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告辞

九州懒散的卧在床榻上，司空无忌忙着整改祭典的记录，葵与洛河商量着旅行中想要去的地方，飘摇则疲于应付小北，青衣终是没有寻上门来。

就这样两天之后的上午···

次头甲一的房门主动被打开，九州从里面走了出来，终再度出现在众人视野中，面朝着楼下问道：“小二，谁人见着咱家的护卫了？”

丁香抬头，见这位大小姐，倚靠竖栏，双手环抱双臂，身形懒散，却是不敢怠慢。“贵客稍等，这就去问询一下。”见着堂下空人，丁香便可暂时离身，穿过后院匆匆几步赶去下房。

打开门，一眼便看到上面打坐的飘摇。“仙人，次头房甲一的大小姐正四下寻您。”

“谢谢传达。”飘摇伸指点了点身边小北的额头，然后一个翻身从上面落下，赶去内堂。朝着发呆的笔杆子打个招呼，便上去了楼。这时小北才从后院追了出来，眼神询问着丁香，后者伸手指了指上头。小北不满地跺了跺脚，终是没有办法。

“师祖唤弟子何事？”

“启程。”

“弟子遵令。”

“可需一日安顿？”

“不必，不过还请弟子修书一封。”

“准。”

“谢师祖。”

楼下小北看到飘摇从房中退了出来，便迎了上去。“仙人，仙人。”然后对于她来说有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飘摇竟主动伸手抚摸着她的一缕鬓发，瞬时一抹粉妆浮上面颊，又喏喏道一声，“仙人～”

“掌柜可在？”

“姐姐在楼上。”

小北因为突如其来的亲昵内心有些慌乱，飘摇似乎没有发觉自己方才的动作有些失礼，反而变本加厉地屈膝低身在她耳边轻语，“我找你姐姐有点事儿，在外面等我可好？”

“好。”小北回答的声音变得软软的。

“叩叩叩，叩叩。”

“谁呀？”门扉应声打开，屋内是一脸疲态的掌柜。

“似乎打搅的不是时候，先赔个不是了。”说着低头弯下了腰。

四宫玉慌忙回礼，“不碍事的，仙人主动叩门必有要事，怎能是打搅。仙人有事尽管吩咐便是。”

“那我就直言了，”飘摇从怀中又掏出一块玉牌递向掌柜，师父厚爱藏心，下山时给了他几块求救玉牌，以防不测，不过在他路上闲暇时便在手中把玩，一通捣鼓，有一半变成联系他自己的了，问题还变不回去了，不过现在有了用处。“雇主要走了，护卫是要随同动身，我仔细观察了小北几天，已经没有大碍了，不过安全起见，还是多留一块联系玉牌。”说着伸手递给了掌柜，又安顿道：“切记不可滥用，唯有三次，三次之后灵气耗尽就变为路边石子，再无用处。”这里飘摇是说谎了的，青冥给自己孩子的东西怎么可能是三两次就无用的凡物。只不过唯恐掌柜的爱之心切会滥用而已。

“仙人与小北只是萍水相逢，便施以大恩德，此生当铭记，若有···”

“停。”飘摇打断了掌柜千恩万谢的话，说道：“若是真的要谢，帮我代传一封书信吧。”

“这等小事，仙人尽管吩咐就是了，何必如此？”

“可借用一下笔墨？”

“自然。”四宫玉侧身让开了门。

在小北好奇心不断膨胀到无法抑制之前，飘摇也恰好从屋中走了出来，身后姐姐并没有跟出来。对方也看见了她，招了招手。“小北，过来。”于是小北傻呵呵地蹦跶了过去。

飘摇半蹲下身子，眼见无人，身后掌柜暂时也不会出来，于是又附在小北耳边私语道：“小北，方才我是向你姐姐辞行的，此去不知何时再见，不过此番下山来与你有缘，此物乃绝望求救之物，紧急时候无论何种方式弄碎，我便能知晓千里之外。”说着不等对方发出疑问，便把第三块玉牌偷偷的塞进了小北衣袖下的手里，“此物你姐姐有一块，但我担心你姐姐倔强不肯求助，所以再多一块给你，若是有人将你强行娶嫁收徒，你姐姐无法及时回应，你自己当要小心才是。”

小北鼻头一酸，嘴唇颤动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千恩万谢的话你姐姐那里已经听够了。若是真要谢，往后若是有心拜入仙门修身问道，那时再多兼顾一下就好。”

