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

脚还没好，过完三十儿我又忙碌起来，十四每日来给我上药，但是上完药就被我赶走，不许他多待，更不许他去后院，他笑我用完即弃，果然好没良心。十四无奈地问：“又要忙什么？你现在这样子，要不要等脚伤好了再折腾？”忽又看到我的手也包扎上了，拿起我的手问：“脚上的伤还没好，这手上的伤又是哪里来的？”

我伸出手指：“这个，这个是沉香太夸张了。”只是被针扎了一下而已。

因为要给他惊喜，所以不能提前让他知道，我勒令了院子里的人都不准漏口风，只说：“我有事情，等出成果了，再告诉你。”

上次这么忙碌还是在草原上为敏敏筹备节目，这次好在想法提前，已经提前了很久准备。先是找了人来我院子里大兴土木，搭了个戏台，布置停当。我的戏服是早就着人来量好尺寸，做好送进来的，还特地请了师父，学了妆容，多亏十四爷和嫡福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初九当日，我一早便找人跟十四说，要他晚上过来一趟。虽然是惊喜，但生日嘛，这天要让他开开心心的，怀着一颗期待的心，不能再冷落他。

生辰总是要大家聚在一起看戏的。小厮请十四爷勾戏单，他画了两笔，交给嫡福晋，福晋道：“爷不听一出麻姑拜寿吗？”十四爷看了看我，说：“今日先不听了。”我笑而不语，能让你猜到，还算什么惊喜。

酒过三巡，我便提前离席，赶回去装扮。

琢磨着前院的席面散了，十四爷差不多要到了，我吩咐沉香熄灯，整个院子黑了下来，只余一排小灯笼，引着来人通向后院的观席。小李子早被我“买通”了，引着十四爷入席。我站在舞台上，隔着一面白色的圆屏风，灯光聚来，只有一个剪影。我从前院请的戏班子里借了几个人，组了个简单的小戏班，丝竹声起，屏风被拉开，灯也渐渐亮起来，今日唱的不是麻姑拜寿，而是玉簪记的一小段儿。答应了给他唱曲子，又没说唱什么曲子：

“只见他明眸含星电，只见他浩气迫云烟。

分明蟾宫折桂客，先登寺观凌云殿。

翠钿尘锁怕熏风，芳心冰洁愁春天。

莫不是凡心俗念尚未绝，才会得自寻烦恼生依恋。

……”

十四没有坐到为他准备的椅子上，而是站在舞台底下，我转过身来，他正抬头盯着我，水袖一抛，被他攥在手里，我想抽回来，他却不放，鼓声急急，我本应做下一个动作，却被定在了原地。我又使劲儿拽了一下，还是没有拽动，他反而做登徒子的样子，作势闻了一下我的水袖，露出一脸享受的表情，笑着就是不放手。戏班都看出了不对，不知道自己是该继续演奏下去，还是退下，一时间节奏都有些乱了，我瞪他，使了大力气去拽袖子，他终于放了手，我的脸烧着，手上囫囵比划动作，草草就着伴奏唱完了这一段。

一曲终了，戏班子随着沉香的指引，行礼退下，我因为脚动不了，等着人来扶，他在台下伸出两只胳膊，向我招招手，我扶着他的手蹭到舞台边，还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他已经两手掐住我腰，将我从台上举了下来。因为不想伤到我的脚，抱我下来的一瞬他揽住我的腰和腿，把我整个人结结实实靠在他身上，然后才轻轻放下。这个拥抱太过扎实，我脸更红了，环顾四周，周围的奴才全都低下了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沉香在偷着乐。

我咳咳两声，岔开话题：“本来还可以跳支舞的，被你害得脚扭了。不过我可是给你备足了礼，在屋里。”

十四道：“都怪我。”他促狭一笑：“要么，舞留着明年跳吧。”

