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昔日部下纷纷落马

万城地产集团财务总监刘伟，挪用三百万资金，给其情妇李青山做服装生意。

结果其情妇实在不是块做生意的料，连店面装修和租金都没赚回来，大部分资金积压在存货上。

眼看着每年一度的审计工作就要开始，毫无办法的他只得在妻子的劝说下，来到董事长办公室，坦白事情经过，希望得到从宽处理。

万城地产掌门——耿战弟弟——耿强，就此事写来邮件详述事情缘由。

这件事外界不知道，我也是通过邮件才得知。这是耿战关禁闭回来后处理的第一件事。

“三百万？”我暗自嘀咕，“钱没少拿嘛。公司要是报警，职务侵占罪名肯定成立，十年刑期是逃不掉的。”

我对这个刘伟的老婆是满怀敬意的：

自己老公在外面养小三不说，还挪用公款三百万给她做生意，出了事她居然劝说丈夫投案自首，指不定还承诺等他出来。

我想这就叫有大局意识，懂得先摆正姿态再来处理问题。

我还记得耿战从我这儿拿到简报的表情，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好像刘伟拿的是别人的钱。

“你打算怎么办？”我问耿战。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耿战边说边折起简报，装进衣服口袋，然后将裁剪台上的布料碎片扫进装垃圾专用的蛇皮袋。

蛇皮袋套在滚轮式垃圾筒上，垃圾装满将袋口用绳子扎牢，再把蛇皮袋从筒中取出，至此完成打包。

“要是我……”我耸耸肩，“把钱还回来，那就放他一马；不还钱，肯定把他送进来。”

“每个人都会犯错，坐牢不一定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耿战边说边继续打扫卫生。

“坐牢是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我淡定地说，“但可以解决这个总监，在公司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

“我没记错的话，刘伟进公司应该有七八年了。”耿战说，好像在讲自己的内心感悟，“这么多年下来，就算没功劳也有苦劳。

我坐牢到现在最大的体会就是，管理者要有包容之心，要能体谅别人，理解别人的难处。”

“包容体谅也得看是什么事。”我不服道，“挪用这么多钱打水漂，能算小事吗？不报警也行，找人揍他一顿，逼他卖房卖车，还上一部分总是可以的。”

“三百万对刘伟来讲，数字不算太大。”耿战说，开始用绳子给垃圾袋封口，“他在我们公司年薪也有一百万，真让他卖车卖房，肯定可以把这笔钱还上。但房子卖了，他们一家人住哪儿？”

“租房子啊！”我毫不介意地说，“只要人没进来，重新找份好工作养家糊口不就得了。”

“在以前，我肯定会像你说的那样去做。”耿战思索着说，“男人都不能接受下属的背叛。

但现在，我的看法改变了：好人在利益面前有可能变坏，坏人在良心面前也有可能变好，其结果完全取决于你抵抗诱惑的能力。”

“靠道德良知可没办法养家糊口，还养小三。”我反驳道。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耿战解释道，语气带着丝丝温和的感慨，“好人坏人的转变有时只是一念之差。

就像药家鑫，假如给他时间思考，我想他绝不会掏出刀子。”

外面社会正在热议药家鑫案，高晓松在北京大谈特谈热爱生命和音乐的紧密联系，浑然不知自己很快就要进来与我们为伍。

“那是因为，大家都把自己当作受害人，没人把自己置身到犯罪分子的角色。”我说。

“你脑袋很好使嘛，一点就透。”耿战笑道。

“从小我妈就对我说，你没一个有钱的老爸，所以，起码脑袋要灵光些，不然就没办法可想了。”我得意地说。

“搭把手，帮我把垃圾抬出来。”耿战抓住垃圾袋的一角对我说。我帮着把蛇皮袋从垃圾筒中取出，再抬往旁边的垃圾堆。

“你父母身体还好吧？”码好垃圾包，耿战随口问道。

我怔了一会儿，老爸的身影在眼前一晃而过，老妈的印象我已经模糊不清。

“说起来都是眼泪，不提也罢。”我说，随后继续刚才的话题问道，“这么说，你打算放过这个总监？”

“对。”耿战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但万城他肯定不能待下去，他这种事的性质跟月月还是有区别的。我不曝光这件事，这样他可以在这个圈子重新找份工作。”

我从未想过，耿战放过这个刘伟还有别的原因，怀抱无比羡慕嫉妒恨地想：我要是碰到耿战这样的老板就好了，先拿三五百万装进自己口袋，再换个东家接着干！

时令刚过惊蛰，从外面又传进来一个坏消息。

万城地产常务副总申茂山，外派到山东临沂负责绿野工业园区建设的过程中，收受供应商二十万贿赂款，购买整套不合格的生产设备，造成整批电动车零件质量出现问题。

绿野工业园区，是早些年万城地产和绿野公司合作生产电动车的项目。

绿野董事会就此事通知万城地产，要求此人出局。

耿强对哥哥耿战说，打算安排申茂山回万城地产任公关部经理。

耿战怀着复杂的情感和我谈论这件事。他说申茂山是陪他从一无所有走到现在的人，有能力，也很忠诚，只是贪图些小便宜。

当然，对此我有不同意见。

我认为，申茂山拿着一百五十万年薪不知足，拥有公司股份也还不够，非得仗着自己是公司开朝元老，挣这些烫手的外快，这种品质可称不上“忠诚”二字。

耿战对此不愿深究，只是说很可惜又失去一员大将，然后又跟我说起那套好人坏人分界线并不十分清晰的理论。

我知道，耿战是想起前面挪用公款的刘伟，但我不知道他对我隐藏了一些事情。

我是后来才明白这两个人对耿战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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