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卷卷流云铺白鹿

流云似云中的轻雾般消弥，仿佛过了几百个年头，再次醒来，朦胧间隐约看见面前是一个英俊潇洒的少年，霍星阁揉揉发沉的头，好痛啊，像是被人敲了一闷棍，霍星阁迷迷糊糊的坐起来，一袭紫色流苏水仙裙，因沉睡了千年都落满了灰尘。

霍星阁拍掉身上的灰，从冰凉的玉榻上起来，穿上绣鞋，一步步像在几米外的少年走去。

那个眉清如水，梨涡浅笑，白衣飘飘的少年正坐在一个板凳上吃着烤苹果，丝毫没注意有人在向自己走来。

“真好吃。”乐自染津津有味的品尝着自己亲手烹饪的美食，霍星阁在他背后轻轻拍了拍，“喂，你谁啊？”

乐自染回过头，吓得魂不附体，“你、你醒了？”

霍星阁看看自己，“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是谁，这里是我的寝殿，你怎么在这儿？”

“寝殿？”乐自染笑了，“姐姐，你可别闹了，你看这周围，破败成这个样子，哪里是什么钦点啊。”

霍星阁才反应过来，出门巡视了一番，除了自己的屋子，外面的院子早已破败的七七八八了，坐落在镜水畔的流云殿，怎么变成这样了？

原来千年，真的是沧海桑田啊。

霍星阁想，自己闭关修炼的这一千年，怎么不先找个小神仙为自己护法呢，搞得醒过来后连房子都让人拆了。

这镜水畔坐落在仙境和人境交汇处，本就免不了凡人的侵扰，只是没想到，他们这么猛，房子都被拆的零零碎碎的。

霍星阁对凡人的讨厌立刻升了几度，回到自己的小天地，“别吃了。”

她暴躁的打掉乐自染手中的苹果，“你算个什么东西？在本仙子的寝殿里大吃大喝，滚出去！”

乐自染以为她有精神病，“姑娘，什么仙子，你在胡说什么？”

霍星阁想，不能随便暴露自己的身份，“小子，你在这里多久了？”

乐自染算了一下，“三、四天了吧，我来梨花岛寻亲，可是叔叔家搬走了，我没地方住，看这个荒废的院子没人，就来暂避几日，等叔叔回来再做打算。”

霍星阁点点头，“好吧，那我要告诉你，这院子是本姑娘的，你现在可以走了。”

乐自染摸摸头，“我没地方住，盘缠用光了，你能让我在这儿住几天么，我睡地上就行。这寒冬腊月，我在外面会被冻死的。”

霍星阁见他实在可怜，“那好吧，你就先住在这，给我烤两个苹果，当房钱吧，”

乐自染乐滋滋的点头，“你真善良。”

霍星阁想，一千年的闭关，要不是被黄狐狸那怪物重伤，怎么用封闭五感，找个地方闭关一千年来修养，一会儿就去找她报仇。

乐自染烤了一个青苹果，递给霍星阁，霍星阁啃了一口，“还挺好吃的。”

乐自染沾沾自喜道，“那当然，我在泉州可是当家主厨呢，整个醉仙楼都要夸我一句的。”

“醉仙楼？那是什么地方？”

乐自染开始科普，“醉仙阁，是个青楼楚馆，在泉州很有名的，我在那里当主厨赚得比那些开铺子的都多呢。”

“那你怎么无家可归了，连客栈都住不起了。”霍星阁看这小子这么神采奕奕的，忍不住去拆台。

乐自染撇撇嘴，“还不是来了梨花岛遇到个小贼，偷了我的包袱，把我逼到窘境。”

霍星阁忍不住笑，“那你可真是够倒霉的。”

乐自染笑笑，“还好吧，等叔叔回来，我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霍星阁忍不住同他攀谈起来，“你叔叔很有钱吗？”

乐自染点头，“我叔叔是这岛上最大的商户呢，不过，我来的不巧，叔叔一家都去杏花岛游玩去了，他们家的小厮说要半个月才能回来，我得等着。那些下人不认识我，不敢随便放我进去。”

霍星阁摆弄着衣带，“那还真是不巧了，你运气有点糟啊。”

乐自染说，“外面是腊月，都是雪，我们泉州从来不下雪，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雪，一会儿我们去外面堆雪人吧。”

霍星阁怎么会做这么幼稚的事呢，连忙摆手道，“不了不了，我不喜欢堆雪人，要不，我们去街上转转吧。”

乐自染点头，“好啊，可是我没银子，你有吗？”

霍星阁噗嗤一笑，“银子，我有的是，我还有金子呢，走吧，陪我去逛逛。”