我心想，美得你。白了他一眼。

沉香把拐递过来，十四看着这拐，若有所思，我也想起了上次我脚受伤，我们俩吵得吧嗒吧嗒掉眼泪的事，他道：“要么我扶着你吧。这拐的用处也不大。”我想想也是，点了点头，十四扶着我，一步一步往屋里蹭：“还不如我抱你回去。”我瞪了他一眼，身后还有好几个下人，你敢！十四呵呵只是笑，不再提。他是不介意，但是我可脸皮薄。

屋里特意也没有点灯，沉香推出来一个蛋糕，上面插着红蜡烛，这可是我凭着残存的记忆绞尽脑汁做出来的，这一下午奶油打得我胳膊都要折了，号召屋里和厨房的所有人一起帮我才成功。这个有限的技术和设备实在是做不了什么图案花纹，于是我就往上面堆了好些水果。

“祝你生辰快乐，祝你生辰快乐，祝你生辰快乐，祝你生辰快乐。”我按照生日快乐的旋律给十四唱了一遍，对他说：“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许愿，三个愿望，第三个放在心里，不许说出来。”十四疑惑道：“这是个什么过法儿？”

“嗯……反正我以前……小时候呢，是这么过生辰的。”

“你小时候，在西北？这么过生辰？”

“你不喜欢，那就，别吃喽。”我说着要把蛋糕推走，十四忙拦住我：“喜欢，喜欢，只要是你做的都喜欢。这可是特意为我一个人做的！”说罢真地闭上眼睛开始许愿：“第一个愿望，希望大清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第二个愿望，希望阿玛额娘身体健康。第三个愿望……”他睁开眼看了我一眼，没再出声，默默在心里许完了，我跟他说：“把蜡烛吹灭。”他照做了，沉香把灯点上便退了出去，十四仍疑惑地盯着那蛋糕，好像不知道从何下手，我便切了一块给他，他尝了一口，立刻就说：“好吃！”然后挖了一勺递给我：“你自个儿尝了嘛？”我就着他的手吃了，还不错，虽然不如现代的蛋糕，但能在这种条件下做成这样我已经很满意了。我又掏出个香囊，刚要递给他，想想又收回去，说：“我针线活儿不好，绣得不好看，不许笑我！”他面露欣喜，睁大了眼睛：“你亲手给我绣的？”他急着伸手来拿，被我躲开，一下没有拿到。他又看到我包扎着的手指，轻轻握住我的手心疼道：“我说你这手怎么这一处伤那一处伤的……我会心疼的。”

还不是因为他要香囊，我心里怪着，嘴上却软道：“都是小伤。沉香大惊小怪的，包得太夸张了。”我看他表情千般变化，安慰他道。“说真的，你答应不笑我，才能给你。”

“好好好，我怎么会笑你，你绣的都好看。”

“你这哄人的话现在可是张口就来，还是我认识的十四爷吗？”我终于肯把香囊递过去。上面绣的是一对鸳鸯，他接过去，看了看，还是笑了出来。我恼了，要去抢回来：“说好了不笑话我的！”

他个子高，我够不着，又只有一只脚好用，三蹦两跳得失了平衡，倒在他怀里，他扶住我，却没有松手，反而顺势抱住了我，说：“我是高兴地笑，不是笑话你。你肯为我绣香囊，绣成什么样，都是最好的。”我听着他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不知怎的，也没有挣扎，也轻轻揽住了他。他感觉到我的动作，问道：“若曦，你现在心里有我了吗？”

“嗯。”我小声回答，我想，是吧。

“那今晚，我能留下吗？”

我又是急，又是羞，低声叫道：“你干吗这么性急？我还没有准备好。”

十四笑道：“我只说我留下，又没说我要干什么，是你自己想多了。”

我气得锤他，他柔柔地问：“所以，是可以吗？”

我脸埋在他怀里不敢抬起来，他见状，轻吻着我的耳垂，把我放在了床上，我又是紧张，又是害怕，还有隐隐的期待，几分臊，几分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只是紧闭着双眼，感觉他解开了我的外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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