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齐云

《鹄鸣旧事》真的写不出/著, 本章共4423字, 更新于: 2022-04-03 23:57

日西沉，暮色渐浓，澄黄的光散于地上，映入李萍的眼中。

李萍坐于树旁大石之上，树下聚着些村妇，七嘴八舌唠着家长里短。

“看他这样，怕不是傻了呦！”

“可不是，他老爹死前好歹是个童生，怎得生个傻子出来，呆头呆脑的，瞅见便觉得不爽利。”

“二十有七喽，没啥本事，父母早毙，说不定是那夫妻做何亏心事，要报复到他身上。”

“说得对，赶紧走！赶紧走！免得遭了晦气！”

村妇一边说道，一边比划着李萍，说够了，也都散了，各回各家去了。李萍早就见怪不怪，李萍回头看向那些走远的村妇，心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想到深处，也觉得烦了，便返回家中。

李萍家住黄村的旮旯里，一座土房，外面插着歪七扭八的木栅栏，院里还有两只鸡，推开木门，屋里一片空荡，一张桌、一把椅、一张床、一方小柜，柜里一布袋，里面装着六十余钱，李萍拿出钱袋，放入怀里。转头将柴刀拿了出来，向两只鸡走去，宰了鸡拔了毛，搭了个烤架便烤了起来，不到一个时辰，李萍吃饱喝足的倚在门边，歇息了一会，将刀别在腰间，出了家门，带着钱袋和柴刀，目光坚决的走向丘县。

半路上，李萍回头望去黄村，心中似有不舍，也不知是不舍那间房，还是那些村里的人。

黄村离丘县不近，每到赶集时，黄村的人都要卯时起来，赶往丘县，现在已近黄昏，李萍赶忙向丘县奔走。

天色渐晚，李萍见今日是到不了丘县了，便走进一座破庙，这庙原先是供着城隍的，现新朝刚立，这城隍庙也没翻修，便荒废在了这里，李萍找了块干燥的地方，上外面捡了些柴火，回来烧着后便靠着篝火睡了过去。夜色蒙上月光，周围呼呼的风声异常清楚，临近林中，薄雾也渐渐散开来。

“吱呀...”庙门被打开来，李萍听见动静，急忙掏出柴刀，定睛一看，竟是一书生和一老仆，二人见李萍掏出柴刀，也被一惊。

李萍急忙解释道：“某以为是强盗，一时着急掏出刀来，想不到是公子！失敬！失敬！”

书生二人听此言，便松了口气，道：“小生宋长庭，与我家老仆前往丘县，敢问阁下姓名？”

“某家李萍，见过宋公子！”

李萍见状先行失礼，便邀请两人烤火，现虽是初秋，夜里若是不烤火，多半是会着凉，二人也未拂好意，三人共坐火旁，说起话来。宋长庭与老仆老余来自榆城宋家，听闻丘县有一秀才，文采颇为不错，便想着去拜访一二，见天色已晚，便有了这档子事。

三人没聊一会儿，便听见庙外传来声音，动静还不小。

宋长庭问道：“李兄，不会是强盗吧？”

李萍道：“宋兄放心，这附近哪有甚强盗，极有可能是野兽，待我看看去。”

说罢，李萍右手拿着柴刀，小心翼翼的挪到门前，通过缝隙，看清了来人，竟是一伙押镖的，为首的趟子手拿着镖旗，上面写着【承武镖局】，这承武镖局李萍也在丘县听过，心便放了下来，走回了火旁，对宋长庭道：“宋兄，外面来了一伙押镖的，乃是丘县的承武镖局，宋兄倒是不必惊慌，这承武镖局在丘县附近甚有威名。”

宋长庭也松了口气，话音刚落，外面那伙镖局的人便推门走了进来，为首的魁梧男子先行进入，左手抱右手道：“原来这里已经有人了，在下承武镖局赵承武，不知三位怎么称呼？”

宋长庭先声开口道：“小生宋长庭，这两位一位是在下家中老仆，另一位李萍李兄乃是庙中结缘所遇。”

李萍斜着眼睛瞧了宋长庭一眼，心道：“这厮忒不守规矩，是不懂还是怎招？哪里轮得到他来介绍我，罢了罢了，莫生事端，还是早些休息，明日赶早入城。”

想到此，李萍开口道：“见过赵兄，赵兄要是找地方休息，自请便是，在下明日一早还要赶路，就不多言了。”说罢，李萍扭过身，枕着胳膊睡去。

朦胧中，李萍听见宋长庭和那赵承武的小女儿唠的甚是开心，想必“宋兄”当是书香门第，说起话来也是有趣，逗得赵承武那小女儿直乐，见没什么状况发生，李萍睡得更死了。

翌日，天刚蒙蒙亮，薄雾还未散去，众人还在睡梦中，李萍早早睁开眼，扫了扫一身的灰，轻手轻脚推开庙门，向丘县走去。待辰时，众人才缓缓醒来，宋长庭见李萍的位置没了人影，顿觉可惜，转念一想：“李兄也要去丘县，正好赵兄相邀我去做客，想必还能遇见李兄。”

