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就此别过

此后李安平申请了“勤工俭学”，每天课时减短，到了下午基本就不再有课，然后前往地下拳场打拳。他一路过关斩将，挺进决赛，“狮王”的名声也在地下广为流传，人尽皆知。

那天夜里，李安平接到阿佬的电话。

“喂！娃娃！现在长大了呢。工作不容易吧？有没有找女朋友啊？近来身体还好吗？”

李安平耐心的一一回答，“阿佬，话说这段时间你身体还好吧？听声音感觉你已经恢复很多了啊！emmm，你只管好好治病休息，医药费的事我有办法。我也在打工了，工资还不错，不但能凑齐医药费还能挣够咱爷俩的生活费啊！马上工作就能结束了，到时候等你治好了病我就租套房把你接过来享享清福，哈哈。”

“嗯.......那，你能不能抽空回来一趟啊......我.......还真有些想你了呢。”李瘸子有些黯然，“毕竟咱爷俩已经一整年没在一起吃过一顿饭了。我准备了你最爱吃的泡蒜，腌肉，腊肠......”

“阿佬，我也很想你啊，只是这次工作很重要，而且只要十天就结束了，到时候我立刻请假回来看你，你看成不。”

虽然已经拜托护士照顾好阿佬，可是将老爷子一人留在养老院，李安平心里难免有些歉疚，听护士说阿佬因腿脚不便不太愿意出门和其他老人一起打牌，唠家常，只是独自坐在房里看电视，而许多时候电视只是在播放着某个不知名的广告，而阿佬只是呆呆地望着屏幕，不知道再想着些什么。

“阿佬......”

“哈，小娃娃长大了，是有自己的事业要做哩，不怕，阿佬相信你也支持你，趁早完成工作就回来一趟吧，你看这泡蒜都快泡烂了。哈哈。”电话那头传来几声爽朗的笑声，李安平也松了口气，“阿佬，你放心吧，我保证一结束工作就立马赶回来。”

“嗯，我知道了，我在家里等你。”

“阿佬，你要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嗯，你也是，那没啥事儿，就先挂了吧。”

“阿佬再见。”

“嗯，再见。”

“李爷爷，您真的不要紧吗？您的癌细胞扩散已经......”护士小姐走到李瘸子身旁，小心翼翼地询问着，“您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哈哈，你个小女娃儿，咳咳-这么懂事不如嫁给我家那龟孙子算咯。”

“李爷爷！您......别瞎开玩笑啊。”护士有些害羞，他见过李安平的相片，横眉怒目，棱角分明，鼻梁高挺，虽不算十分英俊，但却是那种越看越有味儿的类型，而且声音还很好听，擅长吟诗作赋......

哎呀，我在想些什么！护士甩了甩头，“李爷爷，我在跟您说正事儿啊！您已经又做了三次化疗了，可是......（声音渐小）是不是该让您孙子来看看您，要不然.......”护士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唉～你个丫头片子，不嫁到我家那真是太可惜了，呵呵^_^。”李瘸子摩挲着陪了自己大半辈子的烟杆，“放心吧，我身体还硬朗着哩！再说了，那傻小子还在拼命工作着赚钱，说等我病好了还要接我过去，享几年清福呢，到时候再给他相个婆娘，哈哈。”老瘸子笑得像个七八岁的孩子一样。

“那您照顾好自己，我先出去了，有什么事儿就摁呼叫按钮。李爷爷晚安。”

护士轻轻带上了门，她对李瘸子的身体状况心知肚明，心里不禁感慨道“可怜天下长者心啊。”。

“咳咳-咳咳.......”李瘸子确定护士走后一下子如同撒了气的皮球般，“臭小子，再不回来你怕是见不到我了......算了，人终究是要走的，我已经老了，但你还有自己的生活啊......”李瘸子这样想着，拿起笔歪歪扭扭的写下了一封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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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在即，“如果赢了这一场，就能得到三十五万的奖金了。那观众台上大部分都该是内心缺乏热情，渴望刺激的“有钱人”吧，想来有钱人也不一定是幸福的吧。”李安平看着观众席上自视高贵的那群，心里有些怅惘“阿佬啊......”