听见这般功利的话，小北顿时又喜笑颜开，“若是小女无心修仙，凡尘一生呢？”

“那就留下玉牌做个纪念，老去后也别留给后人了，同葬就好，玉牌只是个联系方式，我只认这个客栈里唤小名小北的这个人，不认送出的玉牌。”

小北衣袖下的手小心翼翼地攥紧了玉牌，抬眼细细打量着这位只相识几日的不一样的仙人，千言万语不知如何开口，最终只剩下了一句话，“此番别离，小女子祝君仙道可期。”

“又是这种话，不 过，就借你吉言喽。”

小北觉得还是这样好似青梅竹马般的仙人好一点。

在这天的晌午，飘摇在老堂的帮助下买了车马，顶着一轮烈日出发了。也没有人问他来时为什么没有车马，就当仙人心思难猜了。

马车上驾车的自然便是这位临时护卫飘摇了。

“师祖，请问下来的指示是什么。”洛河主动问道。

“没有。”九州答道。“只是想走而已。”

“师祖有远虑，弟子愚钝。”洛河如此说道，然后便静默不再多言。

葵有些疑惑，却也不敢多舌，只得同洛河般静默。

“飘摇，你就不好奇为什么走的这么急？”九州在车里问道，“时间还未到不是？”

“师祖说什么便是什么。”外面飘摇如此答道，虽是个车夫，但却不曾扬鞭驱赶，任由马儿慢悠悠前进。

“荒谬，”九州笑骂了一声，“你知道的。”

“那就当弟子知道吧。”轻飘飘的话落在众人耳，顿时觉得这个小弟子（师弟）怎滴有些讨打的意味？幸好九州师祖对此没有特别在意。

过了一会儿，也许是耐不住沉闷的空气。葵有些坐不住，开口道：“师祖，师弟在外一人赶车过久会有疲态，弟子想出去与师弟交替赶车，让师弟歇息一会儿。”

“准。”九州点了头。而后司空无忌又添话道：“一个时辰后洛河去轮替。”九州没有说话，是默认了。

‘好耶，’葵暗搓搓握住了拳头。

“你出来作甚？”飘摇挪了挪屁股，让开小半个身子，左腿耷拉在輈外。

“陪师弟啊，不然师弟一会儿困了，赶着掉山涧那就划不来了。”葵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师姐言之有理。”飘摇自然也不会戳破她的小心思，只是把手里的马鞭和缰绳交到葵的手里，嘱咐道：“遇见小大坑及时避开，此行暂无目的，不必扬鞭策马。”然后不管一脸懵的葵，双眼一闭，双手交叉置于脑后，身子后仰靠椅上，模样好是惬意。

“师弟，陪师姐说说话。”葵鼓了鼓腮，拿着马鞭戳了一下他的小腰。

“师姐尽管说就是了，师弟只是歇歇眼。”后者摆摆手，打开了马鞭，刚才戳到他的痒痒肉了。葵听到这才作罢，随意开口问道：“师弟有没有什么趣事说来听听呀？”关于青华镇飘摇所相识的人她和洛河都默契的没有询问，那是师弟自己的事情。

“比起师弟来，两位师姐游玩于市井才是更有见闻吧。”

“那有什么意思，那都是知道的。”葵把问题丢了回来。比起自已所经历的，未知的才是所渴求的。

“那师弟也无可奉告了。”青衣的事儿，就当一个插曲儿吧。

师弟不想说，葵也是自有办法，她也不急，安静了一会儿悠悠道：“青华典，祭祀地，千人齐拜望乡坛，落霞日影见老猿。”果不其然，旁侧的飘摇陡然睁开双眼，盯着她的眼神意外的有些渗人，硬顶着眼神装作一副深沉的模样。不过葵有一点想错了，飘摇从来不是按正常套路出牌的人。

只见飘摇眼盯着她憋了一会儿，说道：“多谢师姐提醒，万仙会后若有空闲定然会回来看看。”

“我···”葵一时间脸涨红了一点，本来还想吊下师弟胃口，没想到反而是自己被将了一军。

同时车厢内传来一阵轻快地笑声，“你这小丫头，还是多磨炼磨炼心性吧。”然后葵被九州师祖伤到自尊心了，把缰绳和马鞭往飘摇怀里一扔，翻身上了车顶，徐徐清风能让火热的面颊冷却几分。而后，又听见九州师祖说：“这还不足一盏茶的时间，洛河，你出去执缰，让飘摇多歇歇。”