李萍走得早，等宋长庭他们醒来，李萍已经到了丘县，辰时开城门，李萍交了一文入城费，快步走进城中。

虽是辰时，城中却人声鼎沸，卖汤的、卖包的、卖饼的、捏糖的、声音此起彼伏，好生热闹，李萍见此番热闹，走到一面摊旁，要了碗清汤面，大口吃了起来，这面分量对于李萍来说不多，足足吃了三碗才够吃，边吃李萍边想道：“自己随跟着那死去的爹学过字，可惜没什么文采，考官这一条路算是走不通了，不如先找个饭馆做工，先填报肚子再说。”

吃完，李萍结钱时向面摊老板问道：“这城里哪座酒楼最大，最好？”

面摊老板回道：“客官您是外面来的吧，这丘县最好的酒楼必是那访仙居了！县太爷都常去那里吃，可是这三县之地最好的酒楼。”

李萍给了六文钱，打听了去访仙居的道，没到一会，一座酒楼映入眼中，整体有三米多高，隔着老远便能闻到一股木香味，并无镶金奢华之貌，酒楼上挂着【访仙居】的牌匾，这【访仙居】三字笔走龙蛇，想必不识字之人也觉得此字甚是好看，足见这访仙居得名头属实。李萍刚走到门口，外面迎客的小二便迎了过来，道：“客官可要上座，里面请！里面请！”

李萍见此解释道：“小二哥，不知这里还招工否，若是招工，能否引荐一二？”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五文钱，放入小二的手中。

小二听此，拉着李萍走到一边，道：“你是来应招的？那你算是赶上好时候了，刚好前段时间走了个砍柴挑水的杂工，不知你做不做，要是做的话，我跟掌柜的说上一二，这事也就成了，不过嘛...”小二边说边捻着手指，李萍哪能不知道这人的心思，从怀中又掏出五文钱，放入小二的手中。小二喜笑颜开，道：“不错，你可别看这杂工身份贱，这访仙居给的工钱可不贱，外面还有不少人想进来没门路呢。”二人边说边走向访仙居的后门，从后门进去。

李萍心想：“要是外面那么多人挤破头想进来，凭你个店小二有这本事？”这话也是心中想想，小二的话他也没过多理会，全当听了个笑话。

访仙居的掌柜的长的倒是肥头肥脑，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对李萍道：“杂工？每月三十文，包吃包住，可干？”

李萍没多想，点点头答应了，又不是什么贵客，这掌柜的也没多说，拿了契来，签了契，明日便可上工了。

李萍干的活就是砍柴、挑水，还有一个跟他一起的，叫高虎，这城里也有个高家，这高虎可跟那种高墙大院没什么关系，二人每人每日应挑十缸水、五捆柴，转眼间便已做工二月。

季到深冬，李萍的身上也裹上了一层不厚的棉衣，临近年关，这访仙居却是忙了起来，今日这城里高家的高祖奶要过八十大寿，这段时间店里是忙的不可开交，做好之后，掌柜的领着十几人出了门，要去高家祝寿，李萍和高虎二人抬着食盒跟在轿子后面，没一会，高墙大院出现在众人眼中。

外面守着八位护院，近两米高的红木门，门环大如头，路过时定睛一看，竟是黑油铁环，据传闻这县太爷也跟这高家有些联系，便也不怪了。进门之后，眼前一堵白灰墙，一米多高，雕着花鸟鱼、还有龟、鹤，乃长寿、富贵之意，四周每隔半米便有一侍女站着，韩掌柜自左进，而那些抬食盒的杂役便只能从右边进了，走路时，众人都得低着头，生怕与哪位老爷对上，遭了劫。

众人被领着进到后院厨房，领路的道：“你们就放里面去吧，放完出来进右边第二个门，别瞎走，要是被人撞见了，别怪我收拾你们！”众人连连应是，同是下人，高家的比他们倒是高了一筹，众人迅速放下食盒，进了给他们这些下人中下人休息的地方。

再看前院，从左侧进，三层阁楼映入眼帘，西边阁楼门窗上雕着兽状、东边阁楼门窗上雕着鱼状、正中央八扇长门大开，大堂中摆满了宴席，最中间落着一椅，头顶上用着红纸写着个大大的寿字，四周红灯笼映着，好不热闹，门口则是唱礼的。

“访仙居韩掌柜送金、玉如意两件，祝高祖奶顺心如意，富贵长流！”

“承武镖局赵镖头送龟寿图一幅，白银五百两！同行宋长庭宋公子送寿桃图一幅，青松延年图一幅！”

堂中一中年男子一听宋长庭之名，踱步走出堂中，连忙喊道：“宋公子！赵镖头！快请！快请！”

堂中众人议论纷纷。

“宋公子，莫不是榆城宋家？”

“见高老爷此状，当是错不了。”

“不如去拜访一二，混个脸熟。”

“各位，同去！同去！”

这榆城宋家也是高门大院，比高家高出不止一个档次，出过正五品大官，这宋长庭外表清秀正气，沉稳不惊，想必在宋家身份亦是不低，高老爷何等人精，赶紧请宋长庭上座。其余人一看，这“生意”被截胡了，倒也不恼，厚着脸皮拿着酒杯便“拜访”这位宋公子。

这边正堂热火朝天，后面李萍和高虎坐在台阶上，啃着馒头，喝着稀粥，其他下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不止访仙居一家下人，其余富贵人家下人也在此用食，下人聚在一起，自然是说些闲话充充面子，谁知道的事情越多，哪儿聚的人越多，这不！那城中邹家的一位下人在夸夸其谈，众人纷纷竖起耳朵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