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为了这“救命钱”，李安平也不得不走进“血笼”。

所谓“血笼”，其实与普通囚笼无二，可是战斗的对象却发生了改变--嗜血的猛兽，一般是两只狼或一头狮子之类的，具体要看当时黑市上有售什么。

李安平走进“血笼”，挑选了一口白刃刀，看到地上已经变黑的血迹，空气中却没有鲜血的味道，“看来这畜生已经很久没被喂食了啊......”心里不免有些紧张，“话说现在的我应该不比武松差太多吧，嘿嘿。”这样一下，不免放松了许多，但仍感觉汗毛直立，脉搏悸动。

“好！36号选手已经准备就绪，现在让我们放--血--兽~”主持人阴阳怪气的声音让李安平很不舒服，但仍不敢有一分的掉以轻心，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被红褐色幕布遮挡的与自己等身高的铁笼，“啧，这布该不会是被血染红的吧......”李安平不由得感觉心脏一缩，几个深呼吸后立定。“来吧！”

“吼--吼--！”铁笼里传来虎虎生威，“这tm真是老虎！”开始后悔自己的乌鸦嘴，这下自己不得不当一把现代的武松了。台上观众似打了鸡血般尖叫，欢呼，在一众欢呼声中，“咔-嗒！”，铁笼打开，老虎一跃落在李安平前方约摸四米处，“吼---”，虎啸声震天动地，甩摆着圆脑袋，顶着布满一道道痕的脸，打量着眼前的“两脚兽”，真不愧是“爪牙欺白刃，果敢无前阵”的万兽之王。

老虎不再咆哮，缩着尾巴，围着李安平绕起圈了，李安平心里清楚，这吊睛白额的大虫是准备扑杀自己了，也不敢懈怠，紧盯住它，不敢把后背暴露出来，一人一兽就这样僵持着。

这老虎腹部空瘪，毛发脏乱，显然没有受到什么好的待遇，早已恨不得把人类催筋断骨剥皮抽筋在一口一口吞咽。它早已愤怒难忍，身体一弓，似箭离弦，迅勇凶猛，势不可当。

李安平看清了老虎的运动轨迹但不敢硬接这一击，撤身往左一步，躲开了这致命一扑。反身一脚踢在老虎腹部，“呕咳-！”老虎吃痛，有些意外，区区“两脚兽”不凭借那些诡异的武器竟能与自己抗衡，不得不再次小心起来。再次围绕着李安平绕起了圈。

李安平迅速撤身到笼边，确保老虎始终在自己的视野之内。一人一兽四目相对，“吼~嗷-”老虎低沉哮叫，却迟迟找不到破绽。饥饿和愤怒让这条大虫再次失去耐心，奋身扑去，李安平一个闪身，“嘭”老虎撞在铁栏上，愤恨异常，疯野般向李安平的脖颈突进，寸长的牙齿泛着寒光，“当！”，牙齿碰在一起咬了个空，李安平乘势一刀劈在老虎侧身，鲜血喷洒出，染红了老虎周身，老虎更是恼羞成怒，不再有任何理性谋划，全凭野性，成了真正的“血兽”。

“狮王vs血兽？谁能更胜一筹呢？是狮王更机智灵敏还是血兽更残暴无敌？接下来！好戏--开始啦！”

“切！”李安平觉得还未到时机，几口深呼吸再次沉住气，等待时机。老虎虽已经失去了理智，但更加凶猛骇人，“嘶-吼-！”震天咆哮再次传来，震得李安平耳膜生疼，气血翻腾，但仍保持镇静，“时机快成熟了！”

只见那老虎飞跃而起，巨大的虎掌朝着自己的面门拍下，李安平迅速侧身下蹲，“嗤！”一刀插入老虎腹部，却无法更进一分。

“该死，被肋骨卡住了？！！”李安平迅速运转周身全部力量，汇聚于右手，迅速扭动白刃刀，将肋骨搅碎，往侧拉了一刀，“呕呜~！”老虎的肠子已经从刀口处掉了出来，鲜血如泉水般喷涌而出。

“嗷-！唔，嗷--嗷--”老虎发出最后的咆哮，脚下开始打滑，“唔-咳咳！”咳出一口鲜血，再无任何力气，“嘭”的一声倒在地上，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人，眼里的，是不甘，是愤怒，是怨毒！是诅咒！可现在它甚至连发出一声咆哮都做不到了.....

