸得粉身碎骨，深深沉入岩浆海，化为灰烬。

陷入黑暗之前，林恩残破的眼，看到了神被雷火吞噬。

那是林恩的脸，残破的神之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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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惊醒，林恩自梦中醒来。

残破的梦，残酷的梦，残忍的梦，现在想起梦的碎片仍然令他战栗不已。

疼痛。

他看到了自己胸口的绷带。

涣散的记忆开始凝聚。

生命学派克鲁斯坦因家族，是大陆最古老最高贵的秘法世家之一，家族出过三位大贤者，在学术和政治界都有不俗的话语权。

然而克鲁斯坦因家族终结了，在神的怒火之下。

起因是一点小小的摩擦，一点口角，然后是一次侮辱，侮辱的对象是奥殿教廷委派的红衣主教。

然后是一次控告，指控克鲁斯坦因家族对人的精神进行亵渎，证据是高阶导师马维·克鲁斯坦因对人体机械化实验中的尸体解刨和实验工作。

之后是法庭的辩论，公民的唾弃，执政团的流放判决，学会的沉默。

雨中的赶路，午夜的劫杀，动用了四十二位提灯神甫，和两位洗罪神甫。光与影的交织，神的怒火放逐了秘法师的生命，连同他们的家庭子女。

林恩躲在马车中，没有人在乎他，一个小小的仆役，直到那个神甫掀翻了马车，告诉他，跑吧，孩子，只要你跑的够快，神就会原谅你。

他跑的并不比箭快。然后他听到了背后的笑声。

神讨厌不自量力的人。

开门的声音吓了他一跳，抬头一看，他见到了一位美丽的小姐。

那是怎样一副面容呢？林恩不敢轻易用自己贫乏的词汇形容，只能说那副神采，他只在阳光下擦拭宝石时才在璀璨的反射中见到过。

她走进了房间，走近了自己，和声问候了自己。

少女介绍了自己的名字，一个美丽的名字，艾尔莎，说自己的伤口是她包扎的。问他是不是出身克鲁斯坦因家。

林恩说不出话来，他深深地低下头。他只是一个仆役，是普通的学徒，帮忙的杂役，他说不出口。

那将多么地打击这位小姐啊，她服侍了一个仆役，损害的不只是她的自尊心，还有他的自尊心。

但是他的手被捉住了，他的手被一双美丽的手捉住了，那是一双小巧白皙，精致美丽的手，握住他那染了血的手。

他抬起头，看到的是一双透出诚恳的眼睛，她说：“我不管你是谁，惹上了什么麻烦，我都要让你康复起来。在我面前谁都不能伤害你，即便是你自己。”

林恩感觉到，心中有什么松动了。一朵花在他的心间绽放，他笑了，像馥郁的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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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风呜咽着，爬进人的心里，使人不得安眠。

林恩闭着眼睛，回忆着到此为止的经历。艾尔莎说，这房子是一个叫乌鲁克的朋友的财产，尽可以安心养伤。

慢慢地，他进入了冥想状态，修炼自己的精神。虽然学不到秘法，但是冥想的修炼他还是时常做的。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很难在重伤下从郊外跑进山上的别墅区。

突然，本来应该空无一物的脑海中响起了冷漠的声音：“初始化完成，操作系统加载完成，异构集群进入工作模式。操作版面设置为默认形态，负载率百分之七点一五。”

这个声音如此的熟悉，甚至压倒了林恩的恐惧，这正是自己服侍的主人高阶导师马维的声音！异构集群？那不正是他失败的研究项目吗。他心乱如麻，脑子却转得快得惊人。几乎瞬间它就得出了结论：

1.马维导师的项目，人脑计算机可操作化异构集群，被应用在了自己身上。

2.马维导师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对自己进行人体实验。

想到这里，林恩几乎尖叫出声。明明在尸体上都没有实验成功，马维导师竟然直接在自己身体上进行实验！如果但凡出一点差错，自己现在已经是个白痴或者直接死掉了。马维·克鲁斯坦因这个混蛋，枉林恩对他那么敬重，任劳任怨鞍前马后服侍他，他竟然不把自己当人看，活该被奥典教徒干掉。不过小少爷和夫人以及其他人是无辜的，还是奥典教徒混蛋，马维和奥典教徒都是混蛋！

林恩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感到恐惧又恶心。慢慢地，他马上想到这是一个天大的机遇。根据马维的设想，大脑异构集群化可以强制开发大脑，一旦成功，可以让使用者成为有史以来算力最强的大脑，直接达到贤者级别。只要自己弄明白这玩意儿怎么操作，不出意外的话，自己马上就能完全掌握自己的命运，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活了！一想到这里林恩的心情突然变好了，对马维的仇恨也消散了不少。不过万一这玩意儿运行不正常，只能靠自己自救了。林恩暗暗下定决心，再也不为秘法师打工了！他要变得比谁都有力量，比谁都有钱！他突然想起了艾尔莎的面容，到那个时候，是不是自己也能以平等的地位和她聊天，或许请她一顿晚餐呢？要在最好的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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