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年纪，只适合相遇 2013-2015

《十年风月旧相知》乔治不会倒下/著, 本章共3232字, 更新于: 2022-04-13 00:29

高考之后，我们三兄弟去了三个地方。胖子去了哈尔滨，我们总是会开玩笑的说，没事，反正你胖，不怕冷。

胖子心爱的女孩去了乌鲁木齐。“两个人如果走直线见面的话还他妈得出国。”这是胖子第一次向我抱怨。

那天胖子刚刚从厕所里抽完烟，一出门就看到了班主任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慌不择路的胖子一下子就撞到了她身上。他厚着脸皮带着满嘴的烟味尴尬地说了句“你好”，结果人家姑娘捂着鼻子就跑了。

用胖子自己的话说，他俩也算是认识了。胖子就是这样一个人，脸皮厚，自来熟。

以后胖子每天都会去找女孩，后来知道女孩每天很早就到教室学习，胖子便五点多起床把热腾腾的早饭放到女孩的桌子上，然后再回宿舍睡回笼觉。但可能是因为第一印象不好的缘故吧，女孩总是对他爱理不理地，每天的早饭也都会很准时地出现在上午放学后的垃圾桶里。但胖子仍然乐此不疲。好像就是一部国产肥皂剧的开头，癞蛤蟆爱上了白天鹅。

然而，为了迎娶白天鹅走向人生巅峰，记忆中最沉稳的胖子也切切实实地疯狂过。

会考的那天晚上，学校没有要求上晚自习，我们三个就去了学校门口的火锅店里点了两箱啤酒，三个人喝的昏天黑地。突然，唯恐天下不乱的瘦子提议说：“干喝酒太无聊了，我们去搞点事情吧！”

如果是平常，我们一定会不理会他，但是酒劲一上来，人就控制不住了。“搞点什么！”我说。

瘦子眼珠一转，坏笑着说：“我们去吼两嗓子吧！”

那个时候的我们，最干净的年龄，都有自己最干净的秘密。那个人就一直瞒着老师和家人被自己放在内心的最深处，那个秘密也悄然无声地酝酿、滋生，等待着一个时机，然后从心口喷薄而出。

三个人带着一身的酒气跌跌撞撞地朝女生宿舍走去。女生宿舍楼与校外的大街只有一墙之隔，我们就站在墙外面，背对着熙熙攘攘的人流，一个一个的数好窗户。

“谁先来？”瘦子问。

“我来！”借着酒劲，胖子自告奋勇。他先是装模作样地扎好马步，嘴里还嘟囔着什么“气沉丹田”，然后突然大吼一声，把我跟瘦子吓了一跳，酒都吓醒了几分。

胖子大声叫着女孩的名字，没有丝毫地克制。我也是醉了，就跟着他一起歇斯底里地疯狂着，最后是瘦子。最美好最干净的年纪，从心口喷出最美好最干净的秘密，整个街道的空气仿佛都变得格外地清新。

我们一边笑着一边嚷嚷着，惊亮了宿舍楼里所有的声控灯。第二天，我们仨也就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办公室里的“贵客”。

国产肥皂剧的最后，白天鹅都是上了癞蛤蟆的餐桌，然后他们就幸福地在一起了。的确，那之后他们就真的在一起了。可能是胖子疯狂的行为感动了女孩，也可能是他日复一日的温柔感染了女孩。他们在最美好的年纪在一起了，在青春里。

记得那时候前一年的情人节，我们三个人在一起吃火锅。那天，我站在板凳上扬言：“明年的今天我一定要脱离你们！”结果第二年的情人节我真的脱离了他们，然后自己吃了一晚上火锅。

这件事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有点脸疼。

小城十月的天空永远是最爽朗的，总是在不高不低的地方挂着一个温柔的太阳，就像小城里的每一对恋人，不吵闹也不流泪，只是简单地幸福着。

胖子的爱情在各科试卷的堆积和班主任的呵斥声中顽强地生长着，手也牵了，吻也接了，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只有每天简简单单的上学放学、一块吃饭。他们之间也有过小矛盾，甚至同时被班主任一起叫进办公室，但是用胖子的话来说，全都是幸福生活中的一段小插曲而已。胖子总是会对我们炫耀，“那些不会让你们分手的，会使你们的感情更加牢固。”

而我总是会怼他，谈个恋爱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不要胡乱篡改别人的话。

胖子的小秘密、小快乐、小伤心也都跟着我们的高三一块按部就班地进行着。然后，过了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我们就毕业了。