洛河盈盈道是。然后葵觉得脸上更烫了，一定是太阳，太阳的光太裂了。不过，她似乎忘记了一件事，现在可是冬日。

“师祖，飘摇这弟子您觉得如何？”司空无忌莫名问道。此时车厢里已经布下了扭界完全不担心会被外面听到。

“他？”九州思索了一番才说道：“一个拙劣的礼仪模仿者。”

“哦？”司空无忌提起了兴趣，“恕弟子眼拙，弟子觉得飘摇还是彬彬有礼，蛮讨人喜的。”

“讨人喜是真，彬彬有礼是假。”九州轻笑着，陪着他最近的，莫过于她自己了吧。

“师祖此话怎讲。”

不属于研究的东西讲讲也无妨，“他只是很守规矩罢了，对于他来讲是道理的理，而不是礼数的礼。前段时间他终于肯当我的弟子，然而他却说没有准备束脩。他大抵只是知道束脩这个词，却不知何意。所以还说去准备一番去。”

听闻此事，无忌也是一同轻笑起来，“看来这个小弟子还差得多呢。”

“人语相由心生，你可见过他的心？”

“弟子未曾见过。”

“不，你见过。”九州提示道：“他的心像你是见过的，在很早很早的时候。”

“很早？”无忌陷入沉思，从那天收到师姐急讯然后···司空无忌沉默了脸色有些阴沉。

“想到了吧。”九州此时笑的有些阴恻恻的。

“请师祖别拿弟子开玩笑。”司空无忌有些心悸，如果心像真的是那个，那今后可不妙啊。

“你看我是在开玩笑？”

车厢内再无一时谈话。

在飘摇一行离开的第二天，青衣携陆雨愁前来意平。

“我说怎滴大忙人怎会来我这小客栈，原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姗姗来迟的青衣自然遭到了老堂的调侃，对于镇上人无恶意的调侃青衣自然不会介意。

“你说的是了，不然我还不来这个小店呢。”青衣毫不在意强硬答道。

“见过青衣大哥，见过陆小姐。”丁香端过来一壶茶，不与平时的温和。

“正如老堂所言，无事不登三宝殿，此番前来是想询问逐日仙人可还在此？”

“逐日？”老堂迷瞪了一下，恍然大悟到，“你是指飘摇仙人吧”。

仙人？陆雨愁眉头皱了皱。

“对，就是他。”青衣倒是没有在意，只是称呼而已。

“仙人的话昨日已经离开了。”老堂诚恳答道，“我还同他去购置了车马。”

“终是擦肩而过啊。”青衣有些遗憾。陆雨愁也有些遗憾。

“这不是青衣？怎滴今日有空来意平逛逛？”四宫掌柜的从楼上下来了。

“见过掌柜。今日无事，过来寻一人想喝二两酒，不料却是擦肩而过。”

“你要寻的可是飘摇仙人？”四宫玉掩嘴轻笑。

“掌柜也知道逐日仙人？”青衣‘一脸疑惑。’

“原来他道号逐日啊。”四宫玉记住了这个随口胡诌的道号。“仙人昨日离去时候给青衣留下了一峰书信。”

“又是书信？”陆雨愁下意识接道，然后才发觉有些不妥闭上了嘴。接过书信，青衣也没有多等待，直接开封眼读内容。这次的内容大概是没有多少的事的，陆雨愁见青衣没有太多表情，只是看到最后有一丝的无奈。

“他又留了什么？”陆雨愁还是经不住好奇。

“喏，”青衣抬手将信递给了她。略略扫过，却是没有什么太多的话，目光落到最后一句，山水有相逢，来日皆可期。

“丁姑娘，上两个拿手菜。”青衣掏出几枚铜板，推给掌柜，“逐日仙人留下的酒可是付了钱的。”

“自然。”四宫玉点了点头，笔杆子从后面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只酒壶，正是那天四宫玉送出的酒壶，不过现在里面不是原酿了。“仙人有托，此酒镇中只有两位可以喝的下。”

“喝的下？”青衣拔开塞子，一股透人心脾的清香瞬间蔓延开来。大堂顿时充斥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

“原来如此。”陆雨愁明白了，对着青衣说：“若是今后有相逢，是要道声谢的。”

“确实。”这是两人相约的一杯酒，如今谁都没有落下。青衣叹出留信上最后的话，“未来皆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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