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下院

寒雪渐融，鹤鸣山上的松叶沾着些许白雪，雪景之中，一道身着略显破烂棉衣的身影，腰间别着把柴刀，背着包袱，向山上走去。

鹤鸣山乃是这三县之地有名的大山，以山形似鹤、山有仙鹤而闻名，如此高广宽大之山，便是见上一见，也觉得心旷神怡，令人精神抖擞。

如今已是年关过后，那背着包袱的身影正是李萍，向韩掌柜告辞之后，买了些干粮，带了些春秋所换衣物，便朝丘县东北的鹤鸣山前进，历经三日有余，他才见到这巍峨大山之上的仙家府苑，一抬眼，便见百余青石阶梯呈现于眼前，阶梯过后则是一方广阔的空地，都是大理石所铺，空地上众多身影挤在前面，前面正是那青松上院的正门，李萍也赶紧快步上前。

门前横着一张长桌，有三名道士坐于其中，一名年岁较长的道士开口道：“贫道秉誉，旁边两位乃是贫道师弟秉清、秉性，诸位此行前来，想必是要入我高霄门庭，贫道却丑话说在前头。凡入上院弟子者，当交三十两银，年岁八岁以下，根骨、悟性、心性当为中上之才，方得入我青松上院。凡入下院弟子，当交百文钱，根骨、悟性、心性为下上之才，方入青松下院，如此尔等可知晓？”

众人了解之后，便开始排队报名，这下院报名者亦是不少，略微一瞧，少说也有三五百，李萍来时较晚，所以排在后面。

李萍向上院那边望去，皆是七八岁的孩童，那秉誉道长摸了摸一孩童的胳膊，道：“根骨中上。”紧接着拿出一面铜镜，照向孩童，约两刻钟后，孩童缓过神来。见状，秉誉道：“悟性中下，心性上下，入上院福清园。”

接着秉清喊道：“丘县高家成兴入福清园。”

那高家的人一听，顿时手舞足蹈，高兴异常，为首老妇更是双手合十，连连道谢：“多谢仙师！多谢仙师！”

不多时，便轮到李萍了，秉性用手摸了摸李萍的胳膊、脖颈，喊道：“根骨中下。”说完，秉性同样拿出铜镜向李萍照去，李萍紧紧盯着铜镜，突觉头脑发晕，回过神来，只听：“其形中通，引气入体，心定形形色色、睹物恍恍灵光......舌顶上颚，齿关闭紧，清心定神思，则外魔不入，用鼻自息......”李萍照着声音做了起来，霎时间，他好像于黑暗中看见一点微光，再想细细望去，顿时感觉天昏地暗，头脑晕眩，转眼间便回到了空地之中。

秉性道：“悟性下上，心性下上，入下院如尘园。”

...............

转眼已是傍晚，上院共有四名弟子入院，下院共有十三名弟子入院，上院和下院各有三园，上院三园由高到低为浮沉园、福清园、定心园，下院三园由高到低为如止园、如云园、如尘园。

接着秉誉道：“高家成兴入福清园，每月清心香三炷，清气丹五粒。邹家严华入定心园，每月清心香一炷，清气丹三粒。林家有女忆柳入浮沉园，每月清心香五炷，清气丹十粒，舒络散一副。吕家吕昌入定心园，同邹严华等待遇。下院弟子每人每月清心香一炷，清气丹一粒。上院子弟同我入观，下院子弟跟着秉性。”

众人议论纷纷：“下院每月不过一炷香，一粒丹，比起上院也差的太多了吧。”

“可不是，这下院与那贱籍也没甚区别。”

秉性见下方吵吵闹闹，眉头一皱，喝道：“噤声！若是不愿入我下院，那便滚下山去罢！”说完，衣袖一甩，转头向后门走去，众人你瞅我，我瞅你，都乖乖闭上嘴，跟上秉性。

进到后门，眼前共有三道拱门，秉性让众人站齐，道：“这三座拱门以左为首，今后便是你等居所，一会前往杂务堂领取衣物、令牌、俸禄，杂务堂位于上院中堂处，上方自有牌匾，上院同下院一般，每过三月进行论武，优者记功行赏，下院只记小功，上院记中、小功，赏功用于换取灵物，种种事宜待你们去过杂务堂便知，都散了吧。”

秉性说完话，头也不回便离开了，众人自然不敢多说。

李萍先去了趟如尘园，园中房屋随意选取，选好后于门上挂上牌子即可，李萍将包袱放入房中，房间不大，只有一桌一床以及一个柜子，但也要比他那间土房好上少许，被褥更是整洁，李萍心中不由得一叹：“飘零近三十载，当真苦尽甘来，当收心定性，不可懈怠！”

中堂的左边便是上院三园，往上走去，左边为杂务堂、书堂、药堂、器堂等，往右前方望去，一条小巷中有着零散的摊位，多半是上下院中弟子摆摊所用，再往上共有两条岔路，左边为上师居所以及议事大殿，右边则为药田，皆是青松重地，闲人不得入内。

李萍进入杂务堂，便见许多人在此排队，堂中左侧为赏功处，是用赏功换取灵物之地。右边便是杂务处，共八个柜台，柜台上还有一形似书简之物，李萍见前面一人拿下来，看了些许便放了回去，想必是接杂务所用，不过此事对他来说为时尚早。

