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女人间的战争

“李泠然，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柳心妍还没开口，已经有其他的同学为她出头了。

李泠然，人如其名，对任何人都是冷言冷语冷心，天生自带着一股让人无法接近的气质，也没有任何朋友。她古怪的性格在生命科学院是出了名的，就连导师都受不了，一连换了好几个课题组，最后只有求贤若渴康教授愿意收留她。

虽然大家都不喜欢她，但是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一点，她长得极美。柳心妍觉得，中央大学整个生命科学院的所有女生，综合实力来讲，李泠然是为数不多的可以称得上是自己的对手的人。

柳心妍与李泠然的相识是从大一的一场辩论赛开始。辩题是这样的：

有十一个小朋友在两条铁轨旁玩游戏，两条铁轨中的一条已经废弃了，另外一条还在使用。十一个小朋友当中只有一个小朋友选择在废弃的铁轨上玩，其他十个小朋友在那条还在使用的铁轨上玩。在这个时候一辆火车开了过来，而你正好在站在铁轨的转向架旁，因此你有能力让火车转往那条废弃的铁轨。这样的话你就可以挽救十个小朋友，但是那个呆在废弃铁轨上的小朋友将被牺牲。你会不会扳动铁轨的转向器？

这是一道可以选择立场的辩题，柳心妍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反方，就是不要扳动转向器，李泠然自然选择的是正方，那次辩论吴文安也参加了，结果因无法面对这样的道德两年而直接退赛了。

柳心妍还是能清清楚楚地记得她与李泠然的交锋的场景，一字不差。

“一个小朋友分别在两条铁轨上玩游戏，无情的火车带着轰鸣声向我们驶来，搬动或者不搬铁轨的转向架，这是一个简单的行为，但却是你面临的一个艰难选择。简单的行为不会导致简单的结果，简单的行为会导致复杂的结果。我们试想，如果我们鼓励了你扳动转向器的行为，会导致什么？会导致整个社会的司法与道德伦理体系的奔溃，杀人的行为会在为救更多的理由下被包裹得冠冕堂皇，只要多数人同意就可以随意侵害少数人的利益。今天你为十个人牺牲了一个人，因为你觉得十个人更有价值，而明天你就会为一个你认为更有价值的人去牺牲另一个人，这个人可能是个伟大的学者，可能是个政治家，可能是个富豪，总之你觉得他更有价值。而后天，你就会为一个人去牺牲十人、百人、千人，只要你觉得他有价值。价值的判断不应当由个人决定，魔鬼的瓶子一打开就再也关不上了，今天你扳动了转向架，也许你认为你挽救了更大的价值，但从未来社会伦理、行为准则而言，你损害了更大的利益。”

而李泠然的回答却是这样。

“复杂的问题无法用复杂的道理解释，复杂的问题应该用简的道理解来解释。你扳动或者不扳动转向架，都是一种行为，不要以为你没有扳动转向架就没有造成后果，你造成了后果，十个人因为你的行为而死了。所以这道辩题的核心是，当少数人的个人利益面对社会整体的利益时我们应该如何选择，对方辩友刚才所担心的如果我们鼓励这种扳动转向架的这种行为所会引发的整个社会的法律问题与伦理问题，不正也是担心社会总体的利益受到损害吗？不正也是更倾向于保护社会总体的利益吗？我再次强调，这是一个思想实验，它所讨论的核心是社会整体的利益与个人的利益孰轻孰重。我想十个人的数量是大于一个人的，社会整体利益的重要程度是高于个人利益的。这是简单的一个数量比较的公式，人生的选择很难，但是我们要选大概率正确的事情，我想只有能够用公式推导出来的决定，才是理性的。”

如果说学院里的男生还因为李泠然的颜值平时对她容让三分，那女生们早已把她视作全民公敌了，她和柳心妍是两个极端，一个像是冰山上不可接近的雪莲，一个像是阳光下盛情开放的玫瑰。

“不是夹带私货是什么？几个教授和我们一起讨论的是嵌合体、病例自身变异、病菌变异、环境暴露四种可能性，大家可没得出结论，你凭什么夹带私获说是嵌合体。”李泠然冷冷地说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第一，我和市长助理说了这个事情大家还没有结论，目前都是猜测；第二，我并没说嵌合体只是说这种可能性比较大。”柳心妍摆出了战斗的姿态，针锋相对，逐一反驳。

“可能性大？你问问你自己的内心，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不是已经认定了只有这一种可能？”李泠然指着柳心妍的胸口问道。

遇到这样的问题，柳心妍完全可以用一些话术给挡回去，比如“这只是你的想法，我根本没有这样认定。”但柳心妍是个骄傲又倔强的女孩，尤其是面对李泠然，她选择正面硬刚这个问题。

“这是我基于我的专业的判断，的确只有嵌合体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李泠然露出了一个邪魅的微笑：“在市办的时候你自己都说，这是一组矛盾，病例虽然因为感染病菌而死，但是按照他体内产生的抗体的密度达到了可以抵御病菌的标准，不会因此而死。如果是嵌合体的原因，那么抗体是他自己产生的，又怎么可能因为抵抗不了病毒而死？”

柳心妍感觉身子冷了半截，正如大一时那次与李泠然的辩论，她争辩道：“难道是病例自身变异？病菌变异？环境暴露？你知道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有多低嘛？你觉得可能这么巧吗。”

“没有确凿的科研证据前，我不做任何前提性假设。”说完，李泠然从柳心妍的身边走了过去，如同一具飘荡在空中的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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