乐自染点头，两个人跑到集市上，集市上铺子很少，临近元旦，很多人都收了铺子，想休息几天。

霍星阁喃喃自语道，“接近年关，好凄凉啊。”

乐自染见她有些伤心，“姑娘触景生情，是想起什么不开心的了么。”

霍星阁回忆起自己来人间过的第一个元旦，就是那天，元焚岚为了抵抗魔族，死了。

那天的街，和今天一样荒凉。

霍星阁擦去眼角的泪珠，努力露出一抹微笑，“没事，我比较多愁善感，总是会散发些消极的感情。”

乐自染就没再说话，眼前这个姑娘，虽然才二十岁的样子，可不难看出，她的经历一定很曲折。

霍星阁看到一个卖糖油饼的铺子，“糖油饼，我最喜欢吃了，我们去吃。”

乐自染跟着她走，来到铺前，是个三十出头的女子开的，女老板把油在围裙上蹭了蹭，“客官，吃点糖油饼吧，寓意团圆，吉祥着呢。”

霍星阁回道，“来五个糖油饼，再来……”看看菜品牌子，“再来两碗烩面，每份加五块排骨，两个鸡蛋，一份多放辣椒。”

老板娘爽快答应，“好嘞，二位先坐，一会儿就好。”

乐自染小声问她，“你这么喜欢吃肉啊，五块排骨，我倒还好，你吃下去不会胖上两斤么。”

霍星阁嘻嘻笑，“怕什么，我有雨露酒，不会胖的。”

“雨露酒？那是什么？”乐自染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东西，提问道。

霍星阁也不知该怎样和他解释，就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雨露酒……就是一种减肥的偏方，很好用的。”

乐自染信了这番解释，闲聊间，饼和面已上齐了，霍星阁将一块饼撕下来，放在嘴里细细咀嚼，“还是那个味道。”

霍星阁想到上次吃都是一千年前了，而糖油饼的味道却没变，不禁心里暗自感叹，这世间无论是人的生老病死，神仙的初升仙逝，花的盛绽凋零，山的起势落颓，都会被岁月收割。只有人间的真情，一碗面，一首歌，才会真真正正的存在下去。

霍星阁吃一口面，将几缕面放在一个空碗里，晾凉了放入口中，乐自染见她的行为，“姑娘好聪明，用凉碗的温度来让面不那么烫。”

霍星阁不禁感叹，“焚岚哥哥以前总是为我把面这样弄的不烫了，再给我吃。”

乐自染挑起眉头，“焚岚是谁？听起来对你很好。”

霍星阁眼角的黯淡像星夜的流光一样，铺了厚厚一层，“他……是个像哥哥一样的人，待我极好。”

乐自染点头，“原来是姑娘的哥哥，那姑娘伤心倒是在理，姑娘的哥哥是不在姑娘身边吗？你才睹物思情。”

霍星阁没正眼看他，吃一口面，“嗯，他去了一个很快乐，很自由的地方。”

乐自染说，“你要是想他，可以和我一样，去看他不就好了么。”

霍星阁没回答他，“你别姑娘姑娘的叫我了，我叫霍星阁，你叫我星星就好，我朋友都这么叫的。”

“星星，真好听，我叫乐自染，生自凡世，一尘不染，你叫我阿染便是。”

“阿染，你怎么不在这周边找个活计呢？”

乐自染想骂人，“我倒是想找，可那个憋孙把我的通关文牒和身份凭证都拿走了，我现在就是一黑户，被人当成逃犯都说不定，哪里肯用我？”

霍星阁见他可怜巴巴的模样，也不忍心再打趣他，“你真是挺倒霉的，重办文书还有很多流程，要不我想办法帮你抓贼？”

”抓贼？就咱们两个小白人儿，抓谁啊？“

霍星阁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小白人儿？开什么大玩笑，我可是有法术的！“

”法术？你是道士吗，不像啊，要不就是半仙？“

霍星阁咳嗽一声，”你就这么以为吧。不过，这都不重要，你只需要告诉我那个贼的样貌就可以。“

”样貌？他嘴角有一颗黑痣，眉毛很浓，眼睛细长，身高七尺左右，那天穿着灰色麻衣。“乐自染回忆到。

霍星阁闭眼，催动寻灵书，在人海中找那个人。

”找到了，张麻胡洞，那是哪儿？“

”不知道，我对这里不怎么熟，我们问问路人吧。不过，你的这些玄学真的有用吗。“

霍星阁踢他一脚，”敢不相信我？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和我走一趟你也不亏。“

”好了好了，我们先吃面吧，温度正好。“乐自染撇撇嘴，喝了口面汤。

乐自染把饼泡在汤里，津津有味的咀嚼起来，霍星阁又要了一盘花生米和一盘海带丝，这一餐刚刚好，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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