待到他之后，李萍开口道：“这位师兄，师弟特来领取入门之物。”

面前此人，看了李萍一眼，问道：“何院何园？姓名。”

“下院如尘园，李萍。”

此人递给李萍一个包袱，道：“这便是了。”

李萍回道：“多谢师兄。”说完便拿起包袱返回了屋中，李萍将房门插上闩，打开包袱，里面有一约三指长的香，一粒淡蓝色丹丸用白纸包着。一套淡青衣袍，穿起来也不紧身，李萍尚未告诉院中量身，此衣穿起来便甚是合身。除此之外，还有两本书册，一本为【青松门规】，另一本则为【草药杂录】，门规所言，上院及下院可通过杂务堂赏功处接取任务以赏善功，并无强制要求。上院可记中、下之功，而下院之记下功，药园和议事殿若无要事，一律不得入内，违令者废功遣下山去，每过三月进行论武比试，胜者三场可免一年论武，败者三场则直接送回山下。新晋弟子谨记，不得于门内厮杀、不得恃强凌弱、不得争强好胜、不得善嫉善妒、更不得偷奸耍滑，当清心明性，以应天命。

李萍正于房中看着那本草药杂录，门外秉性的声音，似是很遥远，却异常清晰：“明日辰时，来武场集合，过时不候。”待众人忙下之后，便已是深夜，众人沉沉睡去。

第二日，李萍早早来到武场，熟悉的那片空地上。

李萍本以为自己来的够早了，谁想那四位上院弟子早早便已站好，而下院这边只有三人早早来此，其余人怕还是在睡梦之中。

待到辰时，秉性望着众人，道：“上院到齐四人，下院到齐六人，下院其余七人我已记下，待论武之时若是败两场便下山去吧。”想必这过目不忘也是上师的本事，其余七人便这般被记下了。

秉性接着道：“今日要你们来此，是要传你们养气、护身之法。”说罢，秉性手一挥，两本书册便发到了每人的手中，李萍拿起一看，一本为【吞吐浑纳法】，另一本为【长青技法】。

见众人一脸迷茫，秉性解释道：“两本书册，吞吐浑纳法为养气通脉所用，长青技法乃是集拳、腿、步为一体之技法，望尔等好生研习，每月月初、月中于书堂讲解此法，若是愚钝，便可去倾听一二，若想修习别的功法，亦可前往书堂后的书楼，不过我劝你们灭了这些心思，老老实实打磨己身，方为正道。”

“多谢上师。”众人躬身齐齐回应。

秉性点了下头，转身踏空而去，令众人羡煞不已。

李萍带着书册返回房中，他先抓起吞吐浑纳法，翻开书来，开篇写道：炁，古有之，散于天地，化为无形。纳气通经络，需清身静气，心思神定，于神中寻得灵光一点，运气过丹田以运周身，成者盏茶便可。悟性弱者，当每日尝试，若百日不通，则绝通此路，无复可能，此道在悟在心，而非形体，望后辈时时常备不懈，成性坚金丹，造化圣胎。

李萍通读后，便点燃清心香置于香炉之中，闭目清心静气，脑中放空，便觉周围一片黑暗，苦苦不见那一点灵光，心中顿时焦躁不安。这时脑中突然想起，李萍赶紧舌顶上颚，齿关紧闭，用鼻呼吸。

“呼...吸...”一呼一吸间，李萍感觉有气流涌过身躯，到处乱窜，眼前汇成点点灵光，心头一喜，竟然清醒了过来，心中懊悔万分，不顾身体疼痛，转头急忙看向清心香，好在香才烧了一半，掐灭后留待下次用，这香可是入门关键，赏功处要足足五功才能换取到一炷清心香，可见其珍贵之处。

李萍放下【吞吐浑纳法】，看向了【长青技法】，这长青技法给李萍看的很是痴迷，饭都没顾上吃，直至深夜，李萍伴着烛光，在屋内演练开来。

长青技法中一拳一脚皆包含长青之意。长青，意味缓身，养身之法，动时犹如青松之劲，似弓崩之势，一扭一抓，是伴着风呼呼作响。李萍常年上山砍柴，就连山中最难砍的铁刀木都砍倒过，气力不小，不过年岁较大，才得了个【中下根骨】，连至疲累之时，李萍才睡去。

这日，李萍到了赏功处，想着寻些活计，好赚些善功，好用来换清心香，早晨起来时，那半只香用完，李萍还是未入门，李萍心中有些苦闷。拿下书简，李萍细细看着赏功处发下的布告，好一会才找到了个合适的，乃是运草药一职，从鹤鸣山运往东南三江之畔景云山庄，来回一月有余，赏善功二十，共五人。

李萍记下，冲柜台道：“师兄，师弟想接下运桑红一职。”

“来回一月，赏二十善功，后天卯时武场东侧等候，可有疑问？”边说边拿出纸张，上面记着此行任务，东南景云山庄地图，李萍顺势接了过来。

李萍回道：“师弟晓得。”

说罢拿着纸张，回屋继续苦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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