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在途

青阳氏太华公主的车驾声势浩大自北向南而来，各方贵族心知她远赴中州所为何意，沿途诸城皆搜寻奇珍奉上贺礼，更有无数人自八方为她而来。这些人中有游侠，有身有长者，还有君主们送来的礼物，譬如此刻她车驾内的女子。

那女子带着东海君的印信，献上东海的礼物之后并不离开。太华便问她：“何不离去?”那女子叩首伏地，说道：“奴亦为东海君所赠。”太华轻笑一声，说道：“既为东海所赠，那便身边随侍吧。”

东海由羲和氏主掌，羲和氏女子为尊，她的母亲就是羲和氏的公主。现在的东海君是她母亲的妹妹。上一任东海君在位时，因为她母亲的事，朔方州与东海闹得很僵，多年不曾往来。她的姐姐幼时尚且去过东海，而她，便只听说过东海的传说了。

自北向南气候逐渐炎热，入了中州地界已过六月，太华公主金尊玉贵受不得热，因此行程日渐迟缓。

自感受到热开始，公主车驾上的毛毡取下，换上了早已备好的紫色幔帐。金顶华盖的巨大车驾以紫纱为壁，车顶金铃悬坠，行走之际风吹作响，雕成凤纹的银质镂空熏香球一路洒下清冽寒意。

行至镜河，幔帐微动。过了一会儿，车内传出命令，队伍便缓缓停下。幔帐从两侧分开，露出其中斜倚着的太华公主。她偏爱紫色，仍旧穿着紫色的衣裙，长发头顶结髻，两侧垂下些许。这等发式并不在北方出现，是东海君送给她的女史所作。太华公主将仙人髓放置在身侧的红木宝架上，坐起身，女史上前为她整理衣裙。待护卫们查探清楚，她便起身下了马车。

此地临河，太华公主面向河流躺在软榻上，头顶是撑起的琉璃华盖，她闭着眼，听着镜河流动的声音，背后是葱郁茂密的深绿树林。她的护卫退去远方巡逻，一名女史跪在她身后软垫上轻轻打扇。身后另一侧是跪着的一个护卫，这是她三十六将之首。

“太一，让那东海......来见我。”她想了一会那女子名字，终于放弃了。那护卫太一垂手应是。

片刻，女子跟在太一身后过来了。她肤色白皙，透过林间的日光照在她身上的水色衣衫，像是金丝流光。她低垂着头颅，跪在软垫上，向太华行礼。

太华以手支起头颅，这不同于北方的炎热天气让她看起来慵懒许多，饶有兴味的道：“你叫什么？”那女子垂目答道：“奴已是殿下之人，请殿下赐下。”“那你便叫东海吧”。

得了新名字的东海仿佛听错了一般，瞪大了眼睛抬起头。太华睨了她一眼，复又懒懒的闭上眼，口中说道：“退下吧”。她便起身退去，只留了执扇女史玉兔与太一在此处，太华听着蝉鸣水声沉沉睡去。

树林逐渐将日光吞没，太阳落山了，林子里一片寂静。榻上人影终于动了一下，太华酣睡方醒，睁开了双眼。她转过头，看着河流，叹息了一声。玉兔待她睡意褪尽向后方招了招手，一队女史上前来，伺候她起身。

太华任由她们摆弄，回头唤太一，问道：“还有几日？”太一不假思索：“这里是镜河城。过了此处，再有两日，便可入中州王城。”听完此言，太华便轻轻的笑了，她让玉兔取来紫玉令牌交给太一：“去传孤令，三日后，入王城。”太一接过令牌离去。

夜幕四垂，仙人髓发出莹莹的光，从幔帐中透出。因太华公主不喜炎热多喜寒凉，自出了朔州，这支车队便多在夜间行路，白日多停滞。便是如此，耗费了大半年的时光，太华公主终于行近了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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