同学聚会那天，所有的男生都喝多了，所有憋了好多年的秘密从心口喷出，很多人都流泪了。那天，胖子也对她说了“我爱你”，女孩使劲地点头，满足地傻笑着。

那天，也是一向随和的胖子第一次向我抱怨。

“她要去新疆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杯马尿色的啤酒被胖子一饮而尽，杯子底只留下星星点点的泡沫，但很快又浮了起来。“两个人如果走直线见面还他妈得出国！”接着又是一杯啤酒下肚。

瘦子说，相信爱情可以打败距离。

胖子哼笑了一声，“你信吗？”瘦子摇了摇头，苦笑着说：“我不信。”然后也是一杯啤酒。

伤心的人突然从一个变成了两个。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们，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索性跟他们一起斟满酒杯。

到了大一，有了很多时间去做自己喜欢的事看看书，打打篮球。也进了学生会，混了一个干事当，以至于不会让自己成天都无所事事。大一这一年，生活不紧不慢地过着。偶尔也会与老友煲一煲电话粥，听他们讲谁跟谁分手了，谁哭的撕心裂肺地。

毕业之后，老同学成了最好的狗仔队，你们之间的任何小事都会成为老同学相见时的闲谈。口口相传，最后全班都知道了。每次我都是苦笑着听他们讲，然后在心里祈祷一万遍：这种事千万不要发生在我身上。

然而该发生的总会发生，这个世界最不缺少的就是倒霉蛋。

那天我接到了胖子的电话，他的声音很微弱。他说，我们败给了距离。

四千公里的山山水水、两小时时差里的每分每秒，隔断了他们所有的故事；纵横交错的铁路、公路、航线，把胖子和她的回忆分割成支离破碎。胖子说，我爱她，但也仅仅是我爱她我没有办法马上就出现在她的面前告诉她“我很想你”。

胖子的爱情在所有人都不看好中悄然开始，然后在所有人都不看好中无声结束。

我们总是在最没有能力的年纪遇上最想照顾一生的姑娘；在最一无所有的时候偏执地要给她全世界；我们想跟她一直在一起，但是却没有改变所有客观因素的力量。这个年龄的心太薄太轻；这个年龄不像爱情的爱情太过脆弱。梦想能跟她拥有一个很长很长的未来，但现实总是以各种各样残忍的方式告诉我们“不可能”；时间也会同样残忍地告诉我们，感情可以变淡，说过的话可以不算，爱过的人也可以再换。

这个年纪的我们，犹如走在沙漠中，风一扬，就没了退路。后来我们都很清楚，十字开头的年纪谁都不可能是谁的一生，但从一开始就忍不住那份冲动。到最后，我们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祈求上天可以给她最好的安排。

再见到他俩的时候，大片大片的雪花带来了浓浓的火药味，整个小城充斥着春节的欢愉。

还是那个扬言要脱单的火锅店，还是那个集体去表白的位置。胖子从外面小跑进来，拍了拍身上的雪，搓着冻红的手坐下。“唉，比哈尔滨暖……暖和多了”胖子冻的说话都不利索了还不忘了废话几句。

“那你端出去吃吧。”瘦子递给他餐具，眼睛笑成了一条线：“今天咱哥仨可得喝个痛快。这么长时间没见了，你怎么还是这么胖。”

“迟到的要罚酒！”我拍这桌子起哄。

“就你找事是吧，今天非得把你喝趴下。”胖子用牙启开了一瓶十块钱的牛栏山。

那天，我们聊了很多，吐槽各自的大学，抱怨各自的专业，瘦子喝多了指着我的鼻子说：“就呀你小子享福，整天的一群女医生小护士围着你转”；我们还聊了孟老师；聊这半年去过的地方、见过的人……

突然瘦子问我们都找女朋友了吗，之后就谁也没有说话。

饭桌上冷了很久。“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我打破了僵局，开玩笑说：“还是三个单身狗。”

“两年，一晃就过去了，我们谁也没有变，还是三个光棍。”说完瘦子自己哈哈地笑了起来。

只有胖子，低着头吃菜。我们都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我跟瘦子眼神交流了好一阵子，瘦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行了兄弟，谁不希望一切一如从前？那样多好，但是可能吗？”

那时候，我们还天天都可以见面，没事就在一起吃饭，点上几瓶啤酒，三个人坐在一起吹吹牛。那样的日子多好，但是，人总是要长大的。当我们变成了自己曾经渴望的模样，却早已回不到最初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