“不愧是我们的狮王！简直是人间猛兽，世间枭雄！”主持人撕心裂肺的大喊道。

“对不起了，你我本无怨无仇......最后，就让你少些痛苦吧。”再次睁开眼，手执白刃刀充向老虎，手起刀落，一颗虎头滚过脚边。脱下衬衣，露出坚实的肌肉，用衬衣包裹起那颗圆圆的满是鲜血的虎头，“主持人先生，请问我能带走这个吗？”

主持人转过头看了看身后观众席上的人们，见观众们微微点头，转回身看向李安平，“诸位贵宾对你的表现十分满意，决定将这颗虎头赠与你，作为嘉奖。希望你能继续大放异彩！现在，请36号选手带上你的战利品，敲响钟声吧！”

李安平提起被血水染红的衬衣包裹，“当-！当-！当--！”大步走出，虎血一滴一滴滴在地板上，这是老虎一生的眼泪。

走上主持台，拿起那张三十五万元的支票，心跳有些加快“阿佬......”

“哗哗--”掌声一片，李安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在无人的山坡上寻了块平坦的地方将虎头正正埋下，“唉～”到一旁的小溪里洗了洗满手的血渍，匆忙下山，到了山脚时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埋葬虎头的地方，“唉～”，匆匆下了山。

在山脚却碰到了王老五，王老五从手提袋里拿出两份面条，递给李安平一份，“饿了吧，嘿嘿。”

接过面，李安平吸溜吸溜的吃了起来，可王老五却一口未动，而是开口说道“安平，这样的日子你快乐吗？”

李安平一愣，筷子也停滞在空中“我.......”

“你来时可是全系第一，现在成了全系倒一了，你其实根本不喜欢理工吧。你应该去追求你想要的生活，听从内心的声音，否则会留下大遗憾的.......”

“嗯。”两口吃完面，喝了一大口面汤后李安平看向王老五“谢谢你。我会记得你的。”说完便离开了。

“你要去哪儿⊙∀⊙？”

“我想回家了。”李安平转身离开，嘴角弯成一个幸福的弧度。

“害！一路顺风！”，王老五端起面，独自一人大口大口的吃的津津有味。

李安平退了学，订了机票风风火火赶回家乡，下了飞机立刻打车赶往养老院，“阿佬，我回来了。”

可到了养老院，李安平见到的只是一个漆黑的木盒，上面那一寸的黑白照让他一下子跪倒在地“阿佬.......”大睁着眼却什么也看不清，紧紧攥着手中的支票，他没哭出声来，却流了很多泪，心头滴了很多血。

“李先生......您好，这是你爷爷给您留的信。”看护爷爷的护士轻布走上前来，却被李安平下了一跳。

李安平死死瞪着护士，“为什么没照顾好我阿佬！你......”李安平难以压制内心怒火，沉声道。

“李先生，请您冷静！”

护士显然有些害怕了，可她仍颤抖着直视李安平的目光，“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经过多次化疗后李爷爷的身体早已挺不住了，我们本该让你回来陪他度过最后一段日子，可是他为了不打扰你的工作，坚决不同意我们通知您。您知道吗，他最后的心愿就是在和你一起吃顿饭而已......”

“.......”李安平低下头去。

“你......你现在的行为不过是恼羞成怒而已！李爷爷那么疼爱你，夸耀你是天下最好的男人，可你却把你自己的过失迁怒他人！我.....我看不起你！”

护士情绪有些激动，想起了那个孤单寂寞的老瘸子，不禁落下了眼泪，顿时发现自己说了过激的话语，有些不知所措。

“我.......对不起”李安平恢复理智，“是我对不起阿佬，不该怪您的，我知道医生们都尽了全力了......感谢你这段时间一直照顾我阿佬，谢谢您。”

“您能理解就好，这是我们医护工作者应该做的。”护士也静下心来，将信封递出。

“谢谢。”李安平接过信封，捧着骨灰盒失神的走回家中。

在昏暗的灯光下，李安平打卡信封：

安平，

想必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不在了，阿佬这一生啊，很知足哩！儿女孝顺，孙子懂事，唯一的遗憾啊就是没能抱上个大胖孙子，嗯，其实孙女也挺好的。

讲实在的，老头子偶尔会想起你爹娘来，感到寂寞，现在也要去找他们了。你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如今你已完全能够独当一面，阿佬相信你定会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去飞翔吧，雄鹰，去狂奔吧，猎豹。阿佬将会化作星星，永远陪伴着你......

阿佬李元

X年X月X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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